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雖非宮內,可她的身份是宮女,況且她又不知對方是何等身份,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沉住氣得好。
「好吧,那麼公子先請。」她還有事要忙,也懶得和他計較。
「謝姑娘了。」丞允大步從她面前走過,卻突然停下腳步,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上。
「你……你怎麼還不離去?」此人當真可疑。
「為了賞花。」拿出紙扇,他指著前頭的花花草草,「還是山野的花兒美,自然又強韌。」
看在他的想法與她相同,琴眉也沒再說什麼,這地方又不是她的,她也沒法子趕他走,只要他別招惹她就行。
「姑娘,在這荒山野嶺,我一個大男人就待在你身邊,你怎麼不害怕?至少得提防一下吧?」瞧她,當他這樣的俊逸男子是空氣般,還真令人不舒服。
「你!」是呀,如果這男人對她心懷不軌,不是極危險?
可奇怪的是,她對他絲毫沒有這種戒心,難道才初識,她就潛意識認定他不會害她?!
「哈……在下逗你的,瞧你臉色都變了。」
說完,他便站了起來,這動作反倒令琴眉緊張起來,急急退了數步。
「你還真是,這般禁不起玩笑。」將紙扇插入玉帶中,他便撣撣長袂,「那我走了,這地方就留給姑娘。」
琴眉怔怔地看著他走遠,偏偏她的肚子很不爭氣的發出一陣咕隆聲。
更丟臉的是,聲音之大竟喚住了他的腳步!
「姑娘餓了?」看看時辰,「你尚未用午膳?」
「這……不必公子掛心,我有準備東西。」拿出藏在懷裡的油紙,她打開後現給他瞧。
這可是御膳房做的小餅,因為她和雪兒與在那兒幹活的兩位太監小房子、小凳子私交不錯,因此只要有皇上、娘娘們用剩的糕餅,他們都會留著與她們一道分享。
「哇,挺精緻的,可以分在下一塊嗎?想想從這兒走回京裡找館子吃一頓得耗不少時間,其實我也餓了。」他索性坐下。
「你還真主動,我又沒答應。」虧他長得一副相貌堂堂的樣子,怎麼這麼無禮?
「姑娘真是直言直語,說句實話,在下離開北京城已有三年,這次回來才發現這裡改變很多,有些街坊蓋了新樓,細小的木橋也變寬了,當然一些認識的人也搬走了。」說到這兒,丞允不禁笑笑,「唯獨不變的是這座貝帽山吧,花兒一樣美、天空一樣藍。在下正想待在這兒思憶過往,就見姑娘來到,自覺有緣這才上前與姑娘套套近乎,哪知道竟惹姑娘不悅,唉!」
瞧他這麼說,好像真是自己小家子氣。
琴眉隨即從油紙內拿出一塊餅給他,「吃吧,不夠的話,這兒還有。」
找了處乾淨的地方,她將餅放著,又瞧了他一眼,「你說你是來這裡回憶過往?」
「沒錯。」
「經你一提我也發現,北京城光是近一年就改變許多,店家生意興隆,更顯繁華熱鬧,不過也因此聚集了更多的三教九流,似乎沒以往安全。說句心裡話,我還是喜歡以往的樸實。」咬了口小餅,她對他已慢慢放鬆戒心,侃侃而談了起來。
「天呀,沒想到姑娘三言兩語就說進我心頭坎。」丞允咧開嘴,笑容颯爽。
望著他的笑,琴眉也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其實第一眼她就察覺到,這男人不但外貌英俊、身長玉立,還帶有一絲放浪的灑脫,可謂氣度翩然、軒昂自若。
否則她也不會對他放下戒心。
雖好奇他來自何方,但旋念一想,自己乃宮內之人,要再見他一面可謂遙遙無期,又何必知道太多呢?
「姑娘的笑容真美!」丞允勾魅著一抹笑。
「呃……」琴眉有些無措,長相甜美可人的她被人讚美並非第一次,但是被這樣的男人誇讚,她豈能不臉紅?
「這餅就留給公子,我去那兒看看。」倉皇之下,她無言以對,只能逃了。
哪知才剛移步,他居然將她攔腰一扯,重重拉進了懷中。
琴眉倒抽口氣,一雙靈靈粲然的大眼與他沉黝的黑眸對視,但下一刻她意會到了曖昧不當的現狀,忙不迭的將他一推。
「噓,蛇。」這點力氣哪撼得動他,他仍文風不動的抓緊她。
第1章(2)
啊!蛇?聞言之後,她無法動彈了,只剩下兩顆眼珠子隨著他的視線瞄去。天呀,果真有條蛇扭呀扭的朝她而來……
琴眉知道她該逃,卻嚇得雙腿虛軟,就在她以為自己即將成為那條蛇的俎上肉時,這男子突地拿下她發上的木簪咻地往那條蛇射去,精準無誤的穿透它七寸之處。
所謂打蛇打七寸,這木簪正中要害,救了她一命。
可是,看著她的木簪全沾著血,還真是有點兒噁心,「我的木簪!那是我用自己攢的銀子買的第一個紀念品。」
「原來如此,那我拔出來洗洗給你好了。」他邁步向前。
「別。」琴眉急急拉住他,「不用了,就算洗過我也不敢用,隨它去吧。我……我也該回去了。」
經這一嚇,她已無心留下,再看看籃內的花兒應該已足夠,剩下不足的就只能在宮內尋覓了。
「既然姑娘打算離開,那就一起走吧。」
「這……咱們又不同路。」與陌生男子走在一起,豈不奇怪?
「下山總同路吧,姑娘先請。」丞允往前一比。
琴眉看了他一眼,明白再爭論也爭不過他,反正只是一小段路,下山之後便分道揚鑣,永遠也不會再碰頭了。
***
步至山腳下已近傍晚,離回宮的期限只剩下兩個時辰。
琴眉回頭對丞允說︰「公子,咱們就在這裡道別吧。」
「不知姑娘要往哪去,我要往這條路。」他先行開口。
「什麼?」怎麼偏偏與她是同一個方向?「我也是。」
「既然如此,就再同行一段路,你別擔心,我不會吃了你。」丞允執意與她並肩而行。
「公子,能否請你與我隔開些距離,男女授受不親,被旁人見了可不好。」琴眉往旁邊挪了挪身。
「哈……剛剛在山上你沒提防,不就男女授受有親了?」他半開著玩笑。
「看你的模樣,即便無滿腹詩書,但至少懂得為人道理,怎能說出這種話?」琴眉皺著眉頭,「有些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
旋即她便加快腳步往前走,可沒幾步,她的小手竟被他一抓,給抓到一個鋪子前,還來不及反應,她的發上便多了樣東西!
琴眉輕抬螓首,看見他適時拿了面銅鏡放在她面前,「瞧,是不是比那枚木簪要好看多了?」
這玉簪乃是由白脂般的璞玉所製成,前面點綴了兩顆玉珠,並無多餘裝飾,更顯得小巧玲瓏、亮麗可愛。
「這……很抱歉,我不能接受。」拿下它,她伸手要將玉簪還給他。
然而他卻抿唇一笑,「既已送出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再說,我一個大男人,拿這支玉簪能幹嘛?」
聽他這一說,她不禁笑了,清朝男子必須剃髮,這玉簪當然無用了。
「姑娘的笑容愈看愈美,這抹笑就代表你接受了,那麼在下也就放心告辭了。」朝她微微頷首之後,丞允便轉身離開。
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玉簪,琴眉還真不知是該收或不收。
可如今他人已走遠,她又該怎麼辦?只好暫時代為保管,來日若有緣相逢,再還他便是。
回到宮中後,琴眉便去了司茶庫,分門別類將摘來的花瓣排序好,再看看晌午時在御花園所摘的一些花兒,心想試做應該是夠了,也不必急於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