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來生,下輩子我一定嫁你。」
他們被困在井底,對逃出生天的可能已經絕望了,所以許了下輩子相守的諾言。
希望下一輩子,他們能夠做一對最平凡、最單純、最快樂的小夫妻。
上宮殿輕輕捧著她的頭,把他的雙唇神聖而感動的壓在她唇上。
時間像是回到了十一年前。
總是牽著他的手、緊跟著他的相思,笑的時候露出兩個深深梨渦的相思。
在相思園裡笑著跟他玩躲迷藏的相思,在桃樹下捧著花瓣轉圈輕舞的相思。
和他搓土為香、割發定情的相思。
說著:「我希望永遠都能和你愛著。」的相思。
雙唇接的那一剎那,常相思有些失神、恍惚了。
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能夠讓他如此傾心來愛,為了她的薄情而承受著痛苦,為了她而墜入絕望的地獄。
她何其有幸,能夠有一個男人這樣深愛著她,就算她已經不復存在在他的記憶裡,也還能讓他死心塌地的對她眷戀不放。
他們彼此凝望著,探索似的雙手緩緩的往前伸,不高要任何的引導便能在黑暗中準確的找到對方。
重新愛上常相思。
三見傾心,她那孤寂的身影總是吸引著他往她的方向奔去,他開始學著在人群中尋找她的影子,每次看到她,他都有一種痛楚的感受,淡淡的憐惜,淡淡的悸動!
相擁的瞬間,他的心中總算踏實了,這個他就算忘了也在尋找的女子,此刻真實的在他的懷中。
就算立刻死了,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常相思倚在他的懷裡,一刻也不願意把交纏著的手放開,心裡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靜默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想你應該知道……」他們的孩子,那個有父有母又彷彿無父無母的孩子。
「有風。」上官殿的身子突然一震,打斷了她的話。
剛剛他完全沒有感覺到,現在挪了一下位子才感到背後似乎有涼風吹來。
「風?」對了,剛剛她也有這種感覺,背後涼颼颼的,而她一直以為是井壁冰涼的關係。
「你挪過去一下,讓我看看!」常相思稍微移了過去,把臉貼在井壁上,感覺到了一絲絲的冷風從壁裡吹了出來。
「真的有風?那麼……」表示井壁後是空的嘍?
她精神一振,站起身來伸手在井壁上四處摸索著,在滿是青苔的井壁上探著了一個凹洞。
於是她又將手伸進去摸索著,居然觸到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摸了摸似乎是個環扣。
「啊!」她驚呼一聲,「難道這裡另有機關?」
她用力一拉,發出了清脆的金用碰撞聲和難聽的喀喀聲,她感覺到腳底的軟泥似乎同時往右邊移陷了過去,一線線光亮射入了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井底。
「太好了!」這裡居然有一扇機關暗門,雖然不知道門後是什麼,但總比被困在井底好多了。
暗門完全的移了開去,露出一個六尺見的洞,剛好能讓他們彎腰進入。
她開心的回身道:「太好了,我們能出去了。」
上官殿一陣沉默,心裡越發沉重了起來。
當黑暗被光明取代了之後,當狹窄的井底被遼闊的天地所取代的時候,他們的手還能緊緊的牽在一起嗎?
他並不想離開這口井底。
常相思並沒有發覺他的異狀,她滿心的注意力都被發現出路而佔據了,她率先進入暗門,發現裡頭一條陰暗帶有霉味,但卻不狹小的地道。
看起來頗為彎曲,也不知道有多長。
她看了一下,終於注意到上宮殿沒有跟上來,於是回身道:「殿?」
他沒有回應她,讓她以為他是不是遭遇到什麼變故,抑或是又昏倒在井底,於是連忙回去找他。
「殿?你在哪裡?」黑暗重新籠罩了她,她伸出雙手去摸索著、呼喊著。
「我在這裡。」上官殿抓住了她的手,一把將她擁入懷裡,「相思,我真怕失去你。」
「你怎麼會……」她覺得奇怪,卻猛然理解了他的想法,於是反手緊緊的抱住他。
兩人相擁了良久她才又道:「我們總是要出去的。」
此時已經跟坐困在井底等死的情況不同了,他們有了一條生路,雖然前面吉凶未卜,但她絕對不會不去嘗試。
畢竟她並不是了無牽掛的,她有一個孩子呀。
常相思輕輕的推開他,反身又鑽了出去,她緩緩的走著,側耳聽見了他跟上來的腳步聲。
那聲長長的歎息輕輕的在地道中迴響,雖然他歎得好輕、好輕,卻重重的敲在她的心上。
讓她好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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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抓到了嗎?一個都沒少?」溫雅爾氣急敗壞的說。
「據說少了一個領頭的少女,屬下已經命人追捕了。」
「那南王呢?」他大聲問道:「是否無恙?」
「屬下循線至那口井時,裡面空無一人,恐怕……」
「恐怕是已經出來了,正在回來的路上。」湛掩袖接口道:「雅爾,大功一件哪,先恭喜你啦。」
「上官殿不見啦!有什麼好恭喜的?」他惱怒的說:「都怪我得到消息的時候太晚了。」
要不是紅裳嘴硬,也不會晚了這一步!女人呀,都是愛惜容貌的,原本她什麼都不肯說,卻在他威脅要毀她容的時候慌了,什麼都說了。
「不過你逮到了成王和康王的小辮子呀。」湛掩袖高興的說:「這下子他們兩個賴不掉了,兄弟鬩牆真慘哪。」
他真是喜歡這個時候,把上官殿的消息洩漏給成、康兩王,讓他們個別派出殺手前去攔截,再利用紅裳將消息傳給溫雅爾,讓他帶兵前去救援,剛好當場逮到了成、康兩派人馬攔殺了上官殿正在鬥毆。
綠衣這丫頭一向機警,沒被當場逮個正著,省了他一樁麻煩,不然還要想辦法救她,也就很煩人了。
「慘慘慘,找不到上宮殿會更慘!」雖然說他算是立了大功,不過丟了南王也實在是太怠職了。
而且其中還有一些他想不通的環節,就像他一直認為紅裳是忠王的人,結果卻是康王的人?!
那她從忠王府出來幹麼?
他有一些些懷疑的說;「不過……」
成、康兩王的行為大大震怒了皇上,他立刻命人押兩人進宮候審。大概是因為皇上的位置是篡了自己兄長而得來的,因此他對為了爭位而造成的兄弟反目和鬥毆,異常的感到憤怒和不能諒解。
湛掩袖奇道:「不過什麼?」
「不過成、康兩王大喊冤枉,他們是受人撩撥、指使的。」
「喔,居然有這種事?」他道:「真不得了,原來兩位背後還有人躲著呀。」
「你猜怎麼著?有趣的是,他們都一口咬定背後的高人就是你。」所以他看向他的眼光才會怪怪的。
「狗急了也會跳牆,沒想到他們居然是亂咬人。」湛掩袖搖搖頭,同情的說:「一定是急壞了,腦子都不清楚了,隨便就想拉人下水脫罪,真是太糟糕了。」
「我原本也是這麼想啦。」溫雅爾認真的說:「不過看他們說得煞有介事,還大喊著被你陷害了,我一想就覺得有可能。」
成、康兩王同時中箭落馬,也太巧了啦,況且兩人都一口咬定,他們的對立情況是湛掩袖動的,派人攔殺上官殿的行動更是掩袖兄的建議。
不然他們怎麼會知道要到哪裡去攔人?
「你這麼懷疑我真是讓人傷心。」湛掩袖一副痛心的樣子,「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呢?」
「可是他們怎麼會知道,上官殿昨晚要到慧賢雅敘去?」
「有可能是常相思說的呀。」他一臉神秘的說:「她是成王的探子,你該不會忘了吧?」
「是沒錯啦,可是你親口說過她絕對不會傷害上官殿的。」
根據昨晚上官殿帶出去的護衛說,昨晚的情況凶險,是常相思捨命護他,沒想到兩個人卻一起失蹤了。
「是不會傷害,不是不會出賣呀。」先推給常相思再說。呵呵,反正他說話一向懶得負責任的。
「我真的越來越不懂你了,你真的跟成、康兩王沒關係?」
「他們要是拿得出證據來證明我有關,皇上自然會辦我,對不對?」問題是他們有什麼證據?
他從來不留下任何信函,任何事都不假手他人,跟成、康兩王的會見也都是在大白天,從來沒避過任何人,有時候他還會帶老婆一起去呢。
除了成、康兩王之外,誰能拿出證據說他們的行動都是出自他的授意?
溫雅爾又多看了他幾眼,搖了搖頭,「以後我更不敢得罪你了。」
成、康兩王為何誰都不咬,卻一致咬住湛掩袖?他若是與這件事無關,他才不相信呢。
算了,不傷這個腦筋了。
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把上官殿找出來要緊。
未來的皇帝可不能弄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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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很狹小,小到無法讓兩人並肩而行,因此他們一前一後的沿著彎曲著、不知向何方延展的地道走著。
兩個人都是沉默的,或許在他們心中都懼怕著,生怕地道的盡頭是滿室的陽光。
潮濕的長滿青苔的地道,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人走過,渾濁的空氣使人氣悶而頭昏眼花。
常相思停下了腳步,將手扶在壁上輕輕喘著氣。
「沒事吧?」上宮殿在她身後問道。
「沒有。」她側過身子,將背貼在壁上讓出一個行走的空間,「你先走吧,我待會就跟上去。」
他輕輕拉住她的手,把她轉了一個方向面對他,「如果前面是條活路,怎麼辦?」
「那就走出去呀。」她沒怎麼考慮的就回答了。
「是呀,走出去就得了。為什麼我要問這麼蠢的問題呢?」他苦笑一下,放脫了她的手,從她身邊輕輕的擦了過去。
常相思咬咬唇,回身喊道:「王爺!」
他停下腳步,愣了愣。
王爺?她喊他王爺?
她感到絕望的井底對他是充滿著希望的,那個時候她喊他殿,就像以前一樣,可現在……
上官殿沒有讓他的失望和心酸表現在臉上,當他回過頭來時,表情是鎮定的。
「我不知道前面究竟是不是一條活路,可是如果是的話,我有一件事一定得告訴你。」她頓了下,「請你小心,提防湛掩袖。」
他搖搖頭,「我想我辦不到。」
「你一定要辦到,因為……」她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因為他要我殺了你。難道你從來不會對我的身份感到好奇?你也不問當初是誰傷了我?你也不管我留在王府是不是另有所圖?你更加不關心我是不是對你有危險。」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他淡然一笑,「我並不想知道這麼多。」
「可是這些都是你該重視,盡力去弄清楚的事情。」但他把全副的精神,放在追尋一個夢裡頭。
他是傻還是癡?
「我只是覺得我的生命中還有其他的事,遠比這些事更重要而已。」
離開的十一年間,她到底碰上了什麼事情、到底是怎麼過的?
他想問,卻沒有勇氣。
這一瞬間,他有些明白了相思的話——
「想起來,你會後悔。」
他並不後悔對於追尋往事的執著,卻苦惱於該不該承認。
「總之,請你小心。」常相思說道:「要你命的,不是只有昨晚那群人而已。」
他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但是她清楚的明白,他並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遲早有一天,他會因為這種過分信任而送了命。
當年他不也對她毫無防備之心,所以讓她捅了那一刀。
只是她至今沒有領悟到,與其說那一刀是捅在他身上,倒不如說是捅在她心上。
那一刀之後,不管是恨是愛,總之都讓她自己刻骨銘心的記得,永遠都不會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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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雅爾大叫道:「什麼?再說一次!」
「安西王爺說要重審犯人,將人提走了。」獄卒誠惶誠恐的說。
「怎麼可能?他並沒有知會我一聲呀!」他還有一些疑點要問紅裳,所以準備來再次詢問她。
沒想到牢裡卻空無一人,差點讓他驚訝得掉了下巴。
「屬下也不知道,但來人確實是帶安西王爺的腰牌,所以屬下只好交人。」
「來人?來什麼人?」
獄卒臉上一紅,「一個很漂亮的綠衣姑娘。」待人又客氣又有禮貌呢。
一個很漂亮的綠衣姑娘?什麼時候有這號人物,怎麼他會不知道?
「多久之前的事?」
「大概一個多時辰。」
溫雅爾越想越覺得糊塗,知道再問獄卒也沒有結果,他也是聽令行事而已,所以他立刻衝到安西王府,也不等通報只問清楚了湛掩袖人在花園,就飛奔了過去。
「你……你……」跑得太急,所以有點喘,他只了兩個你就顧著喘氣了。
「我怎麼了?」湛掩袖奇道,好心的幫他拍拍背頌順氣。
好不容易順過了一口氣,溫雅爾急忙問道:「人呢?你問出了什麼結果沒有?」
「什麼人?什麼結果?」他一臉驚訝的說:「你到底在說什麼?」
「紅裳呀!你不是叫人拿腰牌來把她提走了,說有事要問她?」
「什麼?腰牌?」湛掩袖在腰間一摸,將一個玉牌放在桌上,「你說這一個嗎?我沒把腰牌給任何人,更沒要人提紅裳來。」
「不可能。」溫雅爾叫道:「明明是你把人提走了,怎麼會沒有呢?」
「真的沒有呀,我騙你幹麼?」他一臉嚴肅的說:「雅爾,難道你把犯人看丟了?」
「我……」他氣得不知道該什麼才好,「就跟你說是你提走的。」
「我一步也沒離開過這裡,怎麼會扯上我呢?」
「你叫人拿你的腰牌提人的,一個漂亮的綠衣姑娘。」
「你八成在作夢,這塊腰牌從沒離開過我,我也不認識什麼漂亮的綠衣姑娘。」他充分的把那份愕然寫在臉上。
「你、你……難道腰牌是假的?難道……」不對呀,獄卒不可能會錯認玉牌的,可是掩袖老不認帳是為了什麼?
「這不是雅爾嗎?」一個充滿笑意的聲音響了起來,「什麼時候來的呀?」
溫雅爾丟了一個重要的犯人,心情正差,一聽到人家充滿笑意的聲音,忍不住人大,轉過頭罵道:「我什麼時候來的關你屁……呃……皇上。」
「屁什麼?」上官喻手裡抱著個小女嬰,和夏夜雨並肩從花徑走上了涼亭。
「譬如說皇上怎麼也會在這裡,真巧呀。」他陪著笑臉嘿嘿的笑了幾聲,從齒縫中低低的對湛掩袖進出幾句,「皇上在這,你怎麼不早講呀……」
湛掩袖也低聲道:「你沒給我機會說呀!」
「少爺,好久不見了。」夏夜雨溫柔的說:「陽春沒跟你一起來嗎?」
她曾是溫家的丫頭,因此一直習慣稱溫雅爾為少爺。
「他不是來串門子的,他是來……」湛掩袖興師問罪都還沒講完,溫雅爾已經搶著說——
「我是來保護皇上回宮的。」
「真是有心呀。」上官喻呵呵的笑著,「我微服出宮是一時興起,真佩服你消息這麼靈通。」
「那是因為我一向以皇上的安危為己任!」溫雅爾正色道:「盡忠職守是我的本分。」
上官喻點頭道:「雅爾這麼熱愛、重視工作,朕深感窩心。不知道南王的下落找著了沒有?」
「這個……正在找、正在找。」溫雅爾連忙看了湛掩袖一眼,要他快點幫忙。
可他涼卻涼的說了句,「最好找快點,順便連弄丟的犯人一起找。」
「啊?」溫雅爾嚇了一跳,連忙用手肘撞他,叫他閉嘴。
可是晚了,上官喻問道:「什麼弄丟的犯人?」
「沒什麼,一件小事而已,不勞皇上掛心,我會擺平的。」
湛掩袖訝道:「怎麼會是一件小事?你不是很急嗎?」
「你閉嘴啦!」溫雅爾惡狠狠的罵道:「多事!你是故意要害我是不是?」
「到底弄丟了什麼犯人?」上官喻將手上的小女嬰交給夏夜雨,表情凝重的問:「是你曾說過那個對殿兒的下落很重要的小姑娘嗎?」
「啊?很重要……」溫雅爾傻眼,「是有一點點重要沒錯,不過我會把她找出來的。」完了完了,皇上說她很重要,這下找不出來他就死定了。
可憐他的陽春還沒嫁過來就得當寡婦了,不對……孫浩成那個色胚一定會趁虛而入的……
「找出來?」上官喻一挑眉,不悅的問:「這麼說真的弄丟了?」
「是。」天哪、地哪……他怎麼這麼倒楣呀。
夏夜雨看他面色慘白,額上猛冒汗,忍不住道:「少爺,你別急。皇上和掩袖逗你的呢。」
「夜雨就是心軟。」上官喻神色一鬆,笑道;「聯和掩袖替你出氣呢,怎麼你倒是這麼快便饒了他。」
「我知道少爺有口無心,是你們太壞了,這樣戲弄他。」她抿嘴一笑,「少爺,沒事的。你的犯人真的是掩袖命人提走的。」
「啊?」溫雅爾有些犯糊塗了。
「之前他真的有把腰牌給了一個綠衣姑娘,而她亦在提完犯人後趕過來還了腰牌,這件事掩袖還要皇上替他圓說呢。」她剛剛還不明白為什麼,現在總算是懂了。
原來如此!「湛掩袖,你好樣的!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這樣整我?」還說是哥兒們呢,這樣耍他!
連皇上都跟他同一個鼻孔出氣,難怪他只有被耍得團團轉而沒有招架的餘地。
「事是沒做錯,不過話是說錯了。」湛掩袖正色道:「你不記得那日大伙去菊花會的時候,你說了什麼嗎?」
「我說了什麼!」溫雅爾一頭露水的問。
「你說女兒是賠錢貨,以後你要跟陽春生一窩的小壯丁,有沒有這回事?」
他看了看夜雨手裡的小女嬰,再看看皇上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和湛掩袖不悅的表情。
他大叫一聲,「就這樣?」
「就這樣。」湛掩袖斬釘截鐵的說。
「你真的越來越不能得罪了。」想也知道他是隨便說說的,幹麼連皇上都那麼認真,活像他才是孩子的爹似的。
不過皇上對夜雨真的是好到了極點,老是微服出宮往安西王府跑,大批的賞賜和豪宅田產不斷的賞下來。
就連剛出生的女嬰也有了一品寧國夫人的賜封,他對湛家夫婦實在好到讓人吃味了。
丟了一個親生兒子,他一點都不著急,兩個兒子鬩牆他發過一頓火,看起來也不怎麼受影響。
現在居然笑咪咪的逗弄著女嬰玩,他真的一點都不明白這兩個人呀。
「走吧,別愣著。」湛掩袖一拉他。
「去哪?」溫雅爾愣道。
「去把咱們的皇太子接回來呀,還能去哪?」他一臉驚訝的問:「難道你不想找上官殿回來?」
「當然想呀!問題是去哪找?」
「去涵月園找。」湛掩袖說得理所當然,「走吧,路上我再把所有的事給你聽,你會覺得很有趣的。」
溫雅爾一頭露水的向上官喻告退,跟著他離開。上官喻看著他們的背影,嘴上掛著一個難以察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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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都是你在搞鬼!」溫雅爾憤憤的說:「幹麼不早講,害我像白癡一樣的盯著忠王。」
他一直以為忠王是假作糊塗,為的是要掩人耳目,結果是他自己最糊塗。
「是皇上的授意,就連紅裳和綠衣都是皇上的人。」湛掩袖聳聳肩,一臉無辜的樣子。
「所以陷害成王和康王的人,其實是皇上?」
他果然不適合跟人家勾心鬥角。
「應該說是他們自己,如果他們沒有野心,也就不會落了圈套。」他們最大的敵人其是自己的心。
「皇上還是偏心小兒子,說來說去為了讓上官殿之後的路能順遂,還是犧牲了其他兒子。」
成、康兩王將被廢為庶人,雖然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不過落到這種地步,還是挺可憐的。
最倒楣的就是世王了,他還不知道他派去攔殺代王的人馬,已經被押解回京準備扯他的後腿了。
而可憐的代王還真是標準的障眼法,讓人利用來陷害別人的。
皇上的心思,說實在的有點可怕。兄長的位能搶,親生兒子也能陷害,為的是要讓小兒子平順、而沒有威脅的繼位。
他知道自己為了鞏固地位,恐怕也會使出非常手段,但是那是為了自己,為了別人的話他多少會猶豫的。
可是皇上是這麼樣的果決,或許他內心曾經有過掙扎,只是他難以體會而已。
「如果皇上現在不犧牲他們,以後犧牲的就會是百姓了。」湛掩袖正色道:「雅爾,你應該明白吧。」
「我很明白,只是有一點想不透。」他沉思了一下,「如果皇上所授意的一切,都是為了替上官殿鋪路,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公開密旨?」
「因為還有一件事沒解決。」
「什麼事?」他猛然醒悟,「啊!你說她?」
他已經從掩袖口中知道了上官殿那遺忘的過往,並且驚訝得不得了,難怪他這麼有信心說身為成王殺手的常相思絕對不會對上官殿下手。
原來他的信心來自於常相思和上官殿的過去。
「是的,她。」湛掩袖輕輕的皺起後來。
一個人心中的結,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人能幫忙解開。
他衷心的希望她能夠解開。
就像他說的,錯已經錯了、也過去了、也折磨過了,該是雨過天青的時候了。
「可是成王已經不是威脅了,常相思自然也就不需聽命於他,也更加對上官殿沒有危險才是吧?」
「話是如此沒錯。」
但他考慮過她受制於人的可能性,就算成王入獄,有可能她受制的理由依然存在著。
可借他到現在一直沒有解開……啊!
他猛然一愣,大罵自己是笨蛋是白癡,居然這麼明顯的事實他一直沒有看出來,也沒有想到過。
「孩子、是孩子!絕對是孩子!」
他一迭聲的喊,惹得溫雅爾用一種奇怪而愕然的眼神看著他,還以為他突然瘋了,幹麼滿口喊著孩子?
「沒錯、絕對沒錯了。」他一臉掩不住的興奮,「我沒有告訴你,十一年前常相思是懷著孩子的。」
皇上雖然也心疼他未出世的孫子,可是更加顧慮上官殿的處境,在他明瞭到他們之間已經沒有白首的可能時,他毅然決然的放棄了她們母子兩人。
「可是她身邊沒有一個十歲大的孩子,你看到了嗎?」
「是沒看到,不過有可能是她養在別的地方,或是……」流掉了。
雖然掩袖沒說當年皇上要人處理她,到底是如何處理的,不過溫雅爾相信手段不會太溫和,孩子也有可能保不住。
「但也有可能變成人質,對不對?」他用力勒停了馬頭,說道。「你到涵月園去接人,我回大牢去問成王。」
「你問他也未必肯講呀。」溫雅爾喊道,卻只能衝著他單騎的背影說,因為他已經猴急的馳走了。
「又不是屬猴的,有必要那麼急嗎?」搖搖頭,他繼續往涵月前進。
想到上官殿說不定有了個十歲大的孩子,他就忍不住傷心。
他到現在老婆都還遲遲沒娶進門呢。
湛掩袖策馬狂奔著,毫無任何預兆的,數枚金錢鏢破空飛來,擊中他的後背和馬臀,馬匹吃痛的立了起來,將他拋了下來。
他在地上一個打滾,忍痛站起來,一個黑影迅速的籠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