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不對,你右臂要再抬高一些才能一次挽三朵劍花。」石鈞崇站在一旁指點她,看不過去才動手「調整」她的姿勢。
周妤芯咯咯一笑,「你別搔人家癢嘛!」
石鈞崇忍不住翻個白眼,「你武功這麼差,不好好練,還有心情開玩笑?」
她吐吐舌,笑嘻嘻地說:「你教這麼難的招式,我當然要多練幾次才學得會嘛,否則學的人比教的人資質好,你不就太沒面子了嗎?」
「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為我著想囉?真是胡說八道!」石鈞崇笑罵。
周妤芯還未來得及反駁,突然聽見一旁有人咳了一聲,說道:「莊主,冒昧打擾,屬下有要事察告。」
雷霆山莊內除了朱瑞羽之外,誰的膽子會這麼大?
「朱兄這愛擅闖庭院的毛病老是不改。」石鈞崇白了他一眼。
朱瑞羽眨眨眼,笑道:「我以為這禁令早已廢了,原來還沒廢,奇怪,怎麼好像每天都不太一樣——」
「好啦,好啦。」石鈞崇無奈地打斷他,「你有什麼事就快說吧。」
「唉,原來屬下這麼不受歡迎,想我一心為主、鞠躬盡瘁,卻換來——」
「算我怕你,行不行?」石鈞崇再度打斷他的話,再讓他扯下去肯定會沒完沒了。「到底發生什麼事?」
朱瑞羽換上嚴肅的表情及口吻,「莊主,風雲堡發佈消息,說願與雷霆山莊議和,不再互相仇殺。兩日前我已聽聞此消息,只是尚未確定是真是假,但在今日就接到風雲堡的武林帖了。」
「議和?!陸朗諍在打什麼主意?」石鈞崇皺眉道,「我不相信他會放下十五條人命的血仇與我議和。」
「可是武林人士都相信風雲堡是真心想議和,事實上武林各大門派早已在醞釀要如何促成咱們兩方的議和,風雲堡此舉正好合了他們的意。」
「那也就是說,若我不接受就等於和全武林為敵,是不是?」石鈞崇怒道,「陸朗諍那隻狐狸!他廣發武林帖就是為了把這燙手山芋丟給我。」
「是的,所以莊主非接受不可。」
「鈞崇哥哥,我看你就接受了吧。我爹也覺得該是結束爭鬥的時候了,再爭鬥下去沒什麼好處,反正接受議和對咱們也沒什麼不好的影響。」
「你懂什麼?!陸朗諍奸詐狡猾,誰知道他又在玩什麼把戲。」他斥道。
周妤芯一陣委屈襲上心頭。五年前段媛萱帶陸朗諍走後,石鈞崇就和她拜了堂,她知道他並非因為愛她,而是為了責任、顏面、報恩才娶她的。但是她不在乎,她只希望能守在他身邊,終有一天能等到他忘記段媛萱而正視她的感情,她用盡了心思,為何仍是徒勞?
「我是不懂!可是我知道你不願議和不是為了防陸朗諍,而是因為不甘心,我說得對嗎?你始終沒有忘記她!你根本不想與我成親,所以我沒資格管,對不對?!」她朝他喊,越說越難過,說完忍不住掩面奔去。
石鈞崇感到後悔,每次一遇到與風雲堡有關的事他就無法冷靜。
「莊主,夫人說得沒有錯,你快去安慰安慰她吧,女人是需要哄、需要疼的。」
「我們夫妻的事與你無關,輪不到你管。」他煩躁地吼道。
朱瑞羽一笑,「算了,我不過問就是了,我可不是那麼容易被罵哭、罵跑的。」
石鈞崇一歎,「這件事依你看該如何?」
「我想議和是必然的,否則後果咱們承擔不起。其實咱們只要防禦得當,就不怕陸朗諍耍花招。」他見石鈞崇皺著眉不說話,又接下去說:「若莊主同意,屬下這就回覆風雲堡,說近日內便會召開武林大會,當著全武林人士的面與風雲堡握手言和。」
「也只好如此了,但我還是不能相信陸朗諍真能放下仇恨。」
「屬下倒覺得有可能,但這事還得再觀察。」
「為什麼?」石鈞崇有些吃驚。
朱瑞羽微微一笑,「屬下聽說陸朗諍已派出大批人馬尋找段姑娘,若陸朗諍想要與段姑娘廝守,他勢必得放下仇恨。我相信段姑娘的魅力,也相信段姑娘看上的人是有過人智慧的。」
「夠了!你先下去吧。」石鈞崇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五年前那一場被武林引為奇談的婚禮他怎可能忘記?他更不可能忘記段媛萱對陸朗諍的感情深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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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城郊的一個小村莊,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婦帶著四歲的兒子三年前在此落居後便未再離開過。此少婦人稱段娘,以採藥、賣藥維生,偶爾會為人看病,常有自襄陽城、甚至更遠地方的達官顯貴登門求親,皆被婉拒。
這就是朗諍得到最可能是媛萱的消息,震得朗諍心都痛了。四歲的兒子,會是他倆的骨肉嗎?若是,算一算他該是四歲多了吧。
朗諍刻不容緩地趕至屬下所說的地點,那是一間普通的房子,前庭曬著草藥,門扉緊閉似是沒有人在裡面。
他推開門走入,四處瀏覽,屋內整齊乾淨,他繼續往裡面走,進人內室,一股淡香盈鼻,這熟悉的香味令他的心又甜又酸,渴望能立刻見到她,擁她在懷,訴盡相思。突然眼眸一轉,在瞥見壁上畫像的同時,心中激動不已,那是他!
朗諍不自覺地走到畫像前,細觀那闋詞,回想起以前,心中又疼又憐。他喃喃念著:「也無人惜從教墜……縈損柔腸……夢隨風萬里,尋郎去處……點點是離人淚……」
想著她五年來的生活、她寫這闋詞的心境,朗諍悔恨不已。都怪他!為何非要在這麼多年之後,他才能放下心中的恨?
「你是誰?」一個稚嫩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他居然沒聽見有人進來。
他轉過頭與來人互望,又一次遭受震撼,他不自覺的蹲下來,眼前的,小孩就像他和媛萱的綜合體,濃眉、大而靈動的眼睛、高挺的鼻子,以及媛萱獨有的活力與慧黠。
那名小孩一直看著他,又看看牆上的畫,高興地叫道:「你是我爹!我有爹了!你終於回來了!」
朗諍不由自主地張開雙臂迎接奔入他懷中的小生命,在相擁的那一刻,他不禁熱淚盈眶,「是的,我回來了……我終於來了……」
「爹!我好高興,你不會再走了吧?」
「不會的,爹保證。」
「辰兒,你跑得那麼快,娘都追不上你了,你在哪裡?快出來!」
是她的聲音!她就在外面!朗諍突然興奮、緊張起來。
「爹,娘大概還不知道你回來了,咱們出去告訴她。」他拉著朗諍的手往外走,一邊叫著:「娘,爹回來了,爹回來了耶!」
正在放東西的媛萱愣了一下,心想:這孩子八成想爹想昏頭了!
她一手提著柴,一手提著野兔,背上還背著竹籃子,在不能施展輕功的情況下慢慢走,讓孩子先跑回家;沒想到才放下手中的東西,動手解開背上的竹籃子,就聽見孩子這麼叫著。她雙眉微皺,但卻在見到辰兒身後的人時怔在當場,連手中的竹籃掉落地上也不自知。
交纏的眼眸中,一個是歡喜與緊張,一個卻是震驚與不信。辰兒跑到媛萱身旁扯著她的手叫道:「娘,他是爹對不對?跟畫上的一模一樣,娘,是不是?」
媛萱這才回過神來,將眼神移離朗諍。她蹲下身,毫無預警地點倒兒子。
「萱兒……」朗諍驚叫道。
媛萱面無表情地抱起兒子,繞過他走入屋內,輕輕將辰兒放在床上後,拉開衣櫃拿出長劍。
「你終於還是決定來殺我了,動手吧!」她語氣冰冷。
「殺你?!」朗諍聞言大吃一驚,「你想我在五年後費盡心力找你,就只為了殺你嗎?」
「我告訴過你,不要找我,再見之時就是你死我活之日,你為什麼還要來?動手!」不待他說話,媛萱就舉劍朝他進攻。
朗諍本能地閃了幾招之後突然不動了,如果她已不愛他,決心要殺他,那就讓她殺吧,與其失去她的愛,還不如死在她手中。
媛萱的劍抵在他胸前,「為什麼不還手?!」
「為什麼要還手?你若真要殺我,那就動手吧,我倆之間若一定要有人死,那麼我寧願是死的那一個。」朗諍溫柔地說。
不要那樣看我!不要說這種話!否則我又會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我不能再忍受幻滅之苦了!媛萱在心中吶喊,可是臉上卻冷冰冰的,「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
「我並沒有這樣以為。」他搖搖頭,一步步往前走。「你曾說過,如果我不能不恨,就永遠別找你,否則見面之時就是你死我亡的時刻。我沒有忘記,因為我已經不再恨了,所以我來見你,如果你不能原諒我,那麼我情願死在你手中。」
媛萱怕手中的劍刺傷了他,一步步往後退,情急之下她只有撒回劍,喊道:「你別再過來!」
但是朗諍已經乘機抱住她了,「我終於再見到你了,五年……好漫長的相思啊!」
「你騙人!你不可能忘記仇恨的,你究竟為什麼要來?!」媛萱喊著。
為什麼要來?她心中早已不敢盼望他來了,更不敢盼望他會捨棄恨而一家團聚。驀地,她想到了辰兒,難道他是為了兒子?
「你不相信我?」朗諍感到失望及難過,她居然不相信他捨棄了仇恨,但這又能怪誰呢?這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媛萱用力搖頭,「求求你走好不好?我過得很平靜,只想讓生活再也沒有仇恨,所以當我發現懷孕的時候才會決定離開,我不要我的孩子活在仇恨中……」
「我也不要啊!」他大喊,「我是因為放下了仇恨才來找你的,你不也希望我如此嗎?你要怎麼樣才肯相信?你告訴我,究竟要我怎麼做,你才肯相信我?!」朗諍緊緊地抓著她的雙臂,心中浮現一個令他恐懼的念頭,他力持鎮定地說:「或者,你已經不再愛我了?五年前我已經毀了你對我所有的愛了?」
「我……」媛萱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些年來她對朗諍的愛從未停止,確實盼望著他能放下仇恨來找她,但她不懂自己現在又為什麼要懷疑。
朗諍突然害怕起她的答案來,不待她開口便急忙說:「算了,我知道要你現在就相信我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請你給我個機會證明好嗎?就當是為了你我、為了孩子,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好嗎?」
面對如此熱烈盼望的雙眸,她怎能狠心拒絕?「好吧。」
朗諍欣喜若狂,看得媛萱幾乎流淚。他好想擁抱她,但他還是壓抑著衝動,反而緩緩放開她。在心中,他對她是又敬又愛,從不敢稍有褻瀆。「謝謝你,萱兒,我叫的是段媛萱,而不是段諼。」
媛萱微微一笑,對於他的動作有淡淡的失望,只因他的胸膛對她而言,是多麼遙遠而熟悉的溫柔及渴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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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風雲堡已數日,媛萱發覺風雲堡變得更宏偉了。
這日,她漫步走到中庭,突然聽到辰兒的笑聲,原來是朗諍在陪他玩。媛萱在一旁觀看,發覺他利用抓人的遊戲教兒子輕功,臉上不由得浮現一抹笑意。
「來抓我,還差一點點。」朗諍笑道。
她很久沒見他笑得這麼開心了。
辰兒好勝心強,平日跟比他大的孩子玩耍也沒輸過,如今見爹沒怎麼動,自己竟抓不到他,每次都差一點點,心中甚是不服,決心非抓到不可。漸漸的,他發覺爹是用一種簡單的步法在閃躲,他有樣學樣,慢慢弄清了爹進退的方向後,跳起身一把抓住他。
「抓到了!爹,我抓到你了!」辰兒興奮地叫著。
朗諍哈哈大笑,高興中帶著驕傲,「真了不起!」他抱起兒子稱讚道。
媛萱也忍不住鼓掌,父子倆這才發覺她的到來。看著這神似的一大一小,她突然感到鼻酸,淚也滴了下來,她趕緊轉身拭淚。
朗諍放下兒子走到她身邊,溫柔而有些緊張地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媛萱強顏一笑,「沒什麼。辰兒,來,娘帶你去書房,該讀書了。」她拉著兒子的小手。
辰兒看看娘,又看看爹,囁嚅道:「可是辰兒想和爹玩……」
朗諍蹲下身子撫著他的頭笑道:「乖,聽娘的話,爹明天再陪辰兒玩,好不好?」
辰兒高興的點點頭,「一定喔!爹,你那麼忙,有時辰兒整天都見不到你,你明天一定要來陪辰兒玩喔!」
「一定,爹保證。」朗諍笑道,起身凝視媛萱,「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流淚?」
「我說了,沒什麼。」她迴避著。
「別騙我!你不是會輕易流淚的女人,告訴我為什麼,否則我會擔心的。」
看著他熾熱的雙眸,媛萱一陣心悸,但隨即又鎮定自己的心緒,側過身故作冷淡地說:「我只是看到你們父子倆相處的情景,突然感覺到或許這就是身為一個女人最大的幸福了吧,所以一時忍不住流下淚來。其實那種幸福並不屬於我。」
「萱兒……」朗諍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想擁著她訴盡情衷,但知道她在逃避又不敢造次。她為什麼覺得這幸福不屬於她呢?!是不是她不認為他們三人是一家人?他該怎麼做?
「堡主,石莊主派人送訊來,正在大廳等候。」馬禹復稟道。
朗諍心中一歎,來得真不是時候!這些天來他為了武林大會的事忙得暈頭轉向,想抽空陪媛萱母子倆都難,只能偶爾偷瞧他們一眼便心滿意足,根本沒時間長談。
「石莊主?是指石大哥嗎?」這話引起了媛萱的興趣。
「沒錯,我與石鈞崇已經決定議和,近日便要召開武林大會公開宣佈此事。」他微笑的說明。
「當真?」她愣愣地看著朗諍,不敢相信真有這麼一天。
「是真的。我說過我已經放下仇恨,便會用實際行動證明,讓你相信我的。」他握住她的手,多希望她能放下心中的抗拒,重回他的懷抱。
「堡主,你陪小公子玩已耽誤許多時間了,還有許多事等著堡主指示呢。」馬禹復不得不提醒他。
朗諍歎了口氣,無奈地開口:「我知道了。萱兒,我們自重逢後還未深談過,找個時間聊聊好嗎?」
「好,你去忙吧,辦正事要緊。」沒見到他時她硬是不准自己想他,見了面又捨不得他離開,唉!
朗諍握緊她的手捨不得放,最後一咬牙,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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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雲來客棧中——
「莊主,後天便是武林大會了,陸堡主派人來請莊主夫婦在會後留在風雲堡中作客,一來段姑娘正在風雲堡中,希望能與莊主及夫人敘敘舊,二來也讓他盡盡地主之誼,並共商日後大計,不知莊主如何回覆?」朱瑞羽稟道。
「萱兒……在風雲堡中……」石鈞崇哺喃道。
周妤芯見到丈夫的反應,心中又是嫉妒,又是傷心,他一聽到段媛萱的事,連懷疑有沒有陰謀都忘了。
「是的,只因段姑娘始終未曾露面,所以屬下並未向你稟報。不過看來此事屬實,而且段姑娘還帶了個四歲的兒子……」
「兒子?!」石鈞崇怔了怔,「她懷著孩子離開陸朗諍五年?」
「看來的確是如此。」
「她到底在想什麼?」石鈞崇怒道,「在婚禮上當著眾人的面救走陸朗諍,不惜毀了自己的名節,最後還一個人帶著孩子隱居,這種日子她是怎麼過的?」想到媛萱這幾年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舉目無親的,他心中好不難受,萬一她病了呢?人說「能醫不自醫」,大夫又不是不會生病!
「你心疼了是不是?這些年來你從未忘記過她,即使她移情別戀,讓你蒙上奇恥大辱,你還是愛她,是不是?!」周妤芯傷心的看著他,目中噙淚,越說越激動。她付出了一切,而段媛萱給他的只有傷害,他卻吝於給她一絲一毫的愛,太不公平了!
石鈞崇皺了皺眉,對她的情緒不以為意,歎了一口氣苦笑道:「移情別戀?這說法也太高估我了,我想她從來就沒愛過我,她對我的感情就像兄長般,不可能像對待陸朗諍那樣愛我。」
周妤芯徹底的絕望了,他居然這麼回答她!好像她的指責是不公平的,而他在為媛萱辯護一般,這算什麼?!
石鈞崇轉頭對朱瑞羽說:「你回覆陸朗諍,就說我會過去叨擾數日,他能放下仇恨,並好好地待萱兒,我石鈞崇又豈是量窄記仇之人?議和之後還有許多事要商量,我很期盼能共創美好的未來。」
說來奇怪,當他開始去感受段媛萱的苦時,他的憤怒竟也消失無蹤,畢竟她是段雷霆的女兒,更是他從小愛護到大的青梅竹馬呀!
「是。」
「我不准你去!」周妤芯大喊,淚也隨之滑落。
「你是怎麼了?別無理取鬧了好不好?之前你不是也希望我和陸朗諍議和嗎?怎麼現在你卻又不願了。」石鈞崇皺著眉,只當她是小孩般任性鬧脾氣。
「我不是不贊成你去議和,而是不准你去見段媛萱!」
「胡鬧!萱兒離開五年,咱們去與她敘敘舊是理所當然的,不管怎麼說,她就像是我的親人,過去的都過去了,她也很苦,親人之間哪有隔夜仇的?」
「『親』?!說得好聽,我看你是急著去見『情』人,敘舊情吧!」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和她的兄妹之情比男女之情要深厚得多,就算當不成夫妻,也永遠是兄妹啊,難道你連這點度量都沒有?」
「你這是在說我小器?這世間就屬你的萱兒最好、最完美了,是不是?在你眼中除了她之外,無論誰對你好、付出些什麼,你都視而不見,我只是段媛萱的替代品,是不是?!當你抱著我時,你想的究竟是我還是她?」
「這些年來我虧待過你嗎?有哪裡對你不夠好嗎?你到底在指責我什麼?」石鈞崇也生氣了,他向來溫柔可愛的小嬌妻究竟是怎麼了?她從沒如此過。
周妤芯望著他不知不覺流下淚來,「我指責你?我真不懂,像她那種不知羞恥的女人到底有什麼好?迷得你們一個個暈頭轉向——」
「啪!」地一聲,石鈞崇一巴掌打斷了她的話,他不能忍受有人用惡毒的言語侮辱媛萱,因為媛萱一向是他又敬又愛、疼惜與保護著的人,即使她被冠上不貞不潔的惡名,他想保護她的心卻更盛。可是這個耳光令他感到震驚,也令他心疼與歉疚,他怎能打妤芯?!
「你竟為了她打我!」周妤芯撫著臉,震驚、傷心而憤怒。「我要的只是你的愛呀!你連這點都不明白嗎?你是我的丈夫,為什麼不論我怎麼努力,你都吝於給我一點愛呢?!」她吼道,轉身奔了出去。
石鈞崇眼睜睜地看著她跑走,心想:隨她去吧!她只是在鬧小孩子脾氣,晚一點她就會自動回來了,就像以前一樣,不久又會回來同他撒嬌、逗他了。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石鈞崇越來越坐立難安,天色已黑,用飯時間早過了,妤芯怎麼還沒回來?會不會遇上了什麼危險?他突然緊張起來,現在各方人士都齊聚於此欲參加這場盛會,這裡龍蛇混雜,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她一個嬌滴滴的美人萬一遇上什麼危險這可怎麼辦?她的武功又不好,唉!他當時為何不攔住她呢?
在心中,他從未把妤芯跟媛萱混淆過,萱兒就是萱兒,而她……石鈞崇突然發覺妤芯對他很重要。或許他早已習慣她的愛了,也習慣自己關心媛萱了,從未想過自己對妤芯是什麼樣的感情,現在,他的擔心讓他發覺自己早已不知不覺愛上她了,他已不能沒有她了!老天!芯兒,你可千萬別發生什麼事啊。
石鈞崇立即派人四處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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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妤芯衝出客棧後,見石鈞崇沒有追來,她又氣又恨,只好一個人四處閒晃,突然有一個女聲叫住她。
「姑娘,請留步。請問姑娘是石夫人嗎?」
她轉身看向聲音來源處,一名容貌艷麗的女子朝她走過來。
周妤芯疑惑地問:「姑娘是誰?怎麼會認得我?」
「敝姓駱,」她笑容可掬的說,「早已久仰石夫人大名了,方才見夫人傷心地從客棧奔出來,心中有些擔心,夫人還好嗎?」
周妤芯聽了她的話更加覺得委屈,想不到一個外人比石鈞崇還要關心她!這教她如何不怨恨呢?「多謝姑娘關心,我只是……和我相公有點小口角罷了。」
這女子便是駱妙妍,自從被趕出風雲堡之後,跟段媛萱的這筆帳,她時時刻刻都記著,會在此遇上周妤芯也並非巧合。
「我在江湖上也聽過一些傳聞,段媛萱與石莊主之間的事,其實受害最深的是石夫人你呀!如今她一回來便厚著臉皮請你們夫婦倆到風雲堡作客,也不知安的是什麼心,同樣是女人,我真替你叫屈呢!」
周妤芯又是一陣難過,她猶豫了一下說道:「多謝姑娘的關心,這事我不想談了,先告辭了。」
駱妙妍好不容易等到這機會,怎能輕易放她走?於是笑道:「是我不好,不該這麼說的,雖然這是我的心裡話,但初次見面便說這些,實在不妥。但我真心想和夫人交個朋友,不知夫人可否賞光,讓我請夫人到茶樓飲茶?我知道附近有家很有名的茶樓,不但所泡的茶香,附近環境更是幽美。」
周妤芯心想,反正她現在也不知道要去哪,倒不如跟這位駱姑娘去也好。「好吧。」
她跟著駱妙妍來到「聞香茶樓」,周妤芯對這裡感到很滿意,一個個的隔間讓來到這裡的客人都能享受幽靜與舒適。
兩人邊喝茶邊聊天,駱妙妍發覺周妤芯十分單純,沒什麼心機,這才好利用!她有意無意地提到關於段媛萱的事,漸漸的,周妤芯覺得和她談也沒什麼不好。
駱妙妍笑道:「沒想到石夫人這麼純真可愛,一點都沒有江湖人的爾虞我詐,若石莊主再不懂得珍惜,那就太不應該了。」
周妤芯神情黯然地搖頭,「駱姊姊真愛說笑,我才沒那麼好……」
「夫人怎麼這麼說?難道石莊主真不懂得珍惜嗎?呃……夫人,你臉上這掌印該不會是石莊主……很抱歉,我太冒昧了!」
她忍不住流下淚來,「你說得沒錯,他正是為了段媛萱打的。」
「哼!段媛萱水性楊花、恬不知恥,當著武林人士的面救走陸朗諍,石莊主怎麼還為這樣的女人傷害髮妻?真是太糊塗了!」駱妙妍嘴裡這麼說,心中卻在偷笑,魚兒上鉤了!
駱妙妍的話真是說進她心坎裡了!周妤芯更是淚如雨下,彷彿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心力,還是不能使他愛上我,我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依我看,千萬不能讓他和段媛萱見面,否則若他又動了真心,那麼夫人永遠也得不到他的愛。」
「這我也知道,可是他執意要到風雲堡作客,我又有什麼辦法?」她抽抽噎噎的說。
駱妙妍佯裝同情的看著她,「嗯,說得也是,而且就算能阻止得了這一次,又怎能保證他們日後不會再見面?」
周妤芯一聽深覺有理,更加傷心與難過,頻頻拭去似乎流不盡的淚水。
駱妙妍偷眼觀察她,心中甚是歡喜,她假裝思考了一下,低聲說:「我一向認為對情敵千萬不能留情,否則吃虧的是自己,如果我是夫人的話,我一定會殺了段媛萱,以除後患。」
「殺了她……」周妤芯喃喃地重複,被這個方法給震憾了。
「是啊,難道夫人不恨她,不想得到丈夫的心嗎?」
「我當然恨她,當然想得到丈夫的心!可是就算我想殺她也無從下手啊,她的武功比我高得多,聰明又狡猾,我根本殺不了她。」
「這倒也是,難道沒別的方法殺她了嗎?」駱妙妍故意擰著眉想了一會兒,「對了,可以下毒啊!明的不成可以來暗的,想得到愛情一定要不擇手段才行。」
「下毒?可是我從沒使過毒,一時間哪有毒藥可用?」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在考慮殺段媛萱的這個提議,可是一想到石鈞崇,她對段媛萱的恨意就更深,對殺她這件事也更心動。
「這樣吧,看在我倆如此投緣的份上,我這毒藥便給你吧。這毒藥是我平日行走江湖防身用的。」說著拿出一個小瓶子放在桌上。這瓶毒藥是她五年來努力的成果,準備用來對付段媛萱的。
「真要毒死她……」周妤芯拿起瓶子喃喃自語。
「怎麼,你不敢?那就算了,反正我和段媛萱無冤無仇,只是對她頗有微詞而已,若你不想挽救你的婚姻和丈夫,那我也無話可說了。」駱妙妍裝作不在乎的樣子,但心中卻是萬分的緊張,萬一周妤芯不肯,那就前功盡棄了,她費盡千辛萬苦就是為了報復段媛萱,千萬要成功啊!
周妤芯被她的話一激,便毫不猶豫的將瓶子放入懷中,「我非殺她不可,多謝姊姊相助,日後若有用得著妹妹的地方,請盡量開口。」
駱妙妍淡淡一笑,心中興奮不已,「我幫助你只因為你我投緣,我也不想要什麼報答。祝你成功,我心中會替你高興的。」
「姊姊待我真好……」周妤芯感動的握著她的手。
真是個傻女孩!駱妙妍在心中冷笑。她想遍了所有的計策,最後決心利用周妤芯的嫉妒心。女人哪有不吃醋、不嫉妒的?如今周妤芯答應毒殺段媛萱,接下來她就要混進風雲堡中,她要親眼看到段媛萱死!如此方能一消她心頭之恨。
與駱妙妍分手後,周妤芯回到雲來客棧,此時夜已深了,她一回去,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石鈞崇一見到她回來,立刻拖著她進房,等房門一關上,他忍不住吼道:「你跑去哪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啊?派人找了你幾個時辰也不見你的人影,萬一遇上什麼危險,怎麼辦?」
周妤芯被他吼得愣愣的,喃喃念道:「你會擔心我?」
「廢話!你是我的妻子呀!我不擔心你擔心誰?」他旋即摟住她,「回來就好了,以後不可以再這樣跑得不見人影。」
「鈞崇哥哥……」周妤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還是關心她的,這令她很高興,可是……他愛她嗎?她該不該殺段媛萱呢?若她不殺段媛萱,萬一鈞崇哥哥又對段媛萱舊情復燃了,怎麼辦?
「咱們以後別再爭吵了,就算心裡有什麼不偷快,也不許爭吵了,答應我!」
「嗯。」她緊緊地抱住他,心中暗忖她絕不能失去他!「我愛你,鈞崇哥哥,芯兒以後不會這麼任性了,你要到風雲堡作客,咱們就去吧。」
「真的?好極了,芯兒真懂事,你一定能和萱兒成為好姊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