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老天爺是聽到了這筆無聊人的祈禱,才會派出一個怪裡怪氣,可又美得奪人呼吸的俏姑娘,雖然有一隻猴子緊跟在側,但仍不失她的半分美麗,反而增添了一股自然野性的靈氣,令人忍不住興起一股想征服她的慾念,而她或許也正是為此而來的吧。
圍觀的人們皆困難地吞嚥著口水,男人心想這天賜的女娃該不會是為了滿足某個男人而來的吧!女人則是驚嚇的瞪著這驚世駭俗的姑娘,竟敢半稞的在大街上行走,而且臉上見不到半分的恐懼與羞怯,反而是落落大方的任人指指點點,臉上甜美的笑容始終如一。
這到底是哪一家青樓出來的花國狀元啊!
女人們低垂著臉趕緊走避,而男人則是愈靠愈近。
「姑娘,在下姓劉名萬,是金山縣縣太爺的兒子,請問姑娘芳名?府上哪裡?」劉萬斯文地向前搭訕,可眼底流露的色慾卻怎麼藏也藏不住。
「呃……華山蝶。」劉萬的突然靠近,令蝶兒忍不住往後退了一大步,因為她敏銳的直覺告訴自己她不喜歡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味,她不知道這代表什麼,只知道她不喜歡,不過她還是很禮貌的回答。
「那你府上哪兒呀?」劉萬的一雙手不規矩地想要搭上她光裸的腰。
蝶兒不悅地又往後退了一大步,心想這群圍著她的怎麼全是男人?而且全都不懷好意的盯著她瞧。
她被瞧得全身不舒服轉身想走,卻讓另一個痞子攔住。
「我的小蝶蝶,你要往哪裡去啊?是不是沒地方住,大爺家讓你住,如何?」人群裡又有個下流胚子滿臉淫慾的向她靠近,連口水都快流下來了,真是噁心!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蝶兒再也忍不住地發火,什麼寬以待人、泰然處世?在這個飽暖思淫慾的外界根本就不適用!
「是你要做什麼才是呀!」劉萬終於忍不住露出淫邪的本性。「你穿成這樣逛大街,難道不是擺明了……」他附在她耳際邪笑道:「你需要男人嗎?」
雖說是附在耳際,但他的音量可足夠令在場的每一個人聽見,也引起大伙贊同的笑聲。
「下流!」這下她全懂了,原來這群圍著她的男人腦子裡全是淫穢的思想,怪不得纏著她不放。可是她不瞭解,為何大街上這麼多的姑娘不去纏,偏偏要來纏她呢?
他們說是她的穿著問題,可是她在出谷前就已經照阿天的話,找來幾塊碎布把姑娘家該述的頸項、雙臂及雙踝全都遮了呀,還有什麼地方出錯嗎?
「我們是下流,你要不要試試呀?」又一個下流胚子欺向前去。
偎在主人身旁的吱吱迅速彈跳起來,用力揮出它尖銳的爪子向他臉掃去,那人吃痛的摸著臉,一見流血了,立刻鬼叫地逃向醫館救治,真是沒用!
「吱吱,謝了。」蝶兒感激地摸摸它的頭,而吱吱也高興的跳著,好似回應主人給予的獎勵。
在場的人見了這一幕,全都很識相地退了一大步,畢竟猴子沒有人好惹。
「小蝶蝶,方才受驚了。你還是和我回金山縣好,那裡是本大爺的地盤,沒人敢對你有半分不敬。」衝著方纔這隻猴子沒對他動粗,劉萬膽大的又走向前。
「現在我終於明白書中所言『衣冠禽獸』的意思了。」蝶兒睥睨地看著這些身著華服的公子哥,滿臉不屑,尤其眼前這個更教人噁心。
哼!還是她的阿天最好。
「你說什麼?」平常被人捧上天又受人阿諛奉承慣了的劉萬,一聽到蝶兒這麼說他,一股怒氣湧上心頭,怎麼也平不下。
「我說呀,真是浪費了那些白米來養一群禽獸。」難怪史冊上記載著許多兵強馬壯、國富民足的王朝最終仍逃不開兵荒馬亂、屍寒曝骨的惡運,原來就是有這些不事生產又性喜惹是生非的壞胚子在作祟。
「來呀!先把這只死猴子抓住,再把這個語出不敬的賤貨給我押回府,大爺我要好好的教訓她一頓!」從未被女人如此對待過的劉萬實在忍無可忍,怒聲吼道。
話聲方落,人群中突然跑出幾個小嘍趁蝶兒不備之際,從她身後捉住她。
原來這個大混蛋是仗著有人撐場面,才敢如此囂張。可恨的是,現在大街上人來人往的,蝶兒怕傷到無辜的路人,所以她根本無法佈陣脫逃,就這樣被抓個正著。
「放開我!」蝶兒使勁的掙扎,但嬌小的她怎麼也掙脫不開。「吱吱……」
一旁的吱吱張若五爪胡亂地抓來抓去,連口也沒閒著見人就咬,嚇得幾個小嘍不太敢靠近。
「混帳!誰要是捉住這只死猴子,本大爺就賞黃金一百兩。」劉萬氣極的撂下話,他就不信治不了一個女人和一隻猴子。
果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沒多久就有兩人分別捉住吱吱的四肢,不過在吱吱極凶狠的反擊下,他們兩個臉上都掛了彩。
連吱吱都被抓走了,這下真的完了。蝶兒洩氣的垂下頭,她可不想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的阿天了。
「欺負一個姑娘和一隻猴子,好像說不太過去吧。」來人手執青竹扇,斯文俊逸的臉上帶著一抹玩味的笑意。
呼!救星終於來了,蝶兒放心的鬆了一口氣。她就說嘛,這世上還是有好人的。
「你算哪根蔥,敢管本大爺的閒事!」見來人只是一個文弱書生,劉萬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可我專管閒事啊,而且愈閒的事我就會想管,你說這該怎麼辦?」男子表情十分為難,好似要他不管閒事,他便會寢食難安似的。
「臭小子,你可知本大爺是誰?」劉萬被他想管到底的態度惹得心火亂燒、亂竄。
「呀!」男子恍然大悟的叫道,「你說過你是金山縣縣太爺的兒子嘛。」
「怕了吧。」劉萬得意洋洋地仰高下頷,有個做縣太爺的爹還真管用。
「是怕了。」男子怯懦地退了一步,來到蝶兒身邊,並欣然接受她丟過來的一記白眼。「可是我管閒事從不挑對象的,姑娘,你說這該如何是好?」他低頭望入她快冒火的眼底,輕笑的問道。
「那就別破壞你的原則。」蝶兒訕訕地開口,滿腹的不滿令她給不了他什麼好臉色。原來這個男人早就知道她有難,卻遲遲不來搭救,非得等他們耍夠了她,他才肯出手幫忙,真夠惡劣!
「好,姑娘這麼說就這麼辦。」
在大伙還來不及看清的瞬間,只聽見連續幾聲清脆的響音,男子的動作快得讓人看不清發生了什麼事,直到臉部熱辣如火燒,才發現原來有人打了他們兩巴掌。
「你——報上名來,我要我爹把你們統統抓起來!」礙於他高深莫測的身手,劉萬只能招著火熱的臉,羞憤地放話恐嚇。
「報上名?不不不,我一向為善不欲人知的。」男子仍是一臉為難的婉拒著。
「你——」劉萬被他氣得一口氣差點接不上來。
「滾吧,否則待會兒就不只兩個巴掌印了。」突然,男子斂去笑意,手中的青竹扇不耐地敲著另一隻手,話裡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你給我記住!」劉萬狼狽地領著一群手下落荒而逃。
「我記性一向很好!」男子朝著他們喊道,嚇得他們加緊腳步逃竄。
「謝謝。」雖然此人救得有點惡劣,但基於禮貌,蝶兒還是得向他道謝。
「不必了。」男人皺著眉頭,仔細端詳著她這一身打扮,「你穿成這副模樣難怪會惹來這麼多麻煩。」
「我這麼穿有什麼不對嗎?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呀。」她看看自己,這也是她不解的地方。
男子搖搖頭,這哪算穿呀?瞧她身上除了頸項、上臂、胸前、下腰、腳踝裹著布條,其餘全都裸露在外,這到底是哪裡跑來的怪姑娘呀!方纔若沒聽見她出口成章,他甚至以為自己救了一個野人。
蝶兒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連忙遮遮掩掩的,但全是徒勞無功。
男子好心的指著街上的姑娘為她解惑,「要穿得像她們一樣。」
「我知道。」蝶兒黯然的低下頭。在空幽谷時,翟姬姑娘也是這麼穿的,本來她也想跟著學,但空幽谷哪來的布料?有的也只是阿天留下來的碎布,所以她只好將阿天說過該遮的地方先遮住,誰知道還是惹來了麻煩。
不忍心看她眼裡的挫敗,他只好好人做到底的掏出十兩銀子給她,「前面有家布莊,你拿著這些銀子去買些布料做衣裳吧。」
「銀子?」先前挫敗帶來的低潮,全被這新奇的玩意給趕跑了,她雙眼發亮的盯著這在太陽底下閃閃發亮的石頭,「這就是銀子?」
這下子換他挫敗了。天哪!他遇到的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怪人?「你知道它是怎麼用的嗎?它是……」
「我知道,它是用來買東西的。」蝶兒驕傲的搶著回答。這稱為「銀子」的石頭,她在書上有看過,也知道很多人會為了得到它而拚命。
「知道就好,快去買吧。我還有一些事,不能陪你了。」方才為了救她耽擱了不少時間,接下來的路程再也不能輕鬆自在的邊走邊玩了。
「謝謝!」望著他瘦長的背影,她誠心誠意的向他道謝。
「有誠意的『謝』字,聽起來果然悅耳多了。」他臨走前還不忘出言消遣她。可惜蝶兒聽不出他話中的揶揄,還以為他在讚美她聲音好聽而沾沾自喜著。
她握著手中的銀子,愉快的走向布莊,但到了布莊她又愣在哪裡,因為布莊一異的布料花色多得令她眼花撩亂。
「走開,這裡不施捨,要乞討到別的地方去。」掌櫃一見衣不蔽體的蝶兒,也不管有沒有聞到臭味便捏起鼻子,嫌惡的趕著。
「我要買布做衣裳。」蝶兒攤開手中的銀子,掌櫃立刻眼明手快地拿走。
這麼漂亮的石頭就這樣用掉了,她還真有點捨不得。
「請進,請進!」掌櫃一改態度,哈著腰,竭盡所能的介紹著布莊裡最新最好的款式。
「你說我穿什麼花色好呢?」蝶兒偏著頭,望著架上琳琅滿目的花色,實在不知該選哪一塊。
「姑娘皮膚白哲,最適合純白絲綢了。」說著,掌櫃順手取下了一匹絲綢在她身上比劃著,而那微涼的觸感與柔軟的質地,她立刻就愛上了。
「好,就是它了,我要馬一穿。」
掌櫃立刻替她量身、剪裁,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整件衣裳便完成了。
蝶兒接過衣服連忙到穿衣房將它換上,待她換好衣服走出來,掌櫃登時傻了眼,沒想到這件沒有任何花色裝飾極為素淨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竟像極了未染塵埃的仙子。裁縫功夫到家的掌櫃此刻有些後悔方才不該為了貪點小便宜而省下裁工,否則,此刻姑娘穿起來定會更動人,走出去不迷死路人才怪!
「我好看嗎?」蝶兒不太習慣地拉拉這身衣裳,嬌顏微紅,怯怯地問。
「你是我開布莊以來見過最美的姑娘。」掌櫃一改勢利眼,誠心的讚美。
「那就好。吱吱,我們走吧。」好看就好,她這模樣相信阿天見了也會喜歡的。蝶兒滿心愉悅的拉著吱吱離開。
可是這身衣服穿起來真是彆扭極了,走起路來扭扭捏捏的,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大搖大擺,但一想到古承天會喜歡她這身打扮,她就開心得忘了一切的不習慣。
自從阿天離開之後,她才知道沒有他的日子竟是如此難熬,萬一他再也不理她時,她該怎麼辦?
這個假設,其實在出谷前她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是她還是沒有把握能否承受得住阿天不再要她的打擊。
想到這裡,她整張小臉愁苦的皺了起來,抱著懷中的吱吱,見到椅子便不假思索地坐下,直到老闆過來招呼她,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坐在人家做生意用的椅子上。
「姑娘,你要一碗麵嗎?」麵攤老闆客氣的招呼著。
「面?你是指用麥子做出來的東西嗎?」蝶兒好奇的仰著小腦袋問道。這種植物做成的食物她曾在書上看過,但因空幽谷裡沒有種植麥子,所以她也只是看過就算,沒怎麼放在心上,因此出谷的這些天,她和吱吱如同以往吃著摘來的水果,從沒想到還有其他可以吃的東西。
「呃……是的。」老闆一雙眼像見到怪人似的盯著她。這位美姑娘也太奇怪了,哪有人在吃面前,還會問這種問題?
「那就來兩碗吧。」蝶兒挽高袖子躍躍欲試。
老闆有些遲疑,但基於和氣生財的道理,他還是將面端上桌。
蝶兒見了這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早已食指大動,毫無形象可言地大快朵頤起來,就連吱吱也吃得不亦樂乎,而這一人一猴搶東西吃的奇景,再度令她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哇,好飽!吱吱,上路吧。」她滿足地擦掉嘴邊的油漬,」雙手還很不文雅的拍拍肚皮準備走人。
「等一下,你還沒付帳呢!」老闆很不客氣的拉住她,早在發現她怪至怪氣時就猜到她八成是來吃白食的,要不是見她的衣料是上等貨,他連招呼都懶得打。
「付帳?付什麼帳?」蝶兒一臉茫然。
「怎麼,吃東西不用給銀子的嗎?」還跟他裝傻?他可不是被唬大的。
「銀子?」原來他是要銀子,可她哪來的銀子?方纔那個好心人給的銀子她全給了布莊的掌櫃,現在她哪還有剩。「我沒有。」她老實的說。
「沒有銀子還敢叫東西吃,看我不把你送官府才怪!」老闆扭住她的手,忠心的吱吱見主人有難立即撲上去,凶狠的五爪一揮就要掃上他的臉。
「吱吱,不得無禮!」蝶兒連忙阻止它,一顆頭羞愧的低著,「是我們有錯在先。」
聽到主人的叫喚,吱吱只好不甘心的收回爪子。
「別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是不會心軟的。」老闆強硬的喝道,他絕不能因為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就軟了心腸,因為他一家老小還等著他賺錢餬口呢!
「放了她吧,她的總共是多少銀子?」終於有人看不下去的站出來替蝶兒解圍。
「四錢。」
那名中年男子替她把錢付了,老闆這才歡天喜地的放開她。其實他也不想鬧到官府去,所以只要有人肯當冤大頭,他當然是樂得輕鬆。
「謝謝你,我會還給你的。」雖然不知該拿什麼還,但蝶兒還是很有誠意的說。
「不必了。」那中年男子手抵著下巴,打量她一番後才說:「姑娘,你想不想賺到好多好多的銀子?」
蝶兒毫不猶豫的點頭,經過方才和現在的事,她終於明白想要在谷外的世界生存,銀子絕對是不能少的。
「好,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幫你找一份差事,你看如何?」一抹詭譎的光芒閃過他眼底,快得蝶兒並未察覺,不過,吱吱一雙大眼充滿警戒的盯著他不放。
「什麼樣的差事?」蝶兒很好奇能有什麼差事是她這個完全不瞭解谷外生活模式的人可以做的。
「這份差事很簡單,只要你陪一些寂寞孤單的人聊天說笑就行了。」他嘴角噙著無害的笑容,可是吱吱卻更警戒地瞪著他。
「真的?!好,你帶我去吧。」與吱吱朝夕相處的蝶兒怎會沒發現它奇怪的反應,只是她自然地把它當成是怕生罷了,並未多做細想。
那名中年男子領著蝶兒往前走,他的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不懷好意的冷笑,可惜的是,走在他身後的蝶兒什麼也沒看見,還滿心感激的跟他走。
「大少爺,安平王爺在臥香閣等你。」鍾伯敲著英雄居的門,都回來這麼久了,大少爺還是不太願意踏出英雄居,整天就只抱著一本書猛瞧,什麼事情也不理。
「你去回絕他。」古承天冷淡的聲音從裡頭傳來。
「可是小王爺說有要緊的事情要告訴你,還說這事是你一直要找的答案。」鍾伯將安平王府的僕人所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轉述,因為那僕人說一定得這麼傳古承天才會去。
果然,話才一說完,古承天立刻從房裡衝出來。
「我去去就回來。」他交代了一聲便往臥香閣而去。
安平王爺果然是「名不虛傳」,三句不離酒,五句不離青摟,連邀他前往的地方也是青樓,而且還是只有王公貴族、富商巨賈才能去的臥香閣。
這種地方他從不踏人一步,就是得經過,他也會離得遠遠的,他對女人向來敬謝不敏,除了……蝶兒……
她現在好嗎?
憶起了她,古承天還是無法忍住想見她的衝動,他不知道這些日子他是怎麼在愛與恨的折磨下撐過來,且還能不露出半點痕跡地裝作沒事。
古承天,你愈來愈像惡魔了,也只有惡魔才有足夠的力量將殘缺不堪的心不著痕跡的冰封起來。
哈!他仰天悲愴一笑,成了冰冷無情的惡魔又有何妨?至少午夜夢迴時不會被翩然入夢的嬌弱身影攪得一顆心痛楚萬分,折磨得身心俱疲。
但可笑的是,他對她根本毫無抵抗力可言,愈是恨她只會讓自己愈想她。
古承天停止翻飛的思緒,因為他已經到了臥香閣門前。
臥香閣與一般青樓不同的是,它沒有立在門外招攬客人的姑娘,而且它也不需要,因為臥香閣乃京城第一青樓,裡頭的姑娘不但姿色絕佳,更擁有一身好技藝,來這兒的客人全是慕名而來的富商巨賈,所以根本不需要姑娘們辛苦的站在門外吆喝招攬生意。
他心胸坦蕩蕩,沒有半點猶豫的走進去,因為他是來談正事而不是來尋歡。
人內,馬上就有一個風韻猶存的老鴇,擺腰扭臀的迎向他。
「這位大爺,需要嬤嬤我為您介紹幾個姑娘嗎?」臥香閣的老鴇辛嬤嬤一見是生面孔,立刻細心的欲為他略作介紹,因為一般的常客都會有固定的姑娘伺候。
「安平王爺在哪?」古承天一臉冷峻的問道。
「您找他有事?」辛嬤嬤仍是滿面笑容,但她心裡已提高警覺。為客人保密把關是臥香閣的規矩,因為常常會有官夫人到這兒來提奸鬧事,所以為求生意興隆,她嚴正警告過姑娘們絕不能私自洩漏客人的行蹤,否則家法伺候。
「是他找我。」他不想與她牽扯太多。
「是您呀,古大爺,失敬失敬,這邊請。」經驗老道的辛嬤嬤,立即又堆起滿滿的笑臉在前方帶路。「古大爺請,王爺已經久候您多時?」
「古兄,來,這邊坐。」一見是古承天,霍劭騏開心的招呼著他。自從客棧一別,他幾次想找他出來敘舊,古承天都有借口推辭,所以他就想了一個法子將他騙出來,果然他就真的來赴約了。
「說,什麼事情?」古承天不跟他唆,劈頭就急問道。
「那事不急。咱們今晚先開開心心的玩,痛痛快快地喝酒。辛嬤嬤,還有沒有更好的姑娘,快叫她們出來,我這位客人可怠慢不得。」
要不到答案古承天雖然氣悶,但霍劭騏不稅,他也拿他沒辦法,只好坐下來等,反到二十年都在等了,不差這一時半刻的。
「有、有、有!王爺要的怎麼會沒有?今天剛來了一位新姑娘,她長得可真是絕美出塵,又聽話,最適合王爺您了。」辛嬤嬤說話的樣子雖然誇張,但她所說的句句屬實,一句也不假。
剛見到那個聽話、又美得如夢似幻的姑娘,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因為她怎麼也沒想到在開了臥香閣近二十年後,老天爺還肯眷顧她,賞了她這麼一個可人兒,不過當她確定那不是一場夢時,她可樂得連東內西北都分不清楚了。
「不過……」想到那姑娘奇怪的堅持,辛嬤嬤有些難以放齒,在風塵中打滾了大半輩子,她還從未見過有哪個姑娘會提出這種要求的。
「不過什麼?別讓我的客人等。」霍劭騏不耐煩的催著她。
「王爺,事情是這樣的,這位姑娘堅持走到哪兒都要讓她的寶貝猴兒跟著,所以……」辛嬤嬤一臉為難的說。
姑娘?猴子?古承天的心拍了一下,神色緊張,難道會是蝶兒?
不!不可能是她,她應該還在空幽谷。可是,該死的!他取走天書,她沒理由不出谷找他。
若是如此……那個小笨蛋,天!他真不敢想像!
倘若真的是她,他一定要拆了她全身的骨頭!
「這倒新鮮,快把她找來。」辛嬤嬤的話引起了霍劭騏的興趣,此刻他想看猴子的慾望遠勝於姑娘。
「是的,王爺!」辛嬤嬤開心得無以復加,沒想到王爺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咦,古兄,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霍劭騏探出手關懷地問道,他剛進來時臉色沒這麼難看呀。
古承天撥開他的手,冷聲道:「沒事。」
「來了,來了!」辛嬤嬤快速的去了又回來,獻寶似的將身後的姑娘推到古承天身邊。
「阿天!」
「你!」
蝶兒早在見到古承天的瞬間便往他身上撲去,緊緊地貼在他胸前。而古承天則握緊拳頭緊靠在身側,努力控制著翻湧的怒氣,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之下會失手掐死她。
霍劭騏還來不及看清姑娘的樣子,她整個人包括一隻猴子就讓古承天佔了去。什麼時候古承天那塊冷石頭的行頭竟會比他好?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你們認識?」他驚訐地指著緊貼在一起的兩個人問道,可是他們兩人沒一個理會他。
而辛嬤嬤一見他們早已認識更是開心,因為少了那一份生疏就等於是多了錠元寶進袋,於是她一臉曖昧地安靜離去,就讓他們去「敘敘舊」吧。嘻嘻!
「阿天,我好想你喔。」蝶兒抬起被霧氣浸濕的眼,哽咽地訴說著。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簡短、不容置喙的命令句從古承天緊抿的雙唇迸出。
今天要不是恰巧讓他遇見她,他真不敢想像後果。如果有哪個不怕死的男人敢碰他的蝶兒一根寒毛,他一定會讓他死無全屍!
此時的醋勁與怒氣交織著,他根本忘了之前所有惡毒的復仇計劃。
「你在生氣?」蝶兒下意識地想送上紅唇替他消消氣,但一思及他曾經的惡言惡話,便立刻作罷。好不容易才找到阿天,她可不想再把他趕跑。
古承天鐵青著臉,不發一語的瞪著她。
「你真的還在生氣。」她難過的垂下眼睫,見到她不好嗎?
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他的氣還不消,難不成他真這麼恨姥姥和她?
蝶兒難過的離開他的胸膛,卻又一把被他抓回去。
「說!」突來的一陣空虛讓古承天莫名的感到緊張,連忙將掙扎的蝶兒抱得更緊,不許她離開他的懷裡半步。
「說什麼?」蝶兒輕喟一聲!放棄掙扎,一張小臉在他胸膛上眷戀地摩挲著,捨不得離開這溫暖熟悉的懷抱,哪怕只有半刻也好。
「別裝傻,快說!」他咬緊牙根,強力忍住足以焚燬一座冰山的怒火爆發。
「你到底要我說什麼呀?」蝶兒急了。怎麼才一個多月不見他,他說的話她又不懂了?
古承天挫敗得真想掐死她。「你怎麼會這兒?」
「喔,原來是這事呀,你早說清楚嘛,害我以為我又聽不懂你說的話了,嚇死我了。」她輕拍了拍胸口,鬆了一口氣。
「說!」對於蝶兒,光是「耐性」兩字根本不夠用。
「有個好心人替我介紹了這份差事,他說只是陪——」
「所以你就笨得跟著來?!」古承天終於忍不住的朝她大吼,所有的冷靜在此刻全被怒火燒融,現在他只想把這個笨女人按在膝上好好的打一頓屁股。
「為什麼不來?他說這兒有銀子賺。」有銀子賺不好嗎?幹什麼這麼大聲的朝她吼,蝶兒眉頭輕蹙不悅地掙開他,但一雙手仍掙不開他的鉗制。
「還說!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此時古承天的怒火已經飆到最頂端,聰明的人應早有自覺地走避,但一室看戲看得正精采的人哪捨得離去,個個都願做看戲的呆子。
「臥香閣呀。」門口有一塊寫著「臥香閣」的金漆牌匾,難道他沒看見?
「是青樓呀,笨蛋!」跟一個笨蛋相處太久的下場不是被氣死就是也跟著變笨,而他相信自己將屬於前者。
「青樓?!」她忽然明白的大叫:「那你來這兒做什麼?」她知道青褸這名詞,也知道青樓是個供男人尋花問柳的地方,可是他來這兒做什麼?是來尋花問柳的嗎?她好傷心喔,他都已經有一個叫「報仇」的女人了,還來這種風月場所。嗚……原來沒了她,他一樣不會寂寞,枉費她在空幽谷裡朝盼暮盼的等著出谷找他,沒想到……「你沒良心!」
「別管我來做什麼,你知道一般人家的姑娘是不能來青樓的嗎?」她到底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了沒?
「為什麼不能來?那她們是什麼?」蝶兒不服氣的指著四周幾個風姿綽約的女子,「是你們男人才不該來的吧?」她揚起一眉挑釁地說。
此話一出,害得只想在一旁看戲的霍劭騏忍不住笑彎了腰,而原本溫柔、氣質高雅的姑娘們也個個笑得花枝亂顫,這真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笑的笑話,恐怕連僵直的木頭都會給笑彎了。
「姑娘你……」霍劭騏笑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古兄,今天……今天我們恐怕談不下去了,哈哈哈……」
瞧她空有絕美的嬌顏,卻是笨蛋一個,哈!老天是公平的,是公平的!在場的姑娘忍不住感謝老天爺。
「跟我回去。」就算霍劭騏現在想談,他也沒那個心情。古承天拉著蝶兒往門口走。
「我不要!」蝶兒甩開他的手,躲到霍劭騏身後。她才不要跟古承天這個花心大蘿蔔回去。
「跟我回去。」古承天捺著性子再一次重複,眼睛則直瞪著霍劭騏不放,若他敢碰蝶兒一下,他才不管他是什麼狗屁王爺,照砍不誤!
「我不要!」蝶兒嘟著嘴,死都不肯跟古承天走,可她又不想再留在這兒,怎麼辦呢?她看了看霍劭騏,瞧他一副相貌堂堂的模樣且衣著不凡,應該是個正人君才對,或許暫時住在他家也不錯。
她挽著霍劭騏的手臂問道:「你府上哪裡?我和吱吱跟你回去好嗎?」
霍劭騏被古承天瞪得一動都不敢動,哪裡還敢點頭。
「華山蝶!」古承天終於忍無可忍的咆哮而出。
蝶兒連忙摀住耳朵,差點被他的吼聲嚇死。
「你凶什麼!我才不要跟你回去。」她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你不讓我跟他回去,我就留在這裡。」
古承天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能死瞪著霍劭騏那只讓蝶兒拉著的手,恨不得立刻把他那隻手砍掉!
「姑娘,你還是跟古兄回去吧。」霍劭騏再也受不了古承天殺人般的目光了,他趕緊拉開蝶兒的手,這種美人在側的福氣他無福消受。
「不要!」蝶兒扁著小嘴,美目直直地瞅著霍劭騏,希望他能讓她跟他回去。
瞧她一副任誰見了也會不忍的可憐模樣,霍劭騏終究還是不忍心地點了頭。
「你敢!」古承天的目光如冰劍地射向他,看得霍劭騏猛打冷顫。
「難道你要讓她在這裡住下?」霍劭騏趕緊把蝶兒推還給他,「你要知道,她在這裡一天就要陪男人一天……」
霍劭騏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古承天像拎小雞般地將蝶兒拎起,一刻也不願多待地快步走出去,而吱吱也開心的跟著出去。雖然地不明白抱著主人的這個人的情緒波動為何如此強烈,但它對他可是完全的信任。
「喂!古兄……」霍劭騏追到門口時,古承天和蝶兒早已經不見蹤影,他望著街口笑了笑!「沒想到古承天的醋勁會這麼大,接下來可有得瞧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