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可以平定心神。
於是,她取來一壺酒,斟了滿杯飲盡。
奇怪,沒有味道。
想不起她多久沒這麼喝酒了,腦中唯一記著的,是鳳千襲哺餵她的畫面,這樣喝的酒,真的會比較香甜嗎?
好像是。難怪她現在感覺空空洞洞,像是少了什麼,喝不出味道來,沒有他餵著時的好喝。
要不要去找他喂?
她站起身,不一會兒,又頹然坐了回去。
還是不要了,她現在心裡頭好亂、好亂。
她抱著頭,想起了今日街上驚鴻一瞥的身影。
聶子冥——
她不敢相信,有生之年還會再遇到這個男人,這個宛如邪魔化身的男子!
這個名字、這個男人、這張俊邪面容,是也一直極力想擺脫的過去,更是她生命中最灰暗的一段記憶,如果可以,她情願這輩子都別再想起——
遇上他,究竟是幸,抑或是不幸?她已無法分辨。
她的身世,便如說書人所形容,早年失怙失恃,飄零無依,如果不是遇上他,她會在妓院中過著送往迎來的日子,直到年華老去,花顏凋殘。
可,遇上他就真在是件好事嗎?不,那只是更可怖的人生的開始。
十歲起,她便在他身邊,他霸道地宣稱她是他的,她也清楚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將來非嫁他不可。
聶子冥將她視如心頭珍寶,待她珍寵到了極致,只要她稍有不順心,定要人以命相抵。
幸遠嗎?錯了,那才是她不幸的開始。只因那樣的珍寵,已到了幾近病態的地步。
那時,為了排遣寂寞,她養了只白兔,紅的眼睛,雪白柔軟的皮毛,令她愛不釋手。吃飯時抱著它,入浴時抱著它,睡著時也抱著它,對它喜愛到
無以復加。
然後,一件她怎麼也料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聶子冥由她手中奪過那只白兔,一掌活生生捏死它,血肉模糊。
原因:是這只白兔該死,不該奪去她的注意力。她的愛無比珍貴,只能給他,其餘卑賤的事物,不配得到。
這件事,教她大受打擊,夜夜躲在被子裡,為白兔之死哭得傷心欲絕,也因為這件事,她怕了,從此不敢再養任何寵物。
一而再、再而三,只要她重視的事物,全都會被毀去,久而久之,她也不敢再對任何事表現在乎。
她知道他是認真的,要奪她完完全全的愛,不容任何人、任何事分去寸許,只要是她放在心上的東西,他都會不顧一切的毀去,他的手段太極端,她不敢領教。
十五歲那年,她救了一名腿受了傷的姑娘,偷偷藏在房裡,不敢讓他知道,只等傷一好,她就立刻送走她,以為這樣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可,她太天真,在他的地盤下,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他呢?
他還是知道了,並且讓他十幾名手下,一一凌辱了那名小姑娘。
她永遠忘不了那雙帶著濃濃怨恨的眼神,對她說道:"你不該救我的,如果你不救我,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我恨你,我死都不會原諒你的!"
當夜,那個姑娘便懸樑自縊了。
是啊!她說得沒錯,她是不該救她的,不救,最多就是廢了一條腿:救她,卻教她連命都送掉了,死得何其悲辱。
她激動地衝去質問他,他卻只是若無其事地說:"你關心她,為她療傷,她費去你太多心思,該死!"
呵,說到底,全是她的錯!她不該忘了自身的處境,讓一時的惻隱之心冒出頭,鑄下大錯,是她害死了一條無辜的生命。
她懂了,雖然懂得太晚,但起碼,該看清的,她也終於看清了。
此後,她牢牢封鎖住所有的感覺,掏空了心,不讓自己再去在乎什麼,這樣,就沒事了吧?這樣,就不會再害到誰了吧?
久而久之,她也幾乎忘了,喜愛一樣事物,究竟是什麼滋味。
直到二十歲那年——
侍候她的婢女,在替她梳頭時,簪子不小心割傷了她的臉,她本欲瞞下,只要不見他,待傷好,便可瞞過。
然而,依舊沒有成功,她很清楚那名婢女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就在那一個無月的黑夜,他將她帶上高樓,要她看清楚他怎麼懲治該死之人。
她沒有求情,求情代表在意,而在意,只會讓那個人死的更快。
那個婢女臨死之前,悲切地吼叫著。"你們這兩個冷血的惡魔,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
她怎麼也忘不掉那一幕,他將人五馬分屍,就在她的面前,肢體離析,血肉飛濺!
人是死了,可婢女說的話,卻緊纏上她的心。
她真的已成為冷血的惡魔了嗎?如果真會不得好死,她也不要變成像他那般可怕後才死,她寧可現在自我了斷。
終於,她崩潰了。
她瘋狂地尖叫,想抗拒那樣的詛咒,想宣洩那一幕所帶給她的衝擊。
她再也撐不下去了,這樣的日子,再過下去,她會瘋掉。
於是,她問他。"我這條命,是你的,對嗎?"
"當然。"聶子冥勾起邪佞的笑,為俊魅容顏更添惑人心神的幽光。
"那麼,若要逃開你,是否唯有這條命還給你,我才能自由?"
"你會嗎?"他從不以為她會捨得逃離他。
她毫不遲疑的一劍朝胸口刺下,深深的。"今生,我已還盡。陰曹地府,別再追來。"
是的,她想逃,而且逃離的意念是堅決的,不惜以生命為代價。
那一刻,她看到了他暴睜的眼,像是極不敢置信,但是她管不了這麼多,由高樓躍下,直墜入山谷,掙脫了十年的陰晦生活。
身後,傳來她瘋狂的吼叫,彷彿帶著極深的傷痛。
是傷痛嗎?她並不確定。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懂得何謂傷痛嗎?她,不過是一隻他所囚禁的金絲雀,在他窒息般的圍困下,不能飛也飛不動,但她想飛,她渴望再飛一次——
而後,她遇上了鳳千襲。
他也愛她,眸中帶著和聶子冥一樣的癡狂光芒,可她已經怕了,她不懂愛能夠給她什麼,只除了一場又一場悸駭的恐懼外。
她不想再掉入同樣的泥沼之中,這一次,她怕她會再也沒有力氣掙脫。
她的拒絕傷了他,讓鳳千襲由愛戀變成了恨。
這樣也好,至少,她不用再怕了。
可是當她慢慢發覺,他的愛給她的感覺,和聶子冥是全然不同時,他已經不再愛她,也不再要她了,而她,也永遠沒有機會證實,那個她曾經可以牢牢握在手中的東西,究竟能帶給她什麼她不曾體驗過的事物。
但她起碼知道一點,鳳千襲和聶子冥,是全然不同的。
聶子冥曾因為菜色不合她的胃口,一令之下殺光了所有的廚子。
想看屍橫遍野的場面嗎?為了你,毀天滅地在所不惜
他曾這麼對她說過,這樣的愛,過於噬血殘暴,她只覺可怕。
他要她愛他,但他可知,他這麼做,只會讓她更加的逃離而已,她不會愛他,永遠不會。
但鳳千襲不一樣。她順手贈釵助了那名家丁,他雖狂怒,但在她驚懼著歷史又將重演時,他卻那麼溫柔地擁抱她、安撫她。後來,還聽說他請了大夫去給家丁的娘看病。
她不養白兔了,他卻讓她養小孩,容許她喜歡娃娃,也容許她為了娃娃而忽略他。他什麼也沒毀,反而縱容她去做更多,他教會了她好多事。
為何會如此?這和她原先所以為的完全不一樣,是她以愛情的認知過於淺薄,還是因為鳳千襲已不再愛她的原故?
這樣的日子是她從來都沒想過的,她想這樣過下去,她不願讓任何人破壞如今的寧靜,她好怕聶子冥的出現,會毀掉她好不容易才擁有的一切。
怎麼辦?怎麼辦呢?她再也不要過回從前的日子,她喜歡這裡的生活,喜歡這裡的一切
她無意識的一口接一口啜飲著杯中的酒液,忘了鳳千襲的交代,不知不覺中,已飲過三杯。
以後害怕時,就來找我。
一道低柔嗓音浮現腦際,惶惑憂懼的心,像是在茫茫折霧中找到了方向,她站起來,唯一想的,是投奔那道溫暖。
頭,有些昏昏沉沉,她踩了幾個步調,覺得地板好像在晃動,害她都站不住腳了。但是沒關係,只要找到他就沒事了
她腦中只有一個意念,天旋地轉也阻止不了她
鳳千襲正欲熄燈就寢,外頭傳來凌亂無章的步調。
他蹙了下眉,這麼晚了,婢僕早安歇去了,而依鳳輕功極佳,行走時向來是一留跫音。
他心下不解,正想前去察看時,房門被推開了開來。
"依依?"怎麼會是她?!
瞧她那跌跌撞撞的模樣,他擔心地上前,在她跌倒之際,及時地扶住她。
一見是他,依鳳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怎麼回事?"向冷靜自持的依鳳,怎會把自己弄成這樣?
"公子說——怕的時候,可以找你。"依鳳不容他反悔,雙手牢牢攀住他。
"你怕?"
她搖頭。"不怕了。"是真的,她突然不怕了。他身上的氣息好暖,靠在這裡,她竟不再惶然,這就是他要她怕時,來找他的原因嗎?
"那說說你為什麼怕的原因可好?"他誘哄道,見她身子顛顛晃晃,他索性將她按坐在椅中。
"不要。"
"那你找我做什麼?"
"餵酒。你喂的灑好喝。"說她醉了,偏偏她意識以清楚得很,兩手不忘緊抓著灑瓶。
她大半夜來找他,就只是要他餵她酒?
"不行,你醉了,不能再喝。"憂心她隔是宿醉難受,他伸手要奪過酒瓶。
"你不喂,我喂。"說完,她就著瓶口,灌了口酒液,欺身向他,朱唇猛然復上。
鳳千襲愕然。旋即摟住她,與她共享濃醇酒香,同時,勾住軟膩丁香,纏綿共舞。
"好不好喝?"她魅眼如絲,聲軟如棉,問的態度卻極認真。
"好喝。"他輕吮唇邊殘留的酒漬。
她偏頭避開他的舉動,將酒瓶遞向他。"換你了。"
"不。"都醉成這樣了,再喝還得了?怕不要獻身了?他可沒把握他抗拒得了這般誘惑。
"那,我喝。"她一仰首,又灌上了一口酒,鳳千襲伸手想阻止,她閃身而起,翩然旋了個身,步履不穩地往後仰——
"小心點!"他張手接住那道嬌軟如棉的身軀。
"才不。"她嬌笑,推開他,舞著輕狂凌亂的步調,吟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鳳千襲如影隨形,在她步履顛躓時,扶她一把。
沒想到,醉了的她,會有這般絕媚風情。
"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當她不知第幾度撞進他懷中時,她媚然一笑。"瞧,我不是好好的嗎?不必小心什麼,你一定會接住我的"
他深深地望住她。"幾時起,你這麼瞭解我了?"
"不知道。"她苦惱地皺眉。"就是直覺的肯定,你不倒讓我受傷。"
"為什麼?"
"都說不知道嘛!"找不出答案,她煩躁地嚷道,像個鬧脾氣的小孩。"我詩好像還沒念完"
"與爾同消萬古愁。我替你念完了,然後呢?你還沒告訴我,你真懂我了嗎?在你心中,我又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定定地凝視她。
"噢。"真的念完了嗎?她努力思索。
算了,他替她念詩,那她也要回答他才公平。
"你是個奇怪的人。"
"怎麼奇怪?"
"別吵,我正在想嘛!"她偏著頭,棲靠在他肩上。
"好,償慢慢想。累不累?坐下好不好?"
"我要坐床上。"她要求道。
"好。"他抱起她,安放在床上、他的胸懷之間。
"你就是這裡奇怪。"終于思索出一點頭緒,她小嘴一張一合地說道。"嘴裡是依依、依依的喚,明明該是我依你,我也一直以為是這樣,可是可是為什麼最近我突然有很怪異的感覺,是你事事依我,而非我依你?"
鳳千襲溫淡淺笑。"有嗎?"
"有。"她用力點頭。"你要娶我,我不嫁,你便依我;你想愛我,我不讓你愛,你還是依我;為了報救命恩,我想依你,你便讓我依你;我問你要愛不愛娃娃,你說我愛你就愛,我努力想了想,終於想明白你那句話的意思。是我要你愛娃娃,於是,你依我;所有的事,總是你順著我的心意在做,事實上,你會讓我依你,是因為你什麼都依我"
他沒反駁,大掌溫柔地輕撫她被酒氣醺紅的臉蛋。"好複雜,我聽不懂呢!"
"你懂的,因為我沒說錯!"她微惱道,氣他的不捧場。
"我沒說你錯了呀!"他低笑,似在安撫三歲娃兒般,摟著她輕搖。"我的依依好聰明呢!"
"這點也好奇怪。"
"哦?"沒想到平日沉默寡言的她,喝了酒後會性情丕變,一反常態的多話了起來,他倒想看看,她還有多少高論要發表。
"你老說我是你的依依,可卻不要我,身或心都不要;既然不要我,我又怎會是你的呢?我知道你有很多很多的女人,所以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想要我了,因為我拒絕了你,讓你尊嚴受創,我明白償很恨我,想折磨我,可是我愈不覺得那是折磨,你在教我什麼是居心快樂,讓人快樂是折磨嗎?我都快被你弄糊塗了"
"我可憐的依依,"他輕吻她皺成一團的眉心,卻無意解答。"別再想了。"
"不想不行。你快告訴我,你真的恨我嗎?真的不再愛了嗎?"
"這種事,說不得,要有感覺。"
"那——現在你還想與我當夫妻嗎?"
鳳千襲反問:"怎麼!想起今兒個街那些人說的話?"
"原來你也聽到了。"她垂眸,扯玩著他的袖袍。"我現在覺得,那其實是不錯的主意。我好累,好想有個家,你還要不要我?"不知何時起,她已依賴起這副胸懷
"不要。"他想也沒想。
"你果然還怨我。"聲音低得聽不見。
"你只是在逃避現實,並不是真心想嫁我。要我娶你,這樣的理由是不夠的。"
"不夠?"她迷惑地眨眨水眸。"那,還要什麼?"
"自己想,想到再來告訴我。"
"想到你就會娶我了嗎?"
"是啊!如果你的理由多到足以說服我。"他緩慢地拍撫她。"我還有什麼地方奇怪的,一次說了吧!"
"還有、還有"她用力地想看。"你對我的方式,和他完全不一樣。"
鳳千襲沒問"他"是誰,只若有所思地續問:"他怎麼對你?"
"他的血是冷的,所以不認為將我變成冷情之人有什麼不對,他很邪、很狂,要我掏空了心,只能容得下他。但是你卻在試著將許多、許多的東西塞進我心中,填得滿滿的,都不怕容不下你,那種感覺就像、就像"頓了頓,她風馬牛不相及地冒出一句:"我可不可以想一下?"
"可以。"
於是,她沉默了下來。
懷中的氣息愈見輕淺,垂斂的星眸幾乎合上。良久、良久,他沒去催促她,給了她臂彎中最舒適的角落,放任她睡去。
"就像是一個被冰凍的人,渾身都已僵冷,就已僵冷,就算一劍刺下去,血會流,但是不會有感覺。然後,你把我帶出那個冰冷的地方,抱住我,用你的溫暖,融入那些困得我無法動彈的寒冰"(樓雨晴《鳳舞翩翩》錄入:xiaoying)她突然開了口,困惑地抬眸看他。"我太冷,而你是溫的,這樣不會凍傷你嗎?"
她終於明白到他的苦心了嗎?
他無聲歎息,道:"不會。"
"噢。"她放心地點了下頭。
她曾經以為她凍傷了他。所以他至今仍恨她。可,她並不想凍傷他的,只是找不到避免的辦法,他若要靠近她,就只會有這樣的下場,除非他也是冰,那就不會。
他將她擁得更深。"那,冰融了嗎?"
她想了一下,答非所問。"你親我一下,好不好?"
鳳千襲沒回答,俯下了唇,吮住了她的柔軟。
這是一記纏綿人心的深吻,一點一滴,傾出他深蟄的愛憐
她先是靜靜地看著,沒有動作,而後,玉臂纏上他頸項,濕軟丁香迎向他勾挑的舌,共赴那顫悸狂亂的情纏
她不再麻木,不再無感,找回了靈魂,便不再是木偶娃娃,鳳千襲貪渴得想索求更多,延燒的激情熱度,狂恣難休,他幾乎要無法自持
但,不行!他強迫自己抽離那傾醉癲狂的歡纏濃重地喘息著。
現有不是時候,她醉了,他不能在這種情況下要了她,他不容許!
若要,必須是她心甘情願,他會要她看著他將他放進心底,記著他給的點點滴滴。
"溫溫的,軟軟的,麻麻的以前感覺不到,現在冰融了,很多以前沒發現的東西,現在都有感覺了"亂無章法的呢喃,似在自言,但奇異的,他就是聽懂了。
"怕,找我,冷,也找我,茫然無助,都可以找我。我會抱著你,不讓你傷著凍著,就像現在這樣,永遠不放,可好?"他俯下頭,臉龐與她相貼、倚偎著,親密摩挲,傾出深寵眷愛。
"好,只找你。"她安心閉上眼。
"倦了?"
"嗯,好累。"囈語聲幾乎聽不見。
"睡吧,有我在。"他細語輕憐,將她放入床內,降下身子,密密護著她。
"可不可以不要恨我?"含糊音律,分不清尚有幾分清醒。
"好,不恨。"他縱容地遷就她。
"可不可以愛我?"
"好,愛你。"輕哄聲,寵溺如昔。
他的回答安撫了她,貼在最靠近他心臟的地方,傾聽著一聲聲沉穩的跳動,伴她入夢。
她輕淺均勻的呼吸聲由他胸前傳來,他知道她睡得極安穩,大手似有若無地拍撫著她,睜著眼,睡意全無。
只是在敷衍她嗎?不,這是他的真心話。
所有人都錯了,他是怨她、惱她,卻從不曾恨過她。
他一直都愛她。至今未變。
因為愛她。所以才會怨她、惱她的冷漠無情,進而以遊戲人間來掩飾受了傷的心;也因為愛她,所以儘管明知她無心於他,卻仍捨不得放手讓她離去。
當她方才問著,她是否凍傷了他?
是的,他是傷著了。
可他一捨讓她知道,只因看穿了她並不想傷他,那麼,就當是沒有吧!在她終於逐漸有感覺時,他不要她第一個領受的是愧疚,他從來都沒要她難受。
思及她今夜的反常,他的眼中添上一抹深思。
那名男子,究竟來自何方?竟能帶給她這麼在的影響力?
此人與她,又有著一段什麼樣的過去呢?
依著男人的直覺,他能斷言,此人必與他一般,戀她極狂。如果這個人沒出現,他相信,依依終會是他的,可,現有他什麼都不敢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