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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更愛你 第7章(1) 作者:海藍
    有誰說過,說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

    於小北來說,日子的確過得很快。

    只一眨眼,五一便到了。

    同張軍幾人約好,她和顧天明先走一天,等她去看望了她父親,再去那處森林公園同幾人匯合,而後一起游上五六天,好好地給自己放上一回長假。

    離家門越近,她就不由自主地越緊張。

    顧天明上次因結婚的事來過一次,卻沒同小北的父親有過多的交談,只坐下,簡單說了自己的一些情況,說了自己與小北相識的情景,當然,為了安慰老人家,並未曾提及任何一句他與小北那次幾乎改變了兩人人生的第一次相逢,只說是朋友介紹認識的,相處了一段時間覺得很合得來,然後自己也不算小了,所以想定下來了。

    那次相會,章父並未問什麼,只淡淡聽他說了,再望了自己默默坐在一旁低頭不語的女兒一眼,便點了頭。

    便是這麼簡單,簡單得出乎顧天明的預料,可又似乎完全符合章父對待「女兒」的態度,甚至連一頓晚飯也沒有留,顧天明便和小北出了章家,而後開車回了那座城市,第二天直接去領了結婚證,從法律上成為了從此最為親近的親人。

    結婚至今,將近五個月,這竟是小北結婚後第一次回到曾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還記得要說些什麼嗎?」一邊開車,顧天明如何不明白小北心裡忐忑的想法,卻又無力開解,畢竟,他在某種名義和事實上,只是在章家父女那一團心結之外,他所能做的,也是只是盡力去彌補兩者之間不明顯卻一直存在甚至裂口在漸漸增大的嫌隙而已。

    甚至,為了雙方著想,他特意還是選擇了下午到達章家。

    遠遠的,章家那在這座並不大的小鎮上很顯眼的雙層門樓的大門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自章父那一場一下子改變了許多情感命運的車禍後,老人家便放下了所有的事業,近乎隱居地住進了這所老宅,再不曾出門。

    小北咬咬下唇,臉色有一些微微的蒼白。

    她從一出生便愛了親了的父親,也愛著她親著她寵著她的父親,卻在一夕之間,變成了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陌生人,甚至是……母親出軌的證據。

    她無法用任何的話語來表達自己的心情,只能用逃避來逃避一切。

    如果她不在父親面前出現,那個一夕之間失去妻子失去愛的男人,或許會好過許多的吧。

    「什麼也不要想,到了,多陪爸說會兒話,要關照爸注意身體。」顧天明握握她冰涼的手,輕聲重複,「笑,知道嗎,要笑,不要這麼的……」

    他煩躁地歎口氣。

    如何笑?

    小北如何來笑?

    小北的笑,或許更會是對章父最大的刺激吧。

    甚至背叛另一個為自己誕下血脈的女人,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保護,到頭來,贏得的,卻是背叛,卻是無法抹去的背叛。

    誰,可以平靜地等候背叛帶著微笑歸來?

    如果是他顧天明,他絕對絕對無法等候。

    「要不我們別去了?」他考慮好久,慢慢問。

    小北無神地搖搖頭。

    怎能不去?

    那位坐了數年輪椅的老人,是為她而坐的輪椅,是為她而成了這模樣啊。

    為了她,為了她啊。

    「不管他還愛不愛我,甚至恨我討厭我,都沒關係,他畢竟是我的父親啊,我愛著親著的爸爸。」勉強地笑笑,小北深吸一口氣,含霧的眼眸,怔怔望著愈來愈近的家門口,酸酸澀澀的,幾欲淚下。

    卻,咬牙忍住了。

    顧天明默默歎口氣,將車子轉到門前的停車坪,熄火,狠狠握了握身邊人顫抖的手指,先行下車,去後座拿禮品。

    門前的守衛迎接了過來。

    「顧先生,歡迎!」

    一位五十左右的中年人已經繞到車子另一端,微彎腰拉開車門,微微笑著說:「小北,好久不見。」

    「……章叔。」小北有些手足無措地下了車,站在車邊,「您、您——」

    「從前幾天接到你的電話說要回來時,三哥就囑咐我在這裡等著給小北你開車門啦。」章叔笑瞇瞇地摟上她肩膀,慢吞吞帶著她往紅色的大門走,「要不要去看看我這幾天露營的小帳篷?我可真的對你望眼欲穿啊!現在晚上都有蚊子啦,我被咬得好慘的!」

    小北訥訥地低著頭,即使明明知道這位從小看她長大的叔叔在同她開玩笑,可還是笑不出,只低低地道歉:「對不起,章叔。」

    「小北,章叔叔逗你玩呢。」一旁一起走的顧天明無聲歎口氣,盡力打圓場,「章叔叔,抱歉,小北大概有點暈車,您別見怪。」

    「天明,我可以直接稱呼你天明的,是不是?」章叔微微朝著他點頭笑,「都是一家人,這麼客氣做什麼?小北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我還不清楚她的性子嗎?這女娃兒,雖然平日裡話少,可最細心最懂得為別人著想!不是我們自己為自己臉上貼金,可我們小北就是好啊,你呀,能娶到小北這樣的好女孩子,真的是很有福氣的呢!」

    顧天明笑著點頭稱是,標準一副小輩乖乖聆聽受教了的模樣。

    再說笑幾句,章家三層高很中式的紅磚大屋到了。

    這棟建築很雄偉,飛簷挑梁,一色紅色琉璃瓦鋪就,雕花木窗,白玉台階,如今中門旁分,屋內厚重的紫檀圈椅四排兩列,中堂高懸章家祖訓:德裕子孫。

    進了門,繞過雕刻著梅蘭竹菊的雕花大屏風,轉過旁廳進到素色湖繡門簾之後,眼前則是完全西化或者說很現代的客廳佈置。

    「三哥,小北和天明回來了。」章叔推著小北進去,顧天明微落後一步。

    坐著輪椅正面朝著窗外的男人輕輕點頭,微擺擺手,章叔會意,輕輕拍拍小北的肩,放輕腳步又走出去了。

    「……爸……」小北低低喊一聲。

    「爸,我們回來了。」顧天明卻是聲音平靜,上前一步同小北並肩而立,微彎腰行禮。

    男人沒有出聲,端坐輪椅上的身軀挺得筆直,從後望去,仿如硬石雕就,即便是坐於輪椅之上,懾人的氣勢依然不曾減少半毫。

    能在短短三十餘年裡,將沒落了將近百年的家族一力挺起,在機電行業穩穩佔據著國內的半壁江山,這一份幾乎能以「豐功偉績」概括之的人生,放眼天下,無人敢與之小覷。

    命運卻與他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一場車禍,讓這個英雄般的男人在一夕之間,經歷了生死兩隔,經歷了最親近之人的背叛與離棄。

    再如何的壯志雄心,終究敵不過歲月,終究敵不過親情的牽絆。

    如今,男人已是白髮蒼蒼的老者。

    「終於肯回來了?!」聲音有些冷,有些艱難。

    小北咬咬嘴唇,不知該如何開口。

    「是天明工作太忙,以至於沒時間陪小北回來探望爸。」顧天明拍拍她垂著的手,平聲攔下一切來自老者的責難,「小北一直很想念爸的。」

    「想念我啊。」輪椅慢慢轉過來,嚴厲的國字臉上,除了歲月無情雕琢下的深深痕跡,沒有一絲的笑意,鷹一般的黢眸,瞥也不瞥低頭的小北,只緩緩打量過顧天明,聲音甚是嚴厲:「不是為了章氏的股份?」

    「我認為我已經度過橫生貪慾的年歲了。」顧天明目光淡定,毫不躲閃地回視老者的視線。

    「爸,我今天來,是想告訴您——」小北慢慢抬頭,強忍著不要眼中的酸澀與痛苦掉下來,深吸一口氣,她力持平靜,「我很謝謝您將我養大,在我心裡,您永遠是我最親最愛的父親!可是與其讓您每次見到我都……都傷心,我以後再不回來。」

    「小北!」顧天明一怔,不知她怎麼竟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立刻抓住她手喝止她:「小北,同爸爸道歉,說你剛才是氣話!快點!」

    「我不是在說氣話,不是!」小北用力甩開他的手,猛烈的舉動,再也忍不住眼中的酸、澀、痛、苦與麻,顆顆滴落下來,她卻不管,只倔強地望著白髮蒼蒼的老者,輕輕地,一字一字地說:「爸,您的產業,媽媽名下的章氏股份,我不要,一分一厘我都不要。我長大了,能養活我自己,能好好地按您的希望快樂幸福健康地活下去!」

    「小北!」顧天明皺眉。

    「爸,我知道這樣說會傷了您的心,可我還是要說。媽媽或許對不住您,我或許更不該來到這個世界,可我畢竟已經在了,在了啊!媽媽我已經沒有了,我不想再沒有了會愛我會疼我會寵我會一直一直關心我的爸爸,我不想!」

    她拼盡全身的力氣,卻只能嘶啞地喊出來,眼淚,一顆顆地掉落起伏劇烈的胸口,她卻笑了。

    「所以,我……放您自由。我不會再回來,不會再出現在您的面前,不會再讓哥哥嫂嫂擔心,不會再給您添任何一點點的麻煩,不會,不會——」

    她用力呼吸,每一次呼吸,卻似針扎刀割一般,引得她心尖巨痛,似會炸開一般,她卻似毫不覺,只黑黑的眼睛凝著面目嚴厲的老者,輕輕接著說下去:「不會再是章小北。」

    「小北。」顧天明低低地歎。

    小北卻誰也不再看,低下頭,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手指撥了好久,才將那虛掩著的封口撥開,從裡面拿出手工書寫的一疊紙張,彎腰放在地上,站起來,再望著白髮蒼蒼的老者,眷戀地望了又望,眼神執拗,一閃不捨得閃,吸口氣笑著說:「我請教了好幾位律師,關於放棄一切章氏財產的條文,我寫得很詳細很清楚,一切都是無條件放棄。這裡面還包含了公證書,包括我的筆跡鑒定,應該不會在將來給我反悔的機會。」

    「小北。」輕輕握上她顫抖的手,顧天明抹去她一直掉一直掉的淚。

    她拉下他的手,朝著他微微一笑,卻笑得他竟不忍看。

    「好了,爸,您以後多注意身體,不要總抽煙喝酒,晚上也不要總在屋子外頭待……媽媽的墳……我會找時間遷出去……您放心,我以後會好好照顧自己,每天按時吃飯按時休息……爸……爸爸。」她含著淚輕輕喚:「爸,我……走了。」

    跪下去,認真地叩首,虔誠地磕了三個頭,額頭貼在冷冷的地板上,淚水狂湧。

    顧天明無聲歎氣,也跪下去磕過頭,手輕輕繞過她顫顫的肩,將她半托半摟地扶起來,不再看那石雕一樣的老者,轉身離開,步伐堅定,沒有一刻的猶豫。

    二十餘年的親情,卻因血脈的背叛,竟就這樣煙消雲散。

    凝著那光潔地板上小小的水痕漣漪,白髮老者漸漸再不能挺直曾筆直的腰身。

    「你們這一下可滿意了?」

    跪在房間角落的中年男女,低著頭,什麼話也不敢說。

    驅車離開小鎮,順著公路一路往西南走,車子在不太平坦的山區公路上顛簸了兩個小時後,翠綠到仿似要擰出春水的森林撲面而來。

    顧天明慢慢開車。

    小北已經睡著了。哭過的眼睛腫得像桃子,蒼白的面頰隨著平緩的呼吸漸漸恢復了幾分血色,微微擰著的眉,緊緊拳在胸上的手,偶爾不能自已地無意識地抽泣,讓他知道,這笨笨的傻傻的固執的執拗的妞兒,真的很累很累了。

    任他再怎樣想,卻也想不到,這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女人,這看似羞怯怯弱的小女人,心思竟是這般的細膩與義無返顧。

    怕深愛著的父親見到自己傷心。

    好,從此再也不要見。

    知道看似無言的父親其實一直關心著自己。

    好,我以後會好好活,快樂地幸福地健健康康地生活下去。

    甚至,連毫無血緣更毫無感情的兄嫂的感受,也全盤接受。

    好,所有所有的財產我全部放棄,無條件放棄。

    ……

    二十餘年構築的世界,決絕地任其轟然崩塌。

    從此,我不再是章小北。

    從此後,我是章小北。

    世人曾趨之若鶩的一切,在這個決絕的女子眼中,竟是恍若無物。

    她要的,竟只是親情。

    用最最決裂的手段,用最最義無返顧的義無返顧,來成就她心中的親情,來堅守她美麗的夢想。

    竟是如此的純粹。

    如此的純粹啊。

    有些苦惱地揉揉額頭,他在青山翠谷中駕車輕盈駛過,幽如古卷的風景,卻是映不進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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