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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少年騎馬來 終曲 作者:應有雪
    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我結婚了。

    在二十四歲過去後不久的春天,空氣還很乾燥,前不久還下了一場雪,但是很快雪融化了,下起了綿綿春雨,桃花盛開了,柳枝發芽了,一切都生機勃勃。

    那一位要成為丈夫的男人叫蕭漠,是個脾氣有點捉摸不定的傢伙,不過,他對我向來很縱容很溫柔,我們兩個人也一直很合拍。

    在秋天的時候,我帶著他去見了我的母親。我的母親看到他以後,拉著我的手躲在廚房裡,對我說:「桑桑兒,你覺得……他可靠嗎?」那個時候,阿漠為了表明真實的自己,於是把眼鏡摘了,頭髮也剪短了些,露出光滑的額頭,些微妖媚的長相——他的父母親都很嚴謹並且正派,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長成這樣。我曾經很小心翼翼地問他,結果他瞇眼笑著用手指彈了我的額頭,什麼都沒有回答——我不想承認我被他的美色所迷所以……

    面對母親的擔憂,我笑了,然後說:「他是阿漠啊,就是你一直知道的那個阿漠。」

    母親顯得很吃驚,「我以為你說笑的,沒想到真的跟他在一起了。不過,那個孩子……確實是那個孩子嗎?」

    母親只見過阿漠一面,那還是十一年還是十二年前,初中剛畢業,他載著許多的書本到我家,那會兒母親還曾經開過我們的玩笑,問過他的詳細情況。

    印象久遠了,才會模糊吧。我失笑,挽著媽媽的手,道:「就是他呀。不是其他人,一直都是他呢。」

    母親還在喃喃自語:「可是幾年前見面的時候,明明很沉穩很可靠啊……」

    我倒是吃了一驚,「幾年前?媽媽在幾年前有見過阿漠嗎?」

    「是啊,那個孩子在你上大學開學之前有來找過我,那時你出外旅行了。後來也有來拜訪過幾次,不過,你都不在家。」媽媽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好像變色龍……」

    這、這可是大新聞啊……那個傢伙,為什麼做什麼都是不聲不響的?就像之前,才跟葉蓉說「沒有怨恨他們」,結果,沒多久,就得到了這個傢伙干了壞事的消息,不僅讓烏蘇家元氣大傷,而周子期也沒好到哪裡去,聽說已經遠走他鄉。

    H城的工作也是他介紹的,雖然對自己很有信心,但難免會有「那個傢伙的作用肯定不少」這樣十分沮喪的念頭,不過做好本職工作管他呢。因為自己也是這樣的人,所以完全沒有生氣,倒是暗地裡煮了好幾個月的他不太喜歡的食物——要挑出那個傢伙的不喜歡真的太難了,我都有些佩服自己能夠捏到他的弱點了。

    「桑桑兒!桑桑兒你在發什麼愣啊?」猛地回神過來就見媽媽嗔怪的臉,「算了算了,你出去陪著他吧。雖然有你叔叔在……」媽媽好似想到了什麼,沒有再說話了,只推著我出門。

    出去就看到這麼一副境況,阿漠跟叔叔在下棋,兩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認真,思考了一下便落下一子。

    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先前雖然已經同居了兩年多,但是,我還從未跟阿漠出門應酬過,沒想到他居然還會這一手。

    他萬能了嗎?

    晚上,只剩下他跟我的空間裡,我很不服氣地問了他這個問題:「阿漠,你老實說,你有什麼是不會的?」

    阿漠正在百無聊賴地隨便翻翻房間裡的雜誌,纖長優美的手指在潔白的紙張之間顯得很是扎眼,他聞言,眨了眨眼回眸看過來,「嗯?」

    「你看你,會煮飯菜,而且水平直逼大廚;會調酒,而且技術優雅美麗;很會賺錢,現在我居然不知道你還會下棋……來說一下,你有什麼是不會的?」我抱著枕頭,盤膝坐在床上,頭髮因為剛洗浴出來,處在濕潤的狀態,隨意地攏在腦後,等待自然風乾。

    他輕輕地笑起來,放下雜誌走去臥室裡附帶的浴室拿了毛巾出來然後走到我身後,輕輕擦著我的頭髮,「怎麼突然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移了一下盤膝而坐的位置,好讓他更方便地動作,「沒什麼啊,只是……嗯,問問嘛。」

    「如果你想看的話,我還會彈鋼琴,會拉二胡,還會茶道。嗯,對服裝有些研究,搭配上稍有心得。還有……」

    「啊……你不要再說了!」越聽越讓我覺得「我很渺小」,這感覺可讓人真不爽。

    「嗯,好。」

    他可真爽快!我皺了皺鼻子,很不爽,又有些按捺不住地問:「這些……你什麼時候學會的呀?」初中剛認識那會兒,他可是什麼都不懂的。

    「因為工作的需要,那三年,在飯店裡,總會遇上各種各樣的客戶,為了滿足客戶的要求,不得不學習的。」

    我突然有些意興闌珊,悶悶不樂起來。

    「怎麼?」約莫著頭髮半干了,他將毛巾拿回浴室,轉回來,便問道。

    「沒什麼啦,我就有些不甘心。」我咬著嘴唇,決定實話實說,反正我現在不說話,過一會兒,他也會旁敲側擊地將我的心情弄清楚的。他就是這樣霸道,完全不給我留點私人餘地,自己又不擺透明了給我瞅瞅,非要將我瞧著透明了才高興。不過,這個傢伙的秘密我也沒有多大的興趣去探究啦,說不定是社會的陰暗面,才不要知道。

    「嗯?」他挑眉,然後坐在我的旁邊,伸手攬住了我,但是,很快又放開了,「是在為我心疼?」

    所以說這個人完全不給我留點餘地啦!什麼心思全部都被看透了還有什麼意思啊!我惱羞成怒,抓起枕頭就往他砸去,很憤恨又很不甘心,「是啦,是啦!我在為你心疼啦!」這個人、這個人在我無憂無慮的時候,到底在經歷著什麼呀?那種光速的成長,到底要經過怎樣才會做到啊?

    他輕輕笑起來,很輕易地就將枕頭拿走了,然後出現在我面前的就是一張很燦爛的笑顏,細長的鳳眸瞇成一條縫般,嘴角咧開,非常明顯而自然的開心。我一怔間,他已伸手抱過來,「我真高興,你為我心疼。」

    「又不是什麼……」被他抱在懷裡,我嘟囔了一句,也沒有動。

    他穿著棉質的有熊寶寶的睡衣——是我專門給他準備的,看起來有些像大人不小心穿錯了小孩子的衣服,但他表情非常坦然自在,搞得我連嘲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暖暖的胸膛,沉穩的心跳,他的味道——他吸煙也喝酒,不過,那些從未在我面前展示過,不愛香水,頂多為了場合需要灑點百合清香,而現在則是跟自己身上一樣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很清新。

    「桑桑兒。」他喚了我一聲。

    「嗯。」才應了一句,臉就被抬起,嘴唇被吻住了。

    我的臉頰有點發熱,馬上閉上了眼睛,在他的親吻轉移陣地時,含糊地提醒他:「關燈……關燈啦……」

    這一點,我也很有意見,非常有意見。在求婚成功的那一天,被親吻了;然後一個月後,在回到H城,拿了證以後,就直接進展到了最後一步。他果然如他所言,完全忍不住,而且非常理直氣壯——

    「我們都已經去民政局公證只差辦酒宴了,有什麼不可以?」

    我害羞啊!好想捶死他。

    第三天,跟現在很幸福的母親告別的時候,母親拉著我到一旁,重複了一遍昨夜就一直在叮嚀的話語——昨夜我與母親一同睡,重溫童年溫暖——然後再多加了一句:「桑桑兒,阿漠這孩子心思雖然難測了些,但是我看得出來,他是為著你好的……」說到這裡,媽媽沒有再說下去,只微微歎了口氣,「總之你們要好好的。」

    我明白媽媽的隱憂,她不過是害怕我無法幸福而已,我鼻子有些發酸,抱住了媽媽,「放心吧,媽媽,我們一直都是我們。」況且,我被他捏得緊緊的,完全無法脫身——好吧,他也處在同樣的境地,所以我也沒有不安全感。

    這樣的全情投入,因為彼此的緣故,也沒有什麼不好。

    媽媽抱住了我,在肩背拍了拍,鬆開了,望著我,伸手拂過我的臉頰,道:「我們家的女兒,長大得太早了。」

    「為了不讓媽媽操心嘛。」我綻開燦爛的笑容。

    婚宴之前,蕭漫就從日本趕了回來。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蕭漫早有一對可愛的雙胞胎。說可愛是一點都不多餘,甚至還無法形容。那一對傢伙很是乖巧,小小年紀,眉目便顯出俊朗之色,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哥哥跟弟弟唯一不同之處在於哥哥是右耳垂上有顆米粒大小的紅痣,而弟弟是左耳上有顆米粒大小的紅痣。兩個小傢伙不太愛鬧,聽說是因為懷孕時母體受了傷害,導致小孩子也跟著身體不好的緣故。

    蕭漫讓那兩個孩子在新娘室裡陪著我,她則出去招待客人。葉蓉也來了,作為我的伴娘,簡直是搶盡了屬於新娘我的所有風采,於是我有些惱怒地讓她出去招呼客人了。

    「阿彰阿修,你們要是覺得悶了就出去找小朋友玩兒呀,舅媽一個人呆著也可以的。」阿彰阿修是蕭漫兩個兒子的名字,姓羅,羅秉彰、羅秉修,小名兒就是阿彰跟阿修了,那兩個傢伙穿著白色襯衣打著紅領結黑西裝擦得珵亮的小皮鞋,非常帥氣。此刻,他們就坐在我對面,很正經很嚴肅地坐著,那架勢好像是在監視我。

    「媽媽讓我們陪著舅媽。」沒想到我這樣好心的提議直接被他們異口同聲地否決,還一齊搖了搖頭。

    那就……拿點水果糖之類的給他們啃啃好了,正想去翻些特別的糖果,門突然被打開了,同時傳入一道熟悉的聲音:「葉蓉怎麼放你一個人在裡面?」

    我驚訝地回頭,居然是本該不能見面的蕭漠,我還沒有反應呢,那兩個小傢伙已經一蹦而起,衝過去推蕭漠的大腿,嘴裡說著:「舅舅不准進來看舅媽!不准進來!」

    蕭漠無奈地看了我一眼,投降轉身,「好了,我出去就是了。」

    我「撲哧」一笑,蕭漠在小孩子手裡吃虧這樣的場景無論看幾次都覺得很想笑,也很期待——我們的孩子出世了,肯定也是這樣吧,說不定還會變得嚴厲,因為我可不是嚴厲的那個人——家裡總有一個人扮黑臉一個人扮紅臉的。

    門被關上之前,蕭漠回頭對著我眨了下眼睛,笑了笑。我知道他的意思,也回了他一個笑容,可惜門已經被關上了。

    不久,吉時到了。

    儀式比我想像的還要複雜,鄉下人更講究這些。酒席從街頭擺到了巷尾,同一條街道上人們都來幫忙,還講究舊歷時辰。雖然已經沒了三拜九叩首拜堂,但是紅包、背新娘、撐紅傘、跨火爐、敲門等等瑣碎的細節一樣都不能少。

    鬧騰到半夜,我跟蕭漠都累極,而且蕭漠喝醉了,被扶著進門後,直接撲倒在床上睡著了。

    到處都是大紅色,一切都彷彿蕩漾著瀲灩的紅色光芒。

    睡著的阿漠很沉靜,唇邊有微笑,很是溫柔。搬動他幫他脫衣服時,他轉身呢喃了一句:「我是新郎官……」頓時令我笑出來,他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沉重,直接導致了我出了一身汗,總算搞定洗浴出來,我坐在他身側,看著他的睡顏,第一次很清晰地感覺到——

    這也許就是永遠了。

    模糊裡,又想到烏蘇的警告:「他跟你是不一樣的,雖然一直都知道,但是我現在才算是明白了,實際上他是誰也不適合,他太深沉太狠辣了!我還是那句話,桑桑兒,你該離開他。他連周子安都毫不猶豫地對付了,那可是他的兄弟啊,難保有一天他會丟棄你!」

    當時的我,只是笑著搖頭,然後說:「謝謝你。」

    誰也不明白,誰也不知道的。

    很多年前,我就問過自己了。

    如果有一天,有個人能為你實現那一句話: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你會怎麼辦?

    當時剛剛高中畢業的我,因為阿漠的行為而傷了心的我這樣回答我自己:那我就死死地霸住他再也不放手。

    他做到了,於是我也要做到。

    我們從不貪心,也不曾要如何如何。

    因為我們根本沒有其他要求,只是一直努力著要一生一世在一起而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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