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人回報,三皇子遇害了!」
穆檀悅挑眉,這些身嬌肉貴的皇家子弟一旦在別人的地盤上發生事故,不管起因經過,皇帝老子只會把結果算到「地主」頭上。他的麻煩來了!
「說清楚,怎麼個遇害法?」人是死了?還是半死不活?有沒有救?侍從傳來官員,官員頂著一頭冷汗,支吾回稟——
「事態混亂,無法確定三皇子的情況……」穆檀悅的胃口全失,起身出王府。「派人去查采清楚出了什麼事,還有,三皇子身邊那位郡主是否安好?」
調動人手,穆檀悅風馳電摯的趕到事發之地,途中,下屬頻頻捎來具體的消息。今天一早,三皇子和郡主兩人前往北邊靠近深山的險竣之地遊玩,不巧遇見猖獗多時的馬賊,陷入寡不敵眾的苦戰。
三皇子受了重傷!
「這兩人也不是孩子了,行事為何如此輕率?」穆檀悅聽得直搖頭。他明明警告過他們,外出一定要帶護衛以策安全,還提醒過他們要遠離北邊的危險之地,不要冒險,顯然他們把他的勸告當成耳邊風。
「王,這位郡主武藝非凡,常在江湖上闖蕩,不是個尋常女子。傳聞她十分傲慢、漠視禮數,衝動莽撞又好鬥;三皇子若有意外,這『過錯』應當由正在三皇子身邊的她一人承擔,與我方無關。」跟在旁邊的親信已經在為三皇子落難之後的責在,設想出最佳的借口以便脫身。
穆檀悅輕聲談笑,倘若三皇子真被人害死了,即使把責任推給羅炎兒,作為這片領地的王,他也難辭其咎。
即使他想脫身,朝廷也不會善罷干休!
「以她那種性子,不用別人指責,她也會把罪過全都攬到目己身上的……」雖與羅炎兒不熟識,但穆檀悅知道,如火般耀眼的她是個怎樣的人。
思緒飛揚之中,腦海不斷閃現出羅炎兒的身影,穆檀悅懷著複雜的心情,帶領下屬們到達接近邊境的深山之地。
早就等在山腳邊的人馬惶恐的迎上前,稟報出人意料的狀況——
「王,郡主失控了,所有馬賊都被她一人剿滅!」
「人呢?」
「在山澗附近,但郡主似乎失去了理智,抱著三皇子的身體不讓人接近,所以三皇子到底是死是活……」
穆檀悅聞言,興起少有的心浮氣躁,他聽不進未完的話語,獨目越過前方人馬,繼續尋找那個人——
當他在山澗尋到羅炎兒的身影,同時也見到了滿地血腥如地獄的情景。
近來作惡多端的馬賊們被碎了屍,身體凌亂的散落在周圍,血流成河的可怕景象恰似血池地獄。
羅炎兒則是遍體鱗傷,六神無主的跪坐在血泊中央,緊擁著彷彿沉睡的三皇子,而三皇子的身體則讓把利劍從腹部穿透了。穆檀悅低聲輕歎,他一眼便可確認三皇子已死——縱然沒死透,也已回天乏術。
「郡主。」穆檀悅下馬,隔著一段距離,喚著魂不守舍的女子。
羅炎兒毫無反應,垂頭注視著抱在懷裡的死人,對外人視若無睹。
穆檀悅見狀,心裡有些不舒服,滿地慘死的馬賊其實是邊境小國訓練有素的士兵,他們覬覦他領土的富庶,於是偽裝身份,藏身山野,暗地偷襲、劫掠他的百姓。
穆檀悅有計劃過要對付他們,然而因為繼承王位的諸多事宜不得不拖延清理計劃,沒想到這一拖延卻造成眼前的悲劇,「郡主,我們該帶殿下回去了。」穆檀悅回頭示意身後的隨從們別靠近,目己則慢步走同失魂落魄的羅炎兒。
「回去?」她總算有了反應,側頭思索著穆檀悅的話,然後看了懷裡的死人一眼,迷茫道「他還能回去嗎?」
「三皇子屬於天朝,無論生死都得送他回去。」
「不!」圓睜的黑眸直勾勾的盯住愈來愈近的男人,羅炎兒聲音沙啞卻極有魄力的低語,「他屬於我!」
霎時間,驚人的殺氣從她的身上湧現。
穆檀悅有所警覺,立即後退,避開她突然發動的攻擊。
羅炎兒一手抱著屍體,一手揮劍襲向穆檀悅,她冰冷的面容蘊含了嗜血的瘋狂。
「郡主,請住手!」穆檀悅從容的閃過她接連不斷的襲擊,沉穩的警告。他的隨從們則在後頭看得發笑,似乎是在嘲笑羅炎兒的目不量力。
羅炎兒下手益發狠辣,她控制不了狂暴的情緒,只想讓觸目所及的人全部倒下——最好連自己也徹底粉碎!
「郡主,你無論如何都不肯合作嗎?」穆檀悅露出遺憾之色,手在腰間一扯,烏黑的長鞭飛揚而出。「失禮了。」語音落下的剎那,他手裡的鞭子猶如舞動的靈蛇直射羅炎兒。
她輕易閃躲,不料他聲東擊西,趁她不備,飛馳的長鞭竟捲走她單手摟在懷中的人。
穆檀悅強行將三皇子的屍體拉走,奪到手中。
「混蛋!把人還給我!」羅炎兒的怒火更熾。
穆檀悅一手控制住三皇子的屍體,一手揮舞烏黑長鞭,速度愈來愈快,讓人防不勝防。
「請郡主稍安勿躁。」鞭子落向奔襲而來的羅炎兒身上的穴位。避開他的招式,羅炎兒回他一大串不堪入耳的咒罵。
「這位郡主到底是誰教養出來的?」穆檀悅分神轉頭詢問隨從們。眾人回他陣訕笑。
「去死吧!」羅炎兒飛速殺到穆檀悅面前。
「請安靜。」他擋開她的攻勢,重擊她的手腳。
羅炎兒忍住痛呼,疼得面容扭曲,這個該死的男人擺出一副和善的模樣,動起手來卻專挑她的痛處,毫不留情的出擊!
「可以聽話了嗎?」穆檀悅封了她的穴道,把人抱緊,一手帶一個,走同等候許久的隨從們,吩咐道
「將周圍清理乾淨。」
羅炎兒失去反抗之力,眼看著穆檀悅把三皇子的屍體交給別人帶走,她圓睜的眼眶猛地泛紅=
「別多想了。」穆檀悅溫厚的手掌撫上羅炎兒的臉龐,摀住她欲哭無淚的雙眼,柔聲安慰她
羅炎兒想擺脫他的觸碰,無奈身不由己,聽著穆檀悅用誘人迷醉的嗓音撫慰她,煩躁的感覺慢慢讓悲傷所取代。她想哭,但卻哭不出來,劇烈的痛苦燃起了瘋狂的火焰,摧殘著她的身體、意識,體內彷彿有兩股力量硬生生的撕裂著她。
「我很抱歉今天所發生的一切。」穆檀悅抱她上馬,讓她依在他的胸膛。「這不是你的錯,都怪我沒盡早驅除那些人,害你們受難了。」
羅炎兒閉緊眼睛,不想聽他的話,她逃避的樣子卸下了平日傲慢無禮的外殼,流露出少有的柔弱。
穆檀悅垂眸看她.憐惜之情滋長。「我會承擔責任的,你不用目責。我會解決的……今後的事,不管有多少難題,全部交給我。」
這場災難會給他造成多少麻煩,他並不在意,此時此刻,他在意的只有懷裡的女子痛不欲生的樣子。他不想她如此難過,憐惜她的感情猛烈滋長。
檀王的府邸建立在山林中央,附近蔥鬱的草木像是有精魂般,營造出生機勃勃的氛圍。
與皇宮相比,檀王府並不壯觀,甚至與羅炎兒家的府邸相比,眼下華麗的檀王府也遜色不少,但它獨特的環境、目然的景致,以及房屋樓宇的巧妙外觀,都散發出別具一格的美。
只是萬一失火,這座處在林子裡的王府恐怕就在劫難逃了吧?羅炎兒躺在鋪著柔軟毛皮的長榻上,壞心眼的想像著各種檀王府發生災難的情況——像是被火燒燬、被暴雨吞噬、被雷電劈……怎樣都好,只要能摧毀這座禁錮她的囚牢。
「郡主,今日過得可好?」隨著柔和的詢問聲傳來,穆檀悅的偉岸身影出現在羅炎兒的房裡。
守在門內外的侍女悄悄向他報告郡主今日的種種事跡,穆檀悅邊聽邊打量羅炎兒冷漠而又嫌惡的面容。
「你們退下。」打發掉閒人,穆檀悅走到桌邊,巡視著分毫未減的食物,然後拿起一盤削好的水果走同默不作聲的羅炎兒。
清風從窗口徐徐飄進來,坐在窗口邊乘涼的羅炎兒故意對步步逼近的男人視而不見。
她討厭他——討厭他的從容、討厭他的穩重、討厭他的目信,更討厭他的強大。這個男人輕易制伏了她,把她帶回王府,灌她喝下筋骨酥軟的藥,將她禁錮在此,剝奪了她的目由。
他該死,該死二萬次!
「你還是不吃東西?」穆檀悅搬了張椅子坐到她身旁,打趣的問。羅炎兒懶得理他,渾身無力的自己根本沒有胃口,並非是在與他賭氣,或是在懲罰目己,不是這樣的!
她只是完全失去了生的渴望。
「好久沒聽到你說話,生我的氣嗎?」最後一次聽到她的聲音,是在前天灌她喝藥時她的破口大罵。
「我也不願給你喝那種藥,可你脾氣太暴躁,情緒不穩定,若不謹慎控制,我怕你會胡作非為,希望你能體諒我。」
羅炎兒用大得嚇人的眼睛狠狠瞪他,眼中似乎鑲嵌了個「滾」字。
「先吃點新鮮果子。」穆檀悅挑揀著切得大小適中的水果,放到她紅嫩的唇上,試圖塞入她的口中。
羅炎兒猛烈甩頭,極不配合。
穆檀悅惋惜的笑,笑容裡有著好心沒好報的感慨。
羅炎兒見狀,心神發顫,每次她不肯乖乖喝藥,他總會露出這樣的笑容、然後使盡「強硬手段」逼她就範。
「真是個頑固的孩子。」穆檀悅歎息,一手捏住羅炎兒的下巴,使她痛得咬不緊牙關,然後手指一探,把水果送進她的口中,最後摀住她的嘴,逼得她吐不出來!
他陽光燦爛的臉上充滿了不容抗拒的意志。
羅炎兒感到十分屈辱,像只被豢養的家畜受到主人的欺負,從來沒人敢這麼強迫的對她,就連親爹、親娘都不曾逼迫過她,卻在這短短的幾天之內,遭穆檀悅強迫了好幾回。
她逼不得已,咬爛嘴裡的果子吞下去,想像著目己吃的是穆檀悅的肉!
「這才乖。」穆檀悅獎勵似的摸摸羅炎兒的頭,手指在她蓬鬆的頭髮上流連不已,然後又將剩餘的水果一片片送到她的嘴邊。這回,羅炎兒放棄抵抗,勉強配合,但心裡早將穆檀悅罵到臭頭。
「你若能安分點,聽從我的安排,我就不必再對你下藥了。」穆檀悅很滿意她的表現。
最後一片水果推到羅炎兒嘴裡時,他的指尖不巧觸及她柔軟的舌,穆檀悅心思微亂,無意識的逗弄起柔滑的唇舌,極度輕薄。羅炎兒眼裡亮起怒焰,猛地凝聚起全身力氣,集中在於齒上,含住穆檀悅的手指咬了下去!
穆檀悅輕笑,內力爆發,擋住她全力一咬的同時,反射出的力道瞬間震得羅炎兒口齒麻痺、面孔抽搐。
「呀~~郡主怎麼如此不小心呢?」欺負了人,他還不忘體諒的問候。羅炎兒被怒火燒紅的臉,艷麗得可比驕陽,穆檀悅稍大她幾歲,為什麼內力如此深厚?他師從何人?一個養尊處優的王家子弟,哪來如此精湛的武藝?
羅炎兒行走江湖多年,並非花拳繡腿,可穆檀悅的實力顯然在她之上,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擒拿下她,這讓向來驕傲的羅炎兒更加忍受不了這種屈居下風的弱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