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鳳蘭冷靜的說:「當道理講不通時,那就可以動手了。」
柳月笙撫掌同意,所以下一瞬他就動了,一把桃花扇使得得心應手,最後兩腳把人給踹出雅間,直直的朝樓下摔去。
話說,看著門外,聽到樓下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柳月笙似乎帶了點困惑,手指摩挲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看向錦鳳蘭,「為什麼出手的是我,而不是提議的你呢?」
「因為她是你嫂子。」洛子辰給了他答案。
錦鳳蘭這才慢條斯理地說:「我只是一向比較喜歡當君子而已。」
柳月笙的臉一黑。
洛子辰哈哈大笑,非常高興看到好友吃癟的樣子。「蘭兒說的沒錯,君子動口,小人動手。」
「南宮姑娘——」
突然樓下一陣騷動,洛子辰與柳月笙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看向錦鳳蘭。
她表情很平靜,就像沒有聽到一樣。
「蘭兒,要出去看看嗎?」洛子辰很是體貼的問。
錦鳳蘭瞥了他一眼,想了想,才點頭,「也好,反正也得換張桌子吃飯。」
瞧她這副聊勝於無的表情,兩個男人不禁又對視一眼,突然很認同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
能一出現就引起轟動,而且讓男人騷動不已的南宮姑娘,武林中,杭州城只有一位——南宮靈。
所以,三個人出去就看到樓下多了位美得不真實的紅衣女子。
艷紅衣裙益發襯得她眉目如畫,肌膚欺霜賽雪。
錦鳳蘭隨便往欄杆上一倚,帶出幾分慵懶和隨意,隨手把玩著腰間香囊下的流蘇,像星子一樣的眸子靜靜的看著樓下那抹艷紅的身影。
洛子辰靠過去貼住她,在她耳邊低語,「在想什麼?」
她老實地回答,「君子還是小人。」
洛子辰一笑,藉著兩人相貼遮掩,手不老實的在她的腰上輕捏,「你高興就好。」
錦鳳蘭臉有些發燙,扶在欄杆上的手微收,眼瞼微垂,然後驀地一笑。
「笑什麼?」
「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老了。」
洛子辰心疼的擁住她,調侃道:「我記得南宮小姐比你還年長兩歲,那她豈不是更老?」
「看上去美貌依舊,似乎還更誘人了些呢。」她恍似呢喃的低語。
「娘子,你這是嫉妒了嗎?」洛子辰捏捏她的臉。
他本是調笑,沒想到錦鳳蘭認真的點點頭,「嫉妒啊,這樣的美人我嫉妒一下才正常吧。」
他將臉湊到她跟前,朝她眨眼,似笑非笑道:「我覺得也許她更嫉妒你。」
錦鳳蘭推開他的臉,啐了一口,「滿口胡言。」
兩人所站的位置並不偏僻,他們也沒有避諱旁人,很自然的就吸引了不少或驚訝或鄙視的目光。
畢竟兩個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抱在一起,還是有些驚世駭俗。
當南宮靈的目光掃過樓上時,突然停頓一下,之後眼睛瞬間睜大,直直地看向一處,神色似乎有些驚訝,還有些不可思議。
暌違三年,她們再次碰面。
樓上樓下忽然之間就安靜下來,只剩下四日相對的兩人。
最後,錦鳳蘭微微一笑,若無其事的開口,「好久不見,南宮姑娘。」
南宮靈怔了下,才回神般的說:「好久不見,錦鳳蘭。」
眾人只見那紫衣書生在欄杆上輕輕一拍,整個人便如枯葉一般從樓上飄然落,風情萬種,花園盡現下,泰然自若的在一張狼藉的桌上穩穩半蹲,姿態悠閒,風流瀟灑。
洛子辰無奈撫額。
柳月笙戲譫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子辰,我越來越覺得嫂夫人真的生錯了性別。」洛子辰毫不客氣的賞了他一腳。
柳月笙朝樓下指了指,頗有幾分古怪的說:「哎,她幾時把你頭上的簪子拿走的?」
洛子辰這時也看到妻子手裡那支白玉簪,下意識往頭上一摸,歎氣,「我也不知道啊。」
柳月笙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娶妻如此,做兄弟的只能送你四個字——好自為之。」
洛子辰一下拍開他的手,哼聲道:「少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有妻如此,我求之不得。」
柳月笙摸摸下巴,「你說嫂夫人打算怎麼做呢?」
洛子辰摸摸鼻子,看著樓下對峙的兩人道:「我也想知道呢。」
樓下的錦鳳蘭半蹲在滿是殘羹刺飯的桌上,好整以暇的勾過耳畔的一絡長髮,微微一笑,道:「當年蒙姑娘大恩,鳳蘭一直銘記在心,不敢有半刻或忘,當真是朝朝暮暮思之未寐,輾轉反側不能入眠。」
若非場合不對,柳月笙當真要笑出來。
洛子辰也忍不住嘴角含笑。「這個時候的蘭兒有幾分當年畫像上的影子。」
南宮靈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似要發火又強壓下,只足握劍的手緊了又緊,兩片櫻唇死死抿住。
錦鳳蘭用手裡的白玉簪撓了下頭,驀地痞痞一笑,「咱們索性來個痛快,南宮靈,你自己說,想我怎麼回報你呢?」
南宮靈不由自主後退了兩步,舉劍當胸,做出防禦之姿。
柳月笙湊到洛子辰身邊,壓低聲音輕笑,「嫂夫人夠壞啊,這麼赤裸裸的當面施壓威脅。明明什麼都沒做偏給了對方無法承受的壓力。」
洛子辰寵溺的笑笑,沒說話。
有人一見南宮靈被人威脅,便挺身要做護花使者。
結果他們的刀劍尚未出鞘,錦鳳蘭手指翻轉間,只聞叮叮噹噹一陣響,持在手中的兵器紛紛落地。
「私人恩怨,諸位插手,只怕不合江湖規矩。」錦鳳蘭依舊笑得雲淡風輕,卻沒人再敢輕舉妄動。
清冷目光環視一圈,她淡淡的笑,「誰要不服大可上來試試,不過呢,刀劍無眼,咱們就各安天命。」
不是威脅更勝威脅的話頓時就讓圍上來的人不約而同退了一步。
錦鳳蘭朝南宮靈勾勾食指,笑得一臉溫良無害,「南宮靈,怎麼樣,想好答案了嗎?」
南宮靈抓緊手中的劍,穩住心神,道:「你到底想怎麼樣?爺爺請你到杭州參加他老人家的七十大壽,不是讓你來找我麻煩的。」
在場眾人聽得一頭霧水。既是南宮老莊主請來的人,又為什麼要找南宮二小姐的麻煩?
不過,這更說明大有隱情,其中的恩怨牽扯想必也不是外人能插手置喙的。
錦鳳蘭搖頭,「請柬呢,我就接了,我人也來了,可是我想了一路也沒想好該如何回報你,今天咱們既然碰到了,不如就問問你本人也好。」
面對著對方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南宮靈卻覺得冷汗從脊椎骨往上冒。
她後悔了,三年前她就後悔了,可是最深的恐懼,卻是在三年後重新面對錦鳳蘭,沉寂三年的她身上多了內斂,也更加讓人摸不著頭緒。
這種捉摸不透的敵人才是最讓人害怕的,現在南宮靈怕得冷汗直淌。
她嚥了嚥唾沫,有些艱澀的開口,「難不成你還想殺了我?」
錦風蘭搖頭否認了,但她說出口的話卻讓南宮靈毛骨悚然,「有時候直接殺了對方反而是太便宜了他,我一向非常認同這個說法。」
南宮靈連連後退。
她無法不怕,無法不俱,因為南宮山莊不會為她出頭。
柳月笙將手搭上好友的肩,感慨萬分的說:「子辰,我現在真的對嫂夫人感興趣了,她絕對是號人物。」
洛子辰狠狠甩開他的手,低聲警告,「早打消你的念頭,她進了我洛家的門,這輩子都不會離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院牆再高,紅杏出不來,我也能翻牆進去,對不對?」
洛子辰瞪了好友一眼,被他這半真半假的玩笑惹得心火大起,「翻牆時小心別讓我家的看門狗給咬了。」
「謝謝提醒,我會小心的。」柳月笙搖著桃花扇,笑得無比歡樂。
洛子辰沒好氣的用力拍了他後背一掌,然後朝樓下的妻子道:「蘭兒,既然不打算殺她,就別浪費口水了,你肚子還空著呢,咱們先吃飯。」
眾人皆默然,在這種嚴肅的時候說這樣的話,實在很弔詭。
錦鳳蘭聞言回眸一笑,身影輕旋,人已飛回樓上。
洛子辰還驚艷於她方才瞬間的妍麗,見她回來,下意識伸手擁住她。
錦鳳蘭泰然自若的將白玉簪插回他的頭上,微微一笑,「用了一下,現在完璧歸趙。」
做完這一切,她趴在欄杆上,對南宮靈道:「明天我一定會到場祝賀老莊主七十大壽,煩勞二小姐替我捎句話。」
南宮靈狠狠瞪了她一眼,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真是沒禮貌。」柳月笙嘖嘖兩聲。
錦鳳蘭譏誚一笑,毫不客氣的說:「那些沒人教她。」
洛子辰捏捏妻子的臉頰,寵溺地一笑,「好了,別管那些不相干的人了,我已經讓店小二重找了個雅間,菜都擺上了,咱們吃飯去。」
錦鳳蘭點點頭,任他牽了手走開。
看著兩人的背影,柳月笙不由得扼腕。真是恨不相逢未嫁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