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皆穿著白襯衫與休閒褲,而且都很高大,十八歲年輕若朝陽的臉上有著成熟與稚氣交替的影子。
「我一想起來就想笑。」坐在蕭如雷對面的那個男生笑著說道。
他叫北望,蕭如雷從小到大的好朋友,也是昨天傍晚與蕭如雷打架的那群男生之一。最近一段時間因為他的父母都不在家的關係,所以他就寄居在蕭如雷家。
蕭如雷的雙手抱於胸前,有著不屑的神情。「有什麼好笑的?」
「她把我們潑得全身是水。」
「我不知道你是被虐狂,被人潑了水還笑得出來。」
「可是她捍衛你的神情真的很搞笑嘛。」北望說:「是追求你的女生嗎?」
「她?她才不是。」
「終於遇到對你不感興趣的女生了?」
蕭如雷長得並不像北望那麼養眼,但卻很有魅力。從幼稚園到高中,都不乏女孩子追求他。「也許吧!像她那樣的矮冬瓜,就是貼上來我也不會看上眼。」
「哦。」北望笑著點頭,「你這樣說就好了。」
蕭如雷聽出他話中帶話,忍不住看向他。「什麼意思?」
北望笑瞇瞇的說:「沒什麼,我對她挺有興趣的。一個會保護男生的女生,而且長得嬌小可人,一看便想要佔有,很對我的胃口。」
「不要用你的下半身去思考這個女人。」
北望笑了笑,「你不是從來不會阻止我去採什麼樣的花嗎?」
「這朵不是花。」
「喂,你這樣子會讓我誤會你對她有意思,所以阻止我去接近她。」
蕭如雷嗤之以鼻,「少開玩笑了,耽當當倒貼我都不要,我會要那個矮冬瓜?」
北望點頭,「那就OK了,明天開始行動。」
「什麼?」
北望笑得有些得意。「我要追她啊!」
「祝你好運。」
「為什麼我聽你的口氣似乎有點幸災樂禍?」
「你的耳朵有問題。」蕭如雷篤定的說。
「不過你有沒有發現她的眉眼有些像你爸爸?」
「你眼睛有問題吧?」
「不過眉眼相似的人也很多,就好像我與裴勇俊也是眉眼相似一樣。」
蕭如雷難得給出一抹笑。「我看你是和黃鼠狼眉眼相似。」
傭人送上來兩杯茶,兩人移至落地窗處飲茶,一邊閒聊。
「你決定去美國了沒有?」北望問。
「沒有,不想接受他給我的安排。」這個他是指他的父親蕭憶。
「其實你也不用這麼堅持吧,蕭伯伯這樣安排都是為了你好。」
「我不喜歡有人左右我的世界。」那天就是因為報紙上又刊出父親與某女共進晚餐,關係曖昧,他才火冒三丈地踢壞公車車門的。
北望聳了聳肩,「我準備明年二月走。」
「然後學成歸國,繼承你爸的事業?」
北望哈哈大笑,「有何不好?一畢業出來就是所謂的總裁了,聽起來可真教人心動呀。」
「是嗎?掛個總裁的頭銜,方便你泡妞吧!」
「你真是瞭解我。」北望沉吟的說:「人生不過爾爾,年輕的時候經常會做出以後會後悔的事情來;雖然我爸也獨裁,但是我不會介意他管我,也許有時候被管是幸福的。」
「不要說得好像你比我年長二十歲。」
「可是你也知道我的想法是對的。」北望的眼裡閃著笑意,「其實你耿耿於懷的,只是你爸沒有盡心盡力愛護你媽媽。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擁有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
「我知道你這個花心老蘿蔔是這樣想的。」蕭如雷笑道:「但是三妻四妾真的有意思嗎?我看不過是更寂寞而已。」他不是情聖,但也不是流連花叢的色狼。如果遇到真愛,只要一個便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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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單車不見的關係,所以蘇綺兒只能早早地步行去學校。
緊握著口袋裡僅有的一點錢,她歎了口氣。
媽媽的藥快用完了,可是錢還是不夠,下個月的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湊夠錢?精神有點渙散,背著用了幾年的書包,她慢慢地走進校門。
「嗨。」
身後有某個聲音響起。
蘇綺兒回過頭,看到一個不認識的男生在朝她微笑。這個男生長得很漂亮,粉面含春,眼中含笑,長得很高也很健壯。
蘇綺兒蹙了蹙眉。他應該不是在跟我打招呼吧?我不認識他啊!
她低頭繼續往前走,那男生卻走了過來,與她並肩而行。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快到教室的時候,蘇綺兒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他,「請問我認識你嗎?」
「我叫北望,這不就認識了嗎?」他笑瞇瞇的。
蘇綺兒不是很喜歡他那雙彷彿隨時隨地都會勾引無辜少女的眼睛。「你找我有事嗎?」
北望認真的點頭,「晚上我想請妳吃飯。」
「請我?為什麼?」這個男生很奇怪耶,他們又不熟,為什麼突然想要請她吃飯?
「沒有為什麼,只是覺得妳很可愛,想和妳一起吃個飯而已,沒別的意思。」
蘇綺兒抿著嘴,嘴角上揚努力扯出一個微笑。「謝謝你的邀請,但是我沒有時間。」
「晚上也沒有時間?」
「嗯,我要上班。」如果有時間,她寧可在家裡陪媽媽,還有睡覺。她別過頭去,把一個呵欠硬是忍住,然後回過頭來說:「快要上課了,我走了。」
「好,再見。」
蘇綺兒才走進教室,燕若就湊過來問:「喂,剛剛和妳一起進校門的人是誰?」
「一個男生啊。」
「廢話,難道我還會把他看成女生嗎?滿帥的耶,哪裡認識的?」
「我不知道。」蘇綺兒茫然的說:「在校門口他叫住我,然後他告訴我他的名字。我想這應該不算是認識吧?」
「哇!他主動來認識妳的?聽起來好像很棒。」
「棒什麼呀?快上課了,回座位上去。」蘇綺兒笑著把她推開。
從那天起,北望幾乎每天都出現在蘇綺兒面前,有時候會叫花店送一大束的玫瑰、百合之類的鮮花到班上,引來眾男生的喧嘩無數,以及女生妒忌的眼光。
但是這樣卻使蘇綺兒十分尷尬。
這日蘇綺兒正在寫功課,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抬起頭來,看到的是程亦軒,令她有點吃驚。「是你。」
程亦軒微微一笑,「是啊。妳有空嗎?我們出去走走吧!」
「好。」雖然功課還沒寫完,可是她還是想和程亦軒多相處一些時間。說不上來自己對他是什麼感覺,也許是一種欣賞,又或者真的是喜歡他吧!
兩個人走到籃球場,一路上沒怎麼說話,安靜得讓人覺得恬靜舒適。
程亦軒坐在觀看席,歪過頭來看她,「北望總是在送花給妳,對嗎?」
蘇綺兒點頭。
「妳喜歡他嗎?」
綺兒微微一笑,「我只見過他幾次面而已。」
程亦軒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她,似乎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蘇綺兒盯著他,似乎知道他想要說什麼,可是又很怕聽到;這個時間應該不是談情說愛的最佳時光。
程亦軒歎了口氣,「還是以後再說吧,我怕嚇著妳。」
蘇綺兒一笑,「嗯,那就以後說。」如果他要表白,她要答應做他女朋友嗎?她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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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之後的某個晚上,北望再接再厲地請蘇綺兒吃飯,這次她沒有拒絕。
去約會之前,北望得意地對蕭如雷說:「看到了吧?她同意一起吃飯啦。」
蕭如雷面無表情,一句話也不說。
北望穿好衣裳,在鏡子前確認自己儀容得宜,才拍拍蕭如雷的肩膀,「哥兒們,我約會去了。」
「祝你好運。」
北望笑了笑,開著他父親買給他的跑車便出門。他本想請蘇綺兒去法國餐廳的,可是她一直不肯去,最後約在一家非常普通而簡單的自助餐廳。
一走進餐廳,他就看見蘇綺兒。她穿著一件很樸素的白色棉質外套,看起來有些舊,但是洗得很乾淨;下身是一條牛仔褲,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校服以外的衣服。
北望看著她,心裡有一絲心疼。已經快到冬天了,但是她身上還穿著單薄的衣服,她的眼睛下面有層淡淡的黑影,彷彿是疲倦至極的結果。
每次看到她,她似乎精神都不太好,這是為什麼呢?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蘇綺兒笑了笑,「沒有啊,是我早到了。」
北望在她對面的位子坐下。
北望給她點了一些他認為不錯的菜,她沒有抗拒,小口小口吃著,表情有些小心翼翼。
「北望,真的很謝謝你這些天來一直送花給我。」
北望一聽這開場白就覺得情況不對勁。「這沒有什麼,不就是幾束花嗎?」
「以後不要送了好嗎?」蘇綺兒小心翼翼的說。以前沒有人向她表白過,所以她也不知道要怎樣去拒絕人家才不會傷害到別人。
北望看著她,眼裡寫著疑惑。
蘇綺兒說:「我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子,有一個家要我照顧,而且我還很小,不是很適合戀愛……你很優秀,可以找更好的女生。」
北望噗哧一聲笑了。
真是天大的打擊呀!生平第一次認真地追女孩子,竟然被人拒絕了。不過他還是很喜歡她的語氣,至少沒有一束花砸過來,對他吼:滾,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蕭如雷總說她剛硬得像帶刺的玫瑰,他怎麼總覺得她是風中飲露淒楚的小草呢?
蘇綺兒被他笑得有點心慌,「對不起,我這樣說是不是有點過分?」
「不會呀!」北望認真地看著她,「妳只是說出心裡的想法,並沒有什麼不好。做不成戀人,我們可以做朋友。」
蘇綺兒聽到這裡,鬆了口氣,笑了開來,「謝謝你。」
接下來,北望一直說笑話逗她,一直到晚餐結束才送她回家,然而她無論如何都不許讓他送她到家,北望也不再堅持。
第一次被人拒絕,滋味沒有想像中的難受,只是有點淡淡的可惜。
才一個多星期而已,他也不可能愛她愛到死去活來,只是接近她的時候,漸漸發現她身上有很多吸引人的特質。她低頭走路的時候非常非常的安靜,臉上的神情像是掉入凡間的天使:空靈的大眼睛經常不知道在看什麼、在想什麼,但是她的嬌瘦卻使他有點隱隱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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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望回到蕭如雷家裡,已經將近十一點。
蕭如雷還沒有睡,見他回來,歪過頭看他,「怎麼樣?泡到了?」
「泡個頭!」他坐到沙發裡。
蕭如雷笑了,「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
北望瞪他,「你的樣子算不算幸災樂禍?」
蕭如雷點頭,「算。」
「我真是交友不慎。」他哼了兩聲,「不過我也沒什麼損失,至少她說以後會與我當普通朋友。」
蕭如雷睨他一眼,「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多情了?她只是把你當普通朋友,你就可以高興成這樣。」
北望聳聳肩,「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覺得我是真的喜歡上她了。她不接受我沒有關係,只要我可以看到她就好。」
蕭如雷的心莫名的跳了跳,北望的話似乎讓他有點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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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去上學的時候,蕭如雷不想開車,便騎著單車出來,在半路上就看見蘇綺兒。
她的背影看上去像十三歲的國中生,長到脖子的頭髮綻放自然的柔光,她邁著步子緩緩地往前走。
蕭如雷踩著單車追上去,「喂。」
正在想事情的蘇綺兒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過頭來,見來人是他,有點訝異,然後又面無表情地別過頭去,繼續往前走。
蕭如雷跟在她身邊,「妳為什麼拒絕北望?」她今天是怎麼了,臉色這樣蒼白?
蘇綺兒覺得他問的問題有點好笑,「難道我拒不拒絕,還要找你批示嗎?」
蕭如雷沒吭聲,就這樣悶悶陪她走了一會兒才說:「上車吧,我載妳去學校。」
「不用了。」她拒絕。
「上車。」他可是第一次叫女生上車,她敢拒絕?
蘇綺兒歪過頭看他,他臉上的神情不怎麼好,彷彿第一次見面時的凶神惡煞樣;她不上車說不定他會吵會鬧,又會做出什麼踢車門的事情來……她今天還要上學呢,更重要的是,今天身體狀況特殊,剛剛走了半個多小時的路,已經快要虛脫了。
她拽著他的衣服,坐在單車的後座上。
兩個人從來沒有這樣靠在一起過,蘇綺兒幾乎可以感覺得到她的手如果不小心碰到他的腰,他全身就會緊繃起來。
她幾乎想笑,他好像是個很敏感的男生呢!
猛地,腹部一陣絞痛,她把頭抵到他的背上,似乎這樣子可以舒服一點。可是她這一抵,卻使蕭如雷緊張得都快要從單車上掉下來了。
長到十八歲,他還沒有跟女生有過什麼親密接觸。
不過他覺得很奇怪,她不是挺討厭他的嗎?為什麼會忽然間對他親密起來,還把頭靠在他的背上?
但是僅僅一會兒,抵在他背上的又變成了一雙手。
很快就到達學校,他轉頭看她時,只覺得她的臉蒼白如雪,不禁有些擔心,「妳生病了?」
「沒有啊。」生理痛應該不算什麼病吧。
「天天陪男人睡覺,能不睡出個病來嗎?」
冷冷的話語在深秋微寒的空氣中顯得突兀,蕭如雷與蘇綺兒同時看向聲音的來源。
是校花耽當當!
蘇綺兒蒼白著臉看她,「妳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耽當當冷笑道:「妳自己在做什麼,難道不知道嗎?」
「我清清白白的,什麼叫天天陪男人睡覺?」蘇綺兒有點激動。
「清清白白的十七歲少女為什麼會在夜總會裡打工?不是出去賣是什麼?」
腹中的疼痛與被人侮辱的打擊一併襲擊她,她冷冷的瞪著耽當當,「如果妳沒有眼睛,就不要出口傷人!妳什麼時候看見我去賣了?什麼時候看見我陪男人睡覺了?」
耽當當鄙夷的看她,「還用看嗎?誰不知道全校就屬妳最窮了!像妳這樣的窮人,不出去賣哪來的學費?不出去賣怎麼會天天待在夜總會裡?」
「妳……」蘇綺兒急得快要哭了。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這樣被人侮辱過。雖然聽說剛轉學來的校花耽當當很犀利,但是兩個人沒有接觸,蘇綺兒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到她,竟然要這樣胡說八道的侮辱人!
「妳說夠了沒有?」蕭如雷的聲音就像平地一聲雷般炸開。
兩個女生看向他。
「妳有什麼資格去鄙視她?這麼冷的天,妳穿這麼短做什麼?比起人家,妳更像出去賣的!還有,妳塗什麼眼影、塗什麼粉底,比起她的清湯掛面妳看起來更像風塵女!妳有錢了不起嗎?有錢就可以鄙視別人的窮?妳再有錢還不是靠家裡!妳有什麼資格在這裡鄙視她?還看什麼看?滾!」
蕭如雷的聲音很大聲,蘇綺兒還以為他只有「笑如雷」,沒想到吼人的時候,也像打雷一般大聲。
耽當當什麼好處都沒得到,反而被她喜歡的男生這樣白吼了一頓,覺得非常沒面子,臨走之時瞪著蘇綺兒道:「妳給我等著瞧!」
蘇綺兒的表情木然呆滯,沒有什麼血色的臉、蒼白的嘴唇、疲憊的身心與倔強的性格,使她用盡所有力氣把想哭的情緒壓下去。
蕭如雷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半晌,還是她先開了口,「謝謝你,我還以為你只會欺負我。」
她的眼神讓他的心刺疼。「不要理會別人說什麼,耽當當講話本來就很毒辣,妳別放在心裡。」話一出口,他覺得自己好反常,他不是只會說一些諷刺與鄙視別人的話嗎?
「嗯。」她抿了抿唇,「我回教室了。」
她的背挺得很直,幾乎與他一樣孤傲。
蕭如雷這才感覺到她其實與他一樣倔強。
直到目送她進到教室,他才往自己的教室走去。
進到教室,坐在位子上,他一直想著耽當當說蘇綺兒是全校最窮的人的話。
他發現她有著最極端的兩面,她的外表看起來就像是被人欺負也只會低著頭說對不起的女孩子,但事實上誰只要欺負她,她一定會反擊。也許今天是因為她身體不適吧,又或者真的被傷害到了,才會無力反擊耽當當。
想到這裡,他的心隱隱的有些難受。
他暗問自己是怎麼了?就算她很窮、就算她身體不適、就算她被人欺負,這些關他什麼事呢?他又為什麼要感到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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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的時候,天色已經有點暗。
蕭如雷跟在蘇綺兒後面走了一個小時才到達她家。
蕭如雷覺得十分意外,她又不需要減肥,為什麼每天走路上學?他越跟著她的腳步往前走,越覺得不解。
直到看她走進一扇破舊的門,他才開始打量起這兒來。
這是一間很破舊的房子,應該屬於快要拆遷的那種,而且這種房子應該是一堆人住在一起的那種大雜院。他從小家境很好,從來也沒有嘗過苦頭,更別說住在這種房子,所以看到她住在這樣的環境,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看來耽當當說的是真的,她家裡很窮很窮。
蕭如雷先去吃了點東西後,正準備到蘇綺兒家裡去的時候,卻看見她走了出來。
接下來,蕭如雷再一次當起跟蹤狂,跟著她去她工作的地方──心宿夜總會。
他找了個很偏僻的角落坐下來,點杯喝的東西,然後看她走人員工休息室,出來的時候身上已換上制服,短短的露肚臍上衣及短短的露大腿裙子。
她把他點的東西送過來的時候,面露不可思議的神情。
「你怎麼在這裡?」
「想出來走走,剛好來到這裡。」
他看起來並不像「巧合」來到這裡!
蕭如雷接著說:「我只是在這裡喝點東西,妳不用這樣看著我。」
蘇綺兒有些不好意思,「嗯,那你玩吧,我工作去了。」
蕭如雷點點頭,整夜守下來,他只看到她不停地調酒,然後將客人點好的東西送過去。
十二點的時候,見他還沒走,蘇綺兒便走了過來,「明天還要上課,你為什麼還不走?」
「我等妳。」
蘇綺兒的臉刷地紅了,「不用了,我要到凌晨兩點半才能收工。」
「反正只差兩個半小時而已。」
蘇綺兒沒再說什麼,默默的離開。這個男生讓她有點意外呢,之前總是想辦法欺負她,早上不但幫她趕走耽當當,還替她說話;今天晚上竟出現在這裡,說要等她,然後呢?
他不會是……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她呆呆地想。
蕭如雷真的一直等到兩點半,直到她換下衣服,收工。
她走到他面前,「我們走吧。」
蕭如雷跟在她後面,出了夜總會,「妳準備怎麼回家?」
「走路。」
「走路?」她就那麼愛運動?她的臉還和紙一樣蒼白呢!
「嗯。」她撥了撥落在臉上的頭髮,把它夾到耳後,「上次為了救你,把單車給弄丟了,後來只能一直走路去上學和上班。」
蕭如雷看著她,「妳在這裡上班多久了?」
「一年多了。」她看他,「你也像耽當當一樣覺得我是出來賣的嗎?」
蕭如雷一雙黑眸緊盯著她,「我很佩服妳。」
蘇綺兒的臉有點發燒,「什麼意思?」
「要從晚上九點上班到凌晨兩點,然後走路或是踩單車回家,三點才能到家;睡兩、三個小時,第二天又得醒過來去上學。」他的眸子有點寒,「妳真的很勇敢。」
蘇綺兒一言不發,她覺得他似乎有點生氣,可是他在生什麼氣呢?真是奇怪。
夜有點涼,特別是凌晨的這個時候。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她有時會側過頭去看他,覺得有點奇怪。幾天前他們還似仇家一般,誰會想到這個夜晚他竟會送她回家。
蕭如雷攔了輛計程車,然後兩個人一起上車。
蕭如雷報了地點。
蘇綺兒訝異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住在哪裡?」
他不語。
「你跟蹤我嗎?」
他仍是不語。
蘇綺兒不知道他此時為什麼變成了冰凍的木頭,但是他送她回家,她還是感激的,尤其今天生理痛,有車子坐真的很舒服。
「妳為什麼叫蘇乞兒?」
「那你為什麼叫笑如雷?」
「誰叫笑如雷了?那個字讀蕭!妳國語真差。」
「你也好不了多少,我是綺兒,又不是乞丐的乞。」
「我覺得也是,我想妳一定是個有志氣的人。」
蘇綺兒喃喃地說:「在夜總會裡面當服務生和調酒師,就算是有志氣了嗎?」
「妳為什麼這麼賣命地工作?妳還是個高中生,需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學費,醫藥費。」
「醫藥費?」他把她全身打量一遍,「妳有病?」
「我可健康了,哪來的病?」
「妳就像半夜出來遊蕩的骷髏似的,看不出來妳有多健康。」
不知道他是怎麼用形容詞的,她哪裡像骷髏了?真是的!
計程車很快地停在她家的巷口。
兩個人下了車,蘇綺兒抬頭來看他,「你回去吧,已經很晚了。」對於他突然間對她友善起來,她可真是不習慣。
此時她發現他真的很高,她要仰高頭才能看得到他的眼睛。
「送妳進去吧。」
驀然間,腹間一股疼痛,撕心裂肺的痛楚幾乎要把蘇綺兒弄暈,她只覺得眼前有星星在冒,然後腳一軟就往旁邊栽去。
蕭如雷嚇了一跳,反射性地伸手抓住她。
她跌進他的懷裡,一股少女的幽香直撲進他的鼻間,聞起來格外的舒服。
他緊張地拍她的臉,「喂,妳沒事吧?」
蕭如雷抱著她,她把頭擱在他的胸膛上。他的胸膛很寬大,像成熟的男人、像是可以撐起她的天空一樣溫暖。
她的鼻子忽然有點酸。
已經好幾年沒有被人這樣抱著了,他的懷抱讓她想起死去的爸爸。她忍不住想哭,爸爸總是把她抱在膝蓋上,然後讓她把眼淚鼻涕都擦到他永遠雪白的襯衫上。
她為什麼這麼辛苦呢?為什麼不可以像別人家裡的小孩一樣,有幸福的家庭、健康的父母,過簡單而快樂的生活呢?
這些年她真的好累好累啊!這個懷抱是屬於眼前這個男生的。他身上有淡淡的男性味道,挺好聞,很清爽的感覺,可是這一切都不屬於她。
離開他的溫暖懷抱,她抬起頭來看他,「不好意思,抱了你一下。」
抱就抱吧,還不好意思什麼?「我想妳在夜總會做得很辛苦吧?」
「還好。」
「我幫妳找份好的工作怎麼樣?」
蘇綺兒疑惑地看他,「什麼工作?我還要上課呢。」
「我知道。這樣吧,來我家裡當鐘點女傭,工資與夜總會同高。妳看怎樣?」
「你腦袋壞了嗎?」
「妳覺得當鐘點女傭不好?」
「你也還是學生,哪來的錢支付工資?」
「我是天外互動的股東。」
蘇綺兒沒聽過這個企業,她搖著頭,「我覺得自己這樣也挺好的,辛苦是辛苦一點,但是很值得。」
「妳總有一天會把身體搞壞。」
他的語氣不好,也不溫柔,但是此時的蘇綺兒沒來由地有些感激他。
她對上他的視線,「為什麼你突然間對我這麼好?」
這一句話讓蕭如雷愣住,是啊,最近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為什麼跟蹤她回家、跟蹤到她上班的地方?難道他……他不會是對她有感覺吧?
見他沒有說話,蘇綺兒笑了笑,不再追問,「我到了。」
「嗯。」
「那我進去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
蕭如雷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老舊的房子裡,這才轉過身去,深深地呼了口氣。
他從來沒對哪個女生有過好感,更從來沒有送哪個女生回家過;他更不知道自己跟蹤她到她住的地方及工作地方,是因為好奇還是因為關懷……
說實在的,她那雙大眼睛在不經意的與他對視時,確實讓他心跳失常。可是,這就是喜歡了嗎?
應該不會吧!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毫無防備的就喜歡上這樣一個並不出色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