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少磊終於明白今早開始狂跳的左眼代表的徵兆含義——災難!這絕對是場災難啊!就算冷明知這是小學妹的小伎倆也會對他進行無情的冰點掃射,而外界無數靜待好戲出爐的人會非常樂意將看到的表象加以渲染,大膽猜測,誇張報道,各種八卦會再次精彩演繹。
兩男一女的情事方興未艾,再突然出現女主角的親密愛人,腹中胎兒的准父親,好戲連台爆料升級,哪家報刊都不會放棄這個最新報點的。
韓少磊心中叫苦不迭,不出兩個小時,他家老頭子的電話就會打過來質問他不檢點的私生活,而盼孫心切的母親一定親自駕臨,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各色人物會紛紛粉墨登場——簡直是滅頂之災啊!
「小學妹,惹你的是冷,你不可以這樣株連。」他低聲求饒,但求脫身。
向筱悠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親熱地挽著他走進電梯,當電梯門緩緩合上的瞬間才開口:「你看戲的時候怎麼沒想到現在?」
韓少磊頓時啞口無言,是了,是他蠢,早該知道某人是修道多年的小狐仙,能在魏家那樣複雜的環境中脫穎而出、獨樹一幟的人,沒有點真才實學、手腕伎倆根本是辦不到的。
中途看到有人走進電梯,向筱悠小鳥依人地偎入某人僵硬的臂彎,巧笑嫣然地道:「有你的照顧,我跟寶寶會很幸福的。」
最後不幸的只有他,韓少磊沮喪地想。他又不能把孕婦怎麼辦,聲音大一點都怕將來被人追究恐嚇胎兒,更別提動手甩開她,萬一弄出個好歹來,冷一定會殺了他。
「你們一定會幸福。」他笑得很勉強,他的幸福誰來給?
「謝謝你的照顧。」向筱悠笑得很開心。
「應該的。」誰叫他答應冷要幫他照顧她,雖然他現在已經發現這是非常白癡的承諾,但他畢竟答應了。
好不容易挨到頂層,韓少磊瞪著死死抓住自己的那兩隻手,無奈又咬牙地說:「還不放?」人人只當她溫柔地挽著他,其實他的胳膊都快痛死了,小學妹真是不溫柔啊。
向筱悠眉毛一挑,哼了一聲:「我現在就放豈不是辜負了學長讓你陪我來公司的好意?」強迫她來公司拋頭露面,她要如了他的意就跟他姓冷。
剛剛從會議室上來的冷魁言一抬頭看到的就是兩個人相偎相依的畫面,面色立時一沉,「筱悠。」
「嗨,學長。」
瞄了瞄好友冰寒的臉色,韓少磊心下唏噓,這時只有小學妹才敢不知死活地火上澆油。
「放手。」冷魁言再次雙音節開口。
向筱悠抓著韓少磊的胳膊甩了甩,笑得一臉天真無邪,「我跟韓少來看你,學長為什麼不開心啊?」
冷魁言暗自咬了咬牙,他為什麼不開心?她真敢問,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親親熱熱地挽著別的男人,他怎麼開心?
「過來。」
韓少磊使個眼色,示意某人不要玩得太火,適可而止最聰明。
向筱悠撇撇嘴,雖然鬆開了雙手,但是卻沒有挪動半步,「公司我來過了,現在可以回去了吧?」
冷魁言走過去,直接伸手拉住她,將她帶進自己的辦公室,讓外面的兩名秘書目瞪口呆。
「冷魁言,你還想怎麼樣啊,我都已經破例走進你們冷氏大廈了。」門一關,向筱悠就不再保持淑女的外形了。
冷魁言定定地看著她,一直看到她心虛地別開眼,這才慢吞吞地開口:「你是來了,也成功地混淆了眾人的視聽。」不用去問人,他就可以百分百肯定她上來之前就一定成功地造成了眾人的誤會。
「誰讓你逼我的。」向筱悠送他一記白眼。
無奈地看她一眼,冷魁言走到辦公桌後去處理桌上的文件。
向筱悠聳聳肩,往會客的沙發上一坐,腳往茶几上一擱,斜眼看著坐在另一頭的韓少磊,「韓少,今天你沒別的事了嗎?」
「我本來就沒別的事。」
「花花公子不務正業,你家老頭一定痛心疾首,後悔當年把你製造出來。」
韓少磊目光不經意地瞄了她的腹部一眼,「嘿嘿」笑道:「你肯定現在就後悔製造他出來了。」
「韓少磊——」向筱悠滿面通紅地站了起來。
「磊。」辦公桌後傳來飽含威脅的一聲輕喚。
韓少磊馬上沒趣地摸了摸鼻子。
「我要去墮胎。」
「什麼?」韓少磊馬上慌了手腳。
「筱悠。」冷魁言無奈極了。
向筱悠一本正經地看著他,「我不是一時心血來潮的,你想想,萬一我生出來的孩子像韓少這樣不務正業,終日游手好閒還精蟲充血,時常發春,我們身為父母的豈不是會很痛苦?」
韓少磊的嘴角忍不住開始抽搐。
冷魁言放下手中的筆,氣定神閒地看著振振有詞的愛人,唇線微微上揚,眼神帶了抹意味深長,「基因的優劣就在於此。」
不是吧?韓少磊一臉深受打擊,冷太過分了,就算為了安撫小學妹也不能這樣用詞惡毒吧。他的基因哪裡不好?他家老頭好歹也是商界出了名的老狐狸呢。
向筱悠被嗆了一下,目光閃了幾閃,臉上不可遏制地飛上紅霞,「這裡沒什麼意思了,不利於我安胎,韓少,我們走吧。」「這裡很好,將來你的寶寶一定會是企業精英。」韓少磊笑嘻嘻地拒絕她的要求。
「走了。」向筱悠伸手拽他,打算強行拉他閃人。
冷魁言放下手上的文件,走了過來,伸手將向筱悠攬入懷中,「陪我。」
韓少磊非常識時務地說道:「我突然想起還有事要辦,先走了。」然後一溜煙地跑出辦公室。
眼睜睜看著韓少磊藉機跑路,向筱悠有些氣餒地伸手環住冷魁言的腰,悶悶地說:「為什麼要這樣逼我?」
默默地擁著她,感受著她的依偎,冷魁言沒有說話。
一切如她所料,各大報紙雜誌無不連篇累牘地登載著關於她跟三個企業少東之間的是是非非,甚至還弄了幾幅照片上來加強可信度。
將報紙鋪滿了飯桌,向筱悠的神情非常的愉悅,現在的情況非常的混亂,如果她要摸魚會不會比較容易?
經歷了這些天的混亂之後,冷魁言終於不再逼她去冷氏招搖,而她也才有多餘的時間待在家裡享受娛樂八卦帶來的樂趣。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她幾乎是立即就拿到手中,按下接聽鍵,「喂。」
「是我。機票幫你訂好了。」
向筱悠聞言笑逐顏開,「我就知道這件事拜託三姐肯定沒問題。」
電話彼端的魏芷蘭冷笑了一聲,「我只是為了我自己。」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你幫了我這是肯定的。」
「雖然我不明白你憑什麼可以讓這些出色的男人為你著迷,但是我相信愛上你的男人一定很可憐。」
「三姐謬讚了。」
「半小時後我會到。」
「我一定準時出去。」
「拜。」
聽著話筒中傳來的嘟嘟聲,向筱悠聳了聳肩,三姐真是不可愛,好歹她這個最具威脅性的情敵就要離開了,她居然連一點高興的情緒都吝嗇表達。
慢慢環顧了一下房子,閉了下眼,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睜開眼,她對著空氣說:「言,對不起,我不能留下來,這段感情是我做了叛徒,所以不管將來你的選擇如何,我都沒有任何的立場反對。祝你找到一個真心愛你且甘願為你付出一切的女人為妻,而我注定不能為你完全地付出。」她最終還是自私的,就算他日後愛上別的女人她也只能獨自黯然神傷。
靜靜地等待著時間的到來,當門鈴響起的時候,向筱悠毫不遲疑地走出房門。
當車子飛馳在趕往機場的路上時,魏芷蘭有了閒情問妹妹:「這樣不辭而別,你不擔心失掉這個男人嗎?」依她混跡男人的經驗,冷魁言這樣的男人已經不太多了,放棄這樣的男人絕對是女人的損失。不過,向筱悠這個魏家的怪胎向來做事毫無章法,有這樣的決定也不會讓魏家人太吃驚。
「三姐不是常說這個世界上男人遍地皆是嗎?那麼丟掉他又有什麼好值得可惜的?」向筱悠微笑著反問。
「男人是遍地皆是,可惜好男人就鳳毛麟角少得可憐了。」
「既然如此,三姐又為什麼要找一個壞男人當丈夫呢?」
「九妹,」魏芷蘭掃了身旁的人一眼,眸中劃過一抹苦澀,「感情如果可以隨人控制我也不會選擇愛上江一帆。」
「雖然我們一向不親近,不過,看在我們畢竟是姐妹的分上,我勸你對江一帆最好不要抱太多幻想。」
「瞧在你的面子上,他也不會對我太過分的。」魏芷蘭嘴畔的笑意顯得很嘲諷。
向筱悠沒有接話,在這件事上她的確無話可說。
車內突然之間靜了下來,姐妹兩個一直到機場都沒有再交談。
當車子停在機場的時候,魏芷蘭沖打開車門的妹妹說了聲:「保重。」
向筱悠回眸一望,淡淡的笑意浮上眸子,「三姐,對待花心的男人只要你有手段他就會被你牢牢拴住的。」
魏芷蘭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而後唇線慢慢揚起,輕輕地點了下頭,「我知道了。」
「再見了。」向筱悠衝她開心地揮了揮手,然後走進機場大廳。
雙眼無神地盯著車頂片刻,魏芷蘭突然逸出一聲輕笑,人人只當她們姐妹水火不溶,尤其她們還是情敵的關係,任誰也想不到向筱悠會找她幫忙,也不會有人想到她會幫忙,所以向筱悠的計劃才會成功。
向筱悠不姓魏確實是魏家的一大損失,突然之間她開始同情起父親。
沒有留隻字片語,她就那麼離開了,走得那麼乾脆又無情,望著空蕩蕩的別墅冷魁言一直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這讓聞訊趕來的韓少磊有些擔心。
「冷,你沒事吧?」
冷魁言一言不發地坐到平時向筱悠常坐的沙發位置,舉起手中的生啤往嘴裡灌。
韓少磊摸摸鼻子,抓起桌上的一罐啤酒打開,算了,這時候只要陪在冷少身邊就可以了。
「我一直知道她會走。」冷魁言慢慢地開口。
韓少磊保持沉默,冷少這時只是想說話並不一定要他回答。
果然,冷魁言繼續:「魏懷安給她做了最壞的榜樣,她不相信愛情有天長地久,所以她會選擇在愛情最美的時候離去。」遺憾也是一種美。韓少磊心頭突然冒上這樣一句話。
「什麼都不留下,」往嘴裡灌了一口酒,冷魁言的眼底閃過痛苦,「她是要我忘記她,重新開始。」
他們對彼此的瞭解就像對自己的身體一樣清楚,所以他無法怪她,畢竟她從一開始就說過她不會嫁他,她會走,她永遠不會如父親的意。
「小學妹會墮胎嗎?」
冷魁言用力握緊啤酒罐,「或許。」就算有萬分之一這種可能,他也會感到心痛,向筱悠這個像風一樣捉摸不定的女人,她的心思也像風一樣飄忽不定,他雖然知道她愛自己,可是在這件事上他也有著不確定。
「這麼絕情?」韓少磊咋舌。
冷魁言苦笑,「她有時就是對自己太狠,對親近的人太狠。」
「那倒是。」韓少磊想到向筱悠對待父親魏懷安的態度,心頭突然感到一陣寒意,她在懲罰花心父親的同時,其實也一直在禁錮著她自己。
「陪我大醉一場吧。」他扔掉空罐再抓起新的啤酒打開。
「好。」
「醉過再醒來,我會努力忘掉她。」
韓少磊呆了一下,冷要忘掉小學妹?可能嗎?如果換了是他,要忘掉一個在自己生命中佔了最重要一席之地的女人恐怕很難。
「筱悠。」
冷魁言恍似自語般的低喃猶如雷擊一般擊落韓少磊的心田,他知道冷永遠不可能忘掉向筱悠,就算是他也無法忘記這樣一位特立獨行的女人。
醉吧,夢裡不知身是客,再醒來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