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符家人來說,一天之精力全在於媽媽的營養早餐。
符潔從小到大早餐都是在家吃的,雖然以前讀書的時候,有段時間真的很羨慕那些每天可以在外面買自己想吃的東西當早餐的同學,可是自從有次媽媽生病住院住了一個月,
她每天拿著錢不知道要買什麼來吃,原本喜歡吃的東西又全吃膩到沒胃口後,她便深刻的體會到有媽媽早餐吃的自己有多幸福。
癡活到二十八歲的當下,她最近又因為全球經濟不景氣的關係,二度深刻的感受到這個幸福。因為天知道相對於其它住外面吃外面的朋友、同事們,在這什麼都漲只有薪水不
漲的年代裡,她住在家裡、吃家裡可以省下多少錢。
最重要的是,即使她不幸名列在這個月底,公司即將公佈的裁員名單中,也不必擔心付不出房租或會餓死。
想到這兒,符潔不由自主的從後方撲向坐在餐桌前一邊看報紙、一邊等吃早餐的老爸,像個小娃兒般的攀在爸爸的肩頭上撒嬌。
「爸,早安。我愛你。」
聽到女兒愛的告白,符進元開心的呵呵笑。
「女兒,早安,我也愛妳。」
「你們父女倆可以更噁心一點。」符媽媽夏美琪忍不住翻白眼道,將煎好的培根和荷包蛋端上桌。真受不了這對父女!
「媽,我也愛妳,最愛妳了。」符潔抬起頭來,閃著一口白牙對媽媽嬌聲說。
「嘴巴這麼甜是有什麼目的?」她才不吃這一套。
這個女兒呀,被老公慣壞了,每次只有在闖禍後,或者是有什麼目的的時候,才會對他們撒嬌,說出來的每句話都像沾了糖似的。做了她二十八年的媽媽,她又怎會不知道自
己女兒的習性呢?偏偏老伴就吃女兒這一套。
「哪有!」符潔嘟嘴嚷嚷,拉開爸爸身邊座位的椅子坐下。「我只是覺得自己真的很幸福,想跟你們說聲謝謝,以及我愛你們而已,哪有什麼目的?」
「是這樣嗎?」夏美琪露出一臉懷疑的表情。
「媽,幹麼懷疑我啦。」符潔抗議的叫道。
「誰教妳有前科。」
「我哪有前科?」
夏美琪斜睨女兒一眼。「上一次是誰多管閒事打錯人,還要我們幫忙上門道歉的?」她說。
「呃……那次是意外。」符潔有些心虛。
「上上次又是誰跟人借車,結果卻把人家的車給撞壞了?」符媽媽繼續說。
「那是別人來撞我的,我也是受害者。」她低下頭小聲道。
「上上上次又是誰打狗,讓狗主人一狀告到家裡來的?」
「那狗亂咬人,我以為是流浪狗,誰知道牠有主人……」她的聲音愈來愈小,頭也愈來愈低。
「還有上上上上次——」
「好了,媽,我投降,求妳別說了可以嗎?」符潔終於忍不住雙手合十的求饒道。若再讓媽媽說下去,她得開始挖洞準備鑽進去了。
她怎麼會幹了這麼多蠢事呀?連她自己聽了都覺得不可思議。
相對的,也讓她對爸媽更加感激。
「爸、媽,謝謝你們這些年來的包容和忍耐,謝謝你們,請受女兒一拜。」她雙手平貼桌面,低頭一拜。
「不用拜,只要妳星期六乖乖地跟我去一個地方就行了。」夏美琪說。
「沒問題,不管媽要我跟妳上市場買菜當苦力,或者是上賣場當金主,抑或是上街血拚當孝女,女兒我都萬死不辭。」符潔立刻接聲道。
「我要妳這星期六跟我去相親。」
「什麼——咳咳……」符潔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太驚駭了!「相親?」她粗啞的叫問。
「沒錯。」
瞠目結舌的瞪著一臉平靜如常、面不改色的媽媽,符潔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幻聽,或者是幻想症,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事發生?
相親?
她嗎?
「媽,先讓我弄清楚,是妳要相親,還是我?」她很認真的凝視著媽媽問。
「女兒,爸爸我還沒死。」一旁的符爸爸忍不住苦笑的開口。
「對不起爸,可是媽媽說要去相親……」
「要相親的人是妳!」瞪著女兒,夏美琪咬牙切齒的說。真是快被氣死了!
符潔再度呈現瞠目結舌的呆若木雞狀,完全沒辦法接受這麼大的打擊。相親耶!拜託,她長得有這麼差嗎?年紀是到三十還是四十了,必須要走到相親這一步?
「這不會是真的,我還這麼年輕——」她搖著頭,難以置信的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被媽媽無情的打斷。
「妳已經二十八歲了,哪裡年輕了?」
「媽,妳講話不用這麼狠吧?」她苦著臉說。
「想聽更狠的嗎?妳知道媒人婆找上我時,她是怎麼說的嗎?她說——其實妳女兒長得也不差,偏偏那比母老虎還凶的個性是『頂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聽過她的男人根本就不敢追她,更何況是娶她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人托我來說媒,妳可要把握機會,免得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
符潔聽到差點沒吐血。什麼母老虎,什麼沒人敢追、敢娶,什麼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有必要將她講得像個燙手山芋嗎?她才沒那麼差!
「那個媒人婆是誰,我要去告她譭謗。」她沉聲道。
「自己是什麼德行,妳還敢說人譭謗?」
「媽!」
「反正這星期六妳給我乖乖地去相親,敢不去給我試試看!」媽媽下達最終命令。
「爸——」
「女兒,爸沒辦法幫妳,因為爸也覺得妳差不多該交男朋友,結婚了。」
符潔簡直啞巴吃黃連。她才二十八歲耶,到底要相什麼親?她真的是快要瘋了啦!
到公司上班後,符潔的心情依然被爸媽突然要她去相親的事所影響著,眉頭緊蹙,拚命想著到底要怎麼推拒星期六的相親宴。
裝病?以媽媽的精明,肯定一下子就識破她的詭計。
蹺家?這方法只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最重要的是,如果媽媽火大把家裡門窗都鎖緊不讓她回家的話,那怎麼辦?
裝病、蹺家都不可行,看樣子星期六的相親宴,她是注定逃不了了,所以她該把重點放在如何讓對方知難而退才對,因為她壓根兒就沒想過相親結婚這檔事,真不知道爸媽心裡是怎麼想的,就那麼不希望她繼續住在家裡,承歡他們膝下嗎?
不管了,反正她賴定他們就對了,即使他們再不希望、不喜歡,她也賴定了。
現在的問題是,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來相親的對象知難而退呢?
符潔努力的從看過的羅曼史小說劇情裡來想對策,她明明記得自己看過很多相關的小說呀,怎麼一時間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呢?
啊,有了!扮丑!男女主角還滿愛來這套的。
但如果媽媽跟著她去的話,這個方法根本就不可行,除非她想活生生的被媽媽剝層皮。
討厭,除了扮丑之外,還有其它招式嗎?
假裝她不是她。
可是媽媽在場,她要怎麼假裝她不是她?
那麼故意動作粗魯,語氣凶悍,讓對方親眼目睹她可怕的真面目,再把對方嚇跑怎樣?
要是她沒記錯的話,這相親好像是對方主動提的,以她「頂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的聲名,他應該早有心理準備了才對,她這樣做有用嗎?
討厭,到底是哪個娶不到老婆的混蛋竟敢打她的主意啦?被她捉到了,非將他挫骨揚灰不可!
嘿,等一下,這個方法好像不錯喔,只要把他捉來海扁一頓,讓他明白惹熊惹虎,千萬不要來惹到她這隻母老虎,否則就讓他吃不完走著瞧。嘿嘿嘿,她就不信這樣,那個混蛋還不懂得要知難而退,哼!
想像將一個腦滿腸肥的混蛋傢伙打到跪地求饒,再連滾帶爬逃離她的模樣,頓時符潔的心情大好,忍不住呵呵呵的笑了起來,完全忘了她現在可是在上班中,而且上司早已經瞪了她許久,瞪到臉暴青筋了。
「符潔!」
一百分貝的高音怒吼,嚇得她一顆心差點沒從胸膛裡蹦出來,整個人猛然驚跳了一下。
這種魔音,全辦公室裡只有一個人發得出來。
她渾身僵硬,小心翼翼地轉頭看向辦公室最前頭的課長座位,然後對著坐在上頭的課長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課長,你叫我?」
「我沒有叫妳,我叫的是鬼。」課長尖酸刻薄的說。
嘴巴真毒。「不知道課長有什麼吩咐?」僵笑不變,她繼續好聲好氣的問。
「妳,被解雇了!」
符潔瞠目結舌。「課長,你是在開玩笑吧?」
「開玩笑,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公司現在的情況沒有多餘的錢養妳這只不事生產的米蟲,把工作交接給晴雯,明天起妳不用來了。」
看他不似開玩笑的模樣,符潔再也無法繼續強顏歡笑。
「這算什麼?欲加之罪嗎?我什麼時候不事生產了?麻煩課長你說清楚點。」她沉聲問道。
「妳剛才在做什麼?剛才我足足看了妳十分鐘,妳除了發呆、傻笑,還做了什麼?」他根本沒讓她有機會說話,逕自舉證。
「我進公司一年,每天鞠躬盡瘁的為公司做事,只發呆十分鐘而已就罪不可赦了?」符潔怒不可遏的駁斥。
「鞠躬盡瘁這種話妳也講得出來?」課長冷哼一聲,「上次是誰賞了公司貴賓一巴掌,差點毀了公司千萬訂單的?還有,又是誰把銷貨單價少打一個零,差點害公司損失好幾百萬的?妳根本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公司早該將妳解雇了,留妳到現在妳該感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