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承天費力的掙扎起身,但全身上下傳來的疼痛,令他不得不停止所有動作,要不是身上劇烈的疼痛提醒他還活著,否則,從數十丈高的崖上跌落谷底,他還真難相信自己竟有活命的可能。
他不知道是誰從山崖上把他推落谷底的,只知道當時他正與人打得不可開交,突然有一隻手從他背後一推,他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墜落谷底。
至於是誰想置他於死地,若有機會逃出生天,他定要弄個明白。
可是這個機會恐怕也不會來臨了,因為他的頭頂上方正有只毛茸茸的手撥開他的髮髻,在他的頭髮裡翻呀翻的。他無能為力地屏住氣等待這頭野獸的攻擊,但它只是在他的發裡翻著並未有進一步的動作。
而它每撥弄一次,他的頭皮就像是快要被扯下來似的,無奈此刻他全身沒有一點力氣,無法趕走他。
「吱吱,不得無禮!」帶點寵溺的嬌斥聲,輕輕的自他身旁傳來。
「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死定了呢。」蝶兒抱起名喚吱吱的小猴兒,大搖大擺的坐在古承天身旁,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像看怪物似的盯著他瞧,好奇得很。
這也不能怪她,因為自從五歲那年姥姥仙遊之後,她再也沒見過任何「人」,若非她記性超強,恐怕早已忘了「人」到底是長得何種模樣。
「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占承天雖然虛弱,但仍不忘謹慎的盯著她問。這個姑娘的行為舉止皆很古怪,他不得不防著點。
「我是誰?」人就是人,還有分誰是誰的嗎?蝶兒實在聽不懂他的問題。「我不知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又是誰派你來的?說!」古承天咬牙忍著身上的疼痛,說什麼也要弄清楚對方的身份。
「你到底在說什麼?」蝶兒這下也急了,怎麼此人說的話她全聽不懂?
「我問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我呀。」
「什麼名字?」要不是有傷在身,古承天早就朝她大吼了。
「喔!原來是問這個,那你也不用說得我都聽不懂呀。」蝶兒終於鬆了一口氣,嚇死她了,她還以為她無法跟谷外的人溝通了。
「說!」古承天不想再與她廢話。
「姥姥姓華山,又一向喚我為蝶兒,我想『華山蝶』可能就是我的名字吧。」其實她自己也不大確定,畢竟這十二年來不曾有人喚過她。「至於你怎麼會在這裡,我也很想知道。空幽谷的入口極為隱密,可說是完全與世隔絕,你又是怎麼進谷的?」
這次換古承天閉緊嘴巴不發一語了,他不想說的事,就算是拿把刀架著他的脖子,他也不會吐出半個宇。
「怎麼不說話了?」蝶兒一雙大眼在他身上轉呀轉的,忽然有些明白。「我看你八成是從山上掉下來的,不然一身的骨頭怎麼會斷的斷、散的散,還足足昏迷了五天四夜,我還以為你活不成了。」
他的嘴巴還是緊得跟只蚌似的,一個字也不肯吐露。
「你是男人吧?」方才瞧遍他全身上下,終於敢確定他是男人了,不過為了慎重起見,還是問一下好了。
古承天不甚瞭解的盯著眼前這名不太像姑娘的女子,她這一身獸皮裝再配上她懷裹的猴子,儼然就是一個標準的野人,而她問的話就更怪了,從來沒有人敢懷疑他的性別,她是第一個,若她不是白癡就是笨蛋。
「是……」本想雄壯威武的喊出,好證明他貨真價實的男兒本性,但一開口便扯痛了臉上的傷口,令他不得不馬上住口,而說出的話更有如蚊蚋。如果她敢該死的以為他是因為害羞,等他傷一好,第一個宰的人便是她。
「其實你不用說我也知道,因為書上是這麼畫的沒錯。」蝶兒眼睛大膽地飄向他那兩處與自己不同的地方,如果自己是女人,那麼他一定是男人。
雖然不能動,但古承天也知道她的眼睛飄向何方,只是她未免也太大膽了吧,竟敢如此不害臊地直視男人的私處,這種放蕩的行為,恐怕只有妓院裡的姑娘敢這麼做,而她……莫非她以前也在青樓待過?
他不悅的瞪著她,想像以她十六、七歲的芳齡就已經是一雙玉臂千人枕,心裡的不悅遠遠勝過鄙視。
沒看見他瞪視的目光,蝶兒放下懷中的小猴子起身,「吱吱,到外頭去摘些水果來當晚餐,今天我們有客人在,多摘一些,但不准再摘芭蕉,我吃都吃膩了,聽懂沒?」她有模有樣的把吱吱當成是人的囑咐著,而吱吱也彷彿聽得懂似的在原地跳著回答它的主人,而後才邊跑邊跳的跑出去。
「別玩得太晚,否則回來你得受罰。」她追到門邊,對著吱吱喊道。等吱吱跳著回答她,她才放心的走回屋裡。
「吱吱每次都這樣,要是忘記盯著它,它就會玩得忘了要回來。」她嘴裡雖是抱怨,但滿心的寵愛卻仍形之於外。吱吱是她一年前撿回來的小猴子,當時它才剛出生不久,模樣十分可愛,當下就贏得她全部的喜愛,所以,她也不管姥姥臨終前要她終生不能飼養動物的囑咐,硬是把它帶在身邊,將吱吱當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直至今日。而吱吱也從未令她失望過,除了偶爾的調皮搗蛋之外,吱吱可說是她見過最溫馴的一隻猴子。
「別淨是盯著我看,我知道你餓了。」她自以為瞭解的摸摸古承天的頭,就像安撫吱吱般的安撫他。
古承天撇開頭,避免她裸露在外的小蠻腰過分接近他,這個奇怪的女人不懂得何謂羞恥,他還得顧及何謂非禮勿視呢。
方纔她一起身,馬上便春光外洩。先前她抱著猴子坐在他身邊,所以他沒能看清楚,而現在他不單是看見了,且還看得非常清楚,他實在無法認同的審視著她的衣著打扮。
瞧她全身上下除了胸前那條串著菱形玉珮的項鏈,其他的就只用兩塊獸皮圍住重要部分,上半身的獸皮繞成一圈,只束住她渾圓豐滿的胸部,露出了一大截纖細的腰肢,就連肚臍眼也藏不住,而一雙筆直修長的美腿也幾乎全露出,下半身那塊獸皮充其量只能遮掩住她嬌俏的圓臀。老天!那兩塊獸皮根本沒能圍住什麼。
他生氣的瞪著她的穿著打扮,心裡對她的評價愈低,便愈有一股莫名的失望。
「怎麼,傷口還疼呀!」蝶兒睜著一雙靈活的大眼欺近他的臉,而古承天無法躲避只好回視她。
一對上她那對眸光流轉的靈活大眼,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對著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生氣了。
「我也該為你換藥了。」見他仍只是看著自己,蝶兒猜想,可能是他想換藥了,因為每次吱吱有事找她,便是用這種眼神看著她,她相信人和猴子是差不多的。
一猜到了他的心事,她立刻離開床榻邊,來來回回的準備著待會兒要用上的藥材,而兩條雪白的美腿就在古承天的眼前晃呀晃的。
他不禁在心裡暗暗叫苦,難道這位姑娘不知道,在男人面前裸露肚腰和雙腿,對男人而言是一種多麼嚴厲的酷刑嗎?很顯然的,她並不知道,不然此刻,就不會當著他的面大膽地把那塊唯一遮掩嬌臀的獸皮掀起。
蝶兒四處都找不到姥姥遺留下來專治斷骨的膏藥,後來她才想起,原來前些時候替一隻斷了翅膀的鳥兒療傷後放在自己所縫製的暗袋內了,於是她很自然地在他面前把遮布撩起取出膏藥,完全沒有考慮到此舉會引來的麻煩。
她拿起膏藥依著古承天的胸部,輕柔的以畫圓的方式把膏藥塗抹上去。這種塗抹方式不但可讓藥效快速發揮,又可節省膏藥的用量,因為他身上斷骨多處,若不省著點用,恐怕他的傷未好,膏藥就用完了。
古承天已經是避嫌的閉上了眼,但她似乎還不肯放過他似的,又偎在他的胸前用極盡挑逗的方式為他上藥一冰涼的膏藥不但沒能降低他的體溫,反而助長他體內的慾火燎原,惹得他是情潮暗湧、心猿意馬的。
「你在勾引我嗎?」他倒抽一口氣,顧不得身上的傷,猛地一把扯住她光滑的玉臂,這一抓他又後悔了,這只溫暖的玉臂只會更加深他心裡的遐思。
「什麼意思?」蝶兒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不過,見他面色泛紅,她直覺地以為他發燒了,於是用另一隻空下來的手探向他的額際,誰知此舉卻引來他的呻吟。
「別碰我!」古承天再也無法忍受身心上的煎熬,連忙嚇阻她的動作。
「不碰你,我怎麼替你上藥?」蝶兒掙開他緊箍的手,繼續方才上藥的動作。「你們外面的人還真是奇怪,怎麼跟書上寫的、姥姥說的完全不一樣。」
古承天專心地盯著她那一張一合似在引誘著他的紅唇,沒聽見她說些什麼,心裡想的全是品嚐它的滋味應是如何的美妙,和一股莫名想擁著她的衝動,而他也真的付諸了行動。
他一把將引誘他已久的嬌軀帶回懷裡,雖引起了傷口的疼痛,但他不在乎。他粗魯的攫住她的紅唇,狂野的品嚐著,似懲戒又似疼惜。
他突發的舉動把蝶兒一雙杏眼嚇得瞪得老大,還以為他摔壞了腦袋,這會兒發起瘋來了。可是當他的呼吸一靠近,女性特有的直覺反應令她有些害怕的定住了身子,對他這番莫名的舉動,她有絲羞怯的想推開他,卻又有種奇怪的期待,至於期待什麼,她不清楚,就像此刻她看不懂他眼裡流轉的暗流一樣。
直到他溫熱的唇覆上自己的,蝶兒還是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她不知所措的攀附著古承天的頸項,虛軟的靠在他懷裡,任他為所欲為。她不清楚他在做什麼,只是覺得被他大手擁著、讓他的嘴唇吸吮著,是一件很舒服的事,而且還很快樂,就像是飛上天似的,而她也喜歡這種舒服的感覺,並且徹底的被征服了。
胸口傳來的疼痛,令古承天意識到自己的無禮,他連忙止住了停在蝶兒腰際上不安分的手,並推開她,低著頭試圖調適急促的呼吸。他不敢看向她被自已吻得紅腫的唇瓣,怕會無法把持進而做出足以令彼此後悔的蠢事。
在人們眼中,冷漠、不多話是他的代名詞,對女色更是一向敬謝不敏,怎麼今日會對一位認識不到一個時辰的姑娘無禮?但是她也不懂得要拒絕,這點令他很生氣,萬一今日換作是他人,她是不是也會讓別人這麼對她?!
不行!他吻過的唇今後只能屬於他,誰也不准碰!
「以後不准讓別人吻你,聽到沒?」他沒來由地生著悶氣,霸道的命令著。
「吻?原來剛才那個叫作『吻』啊!」蝶兒滿臉紅潮未退地撫著紅腫的唇瓣,「原來這種吻法會人感到舒服,覺得快樂,那以後若是有人不快樂,我也要這度吻他。」她瞭解的衝著他一笑。
「我說過不准,難道你沒聽懂嗎?你的唇只准我一個人吻!」古承天氣結的吼道,這一吼不小心又扯痛了傷口。
「為什麼?」蝶兒不忍見他難受的坐著,伸手扶著他躺下,但仍不忘提出心裡的疑問,「書上說『及人所喜為己之樂』的呀,難道不是嗎?」
看來他遇到的不是浪蕩女,而是一個小白癡。「這不一樣。」
「有何不同?姥姥也是這麼教我的呀!姥姥常說『眾人之樂為吾之喜,眾人之憂為吾之愁』,就因為世人不懂得自己製造快樂,所以往往要旁人散播歡樂,既然我知道如何讓人快樂,我又怎能吝嗇。」姥姥從小給她的觀念就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雖然姥姥在她五歲時便已經仙遊,但姥姥給她的教誨,她至今不忘。
「我要怎麼說你才懂?」古承天望著她一張天真無邪的臉,氣惱不知該如何向她解說這項只能屬於男女之間親密的行為。
「那就說到我懂呀,姥姥常誇我聰明,任何事一學就會,所以你不必太擔心。再說,你所要說的話,說不定我早已經在書上讀過了。」蝶兒認真的向他討教。姥姥的書屋裡藏書十數萬,這十二年來,她差不多快將書屋裡的書全看完了,所以他要說的話,說不定她也懂。
「你……」古承天實在拿她沒辦法,「總之,以後除了我之外,誰也不准吻你。」
「為什麼只有你能吻,而別人就不行?」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盯著他問。
「因為你是我的!」古承天氣惱地急急把話脫口而出,但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難道他真的是摔壞了腦子?否則怎麼說出如此不合他本性的話。
「我是你的?」蝶兒狐疑的盯著他臉上奇怪的表情,不太能意會他話裡的含意。「不對,不對!應該你是我的這樣才對,因為是我救了你。」
「那不一樣,這句話姑娘家是不能說的。」
「為什麼不能說?你們外面的人還真是奇怪,不僅行為、穿著古怪,就連說話也顛三倒四的,難怪姥姥不讓我出谷。」她拍拍胸口,一副慶幸的模樣。
「外面的世界本來就形形色色、變化莫測,不是一個人所能應付得了的。」他臉色暗沉,低聲說道,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提醒自己滅門的血海深仇不能或忘。
二十年來,家人橫死的畫面如影隨形的跟著他,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就像下冰雹似的衝擊著他傷痕纍纍的心,不僅痛且還得忍受那冰雹融化後的冰冷。
這筆血債他已經等了二十年了,如今好不容易終於有點頭緒,沒想到卻發生這件意外。但他相信這絕不是意外,想置他於死地的人可能就是二十年前的兇手,推他下谷無非是想要斬草除根,可兇手萬萬也沒料到,老天爺竟會讓古家留下一條命脈以報血海深仇!
沒注意到他異樣的臉色,蝶兒邊說邊替他拆開身上的傷布,「這書裡有寫,而且姥姥也常說世途險惡,若我無能力自保,就一輩子待在谷裡。其實我也不想出谷,谷裡有好多朋友,若我離開了,它們一定很傷心。」
黃昏時分涼涼的風拂過古承天光裸的身體,令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將他從痛苦的回憶中拉回,但也將他推入另一個更痛苦的深淵。
「老天!你做什麼?」古承天連忙扯住蝶兒在他大腿上忙碌的小手,過大的動作又扯痛了傷口。要不是覺得身體涼颼颼的,他也不會發現自己竟全裸的躺在這裡任她膽大妄為。
「替你上藥呀!」蝶兒不理會他的抗拒,繼續著她的動作,若不加快些,恐怕到了晚餐的時候藥都還沒上好。
「難道你不知道對一個男人做出這樣的舉動!是會引來麻煩的嗎?」他緊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企圖壓下那被她挑起的慾念。
「麻煩?什麼麻煩……喔,不會呀,一點都不麻煩,只要你不再一直打擾我替你上藥,我的確可以省下很多的麻煩。」起先她聽不太懂他的話意,後來她想大概是他在替她擔心吧。
「我不是指這個,總之,不要再碰我了,否則後果自理!」強壓的欲心念和傷口隱隱傳來的刺痛,令古承天差點失控的朝她大吼。
「會有什麼後果?」蝶兒歪著腦袋細想,怎麼這個人說的話她愈來愈難明白了?
「這個!」古承天扯住她滿腦子古怪思想的腦袋,氣憤的將唇覆上她的,要讓她閉嘴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吻封緘。
「你……你在生氣嗎?」趁著喘息的空檔,她依著他的唇畔,有些得意的問。
「沒錯!」這女人的嘴絕不能讓她空下,否則就是替自己找麻煩,於是他又低下頭攫取她的柔軟。
蝶兒嘴角勾起一道漂亮的笑弧,心裡暗想:還說不準,這會兒他不高興不是又吻她了嗎?所以,以後要是有人不開心,她也要這麼吻他!
她快樂、笨拙的回吻他,希望他不要再生氣了。
「你一定要穿成這樣嗎?」堅持自己上藥的古承天終於艱難地上好藥,並且裹上傷布,一切就緒後,他才敢再跟她說話。
方才兩個幾近光裸的人相擁而吻,而她生澀的技巧學著他的動作對他展開一連串難耐的折磨,差點令他再度失控,若不是他自制力過人,恐怕現在他們連晚餐都省了。
「穿這樣沒什麼不好呀。」蝶兒看看自己覺得並無不妥,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呀!一定又是他在胡言亂語。
她不想理他,轉身將吱吱摘來的一大堆水果擱在桌上,桌上不夠放的,她才又將其他的收在石臼裡。猴子就是猴子,無法分辨人所說的「多一點」是多少,摘來這麼多的水果教她往哪放?
「姑娘家穿衣要有三遮,一遮頸項、二遮雙臂、三遮雙踝,而你……」古承大搖搖頭,從她將長髮紮成條馬尾的頭頂打量至只著一雙草鞋的腳下,「連遮都沒遮。」
「那又怎樣?」蝶兒被他審視的目光看得心裡頭怪怪的,直覺的想護住雙臂、雙腿。「書上畫的人偶不也什麼都沒穿的嗎?」
「喔,什麼書?」他勾起一抹微笑,滿意的看著她扭捏的反應。很好,這個小白癡終於懂得何謂害羞了。
「點……點穴書……和……和……」蝶兒被他瞧得全身發熱,連說話也結結巴巴的。
「和什麼?說下去呀。」古承天好笑地等著她回答。
「沒什麼。」她轉過頭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每一次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她就會變笨,然後舌頭也會跟著不聽話的打結。
「如果我猜得沒錯,那些書應該是一些練功的秘筮,而且書上的人偶大部分是男人,他們沒穿上衣服主要原因是想讓練武之人更清楚穴位走向,我說得沒錯吧?」
蝶兒老實的點點頭,而一顆頭則低得不能再低。
明明他說的全是事實,而自己這麼多年來不也是全靠書上寫的過活,為什麼一經由他的口中說出,自己反而會覺得不好意思呢?
對了!一定是生病了,不然身體怎麼會熱呼呼的?
古承天訕笑一聲,「姑娘家不能和他們一樣,會讓人笑話的。」
「這裡沒有人會笑我。」蝶兒極力辯駁,她實在很不喜歡他那副看扁她的表情。
「就算沒有人會笑你,你也要潔身自愛啊,要知道一個姑娘讓男人看去了手臂、雙腿,可是要嫁給他的。」他戲謔的說道。
蝶兒看看自己再看看他,忽然大叫:「我才不要嫁給你!」
「為什麼?」古承天當下冷著一張臉問道。雖然他也不想娶她,但她的那句話仍教他備感刺耳。
「我有我自己要嫁的人。」她直覺的回道。
「誰?」一想到她天真無邪的臉衝著別的男人笑,甜美的唇被別的男人佔有,嬌柔的身子躺在別的男人懷裡……他心裡的一把無明火就直往腦門衝去。
「為什麼要告訴你?」其實她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因為這一切全都是姥姥臨終前交代的。
姥姥不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精通五行八卦、占卜之術,印象中的姥姥整天不是研究陣法便是卜卦。
有一天她突然把自己找去,說什麼在她十七歲的那年,會有個男人從天而降,並要她把那三個分別是紅、黃、藍三種顏色的錦囊交給他,而那個男人也將會是她的夫婿。
如今她男人是碰上了一個,但就不知他是否真是從天而降。
占承天不說話的轉身背對著她躺下。她說得沒錯,他為什麼要知道,她會嫁給誰又干他什麼事。可是,該死的!他就是不喜歡她嫁給別人!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窒悶,兩個人都不願開口說話,而一旁不解兩人正在嘔氣的吱吱,無憂地睜著一雙圓滾滾的大眼望著蝶兒,伸手向她要晚餐吃。
「在桌上,自個兒拿吧。」蝶兒看了一眼仍是背對著她的古承天,只覺一股煩悶直上心頭,她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開心,可看他這副樣子,她也開心不起來了。
她走至他的身後,搖搖他的肩說:「你不開心嗎?那我吻你好了。」
「隨隨便便就把唇送出去,難道你真的這麼不知恥?」古承天怒氣騰騰,口沒遮攔地朝她大吼。
但話一出口,他就恨不得能馬上咬斷舌頭。瞧他說了什麼該死的鬼話,要知道她什麼都不懂,而且,能讓人「快樂」的那種方法還是他親身教授的,但現在他卻反而罵她不知恥。
見著她眼眶裡流轉的淚光,古承天好想道歉,可是男人的自尊讓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蝶兒好心的把嘴湊過去卻被他吼得停止動作,教她進也不對退也不是,只能手足無措的愣在原地。她從來沒有被人這麼凶過,甚至羞辱過,而他竟然這麼大聲的對她吼。
「壞蛋!」趁羞憤的淚水未滾下之前,蝶兒奔出了屋外,她再也不要見到這個無禮的男人了。
瞥見她滑落眼角的淚珠,古承天的心揪成一團,難受得緊,他無意的,他真的是無意的!
潛意識裡不願見她難過的意念,讓他管不了什麼自尊,也顧不得身上的傷,當下抱起沉重的身子一跛一跛的追出去。
「蝶兒……蝶兒……」他苦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緊追在她身後,為的就是要向她表示他的歉意,而此種異於往常、莫名其妙的舉動,他根本沒時間去探究。
想他「古承天」這個名號在武林中亦頗負盛名,曾幾何時需要跟在他人後面跑,可是今日,他不但跟在一位姑娘家後面追,更肯為了向她道歉而放下他一向高傲的男人自尊,若此舉讓唐門三少——唐劍宇見著了,不損他個五百年才怪!
可是現在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先追上她再說。
蝶兒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大步大步的往前走,不理會他在後面頻頻的呼喊。
古承天見她奔往溪邊怕她會做出傻事來,心裡一急就忘了要看路,結果一個沒注意讓路上突起的樹枝給絆個正著,疼得他冷汗直冒。
他的哀呼聲終於拉住了蝶兒的腳步,她回頭望,只見古承天痛苦的抱著腳,眼眉全皺成一團,但她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又舉步離開。
她才不要理這個無禮的男人呢,最好痛死他算了,大不了當自己沒救過他。
「蝶兒……很抱歉,剛才我不是有意的……」古承天抱著紅腫的腳踝坐在泥地上,聲如蚊蚋,形容十分狼狽。
她再次停住腳步,站在原地考慮著到底要不要回頭。
「那是因為!因為我很生氣。」他有些笨拙的繼續解釋著,硬是昧著良心將心中那股酸味解釋成生氣。
以前他從來不會為了任何事而解釋,尤其是女人,他大可和從前一樣扭頭走掉,可是現在他非但沒有,反倒低聲下氣懇求她原諒。
更可怕的事是,他竟然會對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女人低聲下氣,且慢慢的在乎她的感受。他知道自己已經遊走在自我毀滅的邊緣了,可是要硬起心腸對她那純真得幾近白癡的嬌顏不理不睬,他又做不到,真像是上輩子欠她的。
「就因為你生氣,我才好心的想用吻來替你消消氣,你非但不領情,還對我大吼大叫的。」蝶兒忿忿不平的踩著重重的腳步踱到他身邊,雙手叉腰,從上往下的瞪著他。
「我就是因為生氣才會吼你的。」古承天拉著她一道坐在泥地上,以他昂藏七尺之軀從不須仰頭與人說話,現在也一樣。
「可是我又沒惹你生氣,你為啥朝我吼?」蝶兒心不甘情不願的蹲坐在離他三尺遠的地方,她現在一肚子的氣都還沒消咧。
「那是因為……」他強壓下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在他尚未搞清楚心中的那一團亂之前,他絕不會輕易讓任何人進駐他的內心世界。
雖然他從不否認有一見鍾情這回事,但也不會傻得去讓它牽制自己的情感,更何況,他還有愛人的權利嗎?
自從一家百餘口慘遭滅門之禍後,「愛」對他來說早成了一種奢侈的東西,雖然唐門掌門人唐惟仁待他不薄,不但讓他學藝,更將他視如己出,可是他還是無法放任自己去愛他們,因為他怕歷史會再重演,到時他又得忍受一次至親至愛的人離他而去的痛苦,他會承受不住的。為了不讓自己痛苦,他只好封閉情感對人不聞不問,最好是事事不關己,無痛亦無慮。
「喔,我知道了,原來你不喜歡我用吻來替你消氣,而我又一直要吻你,所以你才會這麼生氣。」她自以為瞭解的替他把話回答。
「沒有的事!」古承天撇開心裡的不愉快,連忙否認道。
開玩笑!若他點頭,那他以後還能有機會一親芳澤嗎?而且,蝶兒雖然看起來什麼都不懂,但卻精明得很,他得小心應付,畢竟他身上的傷還得要好些日子療養。
「不然,你方才氣些什麼?」蝶兒固執的非向他要到答案不可,以應日後他若是再生氣,她好有個萬全的準備,不至於像今晚鬧得這般的不愉快。
「我會生氣那是因為……因為想到推我下山的人,我才會這麼的生氣。」古承天隨意瞎掰了一個理由搪塞。
「可是……」又不是她推他下山的呀!她話沒說完便被他打斷。
「別再可是了,谷外的人都是這樣的,生氣時吼一吼就沒事了,若是悶在心裡是會得內傷的,而我這個谷外的人生氣當然也會對人吼呀,只是當時沒有其他人,所以只好委屈你啦!」他把蝶兒唬得一愣一愣的,這種作法雖非男子漢所應為,但卻是權宜之計,否則若繼續再跟她掰下去,可能永遠也沒完沒了。
「不過……」他說得好像有些道理,可是她還是覺得不太對勁。
「別說了,我的肚子都快餓扁了,還有腳也腫得像塊紅芋似的,我看不瘸也得跛上一陣子了。」他憂心忡忡的審視著腳。此時背腹受敵,敵暗我明,若傷勢一時間無法康復,而仇家趁此時攻進山谷,到時他不但無能力自保,就連蝶兒也保護不了。
「活該,這叫罪有應得!」她掄起粉拳,報復似的在他腫脹的腳踝上重重一擊,以洩心中不快。
古承天痛哀一聲,「你想謀殺啊!」他疼得咬牙切齒。
「想殺你還不容易,只要幾天不給你吃喝,看你死不死!」瞧他痛得哀哀叫,蝶兒一肚子氣這才稍稍消下。
「無怪乎人家常說最毒婦人心了。」他揉著發疼的足踝,悶聲道。
「沒錯,姥姥也是這麼教我的,還好你不是女人,否則我早就殺了你。」她拾起地上的樹枝開玩笑的往他胸口刺去,「說真的,你真的是男人嗎?」
「當然是了!」古承天有些氣急敗壞的嚷著,從來沒有人懷疑過他貨真價實的男兒身,而她竟敢當著他的面奚落他,所以他得問個明白,這點很重要,因為關乎到他的男性自尊。「你一再的問我是不是男人到底是為了什麼?」
「沒什麼。」對於這件姥姥叮囑的事,蝶兒不太有興致回答。「長這麼大,我只見過姥姥一個人,根本沒見過其他人,所以我得問清楚,才不會殺錯人。」
「這件事關係到我,所以你得說明白。」他強忍著痛,非要到答案不可。
「姥姥去世前曾說過,十二年後會有人進谷,若進谷的人是個女人就殺了她,若是男人就把那三個錦囊給他。」
「那錦囊呢?」依他直覺,這三個錦囊中一定藏有什麼秘密。
「幹什麼?」蝶兒不解地看著他伸來的大手。
「給我呀。」她一定要別人把事情都說得明明白白才聽得懂嗎?
「為什麼要給你?你又不是姥姥說的那個男人。」說完,地扔掉手中的樹枝站了起來。
「喔,那她說的那個男人又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蝶兒天真的差點被他套出話來,連忙住口,「總之不是你就對了。」她才不要這個說話顛三倒四的人做她的夫君呢!
「這麼肯定?」古承天盯著她閃爍的眼問道。
蝶兒不自覺地皺著眉點頭,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張絲毫藏不住心事的小臉,早已明白地寫著「我沒說實話」這五個大字。古承天瞭然的看著她。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們回去吧,我的腳快痛死了。」
「好呀!」蝶兒真的以為他相信了她,殊不知他早已看穿了她的把戲。
古承天別有深意的看著她得意洋洋的小臉,直覺她一定有什麼秘密瞞著自己,而且,方纔他還發現這座谷裡的樹木與石塊分佈雖亂,但亂中有序,很有可能是五行八卦的佈局,有機會的話,全一定要弄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