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什麼?如此這般我怎麼聽得懂?"他們還真天兵,突然跑來跟他說了八個字,以為他會讀心術啊?
三人面有難色,其實,豹子雖是前男孩幫的老大,可眼前這個薄晴人也是頂頂重要的。
雖然他的名字也很可笑,可是他們從來不敢亂笑,因為他們所有的作業都要跟他借來抄。他們雖然勇猛,頭腦卻不好,只能當超(抄)人,考試要他罩、作文要他寫;而薄晴人腦袋好得不像話,卻一點也不勇猛,再一次證明老天是公平的。
"總之,逝者已矣,過去的事沒什麼好說了,反正我們加入新的組織,是兄弟的話就一起過來效忠新領導吧。"豹子一副往事不必再提的故作瀟灑樣。
"什麼組織?我以為我們是朋友?我可從來不覺得我是什麼組織的人,是男孩幫吧?我是成員之一嗎?"薄晴人大有置身事外的味道。
"已經不是男孩幫了。"沒希望苦著臉。其實男孩幫雖然無啥創意倒也好聽得緊,總比叫粉紅芭比好得多吧?看來他們今生今世與為非作歹無緣了!萬一他們做了壞事,被登在報紙上,這名諱公諸於世,哪有臉見天下蒼生和江東父老?
"喔?那是什麼幫?"
"……芭比……"
"巴比?還不賴呀!你們新主席是巴比布朗迷啊?"
"不是巴比布朗,是……芭比……"三個人的頭愈來愈低。
"什麼巴比?你前面兩個宇說的好模糊。"
"……粉紅……"三人組眼觀鼻、鼻觀心。
"什麼粉紅?你後面兩個字說的好小聲。"
"粉紅芭比啦!"男孩齊聲說。男子漢敢作敢當,沒有什麼羞於承認的。
"粉紅芭比?"薄晴人傻了一下,然後笑說:"不是吧?粉紅芭比是小女生玩的娃娃啊!"
"是娃娃沒錯,我們的新老大就是李娃兒。"
"李娃兒?"薄晴人笑一笑。"李娃嘛!她不是說改名字了?她怎麼會當你們的老大呢?她很乖不是嗎?"
"……"王頂天頓時變成阿尼。
"這次四個字我都聽不懂。"
"打架輸了。"沒希望解釋。兄弟就是兄弟,哪怕他嘴裡塞了十顆鹵蛋,他也明白他說什麼。"豹子打架輸給李娃兒。"
"李娃兒是小小的女生不是?"薄晴人比了一下手勢,個頭小巧的、長得很精緻可愛的娃娃。
"人小拳頭可硬,打起架來爪子潑辣牙齒伶俐,比母老虎還凶殘。"
"這麼恐怖?"
"豹子給她一踩,像麻糬一樣攤在地上,軟綿綿的動都不能動。"
"我有那麼貓?去你的擔擔面!"王頂天怒吼。"我是人,她是野獸,怎麼相提並論?你們兩個還沒有動手就嚇得腿軟心軟像個鞋拔子,腰都直不起來,只會朝著她喊萬歲,還敢說我?"
"李娃兒真那麼會打架?看不出來。"
"等你看出來就晚了。"王頂天說:"怎麼樣,你轉學來這一年,哥兒們對你可是推心置腹,毫無保留,真的沒話說了,現在我們已經是粉紅芭比幫裡的人,也算上你一份,而且李娃兒也指定讓你當二○○二號,做她軍師,為組織出謀劃策,你從不從?"
"我看不太好吧?"他搖搖頭。"我對芭比沒有興趣,也不喜歡粉紅色,可能無法像你們一樣樂在其中。"
"賽啦!誰要你樂在其中?我們也不喜歡粉紅芭比,粉紅色恐怖死了,你以為我們當真愛啊?誰叫形勢比人強?這世上有些事不是你不喜歡就可以不用做,做人最重要對得起自己、對得起社會、國家跟民族。"沒希望說。
"你們加入的這個組織應該跟國家社會民族都沒有關係吧?"
"你懂什麼呀!講到給你懂,鬍鬚都會打結嘍!"萬寶路說。
"我不懂也沒關係。"薄晴人連忙聲明。"不必說給我聽。"
"不行!你這樣不求甚解,活著有什麼意義?"王頂天大力拍著桌子,想用氣勢嚇唬他。"阿望你告訴他組織偉大的地方!"
"組織對人類有多麼重要你知道嗎?家庭是社會的組織,社會是國家的組織,國家是世界的組織,世界是整個地球,也就是宇宙的組織,環環相扣,缺一不可,只要少了其中一項,人類就要滅亡了,這樣你還覺得組織不重要嗎?"
"組織當然重要。"薄晴人只有順著他們的話。"我只是一個小人物,哪有資格加入你們那麼偉大的組織呢?"
"這你放心,本組織會眾二○○五人,信徒遍佈全世界,我四人等乃天降大任,是其中佼佼中之佼佼者,早已編列入冊,是內定的,不必像別人一樣擔心無法入會。"
"天降大任嗎?"薄晴人拿他們沒有辦法,不禁苦笑。天降大任前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這道理他們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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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娃兒這輩子最愛的人就是薄晴人。"
李娃兒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這樣說。
"李娃兒未來的老公就是薄晴人!"
李娃兒看著鏡子中的薄晴人這樣說。
有一個傳說,在午夜十二點整,對著鏡子梳一百下頭髮,你的背後就會出現未來老公,不過你這時千萬不能回頭看,否則他會掐死你。
可是李娃兒不必梳一百下頭髮就看得見薄晴人了,因為他們是有緣到要論及婚嫁的關係,所以只要她想看見他,就能隨時看見。
聽你在鬼扯!你能隨時看見他是因為你在鏡子後的牆壁上貼著他放大的照片──李娃兒心裡有一個小小的聲音默默提醒她現實,但她當然選擇忽視,她的耳朵絕不會聽見對她不利的任何言詞,這算是她的特異功能之一。
"我好喜歡你喔!"她陶醉地轉身面對像海報一樣大的照片,小心地四顧無人後飛快地、偷偷地啵一下,其實並不需要小心跟四顧,因為這是她的房間,只有她一個人,可是她就是會害羞嘛,然後再一個人心跳得像擂鼓一樣。
薄晴人是在六年級時出現的轉學生。
一開始,他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他混血兒的俊秀外表,最令李娃兒羨慕的,當然是他那一身白裡透紅的皮膚,抹著水粉也似的透明臉蛋,微微看得見淡青色血管的脈絡,不笑的話就像個假人。
這樣雪白剔透的膚質,甚至是寶瓶姊姊也比下上的,因為薄晴人是真正混了血,他的媽媽是台灣人、爸爸是白人,除了皮膚比他們白,他還有立體的五官、淡金色的自然卷頭髮。
那淺的金色在太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像金棕色的流水有分明的層次,雖說是自然卷,但是只卷在髮梢該卷的地方,弧度優美極了。
還有他一雙藍色眼睛也是十分好看,有的時候像溫柔的藍色海洋,有時候像晴朗的天空,有時候像透明的玻璃珠中隱隱約約泛著藍色的虹彩,非常神秘。
李娃兒喜歡漂亮的人,薄晴人非常漂亮,南非的白人不少,金髮藍眼原本不挺稀奇,可是長在薄晴人身上,就是恰如其分,那樣的特別說不上來,但是非常適合薄晴人細緻的外表。
那時李娃兒當班長,老師將薄晴人安排在她旁邊的座位,她心裡頭高興,很豪氣地對他說:"有什麼不懂的事,盡量問我,功課也可以,什麼都可以。"
薄晴人就是笑。
經過幾次小考,李娃兒才發現,薄晴人不只是聰明,簡直可以說是優秀、超級優秀,講白一點就是天才。令人納悶的是,既然他有當天才的條件,為什麼還要來這個龍蛇混雜之處貓著呢?華僑公學,不是多麼了不得的學校,至少,就不是一個專門培育資優生的學校。
她一直到後來才知道,並不是所有的天才就一定有適合他發展的環境,至少在他還小的時候,很多事他也是無能為力的。
華僑公學的人給孩子帶便當,每一個便當打開,不是魚就是肉,實在很豐盛,可是薄晴人的便當,永遠只有白飯配一顆煎蛋。
"你每天吃一樣的菜不會膩嗎?"李娃兒有一次忍不住問他。不懂啊!同樣的菜怎麼能一直吃而不膩?如果可以,她願意把雞腿給他,只要薄晴人開口,她什麼郡可以給他。
"我喜歡這樣吃。"他靜靜地回答,可是溫和的語氣中有防備的味道,一種像是被敵人試探後所產生的本能防禦。
"是喔?"李娃兒不喜歡薄晴人對她張開防備網,雖然她不知道他不高興的原因,但是她聽得出來他潛藏心底的慍怒;如果你經常去留意一個人,就可以感覺出來,即使是再微小的變化,也很明顯。
"有人喜歡吃很多的菜,我只要一樣就可以了。』
"我、我不知道,你喜歡就好。"李娃兒自那一次後就不再提起便當的問題,當然也沒辦法將雞腿給他。
有一次,她幫老師收同學的作文,題目是"放學後",她拿到職員室時,眼見四下無人,便偷偷地瞄了一下薄晴人寫些什麼。
"……放學後,將功課做好,發現離吃晚飯的時間還久,我跑到鄰居窗戶外,鄰居抽獎抽中電視,真好!我只是看一看心裡頭就高興,那樣流暢的影像變化真是稀奇,可是要是被發現,他們一定會很生氣,到時我就說我是路過吧……"
李娃看著看著,眼眶突然一紅,原來薄晴人家裡沒有電視!怎麼會有人家裡連電視都沒有?她從來不知道有這種事。她一直以為,家裡的任何東西都是理所當然的存在,當然別人家也一樣,就好像便當裡就該有豐盛的菜色不是嗎?
以前,法國有一個瑪麗皇后,她過著很奢華的日子,那時,農人很窮,每天餓肚子,有人就問她:窮人沒有麵包吃怎麼辦?她說:沒有麵包為什麼不吃蛋糕呢?人民知道後很不能諒解她,後來將她抓起來送上斷頭台斬首。人們罵這個皇后真愚蠢,怎麼講得出這種話?多少人在餓肚子呀,她怎能這樣無知?
李娃兒讀到這段歷史時也是這樣想,可是現在才瞭解瑪麗皇后哪裡知道什麼是貧窮?她正是生長在一個沒有麵包吃就可以吃蛋糕的環境啊!
以後,李娃兒對薄晴人心裡更有好感,他的物質生活雖然貧乏,卻不怨天尤人,懂得開心過日子,這樣的人令她佩服更令她憐惜,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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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級下學期,李娃兒出了水痘,全身上下長滿水泡,看起來既噁心又可怖,洗澡的時候,她都要被自己嚇一跳。
媽媽向學校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吩咐她只能待在家裡不能出去吹風,每天只能吃清粥配肉鬆,和瘦肉煮成的湯,完全不能吃醬油。媽媽說,這樣水痘脫痂後才不會留下難看的疤。
李娃兒雖然皮膚黑,可是女孩子畢竟愛美,媽媽講的話她牢記在心,痘子再癢也不敢伸手去抓,就是深恐留下坑疤。
不必上學的日子哪兒都不能去雖然無聊,但是一眨眼時間也就過去了,休息一個星期,明天終於要上課了。
"我不要去。"李娃兒哭著說:"不去上學了!"
"你的病已經好了,下上學怎麼可以?"
"我的臉好難看、難看死了!"
水痘雖然已經好了,可臉上的疤痕未褪,這歷史的傷痕說有多醜怪就有多醜怪!
"水痘結的痂早晚會褪的呀,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不知道啦!同學會笑的!"她哭得更大聲,媽媽她怎麼會瞭解她少女的情懷?她的皮膚雖然是黑一點,可是肌膚細緻、五官清秀,根本就是個美少女!
可現在,滿臉的坑疤,像什麼樣子?明明她都有遵照醫師和媽媽的指示,不吹風、沒到處亂跑、吃的既清淡又無味,即使癢得半死也沒敢伸手去抓,為什麼、為什麼還是留下這麼醜陋的痕跡?難道大人說話都是騙人的嗎?
可是她現在根本也不在乎醫師和她媽媽究竟有沒有說謊,她在乎的只是明天她哪有臉去上課?
"娃娃!你不是一向瞧不起重視外表的人?你不是說腦袋比臉蛋重要?水痘是長在身上,又沒有燒壞你的腦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傷心?"長她一歲的李寶瓶睜著無辜的眼問她。
如果說,李寶瓶像含苞的玫瑰一樣嬌嫩,李娃兒就像天堂鳥一樣,耀眼如黃金,鮮橘花萼藍紫的瓣,豐富華麗得像只色彩鮮艷的鳥兒,正欲展翅高飛。
玫瑰花很美,天堂鳥花不也引人注目?但是,李娃兒現在一臉的豆花,只能說很抱歉。
"你懂什麼啦!三歲以下就長過水痘的人沒有資格發表意見!"李娃兒怒吼,人家說水痘這玩意兒愈大長愈痛苦也愈嚴重,如果可以選擇,她也想要長在無意識、不知醜的年代,更何況這話只是她平常用來消遣自己的,若從長得比她白、比她漂亮的李寶瓶口中說出來,就有無限諷刺的味道,要不是知道依李寶瓶的智商講不出明諷暗貶的話,她一定要給她好看!
"我又沒說錯!明明是你自己說的話!"李寶瓶嘟著嘴細細念。
"總之,我死也不去上課!"她大聲宣佈。
"總之,你死了我也要把你的屍體拖去上課!"
她娘更狠,難怪說天下最毒婦人心,指的就是她娘這樣的女人。
"寶瓶,我們走,去看阿靖,不要理這鬼丫頭唱哭調。"她媽媽拖著她姊姊消失在她的房門外,去關心小她五歲,同樣沒出過水痘,她娘硬是將他們湊做堆,給他順便感染的小弟李靖。
八歲出水痘,已經比她幸福很多了,嗚嗚嗚!我比別人卡認真,我比別人卡打拼,為什麼、為什麼我比別人卡歹命!
李娃兒默默流下英雌淚。傷心啊!傷心……為什麼我的臉上那麼多陰影,和連綿不斷水痘的疤,所有的傷痕都太過清晰,讓傷心的人更傷心……
夜,就在李娃兒傷心的淚水與悲情的哭調聲中,漸漸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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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娃兒背著書包低著頭走進校門,一群男孩立即蜂擁過來。
豹子最先跳出來大聲說:"為了防止世界被破壞!"
沒希望接著道:"為了保護世界的和平。"
豹子繼續:"貫徹愛與真實的邪惡。"
沒希望再接:"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我是豹子!"
"我是阿望!"
"我們兩個是穿梭在銀河中的火箭隊,白洞,白色的明天正在等著我們。"
細漢仔萬寶路只能揀最後的一句台詞:"喵,就是這樣!"
"閃邊啦!"她低著頭瞪著鞋子,咬緊牙吐出三個宇,握緊的拳頭殺意畢露,可是三個白目男沒有注意到。
"好討厭的感覺ㄛ……"粉紅芭比成員發出沮喪的悲鳴。這一套詞兒是她迷上神奇寶貝後每日必強迫他們用來迎接她上學的歡迎詞,雖然很愚蠢,但是說習慣了,只要一天不說就很奇怪,好像少做了什麼似的,一天彷彿過得不完整。
李娃兒這一病就一個禮拜,少掉作威作福的老大,照說他們應該樂得輕鬆,但是群龍無首的感覺好像也有那麼一點空虛,總之,被虐待久了也就習慣成自然,而習慣絕對是這世上最恐怖的一個東西!
"你們不要靠近我,現在我很不爽,很想扁人,你們要是敢靠近我五公尺內,我一律殺無赦。"她狠狠地說,但是低著頭氣勢硬是打折不少,再者,芭比軍團的人被扁習慣,皮也厚了很多。
"老大,你走路為什麼要一直看地上?是不是地上有黃金啊?"
"你去撿啊!"她一個不爽,一記中直拳把膽敢問她的萬寶路打掛。
"媽啦,阿路他被掛掉了!"豹子他原是假意驚呼,不料卻意外看見李娃兒滿面的豆花,驚得他迭聲:"豆豆、豆……"
"豆什麼?"李娃兒索性豁出去,他們既然知道了她的秘密,斷沒有讓他們洩漏的道理,而天底下,只有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豹子是說、是說……"沒希望拉著豹子。"他是說,豆豆磨來磨去,豆豆磨來磨去,磨來磨去香豆奶……"
"對啊,豆豆磨來磨去、磨來磨去……好想喝香豆奶喔。"豹子當然不會錯過豆花底下的雷霆殺機,他和沒希望一邊磨豆,一邊搖屁股,祈禱這段歌舞秀能夠讓她手下留情。
"去陰曹地府喝吧!"她大喝一聲,用奪命鎖喉腳加魔性連環斬將兩個凝眼的路障清除掉,心中爽快不少。決定了!只要有人膽敢盯著她的臉看,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斬一雙,喝!她是見佛殺佛、見鬼殺鬼之人間凶器……
"李娃!你來了?"
咦?這是哪裡傳來的天籟之音啊?
喔!是薄晴人啊!一個禮拜不見了,太太想念他了!
她連忙轉過頭去,看著朝思暮想的美嬌娘……呃……男,因為一時興奮地忘了自己是誰,自然也忘了滿臉飛舞的豆花。
"薄、薄晴人,你好。"嬌羞地像個小媳婦。
"歡迎你來上學。"他笑,好溫柔地。
等她終於想起豆花的存在時,是在她癡傻地盯著他消失的背影五分鐘後的事。"哇!難為情啊!"她捧著臉,燒燙燙地簡直可以煎蛋了?
他走後的空間留下若有似無的香味,在空氣來去之間徘徊著宛如音符的竄動,啊!人美連呼出來的氣跟走過的風都是香的!
薄晴人果然不是注重外表的人!面對她恐怖的月球表面而能做到不驚慌不動聲色的,天地之間唯薄晴人一人呀!
"他歡迎我呢!"少女的心撲通撲通的跳,他怎麼可以這麼溫柔、這麼迷人?而且……"他果然如我想念他一般想念我呢!"
李娃兒陶醉在自己編織的美夢裡,沒有去理會地上三具屍體魂歸來兮後恐怖的表情。豆花誠可怕,但傻笑兼流口水的花癡女更加恐怖萬分。
"老、老大?"
"想喝香豆奶是不是?"她丟了幾個銅板賞賜給屬不要他們滾蛋。她怎麼可以讓他們一起呼吸薄晴人剛剛才呼吸過的空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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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級、八年級、九年級、十年級……
春去秋來,轉眼又過了五六個年頭,這年李娃兒他們剛升上十二年級,是學校最大的一個年級了。
粉紅芭比幫的成員沒變,既沒增加也沒減少,一樣是一個老大、三個嘍囉,加上一個中間游離份子。
不同的是,老大變得愈來愈有女人味,不再常對他們行使愛的教育、鐵的紀律了……好空虛……不……是好開、心喔。
記得李娃兒第一次穿裙子,差點把他們的眼珠給嚇掉了。
"老、老大……你、你幹嘛穿女、女裝啊?"難道老大她想要男扮女裝?不對不對,老大好像本來就是女的,可是老大不是從來不穿女人家的玩意兒?
"我是女生,穿裙子有什麼不對?"
"可是……每天要刮腿毛不是很辛苦嗎?"
"我是女生,怎麼會有腿毛?"
"是喔,總覺得有點懷疑。"
"懷疑什麼?"
"老大,你的能力比一般女生強得多,為什麼還要趕流行?"
"我哪有趕流行?"
"日本不是流行一種烤肉妹嗎?就是把皮膚塗得黑黑的,頭髮弄得卷卷的,然後在眼睛和嘴巴周圍撤上石灰粉,跟老大你好像。"
"你哪只眼睛秀逗啦?那種烤肉妹有我這樣美得渾然天成嗎?你看我的皮膚這樣水嫩,一點妝也沒化,用自然去雕塑的,除了天生麗質,還有哪個形容詞可以用在我身上?"
"太多了,好比說美如冠玉、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這些還萬不能形容老大你的氣質跟長相,我真的是太崇拜你。"
"阿望,不要這樣,這樣不好,我一向反對搞個人崇拜。"她面帶笑容地訓斥他。
"不不不,老大,這是我自發的對你感到尊敬與愛戴所能想出來最微渺的形容詞,我對你的崇拜,如天要下雨,怎麼也阻攔不了,我怕要是我把心中對你的景仰說出百分之一的話,就會把你纖細的肩膀給壓得喘不過氣來。"
"既然你這麼說,還是把它抄下來好了。"
"收到。"沒希望立刻打開筆記型電腦,記錄下他與李娃兒的對話,整個檔案的名稱叫做──李娃兒在粉紅芭比幫的身教與言教,簡稱"娃語錄"。
"豹子,你從剛才就不說話,幹嘛,耍大牌呀?"李娃兒就是看不慣組織裡出現沉默的羔羊。
"沒有。"他很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
男孩子很奇怪,一年可以抽高好幾公分,聲音變得又低又粗,體格瞬間就比她壯了不知幾倍。她漸漸不再對他們開扁,說老實話不是良心發現,而是恐怕他們會反擊,到時她這老大還怎麼混?
說起粉紅芭比幫真的很夠義氣,她的實力雖是逐年下滑,可他們三人對她依然忠誠不貳。萬寶路是最佳胞腿跟飲食提供機,沒希望講的話最順耳,而豹子隨著年歲的增長,卻漸有自閉的傾向,不過,還算聽話,叫他往東,他不會往西。
"欸……"她正要說他點什麼,就見萬寶路氣喘吁吁地跑回來。
"老、老大,我回來了。"
他遞給每個人一罐飲料,還有從超市買回來的生鮮食品。
"多少錢?"李娃兒問他。
"不用了啦。"萬寶路家裡有金山銀山,有錢得很。
"不可以。"李娃兒看了看收據,將錢算給他。
"李娃,你的零用錢那麼少,幹嘛給他錢?"豹子總算說話了。
"對啊,老大我不拿你的錢,你從前吃我用我,一天八頓,也從來沒有給過我錢。"
"這、這不一樣嘛!"
"哪裡不一樣?"萬寶路搔搔頭。
"總之,李娃你不必給他錢,反正你是老大,『他』沒有那麼特別。"豹子咬著牙,愈說愈不高興。
"對,老大你不必給我錢。"萬寶路連忙將她剛才給他的錢還她。"我一點也不特別。"
這三年,他聽李娃兒的命令成了習慣,其實她現在比他矮小很多,不用說豹子,搞不好她連他也打不贏了,可是他還是怕她。這種怕跟從前的怕不太一樣,但還是怕,對豹子也是,他在他心目中始終是男的老大,所以他兩個都怕,誰叫他是最小的?現在豹子的口氣已經這樣明顯不快,他怎麼還敢收李娃兒錢?
沒希望在旁翻了一下白眼,豬跑到南非還是豬!
"囉嗦啦!我說給就給!"李娃兒將錢塞給他,抱起食物一溜煙跑走。
萬寶路抓著錢,一邊對沒希望說:"真奇怪,總覺得有些懷疑。"
"對吧、對吧,我就說,老大沒事穿的像只花枝,還繫髮帶,分明有古怪。"
沒希望說的怪,純粹是指李娃兒的裝扮,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有什麼古怪?還不是要去找薄晴人,她去他家裡總是穿得特別漂亮。嗟,女生嘛,為悅己者容,哪裡奇怪?"
"阿路!"沒希望真希望他住嘴。有些事能做不能說、能說不能做,李娃兒喜歡晴人這不稀奇,問題是現在有人心情不好,就別誤闖地雷區,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老大真沒眼光,喜歡晴人那種男生女相的傢伙做什麼?他的皮膚白得像貧血,風一吹鐵定倒的,要我是她啊,還不如喜歡豹子,多強壯、多有安全感……"
他話未說完,肚子就挨了一拳,疼得他哭爹喊娘的。
"豹子,你發什麼神經啊?"
"我不爽給你喜歡。"他低沉的聲音像被惹怒的野獸,令人害怕,所幸他只揍他一拳就離開了。
"我是招誰惹誰呀?"他哭喪著臉問沒希望。
"唉!"沒希望搖頭。"阿路,你的遲鈍和愚蠢雖然是你的可愛之處,但是愚笨過了頭,就是一種罪過了。"
"不懂!"他立刻虛心受教。
"老大喜歡晴人不難猜吧?"
"太明顯了嘛!"
"那另一個明顯的人喜歡老大你怎麼就不知道?"
"是我還是你?"
"我上次說你是史奴比的兄弟,你為什麼要反駁我?"
"因為,史奴比的兄弟是愚蠢耶!"
"那我究竟哪裡說錯?"
"我又不愚蠢。"
"豬啊你!"沒希望忍不住罵他。"豹子喜歡老大你知不知道?"
"哪有可能?"萬寶路笑。"他們水火不容,豹子是老大手下敗將,他心裡恨死老大當年的一腳之仇了。"
"誰告訴你的?"
"韓信啊!胯下之辱沒有男生可以忍受的。"
"當年老大有叫豹子爬嗎?何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就算了不起被踩一下好唄,經過這幾年,每日瞧見一張如花似玉的臉,他不會心動?哪裡還有什麼仇恨放不下?"
"如花似玉?誰啊?"
"老大啦!"受不了跟白癡溝通。
"老大怎麼算是如花似玉?"如果真要形容,應該是如火如荼吧?
"你覺得她的臉不美嗎?寶瓶姐姐已經是有名的小美人,老大的五官比她還要精緻美貌。"
"下流、下流!"萬寶路不想聽,沒希望怎麼可以用他的眼睛跟思想褻瀆老大?老大是強壯的、孔武有力的,是世上最優秀的鎮暴部隊的領導!"我們是為了維護世界和平,消滅邪惡軸心國的組織!"萬寶路大聲嘶吼出心中的悲痛。
"那你說你為什麼要討好老大?"沒希望冷冷地問。
"為了效忠組織、盡忠領袖!"
"坦白說,老大對你笑的時候你的心臟會不會撲通撲通狂跳不已?"
"會是會啦……"
"這就是心動的象徵。"
"是嗎?我對老大可從來沒有邪念。"
"我沒說你有,我也沒有,可豹子有。老大給他我認了,我從小認定他是我的頭兒,一輩子也不會變。"
"我也是。"
"你也認為晴人配不上老大?"
"晴人一點都不強。"萬寶路認為是男人就一定要強。
"那再確認一下我們的世界是怎麼組成的?"
"老大、豹子、你跟我!"
"邪惡的軸心國是誰?"
"薄晴人!"
"三人一條心,黃土變成金。"沒希望總算滿意,萬寶路也心滿意足。他還是搞不懂豹子為什麼要打他,不過再次確認自己身處的世界和目標總是一件令人安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