道路上灑滿了驅邪的艾草鹽,遠遠望去,山嶺田埂間都是一片焦黑,是鄉民們希望透過縱火燒除疫病源頭而留下的痕跡……
「大家小心,一會到了醫治點,不要隨便觸摸周圍的東西,也不要接觸到病患的呼吸,這裡已經是疫區中心,隨處都有病源存在的可能!」
扶風指揮著車隊慢慢駛進,以免塵土將地面上可能存在的病源揚起,造成不必要的人員損失。
華月曆來重視民生,國內各大城鎮上都設有「杏林署」,一直由朝廷為裡面的大夫們發放俸祿,被邀請到裡面工作的大多是當地醫術高超、德才兼備的醫師,他們安心行使著治病救人的責任,絲毫不需要擔心生活來源。
這次疫病爆發之後,都郡長官在病勢最為嚴重的天水鎮設立了集中的醫治點,請附近「杏林署」的醫師們帶著病患們集合過來。
「感謝陛下的恩澤,也歡迎大人的來到!」
年高望重的易辰醫師便是其中一位,他是這裡的負責人,此時,他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希望這個由鷹帝陛下親自點派的年輕御醫官,醫術也能像他的外表那樣卓爾不凡。
聽完了易辰醫師對於病情的分析,扶風立刻吩咐隨行的驍騎營軍土以醫治點為中心,封鎖方圓一百公里的區域作為疫病中心來管理控制。
經過幾天的悉心治療,醫治點已經收留了不少疫病纏身的可憐病患,可患病的人數卻還在攀升。
議事間裡,易辰醫師在做日常匯報。
「即使我們已經將常用的疫病防治藥物發放給民眾,還是不斷有人因為發病被送到這裡,情況十分緊急!」
「我這幾天已經仔細對病患作過觀察,似乎這次的疫病並不是經驗豐富就可以解決的。」扶風蹙眉,「雖然還不肯定,但我猜想魔界之前並沒有這樣的先例。」
「大人您的意思,這是一種新病症?」易辰醫師也感覺到事情的棘手。
「不一定,我還需要一些時間來研究,請您和諸位醫官稍安勿躁。」
扶風說著,抬起頭來,溫和的笑意卻遮掩不住他眉目間的疲憊神態,連日以來,扶風和御醫官們既要照顧越來越多的病患,又要根據病症查閱醫書、翻找治療的方法,可謂是衣不解帶。
「大人,你需要休息,身子骨年輕,可也不能這樣揮霍啊!」
「多謝易醫師,我有分寸的。」扶風一面說著,一面又從書架上翻出醫書,準備秉燭夜讀,「易醫師,你先去休息吧!」一抬頭,書本被人從身後抽走。
「公子,您不能再熬夜了!」原來是外出採藥的夜笙庭回來了。
「我今天傍晚詢問了一些病患,需要連夜找些資料來作參考。」扶風陪笑道。
「您要是再這樣,我就要寫折子遞呈給陛下。」
「笙庭,只熬一晚,明晚我—定早早上床歇息。」
「沒有商量的餘地,是休息,還是看我寫折子?」
夜笙庭寸步不讓,於是扶風舉手投降。
好不容易把扶風推進臥房,夜笙庭還不忘將房間裡四處堆疊的醫學典籍一本不剩的帶了出來。
「哈哈,也只有您才能說服大人啊!」易辰醫師捻著花白鬍鬚,笑著點點頭。
「如果真要讓他休息,您就不該專挑就寢之前來和他討論病情!」
易辰醫師被晚輩頂撞,一想卻又是實情,也只能訕訕陪笑。
夜笙庭提起山上帶回來的藥簍,「我今天新發現了幾種藥草,似乎可以清熱瘴、祛濕毒。」隨即招呼著易醫師一起研究起來。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扶風起得很早,推門出來,深深吸了一口早晨清冽新鮮的空氣,然後踱到院子中央,他的目光被院子一角的花壇吸引過去,那些剛來時還滿是米粒大小的桂槿木,居然已經開出了一樹一樹熱鬧的深紫小花。
難怪今天的空氣裡有些淡淡的馥蜜芬芳,一大早看到這麼漂亮的花朵,應該是個不錯的兆頭吧!
這些天來,形勢一直很急迫,扶風雖不抱怨,但也被壓得快要喘不過氣來。收整心情,他精神抖擻的穿過扶廊,準備到書房裡繼續昨天的研究,這時,卻有一名侍從慌慌張張跑來報告。
「大人、大人,聽說國都來的一隊人馬前天晚上通過了封鎖線,昨天又往這邊趕了一天路,傍晚就全病倒了,現在人都躺在鄰村的杏林署呢!」
一聽,扶風微驚,這個時候誰會來這裡自找倒霉?
「他們怎麼沒有遇到巡衛,是誰的疏忽?」難道是華月飛華派來的人?「暗魅」鐵面無私,來人也該被攔下的啊!
「他們遇到了,也不知道怎麼經過盤查的。」
「他們遇到了我派去的巡衛,竟然沒有被攔截?」扶風一愣,連忙重複。
「我不敢亂說,來報告的人說得一清二楚。」
頓時,扶風腦中嗡嗡發響,心裡又急又痛,他已經將來人的身份猜出了。封鎖命令是下死的,除了御醫官外,一律不許進出,但是執行任務的「暗魅」,除了聽從他的調遣,普天之下還會服從另一個人——那就是魔帝陛下!
一想到這裡,扶風不敢再想下去了,「快點備車,請易醫師安排人手跟我一起去看看!」說完這些,他還是等不及,獨自牽出馬匹奔去鄰村。
遠遠看見停在杏林署外的四、五輛簡便車駕,扶風在心底祈求他的猜想是錯誤的。
不是他、不是他,只是路過的商人……
可是推門進去,扶風只覺到一股寒氣揪住心頭,半天也勻不過勁來開口,倒是那人先笑了。
「這麼快就得到消息了?」
「陛下,為什麼要來?您是千金之子,行動卻如此莽撞!」扶風終於開口了,卻仍然不可置信。
「我在宮裡,天天都有疫情緊急的報告,你叫我怎麼坐得穩呢?」華月飛華理直氣壯的辯解。
「魔界地廣,難道別的軍國大事就不需要您去操勞?」扶風的心底生出一股莫名氣惱。
是擔心、是埋怨?這個人,明明是決定要老死不相往來的人,怎麼總是陰魂不散的出現在自己周圍?
「宮中大小事情,都有外婆做主。」華月飛華滿臉的無所謂。
「陛下才是一國之主,何況選妃大典臨近,怎能沒了主角?」
「那件事情自然是被先擱在一邊啦!」華月飛華笑著去拉扶風,「我想來看看你,我很想你!」
扶風一怔,扭過頭去,躲開華月飛華伸過來的手,一瞬間,兩人都不再開口,屋子裡靜極了。華月飛華也不生氣,由著扶風繞過他去查看屋子裡間躺著的病患們。
少時,扶風出來,卻看見華月飛華正在屋子一角手忙腳亂。
「怎麼不帶一個護衛,就這樣子跑了過來?」
華月飛華想要沏壺茶來招待扶風,可又不會做這種差事,頭也不抬的回答:「那個……難道魔界還有誰傷得了我?」
「那倒是真的沒有,可惜這會,跟前連個端茶倒水的都沒有。」扶風挑眉道。
華月飛華站在桌邊被扶風噎得死死的,看著一桌面的茶葉水漬,不知是收拾還是不收拾的好,而扶風則站在一邊不吭聲。
說不清楚為什麼華月飛華來了自己要如此生氣?他來他的,他是一國之君,關愛百姓,有什麼不對、有什麼不好?我有什麼資格阻止他來,又何必在這裡冷嘲熱諷,淨做些沒有風度的事情,像個唧唧歪歪的女人……對,就像個怨婦,真是討厭!
華月飛華終於放下了手裡的茶壺,「其實,我還帶了一個人,有他在,就是離開魔界也可保萬無一失。」不免有些得意。
「你把憬爾鳶也帶來了!」扶風連猜都不用猜。
華月飛華連忙點頭,覺出隱隱有一絲寒意。
「你自己要來冒死,何必還要拉上人家的愛人?」扶風擺出看熱鬧的姿態,「你們倒是君臣同心,等你見到夜笙庭,自己跟他解釋吧。」
一滴冷汗從華月飛華的額頭慢慢滑下……他彷彿已經見到那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夜笙庭,正微笑著在計劃該怎麼對他報復。
「扶風,救我……」
完全無視堂堂魔帝可憐巴巴的哀求,扶風開始動手泡茶,而領著剛剛到達的御醫官們,滿臉喜色走進門來的憬爾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經過御醫官的詳細檢查,華月飛華和憬爾鳶都很健康,侍衛們也只是出現了最輕微的疫病症狀,很快就可以痊癒;雖然有驚無險,但是如同扶風所料,傍晚回來的夜笙庭,看到坐在廳上的憬爾鳶,立刻扭頭就跑,等司昭大人一反應過來,哪裡還有人影?
這種愛人間的彆扭,被別人看見自然是十分尷尬,憬爾鳶歎了一口氣。
「我寫信跟他說要過來看看,就被他狠狠罵了一頓,沒想到……」
扶風擱下茶盞,慢慢笑道:「你沒想到真的來了,他真的生氣了?」
「是……」憬爾鳶沉默了一會,「我以為他會撲過來抱住我。」
扶風一愣,想不到這位素日端方便言的大司昭,竟會說出這樣火熱的話來。
「他就是這個樣子……不開口,卻總突然發脾氣,叫我追都追不上。」憬爾鳶苦笑著。
「爾鳶,你認識笙庭,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那一年,我通過了御學監的最高殿學試,參加陛下親賜的『花紅宴』,他就在席間……」憬爾鳶柔和的目光徘徊在掌心的盞沿上,「他是陛下的親隨,替陛下向各位學子敬酒,我去接酒,不小心把杯子翻倒在他指尖上,他卻沒有生氣,還眨著眼睛看著我笑了一笑。「
扶風微詫,他認識的那個夜笙庭,絕不會隨便青睞於人,更何況是給陌生人一個笑臉?
「那時朝中傳言,這位美貌異常的夜大人跟他姐姐妍姬一樣,專門在枕席間侍奉陛下。」憬爾鳶抬起頭來,語氣凝重的說。
「所以你就信了?」扶風故意激他,「你喜歡他,卻看不起他?」
「絕沒有!」憬爾鳶大力的搖頭,「我只是以為他屬心於陛下,所以遲遲不敢唐突。」
扶風搖搖頭,歎道:「可是他卻不肯放過你……老在朝政上跟你唱反調,讓人家說你堂堂大司昭忌憚一個小小璧臣,對不對?」
想起那些爭鋒相對的過往,還有夜笙庭故意挑釁的神情,憬爾鳶笑了起來,默認一切。
「你們本來就是天設的一對。」
扶風真心讚美,可憬爾鳶卻歎了一口氣。
「可是我有時也忍不住會想,笙庭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不快樂?我知道他有許多秘密,我尊重他的隱私,可他永遠沉默……」不等扶風開口,他繼續道,「就連他一直稱呼您為『公子』,我都不知道原因,也許,他根本就不相信我。」
「爾鳶,笙庭只是怕說了你會看不起他。」扶風搖頭道。
憬爾鳶猛的抬頭,一臉愕然,是什麼樣子的秘密竟會讓驕傲的愛人一直覺得不能面對?莫非,這就是擋在他們之間的屏障,這就是笙庭每每緘默的源頭?
「公子……」憬爾鳶欲語還休。
「也罷,他的身世,你的確有資格知道。」扶風歎氣,開始了那一段的回憶,他的眉心慢慢為了那段不愉快的記憶擰了起來。「他們出生的時候,機緣巧合,被我的前世所救,她是玨旭帝的柔妃身邊一個侍女,名叫煙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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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月飛華的父皇玨旭帝年輕時,奉母命迎娶了第一位妃子,賜號為「晴」。
晴妃生得美貌端雅,性子又嫻靜似水,玨旭帝原本十分喜歡,奈何新婚之夜掀落喜帕卻見佳人淚如珠王,原來心心唸唸滿是那青梅竹馬卻家道中落的表兄,只是,玨旭帝不但不生氣,愈發對她由憐生愛,而晴妃蕙質蘭心,從此聖眷常濃。
話說那名落魄男子卻是頗有才華,不過幾年便登上仕途,玨旭帝一為惜才、二為憐香,到底扶持了他坐上宰相之位;原本千年都是相安無事,偏巧宮裡的一扶賞花宴,惹起了萬丈情思。
宴後月餘,晴妃的身體突然無故孱弱起來,玨旭帝特賜了僻靜的殿閣給她休養。誰知,一年之後,她竟然無端產下龍鳳雙胎!睛妃自知愧對夫君,寫下遺書便自盡,宰相在家中也殉了情,事情鬧了開來,長老們自然不肯放過那對孩子,眾怒難平,玨旭帝只好下令追究,煙羅得了消息,便連夜將孩子偷出來藏著,親自撫養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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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煙羅,所以夜氏姐弟尊我、重我,爾鳶,你都明白了嗎?」
扶風收攏回憶,憬爾鳶坐在一旁,完全呆住了。
送走了憬爾鳶,扶風端起案上的茶盞,揚聲喊道:「這茶涼了,你幫我去換點熱的過來可好?」
屏風後面,居然真的應聲走出一個人來。
「你知道我在裡面?」
「除了你,誰還會躲在我的房間裡?」
「你剛剛跟憬爾鳶說的那些,句句是真?」
「夜氏姐弟的身份你早已知道。」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扶風看著面前又驚叉怒的男子,挑眉答道:「那又怎樣,你是在擔心還是在害怕?我是煙羅,值得你這麼吃驚?」
華月飛華語塞,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扶風的眼睛,那裡面有鄙夷、有不屑、有嘲笑,也許還有藏得很深很深的怨怒;看不見的,不代表不存在,面對親手殺死自己的仇人,難道這些情緒不該有嗎?
就在十年前,在他自己親手挑起的天魔大戰裡,他的軍隊被天界大軍團團包圍,潰不成軍的局勢,讓他不得不在弟弟戰魂羽身上打主意,可是要讓擁有強大力量的戰魂羽站出來,只有透過煙羅。
是的,煙羅!
這個名字是華月飛華永生難忘的一道傷痕,深深刻在他的心底。每當他看見戰魂羽,他的心就會無端抽搐劇痛,所以,他對戰魂羽的態度永遠囂張、尖刻,他犯下的錯誤是不可能彌補的,那個曾經無私擁抱他的女孩,居然是死在他的手中。
那個做出殘酷決定的人,真是我嗎?
華月飛華緊閉雙眼,憤怒讓他額間青筋暴露,而羞愧卻更讓他痛苦,死死扣緊的掌心滲出鮮血來,卻絲毫不覺,他被扶風那種毫不在意的冷漠表情刺傷了,狠狠的!
扶風苦笑:「別害怕,我不會偷偷在你的杯子裡下毒,我是醫官、不是毒官。」這句話無異於火上澆油,雖然他的確無心。
「你真的是煙羅?」華月飛華不敢相信一個人可以這麼鎮靜,彷彿被殺死的不是他自己一樣。
「你弄錯了,煙羅死了,許多年前就死了。」扶風皺了皺眉頭說。
「可是你剛才明明對憬爾鳶親口承認!」華月飛華跳起來大喊。
「一群無聊的人!」扶風低吼,他討厭極了大家總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的態度,「我是扶風,前生的記憶恍如隔岸觀火,我不準備跟你要債。」
「為什麼?」
「因為,你根本還不起。」扶風冷著聲音一字字回答。
華月飛華彷彿被敲了一記悶棍,僵在當場。
扶風朝門回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冷冷補充:「沒事的話,以後離我遠一點,我的確很討厭你。」
直到扶風的背影消失在華月飛華的視線裡,他才完全明白過來,扶風真的就是煙羅,這也就難怪扶風對他的態度一直那麼敵視。
難道我對扶風的好感和縱容,也正是因為對方的靈魂深處有煙羅的影子嗎?謝天謝地!我這輩子唯一耿耿於懷的過錯,居然可以補償,那個給我溫暖笑容的女孩,居然又回到了我身邊……
一想到這裡,華月飛華已經覺得歡欣鼓舞!
還不起嗎?我們就來試試,看我到底還不還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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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月飛華一行的到來,讓天水鎮上的醫治多了一批幫手。為了安全起見,華月飛華並沒有招搖,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群人的具體身份,所有的侍衛都被用來當作雜役使喚,憬爾鳶也每天起早貪黑的陪著夜笙庭上山採藥,忙碌的前院裡,扶風塞給華月飛華一大筐草藥。
「這個是要用來內服的,你負責把它搗碎,交給後邊的醫師熬煮。」
華月飛華接了過去,一面虛心請教,「什麼叫做『搗』?用刀切嗎?要多碎?一指寬行不行?」
扶風翻了個白眼,拉著他來到後院生藥庫的一角,指著一個白石缸斛釋,這才轉身到大廳去找等候著自己的幾位醫師。
聽完了疫區內的情況報告,扶風決定下午要親自去一趟情況最為嚴重的合元鎮。
吃過午飯,扶風正吩咐下人備車,華月飛華卻從門外走了進來。
「我也要去。」
「去哪?隨便你,我沒時間作陪。」扶風忙著收拾要帶的東西,頭也不抬的說。
「我要跟你去合元鎮。」華月飛華連忙重複。
「我不是去逛廟會,你要是悶了就早點回宮,那兒有一大堆奏折等著你,陛下!」特別強調了最後兩個字,扶風抬腳往外走。
「我知道那邊很危險,你讓我去吧,他們都是我的子民。」華月飛華攔住扶風,態度誠懇。
外面來催了,扶風不說話,華月飛華一把接過他的藥箱,兩人一起上車。
合元鎮離天水鎮並不很遠,但中間隔著幾座山,路十分難走,扶風他們的馬車在崎嶇的山路上晃晃搖搖,好幾次差點把人甩了出去。
扶風早年奔波慣了,並不覺怎樣,他瞥了一眼對面強忍住暈眩的華月飛華,挑起車簾問道:「車伕,前面還有多遠?」
「大人,還有兩個山頭,估計還得一個時辰。」
扶風放下簾子,看看面色慘白的華月飛華,有些不忍。
「今晚大概要在那過夜了,外邊太簡陋,你受不了的,你先回去好不好?」
華月飛華只覺得兩耳轟鳴,有氣無力的答道:「不好,你住哪我就住哪,不要動不動就趕我走。」
好心當作驢肝肺!
扶風知道這位魔帝陛下十分倔強,懶得跟他囉嗦,索性閉目養神;車裡安靜了一會,忽然車身猛的一震,車子隨即不動了,車伕抱歉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大人,車壞了。」
一聽,華月飛華卻是眼睛一亮,趕忙翻身爬下車。
扶風拿著藥箱跟了出來,就見華月飛華站在一旁大發感慨,「可落著地啦,打死我也不坐車了!」
扶風只覺得好笑,魔帝御輦由三十六轅十八御馬牽引,行皆黃土墊道,哪裡起過半點顛簸,難怪他受不了過好比搖籃的馬車。
馬車壞了,扶風決定棄車步行,想來,天黑之前應該能夠到達合元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