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頭這次還真是大手筆呀!」慕容珋嘖嘖稱道。
「人老了,快不行了,底下又沒個出息的兒子,如果再不籠絡籠絡,攀點交情,想必程府很快就會勢微,你說他有沒有必要大手筆些?」慕容璇就事論事地道。
「還是璇心思細,顧慮得多。」慕容玦一邊讚道,一邊打心底佩服起這心思細密的小弟。
「好了,別說了,人來了。」慕容琰等人在一進到大廳時,立即受到程振本人親自歡迎。
「真是稀客、稀客呀!」程振見著慕容府的四位公子一同出席,簡直笑得合不攏嘴。
「程老爺真是太客氣了,程老爺子今兒個六十大壽,我們這些後生晚輩豈有不來祝賀之理?」慕容琰皮笑肉不笑地虛偽應答。
「來人呀,快請慕容府的四位公子上坐!」一旁的小侍立即領四人坐上靠近主位的貴賓席。
沒多久,宴會正式開始,樂聲不斷飄奏,身穿蝴蝶裝的舞孃們一個個魚貫地進入會場表演舞蹈,一時間,整個場面的氣氛更是熱鬧非凡。
風無姤抱著琴愣愣地站在外頭,在她如願進入尚書府後,那程振根本未將她編製入樂隊,甚至還另外將她的居所安置在別處。很明顯地將她和其他人隔了開來,今夜程振的壽宴上,甚至也未安排她出場操琴,這令她開始有些擔心。
如果今天未抓住機會在慕容琰的面前現身,並且教他留下印象,那往後她還得另找其他的機會接近他,師父如果知道了,一定會很不高興,並且怪她辦事不力。
送菜的廚娘們一個個忙不迭地進出會場,整個尚書府的人都為了程振的壽宴而忙得不可開交,好像只有她一個人閒著。
就在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尚書府的管家周伯正急急忙忙地由她眼前路過,她雖然才剛進府沒多久,但幾日前便是周伯安排她的居所,所以她認得他,於是她便像見著救星般趕緊抓住他。
「周伯,麻煩您向大人請示,今晚讓無姤各位佳賓操琴助興可好?」
周伯不得已停下腳步,忙道:「你怎麼跑來了?去、去,乖乖回你房裡去,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
她是老爺準備獻給萬歲爺的女人,怎麼可以讓外人給瞧見?
「周伯……」
「快回去,聽到沒?我現下正忙著,回頭再和你說。」語畢,管家便撇下她趕緊忙去。
望著周伯的背影,風無姤輕歎口氣,心想看來一切都得靠自己了,她望著懷中的琴,突然心生一念……悠揚的琴聲緩緩在庭園裡傳開,風無姤端坐在廊回上垂首撫琴,琴聲起初並不大,調子也不快,但慢慢地,隨著琴聲漸漸增大,壽宴上的賓客們無不被這有如天籟般的琴聲給吸引住。
原本喧鬧的壽宴逐漸安靜下來,風無姤珠圓玉潤般的琴聲漸漸取代宴會上所有嘈雜的哄鬧聲。
「聽到沒有?」
賓客們紛紛交頭接耳,互相問道,原本負責在壽宴上彈奏的樂隊也因這□琮悅耳、沁人心脾的琴聲而忘了繼續彈奏。
程振見整個會場氣氛突地一變,趕緊差人去看看撫琴者是何人。
很快地,風無姤便被帶進會場,她雖一身素簡的布衣,但她絕美的姿容及一身纖弱的動人氣質莫不教人為之驚艷,讚歎聲頓時此起彼落。
不僅如此,風無姤更彷彿如一朵白蓮般優雅地出現在慕容琰的面前,他精銳的目光在見著她的第一刻便移不開了。
「程大人,這位是……」一名賓客指著怯生生的風無姤問道。
程振略顯尷尬地推搪道:「不過是府內一名琴師罷了。」
「依晚輩看,這名琴師可比皇宮內院琴師要高明多了。」慕容琰冷聲揶揄道。沒想到程振府裡竟藏著這樣的上等貨色。
程振一臉難堪地瞪著風無姤,他雖訝異她的琴藝竟如此高超,但也氣她無端地引起他人注意,這下他原本的如意算盤全都教她給打亂了。
但薑還是老的辣,他不著邊際地哈哈笑道:「老夫哪裡有慕容公子這般雅致,琴彈得是佳是拙怎能分出一二?她不過是一名來投靠的門客罷了。」
「程大人救濟世人的寬大胸懷真是值得晚輩等傚法。」慕容琰順勢奉上一頂高帽子。
風無姤隨著程振的眼光睨向一旁英挺偉岸的男子,才瞭解原來他就是慕容府的長公子,她的目標──慕容琰!
果然生得一表人材、玉樹臨風,那一身冷酷的氣息更是令人久久無法移開目光,無怪乎京城裡的姑娘會對他青睞有加了。
此時,慕容琰的眼光正巧對上她,在眼神交會的瞬間,她的胸口竟像被什麼大大撞了一下似的,險些奪去了她的呼吸。
而這一切全都落在一旁慕容玦的眼裡。
「大哥,你看上她了?」慕容玦挑著眉向慕容琰詢問,光看他大哥像鎖著獵物般緊緊盯著她,他就不難猜到。
慕容珋在一旁也驚歎道:「這女的果真是塊瑰寶,琴藝姑且不論,光見她那含羞帶怯的嬌柔模樣就教男人不由得想好生疼惜她。」
慕容玦忍不住潑他家老二一桶冷水。「你別想了,從程振那老狐狸的樣子看來,他原本應是打算將她秘密獻給皇上的。」
「哇,那豈不是糟蹋了?」慕容珋連聲怪叫。「不行、不行!我一定得救救她。」一向視解救美女為己任且不遺餘力的慕容珋立刻站了起來。
「喂,你幹什麼?」慕容玦被他這說風就是雨的行徑給嚇了一跳。
「我說程大人,」慕容珋端著酒杯朗聲道。「這第一杯,慕容珋代慕容府先向程大人祝賀,望程大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珋!」慕容琰真不知他這二弟又要玩什麼把戲?
正處在尷尬中的程振,見有人轉移話題,而且還是慕容府的人,隨即連忙舉杯回敬。
一巡過後,慕容朗聲道:「既然程大人府上的琴師琴藝如此非凡,而我家大哥,一向雅興,對於琴藝也略懂一二,不如趁今夜大夥兒熱鬧之際,就命她彈幾首小曲來聽聽,各位意下如何呀?」
「好呀、好呀!」眾人一片鼓噪聲。
此刻,風無姤卻還因慕容琰那狂佞邪肆、似要將人看穿般的銳利眼神而兀自怔愣著,一顆心狂亂地跳動,根本尚未回到現實。
「喂,姑娘!程大人命你彈幾首曲子來聽聽哩!」慕容珋伸手在猶自發愣的美人面前揮了兩下。
風無姤這才驚慌地回過神。「啊!是……」意識到自己方纔的胡思亂想,紅潮不禁佈滿雙頰。
慕容珋有趣地看著她羞澀的反應,依她的眼光尋向那個擾亂美人思緒的始作俑者,他不禁悶悶地笑了。
「我看你也別彈了,瞧你心不在焉的!」慕容珋打趣道。
程振也看出了端倪,他急忙斥道:「慕容二公子叫你別彈了,還不快退下!」
「是!」風無姤這才怯怯地收起琴。
「等等!」這次說話的是慕容府的三公子慕容玦。他的俊臉上漾著些許惡作劇的詭異笑容。「姑娘先別走。」他在一旁也看出了這已嚇得跟驚兔沒兩樣的姑娘,似乎對他家大哥特別有意思。
「玦,你幹什麼?」慕容琰沈聲道。他方才只不過隨便說說,他這幾個好事的弟弟們又想給他惹什麼麻煩?
「沒什?,覺得這丫頭若留在程振這老狐狸的府裡,實在太可惜了。」慕容玦壓低聲音在慕容琰耳邊道。
「別亂來!」慕容琰不禁皺眉輕斥道。
「大哥,就隨二哥、三哥他們去吧!」一向沈靜的慕容璇也開口道。
「怎麼連你也……」老二、老三無非是想著惡作劇,可怎麼連一向最深思熟慮的小弟這會兒也跟著他們瞎起哄。
「這位姑娘若是真被程振獻給皇上,對我們也沒什麼益處。」慕容璇道。
「哼!那又能有什麼惡處?」程振想借此慫恿那昏庸的皇帝來打垮他們慕容府的勢力,未免太異想天開!
慕容璇聳聳肩。「那就算咱們家兄弟今天湊巧良心發現吧!」
「你!」慕容琰皺著眉瞪著三位弟弟們,心裡明白他們只是想找碴。
就在還想繼續訓斥幾句的同時,慕容琰已然聽到程振在慕容珋和慕容玦的威脅利誘下妥協道:「素聞慕容府大公子一向雅興,老夫當然願意割愛。」
程振心想,既然慕容府的人表示了興趣,他不妨順水推舟,做個順水人情,結交慕容府的好處想必還勝過討好皇帝哩!
只見慕容玦又是一杯酒豪飲下肚。「這杯酒算是謝過程大人了!」
風無姤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給怔了一下,她想不到事情竟發展得如此順利,不過在談笑間,她就已經被「轉手」了,而且還是轉到慕容府中!
「你們……唉!」慕容琰搖搖頭,望了一眼弟弟們,只得無奈地輕歎一聲。
回到慕容府,慕容琰冷著臉瞪著三位不知死活的老弟。
「我說大哥,你這是幹什麼?整個晚上一張臉比千年寒冰還冷。」慕容玦嘻皮笑臉道。
「是呀,程振府上那些舞孃們整個晚上都不敢靠近你,你沒看到她們個個失望的表情?」慕容珋道。
慕容琰冷冽的目光掃向慕容珋「你不也正樂得一一『安慰』她們?」
慕容玦忍不住在一旁竊笑。
「你們究竟帶回個麻煩做什麼?」慕容琰皺著眉,納悶地問。
「什麼麻煩?」三人異口同聲。
「還裝傻?」慕容琰簡直快氣炸了。
「大哥是說那彈琴的呀?」慕容玦一臉恍然大悟。
「不把她帶回來,難道留在尚書府裡由著那糟老頭糟蹋呀?」慕容珋一副以護花為己任的表情。
「那二哥是想自己留著疼惜一番嘍?」慕容玦挑高一道眉,一臉曖昧地問道。
慕容珋忽然急著撇清關係地猛搖手。「我只負責把她從程振手上搶過來,其餘的不關我的事!」
慕容琰一聽,忿道:「你這不是胡鬧嗎?」
「這姑娘美雖美,但柔弱得好像輕輕一折就斷了,這哪經得起我……」慕容珋大咧咧地邪笑道。
「好了好了!別說了!」慕容琰頭疼地搖手示意他閉上嘴。
「對呀,二哥一向喜歡熱情如火的姑娘……」慕容玦的話也在慕容琰似欲殺人的目光下給瞪掉。
慕容琰站了起來。「不管程振從哪裡弄來這名姑娘,想必有他自己的打算,你們今晚在眾人面前,逼得程振不得不交出人來,這往後的苦果你們自己承擔,哼!」
說完,慕容琰便丟下他們三人離開,回他的「琰干園」去了。
「怎麼辦?這次會不會真惹事了?」望著兄長忿然離去的背影,慕容珋這才擔心道。
原本只是跟著瞎起哄的慕容玦,此刻亦十分後悔,他瞪著慕容珋埋怨道:「都是你,沒事搶人家姑娘做什??」
「現在後悔也太晚了。」慕容珋一旁涼涼道。
「那姑娘長得貌美如花、琴藝又高超,我以為我們家總有個兄弟想要。」慕容珋一臉無辜道。
「我才不要!」慕容璇立刻表明立場。
「我也不要!」慕容玦也趕緊跟進。
「那我也不要!」慕容珋自己也這樣說,他想想不對,回頭又問弟弟們。「奇怪,這麼美的姑娘,你們幹啥不要?」
慕容玦道:「雖然那姑娘生得真的很美,但看起來就死心眼,我怎麼可能為了一株小草放棄整座森林?要是她尋死尋活的怎麼辦?」
慕容珋一聽,深覺有理。「嗯,這的確有可能。」
「那你呢?」慕容問向最小的慕容璇。
慕容璇只神秘地微微一笑。「我才不像二哥、三哥那樣縱情歡場,能與我心意相通、才智兼得,且具傾國傾城之貌的女子世上只有兩名。」
哇?!世上真有這樣的女子?才智兼得、傾國傾城之貌尚不難尋,但要能與這小子「心意相通」這可就不簡單了!
慕容璇年紀雖最小,但心機卻深沈得可以,這是他們眾兄弟一致認同的。就算是他們和慕容璇做了二十餘載的親兄弟,也一直搞不懂這難纏又不多話的小弟心裡在想些什麼或盤算什麼。
「喔?」慕容珋和慕容玦一聽,全被挑起了興趣。「那這兩名姑娘目前身在何處?」
「一位早夭,一位尚未出世!」
「去你的,你這不可救藥的自戀狂!」他們真是被他的自戀給打敗了!
「如果我們都不要,那就只剩下……」慕容璇拖長的尾音已明白地顯示出他的意思。
「我不管,就留給他吧!」慕容玦不負責任地推得一乾二淨。「反正我看那姑娘對大哥挺有意思的,一個晚上一雙杏眼就只對著大哥猛瞧!」
「嗯,就這麼辦,我們就當是做善事吧。」其他兩人也極為贊成。
隔天一早,慕容府便門庭若市。一批批打著各家旗號的轎子全聚集在慕容府門口。
「大少爺,這全是拜見的柬子。」管家福伯將一疊厚厚的拜帖恭敬地呈給正在用早膳的慕容琰。
「一大早那些人想幹什麼?」慕容珋放下筷子,納悶道。
慕容琰瞪了他一眼,隨意翻了翻上頭的幾份,嗤笑道:「還不都是你和老三昨晚惹的禍。」
「咦?關我什麼事?」慕容玦無辜道。
「大哥,莫非這些帖子全是送琴師來的?」慕容璇猜測道。
「嗯,還是璇聰明,這些帖子的確全是朝中想攀咱慕容府關係的官員們送來的。」
「啥?難不成外頭那些人,全是送琴師、歌妓來的?」慕容玦一聽,眼睛睜得老大。
「大少爺,依你看……」福伯在一旁恭敬地請示著。
「去問你家二少爺,這風波全是他惹來的。」
「啊?」慕容珋這才瞭解,他家大哥昨夜所說的「後果」是指什麼了。
「二少爺……」福伯轉而向慕容珋請示。
「全給攆走!」慕容璇替他回答道。
「啊,是!」福伯領了命,立刻退下去。
「呃,對了,大哥,有一件事,我們三個得和你提一下。」慕容珋一臉為難地客氣道。
「什麼事?」一大早就被這些送禮的人煩得要死的慕容琰,心情十分惡劣。
「呃,那位姑娘,就是琴彈得非常好的那位……」
「你到底要說什麼」慕容琰不耐的口氣已說明了他的忿怒。
「他們已經把那位姑娘安置在大哥的『梅樓』裡了。」慕容玦惟恐天下不亂地替他二哥說了出來。
「什麼?」慕容琰的吼聲響徹整個膳廳。
「啊!」慕容璇忽然兩手一拍,大叫一聲。「我忘了我還有些事,先走一步!」說著,他便趕緊開溜。
「嘖!二哥真是太不負責任了!」慕容玦連聲埋怨道。
慕容琰的眼光落在慕容玦的身上。「這事你也有份,是吧?」
「啊,我也想起來還有點事要處理。」說著,慕容玦也趕緊腳底打滑。開玩笑,見他大哥那副直想殺了他洩忿的表情,現在不溜還等到何時?
風無姤被安排在「琰干園」裡的「梅樓」,梅樓是專供慕容琰的侍妾所居住的地方。這裡雖然房間很多,但除了她之外,僅有兩名女子住在此處。
她如願地住進慕容府已經三日,除了來來往往的丫鬟、侍從外,就連住在同一座廂院的那兩名姑娘,她也沒機會瞧見。
從每日替她送飯菜來的嬤嬤口中,她得知那兩名姑娘,一位名喚蝶兒,另一位名喚怡人,兩位都是標緻的大美人。平時兩人雖表面上相安無事,但為了博得慕容琰的青睞,暗地裡,兩人較勁得可厲害了!
一般來說,她們兩人都住在這梅樓裡,慕容琰平時不在這過夜,只等他大少爺有需要時,才會差人來召她們或其中一名。
突然,李嬤嬤急急忙忙地推門而進。「快!大少爺喚小姐您呢!」她是這兩日才被福伯撥過來照顧風無姤的。
「呃?」風無姤霎時由神遊中回過神來。
李嬤嬤趕緊拉著風無姤到菱鏡前坐下,七手八腳地為她梳妝打扮。「快點打扮好,嬤嬤送你上大少爺那兒。」
「他……找我?」不知為什麼,風無姤乍聽到這個消息,不禁心跳加速,惴惴不安了起來。
「是呀!」李嬤嬤沒兩下就將風無姤上上下下打理完畢,接著她從木櫃裡取出一套淡粉紅色的衣裳要她換上。「來,換上這件衣裳就大功告成了。」
沒多久,風無姤在李嬤嬤的打扮下,出落得像是一朵粉紅色的出水芙蓉,李嬤嬤也不禁讚道:「真是標緻,我看沒多久,那蝶兒小姐還有怡人小姐,準被你給比了下去。」
「嬤嬤,您可知道大少爺他喚無前去,為的是什麼事嗎?」
她惴惴問道,無心欣賞自己的樣貌。一想到即將和他見面,她竟開始手足無措了起來。
李嬤嬤飽經風霜的臉皮上閃過一絲尷尬。「這……」她該怎麼說?少爺喚這住在梅樓裡的女人還會為了什麼事?
「無姤令嬤嬤為難了。」風無姤垂下頭,怯怯地道歉。她在心中暗自懊惱自己問的傻問題,這不就是她的計劃嗎?
她不禁在心中暗暗責怪自己,師父交給她的任務眼看就要更往前邁一步,而她竟在緊要關頭萌生怯意,這怎麼對得起師父?
李嬤嬤雖然與她才相處不到三日,卻很喜歡她。此刻,她見風無姤一副若有所思的可憐樣,心中不由得激起一份憐惜之情。
「有一句話,嬤嬤也不知道當不當說。」她拉著風無姤的手,口氣有如母親般慈愛。
「嬤嬤有什麼要告訴無姤?」
李嬤嬤輕歎口氣。「人各有命,凡事別強求,心眼放開點,知道嗎?」她在這府裡待久了,自然也看多了,琰少爺身邊的女人雖多如過江之鯽,但卻沒一位姑娘有能耐抓得住他。
李嬤嬤瞧這新來的姑娘,並非貪慕虛榮之輩,對待下人有禮無排場。她這才多嘴地奉上這一句。每個女人一旦惹上她家少爺,似乎全都落了個情傷的下場,那蝶兒小姐和怡人小姐能住進這梅樓來,已算得上是好下場的了。
唉!這丫頭看來心眼小,她真不願她也和以往的姑娘們一樣,落得個失身、失心的命運。
風無姤輕皺柳眉,搖頭道:「無姤不懂。」
李嬤嬤一陣欲言又止後,只淡淡歎了口氣。「算了……咱們走吧。」說著,她便領著風無姤見主子去。
風無姤隨著李嬤嬤進了一座小亭,慕容琰一身月牙白的輕袍使他原本已英挺懾人的外表,在夜晚看起來更是魅惑人心,風無姤的胸口直跳個不停。
小亭裡的石桌上已擺滿了佳餚,亭子裡另外有兩名陪侍的丫鬟,李嬤嬤在將風無姤送到慕容琰身邊後即退了下去。
慕容琰如鷹般的利眸稍微上下將她打量了下,打扮後的她的確更加美麗出塵,倘若她不是他那幾個弟弟硬塞給他的麻煩,或許他會對她有興趣些!
慕容琰懶懶地睨了默默站在一旁的風無姤一眼,淡淡地道:「坐。」這句話出口後,他這才發現,他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他又追問了句。
風無姤怯怯地撿了張他對面的石椅坐下,小聲道:「無姤,風無姤。」
「無姤?」他興味地挑高一道俊眉,烏瞳不經意地掃向她。
迎向他的目光之際,風無姤的心頭竟無來由地一陣緊縮。
「是!」她嬌羞地低下頭,訝異自己胸口那份無法抑止的鼓動。天!他果真是個危險的男子,才消見他一眼,她便幾乎要沈陷在他那蠱惑人心的邪佞魅力裡。
她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擄獲眼前這如狼似的男人,以完成師父交代的任務?
「告訴我,你為何會在程大人府裡?」他今夜喚她來,為的就是這事。說不定,她是程振派人臥底的眼線。
深吸口氣後,風無姤開始說著事先編好的故事。「無姤本南陽縣人,父母雙亡後,便來京城裡尋親,尋親不著,只得投靠程大人門下尋口飯吃。」
她當然不會告訴他,她是聽說他會在程振的壽宴上出現,為了完成師父交付給她的任務,這才委屈地投到了程振門下。
聽完她的話,慕容琰面無表情地飲下一杯水酒。
風無姤暗自心驚著她的謊言是否露出了什麼馬腳?沈默了片刻,風無姤決定轉移話題,以免真的露出破綻。
「大少爺今日喚無姤來,是想聽琴嗎?」
慕容琰緩緩放下酒杯,一旁的侍女立刻又將酒杯斟滿。
他黑如子夜的瞳眸正有意無意地睨著她。「今夜不彈琴。」
「那……」她緩緩抬起頭,以眼光向他詢問。
慕容琰一陣邪笑,渾身散發著狂肆懾人的氣息。
他低沈的嗓音像誘哄般,緩緩道:「今夜月明星燦,與佳人同度良夜,這談心可好?」
聽到他這大膽的調情辭句,風無姤心口像被什麼大大撞了一下,紅潮倏地爬上她的頰畔,那份顫動竟險些奪去了她的呼吸。
慕容府大公子對付女人的手段,今夜她算是見識到了。
見她生澀、易羞的純情反應,完全不似一般賣弄風情的女人,他倒還真有些迷惑了,她會是程振派來的眼線?會不會是他太多心了?
但他心思一轉,心中不禁懷疑起她的純情外表會不會是另一種偽裝?或許她是曉得他大魚大肉吃多了,於是改走清粥小菜的路線?
風無姤由他的表情,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只能手足無措地愣愣坐著。她不禁懊惱地想,雖然才交手不到一個時辰,這第一回合,她是注定輸了!
就在風無姤暗自懊惱的同時,慕容琰忽然踱至她的身邊,輕輕將她拉起,當他靠近之時,一股渾然天成的狂佞之氣竟逼得她害怕地退了一步。
感受到她的畏懼,慕容琰似笑非笑地捉緊她一隻手臂。
「小貓咪,可別逃!」一使勁,風無姤整個人已經貼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啊!」她一驚,忍不住嬌喘一聲,胸口像打鼓般跳個不停。
一觸及他偉岸的胸膛,風無姤像是被燙著般下意識地抽回手,臉紅得像是成熟的柿子般。
這一次,他沒再強迫她,稍稍挪開了兩人的距離,但依然將她穩穩地圈在懷裡。
他迷人深邃的眼眸打量著她,微微一笑。「怎麼臉紅成這樣?」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紅透的臉蛋。
「放開我!」她頭一偏,躲開了他的碰觸。
「你明不明白自己目前的身份?」他問道。
她輕輕點頭。「明白。」
「喔?說來聽聽。」
她困難地嚥了口口水。「你的……女人。」這層認知教她心慌不已。
他把她的手又重新搭在自己胸口上,瞇起眼。「沒碰過男人嗎?」那程振沒碰過她?
她陡地一驚。「什麼?」他為什麼會突然問她這個問題?
慕容琰修長的食指輕點在她唇瓣上,一股醉人的男性麝香直撲風無姤的鼻間。
「這兒……」他輕笑道。「沒給人嘗過?」
接著,他又將食指順著她的輪廓下移,滑過粉頸直至鎖骨,他的指尖所經之處莫不在她體內引起陣陣酥麻。
要不是他摟著她,她真懷疑自己還站得住嗎?
「這兒呢?」慕容琰烏如子夜的瞳眸正緊緊瞅著她。「也沒給人嘗過?」
風無姤嬌喘不已地愣道:「沒有……」
他臉上的表情令人看不出來他的思緒,他只是興味地睨著她。這遊戲似乎稍稍引起他的興趣了,不論她是否?程振所派來的眼線,抑或是幾個弟弟們丟給他的麻煩,光瞧她生澀羞怯,急著逃開他的反應,便已成功地激起他想征服她的慾望。
就像貓在捕殺獵物前,總會先玩玩它的獵物般,她越想逃,就更挑起他的征服欲。
「你放開我!」她簡直已經無法呼吸,他懾人的魅力似乎奪去了她周圍的所有空氣,再不離開他的勢力範圍,她恐怕自己會窒息而死。
再加上小亭裡,除了他們兩人,還有另兩名陪侍的丫鬟,他竟大膽的在人前與她調情,她都快羞死了。
慕容琰如願地放開她,坐回自己原先的那張石椅上。風無姤這才虛脫般地嬌喘不止,無力地坐回石椅上。
「來人呀,送小姐回去!」他喚道。
一旁的丫鬟恭敬地應了聲,隨即前去攙扶連站都快站不穩的風無姤。
她朱唇輕抬,想對他說些什麼,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喊他。
慕容琰像是知道她的心意,溫柔道:「喊我琰吧!」遊戲才剛開始,這只是一個開端。
風無姤愣了下,縱使再如何的不經人事,也明白直喊他的名諱是大不敬。
見她猶豫,他再次溫柔地笑道:「乖,先回去休息吧,無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