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道:「是這樣的,我曾祖父隨先帝入關時,曾被敵軍追殺,當時就躲到這座山上,被一獵戶所救。從那時起,我們家族代代便敬那獵戶為恩人、敬這座山為庇護山。」
「原來有這段典故,那麼恩人現今在何處?」她既已身為丞允之妻,是該知道這些。
「可惜在上一代就斷了後。」王爺接著又道:「而且在丞允十三歲,剛學會射技時,大冬天的便偷騎我的馬,跟著幾位阿哥去山上打算狩獵罕見的白狐。當時他年紀是最小的,騎技自然不佳,走了一段路後便脫離隊伍,自個兒亂闖亂跑之下也來到了貝帽山,飢寒交迫下被一位善心人士所救,不但給了他吃的,還急治了他的風寒,所以對這地方我們有著濃濃的感恩。」
「這麼說媳婦就懂了。」
看來對於這座山不單是她有著無法言喻的感情,丞允也是。
「這一去江南有三年不曾回來了,實在很想念這裡,所以有機會回京,王爺就計劃要來這裡走走。」福晉說著便拉起她的手,「以後我和你阿瑪不在,有空也和丞允一起來看看。」
「額娘放心,琴眉一定會做到。」她輕垂螓首道。
「那就好,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福晉慈藹一笑,「丞允不是壞人,但男人天生不開竅,有些事不順心就別忍著,要說出來他才懂。」
「是。」她當真明白額娘的意思。
「你額娘說得對,丞允是我看大的,他不喜歡的女人就算抗旨他也不會娶,既然他娶了你,你就安下心來,日後肯定會幸福的。」王爺捻撚鬚,也咧著嘴笑說。
「多謝阿瑪、額娘的提點。」她感激得哭了。
可偏偏她無法相信自己,不信自己如何能贏得他的心?
「傻瓜,你這麼漂亮又乖巧,我們再滿意不過了。」看看王爺,福晉和他同時點頭,「時候不早,我們回去吧,早早用了晚膳,我們也要休息,好趕著明日一早出發。」
「阿瑪、額娘,您們真的不再多留幾日?」公婆這麼好,就此分別,也不知何時再見,琴眉當真不捨。
「不了,現在府邸有你們在,我們再放心不過了。」王爺望著琴眉,「只知道你家人早已過世,不知他們生前是從事?」
「我爹是習醫之人。」
「原來,我才說你根本就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那我理解了。」王爺這下更是滿意,「咱們回去吧。」
「是的。」接著,琴眉便隨著王爺、福晉回到府中,晚上全家人一同用膳。
用膳時,丞允好奇一問,「阿瑪、額娘,您們白日是去哪兒了?」
「咱們和媳婦之間的秘密,哪需要你插嘴兒。」福晉先行擋了回去。
「真沒意思,你和額娘都有秘密了,阿瑪我們也來藏一個吧?」他半開起玩笑,事實上見他們相處融洽,父母喜歡新媳,他也樂得高興。
「你還真是沒大沒小的。」王爺搖頭輕嗤,「以後我們不在,你可要對琴眉好點兒,我只要一聽見什麼風聲,立刻趕回來罵你一頓。」
「是是,我一定會待她千分體貼、萬分溫柔。」他颯爽的笑著。
「瞧瞧,咱們這兒子什麼不會,就只會貧嘴,唉!」
眼看兩位老人家都直皺眉搖頭,琴眉不忍地開口,「阿瑪、額娘,您們誤會了丞允,他做了許多有益百姓的事,也去前方殺敵,不是個膽小無用之輩。」
聞言,除了琴眉之外,飯桌上的三個人都不約而同笑了出來,倒是令她一陣愕然,都不好意思了。
「對不起,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她忐忑地問。
「傻瓜,你沒說錯話,你愈說我阿瑪、額娘愈是開心。」瞧他臉上漾出的笑容,像是五彩煙火般的耀眼。
「什麼?」她還是不懂。
「因為這表示你是懂我、愛我:心疼我的。」
聞言之後,琴眉的小臉瞬間飛上朵朵紅雲,羞怯地想要逃離。
「別走。」丞允一把又將她拉回位子上。
「阿瑪、額娘,您們慢用,琴眉吃飽,先退下了。」完了,臉兒都爆紅了,看著公婆帶笑的眉眼,她更羞愧得坐不住。
雖然知道退席很無禮,可她還是逃也似的離開了。
「你這小子,就會戲弄自己的妻子。」王爺看得出來兒子對媳婦可是一片真心,「但為何昨晚不回房呢?」
「那是因為……因為……」搖搖頭,他歎口氣,「兒子知道錯了,待會兒會過去向她說幾句好話。」
「傻瓜,幹嘛要待會兒,現在就過去。」福晉是女人,知道媳婦在想什麼,這種事愈耽擱誤會只會愈深,盡早解決他們也可以早點兒抱孫子。
「可我想多陪您們一會兒。」
「我只要你額娘陪著,不需要你。」
「行,兒子笨,不知自己礙眼,那就先行退下了。」心想阿瑪、額娘明日就要離開,他想留下多陪他們聊聊,沒想到還被嫌煩。
唉,當今孝子可不好當呀!
離開膳堂後,丞允直接回到新房,輕輕敲了下房門,「琴眉,我來了,開個門好嗎?」
「書房很寬敞,你去書房睡。」說來皇上所賜的這幢宅子雖樸實卻寬敞,周邊還有林地環繞,她實在是挺喜歡的。
但就不知與它的緣分是深或淺,更不確定他對她是否有愛?
「書房?睡那裡為夫會著涼的。」所謂春寒料峭,就是指這樣的氣候吧?
「我可以讓小春多拿幾床被子過去。」
「別忘了阿瑪和額娘還在府中,你是個好女人,更是他們心目中的好媳婦,你想讓他們傷心或擔心嗎?」他太瞭解她了,這種個性的女人威脅她並沒用,要利用旁人尤其是她喜愛的人事物來逼迫才有用。
「這……」琴眉想起阿瑪與額娘對她的關愛,在貝帽山時還叮囑她要與丞允和好,她還真不能護他們連離開都不得安心。
輕曙著下唇,思忖老半天後,她才不情不願地將門拉開,「要進來就進來吧。」
「謝娘子。」計晝得逞,他開心地走了進去。
「你睡那兒。」纖指一比,竟是窗台下的躺椅。
「我的個子這般高大,睡那兒多拘束。」
琴眉看看他的身高,的確是人高馬大,於是退了一步,「好吧,那我睡這兒,床讓給你。」
「啥?」他要的可不是這樣的結果!
睨了他一眼後,她便回到床邊將被枕都抱了過去,還遞給他一個「看你想怎樣」的表情。
「你還真是,來真的嗎?看來孔老夫子的一句話一點兒也沒錯,唯小人與女子難……咳咳!」以為她沒習過漢文,他故意留了兩個字。
「難什麼?」琴眉眨著眼問。
「沒什麼。」他雙手負背,故意不說。
「難養也是嗎?既然如此為何要娶我?」她氣得又將一床被子拿走,「今晚就讓你蓋薄毯,以示懲罰。」
倘若真看不起她,儘管可以給她一封和離書,她會走得很乾脆;可既然要留她下來,她就要過自己的日子。
如雪蘭那般,即便孤傲也迷人。
丞允愣住了,並不是因為她只留給他一床薄毯,而是她居然知道孔子?!
「你讀過孔孟?」他上前問,畢竟滿人要讀孔孟之書似乎難了些,畢竟能將漢字習好的人也沒幾個,更何況她還是名女子。
「孔孟是誰?」
「你不知道?」
「誰知道了。」她想想,突然轉向他,「難道是你那位情人的名字?」
砰!丞允重重坐在椅子上,一臉不解地望著她,「琴眉,我是說真的,別跟我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