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驚歎,還是抗議呢?」
「快停止!」
「言不由衷,你明明露出比上一次更舒服的神色。」
「你這個該死的傢伙,住口、住口!」
「我若是死了,還有誰能如此討好你?」新郎終於不耐煩了,用一個深切的吻,堵住新娘喋喋不休的嘴唇,心裡無奈的想著,並不是他在欺負人,而是她太叛逆了,誰教她這麼不乖、不配合不溫順,害得他失去風度,變得和她一樣任性——果然是近墨者黑啊!她該怎麼辦?
羅炎兒眼著眼睛,身子很疲憊了,精神卻是異常清晰。躺在身邊的穆檀悅似乎在沉睡,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滿室的燈光仍璀璨如火焰,她有些困難的轉頭去看他的側臉。
他入睡的容顏顯得很柔軟,好像個安逸的孩子。雖然平時他也表現得很柔和,但言行舉止透露出的霸道是掩蓋不了的,那高高在上的態度,總是帶給她氣憤與屈辱感。
假如穆檀悅能夠事事以她為先,敬重她、不勉強她,那麼她是不是就會心甘情願的陪在他身邊,和他相戀,並且相信他是真的喜愛她,而非看重她王女的身份能給他帶來的許多利益?
燈光漸漸的黯淡了,羅炎兒想不出答案,唯一知道的是,就算穆檀悅是這個死樣子,也還是有辦法令她動情……為什麼她這麼沒用?
「你,睡了嗎?」羅炎兒不由自主的開口發問,聲音有點沙啞。
穆檀悅一動不動,沒有回答。
羅炎兒支起身,低頭看著印滿肌膚上的斑痕,每一個都是穆檀悅留下的痕跡,印證了他們有過的激情。
她趕緊彎下身,撿起地上的衣袍穿好。
旁邊的他似乎睡死了,毫無動靜。
這很反常,武藝高強的穆檀悅警覺性非比尋常,不會這麼放鬆。羅炎兒愈看愈不對勁,穆檀悅不會是剛才太「出力」,出了什麼問題吧?
一想起不久前的激烈纏綿,羞恥的紅光頓時爬滿羅炎兒的瞼頰。
她記得穆檀悅的手掌和身體都是那麼的溫暖,暖到她心底最深處都在發燙……她知道除了穆檀悅,她是不會忍受別人這麼對待她,肆意的侵佔她的一切,從心到身體。
即使是死去的未婚夫,她也未必能忍受如此霸道的掠奪。「穆檀悅,你還好吧?」羅炎兒輕聲問。
他也輕聲的應了一個字,「嗯。」
原來他並沒有入睡,但是明知她清醒了,他眼睛也不睜開,應完話又繼續裝睡,他不擔心她乘機逃走嗎?
如今她體內的藥效已經退得差不多了,雖然身子被他「折磨得酸疼不己,但還是有力氣跑路的……」
羅炎兒穿上繡花鞋,躡手躡腳的走出新房,把門關上之前,多看了床上的男人幾眼,他還是文風不動。
那麼,她偷溜了,不客氣了!
門外沒有守衛,四周異常安靜。
羅炎兒小心翼翼的東躲西藏,出了院落,繞過園林,走出長廊,越過廳堂,來到王府大門前,一路走得異常順利,沒有任何阻礙。
人都到哪裡去了,怎麼連個守衛也沒有?羅炎兒感到十分懷疑,懷疑是不是穆檀悅又安排了什麼陷阱,正在等著她自投羅網?
她心生疑慮,停滯在門前,進退不得。
這時,大門忽然被打開來。
「抬進來,輕一點。」兩個小廝一人搬東西,一人拿著大鎖和鑰匙走進門,冷不防的放眼一看,就見到羅炎兒站在前方。
兩人嚇得驚呼出聲,倒退三步!
羅炎兒納悶的看他們,不曉得自己披頭散髮,鬼氣森森的樣子有多嚇人。
那兩個小廝打量了她半天,確定她是個活人,這才回過神來,站穩腳跟。
「姑娘,三更半夜的穿一件白袍子杵在門邊,你想嚇死人啊?」
「……你們不知道我是誰?」羅炎兒問他們。王府裡的下不,不是每一個都見過她,她卻覺得人人都該認識自己。
小廝們聳聳肩,大半夜的,也看不出她的氣質有多麼高貴不凡,或是她究竟是主子還是僕人,只能搖著頭,從裡面把門鎖死,自顧自的去幹活。
走過羅炎兒身邊時,其中一人順口告訴她,「姑娘,快去休息吧!」
羅炎兒無言,看了門上的鎖一眼,忽然萌生幻覺,自己似乎在這一刻被鎖住了。
大門外,同樣沒有護衛,然而她卻沒有逃跑的慾望,目光一轉,發現小廝手裡的籃子,羅炎兒發問:「你們在做什麼?」
她看見了,籃子裡裝滿了花,一朵朵都是她熟悉的玫瑰。
「聽說是剛成為王妃的郡主喜歡這種花,所以王爺老是叫人去採買鮮花,來更換那些已經凋謝的。」小廝又道,不再搭理羅炎兒,快步而去。
羅炎兒愣在原地,腦海中流竄過一陣奇異的光芒,她想起自己經常能看到窗外的玫瑰鮮艷如新、花開不謝,永遠是那麼嬌美
那其實不是真的,花兒怎麼可能永遠不枯萎?
那其實都是穆檀悅為她安排的,為了讓她看得安心,卻從沒說過他做了多少事來討好她。
肩膀的箭傷仍隱隱作痛,然而她已擠不出對抗穆檀悅的決心了,羅炎兒轉過身,慢慢的順著原路走回新房。
房裡有幾盞燈燒盡了,光亮又減弱了幾分,羅炎兒走到床邊,看著穆檀悅一成不變的睡臉,心裡頭暖暖的,又有點悶。
她賭氣的捏住他的鼻子,不讓他呼吸。
穆檀悅無奈的張開眼睛,拿開她的手,「怎麼不乖乖睡覺,你不累嗎?」
「少來,你知道我出門了。為什麼裝睡?為什麼府裡沒侍衛?」
穆檀悅揉了揉眼睛,手摀住臉,表情不讓她看見。
「說話!」羅炎兒坐到床上拍著他的手臂,存心吵得他不能清淨。
「我和你爹娘有個約定。」穆檀悅受不了她的追問,坦白道:「他們要我給你名分,又要我給你機會,放你自由。」
羅炎兒震了震,一臉迷茫,「把話說清楚!」
「我和他們約定給你離開的機會,只有一次,就在今夜!假如你走了,我不去追,給你一段時間讓你自由,但是你的身份仍是我的妻子。」
羅炎兒沒想到爹娘居然會為了她,向穆檀悅取得如此不公平的機會——表面上,他們積極的把她推給穆檀悅;暗地裡,卻還是顧忌她的情緒,為她設想。
她感動得口齒不清,「假、假如……我沒走呢?」
「那麼他們承諾了,永遠不管我們的事,我也永遠不會放開你。」穆檀悅坐起來,在昏暗的燈光照耀下,露出一個燦爛得有點刺眼的笑。
羅炎兒不假思索的揮出一拳,對準他高挺的鼻粱。
他晃了一下,閃避開。
她急忙轉身,跑出新房。
穆檀悅比她更快,攔截下她,拉扯之間,巧妙的將她甩到床上,讓她落入他溫暖的懷抱。
「來不及了。」鉗制住懷裡的人兒,穆檀悅先聲奪人,「是你自己回來的,我知道,你沒有走,這是你的選擇,不要退縮!」接著他不由分說的用一個個甜得膩死人的吻,封殺新娘子的所有反駁。
他一直守在新房,想著她可能選擇的路,每一條都是遠離他,讓他輸掉了與她雙親的約定。
他已經做好準備,數著她離開的日子,等她自由夠了,再抓她回來。
沒想到,她留下了!
她沒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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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檀悅隨手一揮,熄滅了室內殘存的燈火,黑暗襲來,掩蓋了他極少外露的神情一那上揚的嘴角、含笑的眼眸,形容不出的滿足與歡喜,可惜羅炎兒都看不見。
「放下你的煩惱,陪在我身邊,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