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再次習慣性地笑瞇了眼,他站在偌大的庭院裡,揉了揉仰高許久的頸項,並將視線從夜空中移開。「嗯……脖子有點酸了!」
喃喃低語聲逸出,還不算成熟的嗓音,彷彿天生蘊藏著溫暖和煦的特質,聽在耳中仿如被天鵝絨撫過般舒服。
他看起來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夜色在他俊美的臉上覆蓋了一層陰影,讓人無法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僅能勾勒出他略顯單薄纖細的身形。
少年又再駐足了一會兒,突然想到如果再不進屋去,父親免不了又要擔心,便將雙手交握在胸前,姿態隨性地朝後方光影交錯、人聲鼎沸的房子走去。
那是一幢混合了豪華多變的巴洛克,以及細緻唯美的洛可可風格的古典建築。
少年衣裝下纖瘦的身材看起來矜貴,身形發育還不算成熟,但信步走來的姿態,卻讓人覺得溫柔。白色的唐裝經過大師的改良,質地精良的衣料柔軟服貼地包裹住他的身體,勾勒出修長的線條。
衣服立領的系扣,是用暗紫紅絲線精繡的盤扣,花紋古意精巧,十分別緻;袖口採用七分袖,每一處都馬虎不得,簡約中卻又透著別具匠心的設計。但少年下身的同色系長褲,就沒有太多的修飾,只是突顯他流暢的線條,展現出他筆直修長的雙腿。
「聽說今天是風家次子十五歲的生日呀,所以內閣長官才會辦這麼大的宴會,特地要為次子慶生。」
少年剛走進屋裡,便因那些斷斷續續的交談聲而暫停腳步,隨性的姿態未變,只是因為感興趣而靜下來聽著。
「是啊,說起來這個小兒子好神秘,風家從來沒讓他在公眾場合露過臉,以風家在國內的地位,這不是很奇怪嗎?該不會是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吧?」
聽見這樣的臆測,少年不由得笑開了,他隱約可以瞥見那是一群貴氣裝扮的夫人們在嚼舌根。
「你們不知道呀?!」其中一位夫人似乎很得意自己知道的內幕。
「風家這個次子,從小身體就不好,不然以風家身為太和國四大家族之一的地位,怎麼會把人藏起來?」
「而且呀……」說話的夫人很會吊人胃口,引得一群女人豎起耳朵傾聽,就怕漏聽了本年度最大的八卦。「全國都知道的啊,四大家族裡,宮家和風家是尚武之首,這可說是天賜的榮譽。可是,這個小兒子卻半點尚武能力都沒有。」
「啊?!真的?身在尚武之家的孩子卻沒有尚武能力?這不是……笑話嗎?」
少年聽到這裡,略微愣了下,隨即又笑開。
「沒錯,據說是因為身體不好無法學習尚武技能,不過,這孩子很聰明呢。」
「那有什麼用?再聰明也不能繼承風家的榮譽和地位,聽說風家長子很厲害,年紀輕輕就得到國主親頒的戰將神杖,要知道,全國能得到戰將神杖的人不超過五個!」
「所以風家肯定是由長子繼承,長子也已經滿二十歲了,我先生還跟我說,最近和國議事時,內閣長官都帶他一起出席耶!」
幾名貴夫人互相對看一眼,彼此好像心照不宣地明白了什麼,沒注意到原本藏身在暗處的少年,此時已慢慢走到亮晃晃的燈光下。
少年纖瘦的身形依舊筆挺堅毅,面容安靜和緩,溫潤如玉。
太和國的國家權利機構,是由國主、總理大臣宮神風和僅次宮家的內閣長官風家大家長,以及總務大臣海嘯和僅次海家的京家大家長,三方組成,相互協助並監督。
風家大家長,即內閣長官風善存,掌管國家的文部科學事業,其長子風武白,是國主親頒代表尚武至高榮譽的戰將神杖的持有人之一。風武白是風家的繼承人,這是早就定下的,無可非議的事。
「不知道風家這個小兒子長什麼樣子,會不會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不知道喔,都沒有人見過,內閣長官保護得很,這次要不是為了幫他慶生,恐怕也不會讓他公然露面。不過說是慶生,這排場也未免太鋪張了。」
「不是無足輕重的次子嗎?這樣看起來,小兒子也不是完全不得寵。」
「哎呀,再怎麼沒用畢竟還是自己的兒子,況且,內閣長官又不是那種勢利的人。」
「喂!你小聲點!好歹是在人家的地盤上,這麼說人家的是非不太好吧?!」
「怕什麼,我說的是事實啊,況且都說了這麼久,現在才閉嘴太假了吧。」
貴夫人的話音才剛落,便聽見一道輕笑聲在角落揚起。女人們頓時噤了口,神情微變,趕緊偏頭望向聲音來源。
「誰在那裡?」有人故意生氣地喝斥著。
明暗交織的光影下,少年纖細高挺的身形,越見明朗。原本交抱在胸前的手,已經不自禁地掩著唇輕笑起來,好似聽見了什麼有趣的事。
少年週遭的氛圍仿若浸著蜜一般的柔滑,他牛奶般白皙的肌膚,就像絲綢一樣細緻,吹彈可破,整個人呈現出不可思議的美感。
他掩嘴的動作優雅而纖弱,眼睛已經笑瞇成一條線,微彎的眉眼更顯得長而密的睫毛在輕微、精巧地扇動著。
他那賞心悅目、超脫現實的俊美,讓看見他的貴婦們都傻了眼。
他愉悅的心情透過舉手投足傳遞全身,並飄散至四周,震撼著所有被他吸引住目光的人。
「抱歉抱歉,打擾你們談話,你們繼續、繼續。」
少年笑瞇的眼緩緩睜開,璀璨奪目的眸光傾洩而出,剎那間引起眾人的注目。
「你、你、你是誰……」
一群三十幾歲的女人,卻突然被眼前這個還不到十八歲的少年震得無法回神。他,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王子?
「我嗎?我是——」
「環!」
少年正準備回答時,身後傳來一道冰涼沉穩的聲音,眾人仔細一看,不由得嚇了一跳。
少年身後和他差不多年紀的男孩,一身筆挺高貴的制服,整個人雍容華貴、氣宇不凡,而漂亮的深藍眼眸透著淡漠冷冽的光芒,冷冷地掃視著貴夫人們。
「是……是宮少。」
貴夫人們頓時動也不敢動一下,四大家族之一、尚武之首的宮家獨子——宮少卿,雖然還是個孩子,但她們絕對不敢小看他。
宮少卿走到少年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微偏頭看向他,頓時又笑瞇了眼。
「少卿……」
「你到哪裡去了?你父親在找你。」
「出去透透氣,你不覺得裡面很悶嗎?況且我是個體弱多病的人,需要多呼吸新鮮空氣。」說完,少年的目光又轉向貴夫人們。
「對吧?」他若有所指地笑問,引得一群女人心裡忐忑不安,卻又說不出是什麼原因。
「我帶你過去。」宮少卿攬過他的肩膀說道。
「好。」少年順從地點了點頭,隨即跟著宮少卿離開,但他沒走幾步便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那群女人。
「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他笑瞇的眼,使眾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采,卻彷彿感覺到什麼而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那個見不得人、體弱多病的次子,就是我風鏡環。」他語調悠閒地說完後,便微微勾起唇角,揚起一抹溫和的笑,隨著宮少卿離開。
轉頭之際,他原本瞇著的眼睜大了些,射出一道幽暗的眸光,帶著些微狡黠。
原本八卦的女人們,在看到他的目光後,已是呆若木雞、說不出話。
這一年,風鏡環十五歲。
舒爽的微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不算高的樹幹上,一個年輕男子仰面躺在交叉的樹枝間,修長的手指正撫開被吹到臉上的幾縷髮絲,手背枕在額際,眼眸緩緩睜開。陽光透過枝葉,幾道溫煦的日光,調皮地照射在他臉上,形成明暗錯落交織的光影。
那已經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但他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忍不住笑意,多麼有趣的時光。
他的面容和十五歲時並沒有太大差別,深邃的眼眸依舊一笑就會彎曲。不同的只有因年歲增長而更加溫和雅致的氣質,以及不再那樣纖瘦的身形。
他的身體,從幼時便開始悉心調養,好不容易在十五歲那年漸漸有起色,所以父親才會為他舉辦慶生會。
如今身體健康已不是問題,不過……風鏡環無奈地微微一笑,他始終沒有尚武能力,這依然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風鏡環偏頭看了一眼下方太學府,風景優美的天然水庫,波光粼粼,難得的休息日,四周充滿太學府學生的歡聲笑語。
這裡是太和國第一學府,四大家族的繼承人必須接受磨練的地方。他雖然不是風家的繼承人,但上帝還是公平的,雖然剝奪了他修習尚武的能力,卻給他一顆還算不錯的腦袋,所以,他才慶幸沒有成為風家的廢人。
除了他大哥,其餘三家的繼承人都與他年歲相當,而大哥早已從太學府畢業,跟父親一起參與和國議事。
三大家的繼承人——宮少卿、海皇、京維瑟,再加上他,四大家族的人第一次在太學府聚齊。這下子可熱鬧了,說不定這會是太學府有史以來最鼎盛的時期,尤其最近,某些新進的學員為平淡的生活帶來了不少樂趣。
風鏡環溫潤的面容維持著一貫的和顏悅色。
突然,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細碎話語。風鏡環不由得定睛,等看清是什麼人時,微愣了一秒,很快又笑瞇了眼。
說曹操曹操就到,來者不就是那「有趣」的新進學員。
風鏡環頓時挺起上身,端坐在樹幹上,他饒富興味地直盯著樹下的人。
「欸?我來太學府這麼久了,還不知道這裡有天然水庫耶!」
海言悅依舊保持著她最初的造型——圓滾滾的身體、遮擋了大半張臉的黑框大眼鏡,再加上一顆驚爆的雞窩頭。
「一天之中,你有八個小時在睡、五個小時在吃、三個小時在玩、兩個小時在弄那個詭異的造型,除了上課時間,就是跟在宮少身邊混。請問,海小姐怎麼可能會有空留意其他地方?」說話的人,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海言悅也知道她不是故意要對人這麼冷酷的,只是,冷美人人如其名,整個人的形像就如同煙一樣飄渺、冰一樣冰涼。
「你別這麼說嘛,我好不容易才能在這裡繼續混日子,下次有好康的,我也會記得告訴你的。」
海言悅一邊說著,一邊抬頭看著身邊的女子,冷煙涼的美令人賞心悅目,在炎炎夏日裡,總能帶給人清涼消暑的感覺。
她的身材非常纖瘦,尖巧的下巴,纖細柳腰、細白的藕臂、修長的雙腿、纖長的手指,再加上一雙細長的眼眸。她的身上總是縈繞著一股若有似無、虛無飄渺的煙氣,讓她看起來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蒼白。
「我對你喜歡的那些沒興趣。」冷煙涼沉靜而淡默的語氣,讓海言悅不滿得叫了起來。
「那怎麼行,冷美人你不能這樣子啊,吃喝玩樂是人生最基本的樂趣。要不你說說看,你平時有什麼消遣,總會有和我一樣的。」海言悅依然積極地打探著。
「我什麼都不喜歡。」冷煙涼冷冷地瞟了她一眼,並看了看自己右手握著的手杖,五指不自覺收緊。
「好像是喔,我還真的從來沒見你特別喜歡過什麼,印象裡你一直都在為國主辦事。」海言悅敲了敲腦袋,頓悟地說道。
「感覺你應該是什麼事都難不倒、很厲害的那種人耶!」
聞言,冷煙涼思索了一下,偏頭問道:「比如?」
「操持家族事務,總攬大局?」
「不會。」冷煙涼很爽快地搖頭。
「某方面特別突出,例如分析能力很強?」
冷煙涼想了想,還是搖搖頭。「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會。」
「那你平常都在做些什麼?」海言悅不禁感到納悶,冷美人看起來很聰明呀,而且又是國主的人,應該什麼都會才對。
「基本上,我什麼都不用做。」冷煙涼冷冷地說道。
「欸?什麼都不用做這麼好?我還以為只有我自己最墮落,原來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那個,比我還廢……」
海言悅天真直接的話語,讓冷煙涼淺淺地笑了笑,手杖開始在掌心轉動起來。
「你終於肯承認自己是墮落的。」
「不、不是,是口誤啦!」海言悅不好意思地立刻反駁,卻見她突然將轉動的手杖朝自己擲來。
「身為戰將神杖的持有人,這項技能就是我的使命,就算什麼都不會,也沒有關係,因為從一開始,我就只是為了執行國主的命令而存在的。」
冷煙涼不疾不徐、一字一句說得異常清楚。
海言悅將離自己鼻尖只有一毫米、金光耀眼的手杖小心地移開,跳到一邊。
「是,知道你厲害,但你也不用突然用神杖瞄準我呀,那東西很危險的耶!」
冷美人是她目前見過持有戰將神杖的人中,最喜歡隨身攜帶的一個,她無時無刻都把玩著神杖,彷彿那東西已經成為她身體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不過,國主要你來攪局這件事已經結束了,你怎麼還留在太學府?難道你不用回國主身邊嗎?」海言悅突然滿是疑惑地問道。
「只要沒有新的命令,我就是自由身。其實想想,待著這裡也不錯。」冷煙涼一邊回答,一邊快速地收回手杖,繼續把玩著。
冷煙涼到太學府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當初因為海言悅要偷宮少卿身上的執掌印符,國主才派她進太學府充當煙霧彈擾亂眾人。
但現在事情已經結束了,她理應離開太學府,卻一直沒有走,究竟是為什麼?
正當冷煙涼在思索時,突然一雙一笑就會瞇成彎月、柔情似水,鑲嵌在白淨面容上的眼,不自覺在腦海裡浮現。
突如其來的強烈衝擊,讓她不禁愣了一下,接著便甩了甩頭,想要將那個人的身影拋諸腦後。
「冷美人你都不回家嗎?」
「冷家只有我一個人。」
「一個人?什麼意思?」海言悅單純的腦袋無法理解。
「冷家是為太和國和國主存在的尚武家族,從事的都是比較隱密的工作,隨時有可能銷聲匿跡。所以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身邊的人一個個消失,漸漸的,只剩下我一個人。」冷煙涼的聲音有些低沉,但聽在耳中卻很清晰。
「那你,害怕嗎?」海言悅不可置信地問道。
「不會。」冷煙涼瞄了海言悅一眼,她的表情似乎比自己還要痛苦。
「一開始就有認知,冷家的人也早有覺悟,習慣了。」而且這一代的國主,對她已經算很好了。
冷煙涼雖然在說話,但週遭的氣氛卻靜謐得可怕,待在她身邊,連她的呼吸都感覺不到,活像個連血液都停止流動的冰美人。
她的表情也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和喜歡裝冷漠的宮少卿不一樣,她彷彿天生就是這個樣子,靜得就算天崩地裂也不會有所波動。
突然,水庫那邊傳來一陣喧嘩聲,打破兩人之間短暫的沉靜。
「好像有人掉進水庫裡了,我們也去看看!」海言悅的那副大眼鏡,閃過一道詭異的光芒,自從她和冰山在一起之後,似乎也變得善良了。
「會有人去處理的。」
「過去看一下嘛,這可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機會呢。」
手杖在指間飛旋,冷煙涼雙手環抱在胸前,撇開臉說道:「我又不會游泳。」
這個答案差點讓海言悅跌落眼鏡,原來冷美人真的不是萬能的。
「別擔心,已經有人去搶救了。」
身後突然傳來溫煦的嗓音,使冷煙涼的心裡倏地一驚,背脊不由得挺起。
她竟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
冷煙涼回身見到樹下那個修長的身影,他的氣息似乎已和寧靜的週遭融合在一起,是因為他渾然天成的自然隨性,所以才沒有感覺到他的存在嗎?
那個人依舊帶著笑容,隨著他越走越近,冷煙涼便感覺到腦中剛剛被甩出去的影像又再一次回籠。
「是你呀,環殿。」
海言悅學著太學府的人對他的尊稱,高興地打招呼,見他手上拿著手機,恍然大悟。「原來剛才我們還在這裡的時候,你就已經派人去水庫搶救了?」
風鏡環笑瞇瞇的沒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冷煙涼。
她看不出他笑容底下的心緒,而他的眼中,她也依舊是那個冷酷的煙涼。
盛夏的消暑聖品……風鏡環看著冷煙涼,下意識地想起這個比喻,只因她的態度一如既往,見到他也不會主動打招呼。
明明兩個人已經不再是陌生、不相關的人了。
「呃……我去找冰山。」海言悅感覺到兩人之間異常曖昧的氣氛,便很識相的走開了。這兩個人是不是有姦情她是不知道啦,但是那種容不下旁人的專注,很明顯把她排除在外。用一句很俗的話形容,就是「彼此的眼中,彷彿只有對方存在」。
王子和冷美人嗎?海言悅心情頗好的離開。
「你什麼時候在這裡的?」冷煙涼似乎對他的突然出現感到有些不悅。
「別生氣,你們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這裡了,又不好突然出現打擾,所以想等你們離開。」他邊說,邊稍稍靠近她。
「那我們的談話你都聽見了?」
風鏡環點點頭,帶笑的雙眼還是彎彎的。「雖然我不小心聽到了你們私人的談話內容,但是,應該沒有太大的關係,對不對?煙涼。」
他的聲音溫和柔軟,像舒緩涼爽的微風,撫平了她的心緒,冷煙涼的表情變得平靜。沒太大關係?他憑什麼這麼說?她跟他又不是很好,好到可以連心事都能共同分享,所以說什麼都無所謂。冷煙涼不禁在心裡暗忖。
事實是這樣沒錯!可是偏偏……她的眼中映著他的笑臉,她在心中暗自深吸了一口氣,她仍舊無法反駁他的話。
「算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內容。」冷煙涼說完,突然像想起了什麼,又盯著他瞧。「你剛剛叫我什麼?」她單刀直入地問。
「煙涼。」風鏡環堅定地回視她的眸光,察覺到她刻意避開視線,不禁揚起一抹微笑。「因為你沒有反對,所以我就當你同意了,不行嗎?」
「我沒有贊同。」她只是沒有留意到,忘記反對。
冷煙涼有些不甘心,心裡明明就覺得不滿,但看見他那張謙和的臉,說話時又這麼得體、理所當然,如果自己再跟他計較,好像就太惡劣了。
「這樣稱呼你不行嗎?我以為我和你已經建立了不錯的關係,所以……」他頓了頓,語調溫柔而和緩。
她因為他的停頓而心中起疑,不自覺想要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麼,沒發現自己的注意力不知何時已全集中在他身上。
在她分神的瞬間,風鏡環瞇著的眼微微睜開,雙瞳射出一絲幽暗的光,但瞬間又恢復柔和。他走上前,突然伸手撫上了她的臉。等冷煙涼反應過來時,他的大掌已在她的臉頰上。
「你做……」
冷煙涼的身體自然反應想要躲開,警告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感覺到他的手指在耳側的髮絲中一探,兩指捻下一片樹葉。
「有葉子掉在頭髮裡。」風鏡環彷彿沒有注意到她警告的語氣,依舊保持著燦爛的微笑。
冷煙涼愣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暗歎自己窮緊張,難道她是擔心他會對自己怎麼樣嗎?
風鏡環是什麼樣人?四大家族中有名的溫雅王子,太學府的環殿,太和院的主事。身在尚武的風家沒有半點尚武能力,即使這樣,他卻也是不可或缺的人才,連總理大臣宮神風,也給予他和自己兒子一樣的重任。
因為風鏡環很聰明,擁有極強的記憶力和組織分析能力。這些讚譽之詞,外界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就算不是繼承人又怎麼樣,王子,始終是王子。
冷煙涼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直接毫不迴避的視線,專注地盯著他帥氣的俊臉,仔細地研究著。
因為她堅定的目光,風鏡環不禁愣了一下,但唇角隨即浮出柔和的線條,濃密的睫毛扇動著,雙眼因為帶笑而微彎。
風鏡環柔和的俊臉,就像覆蓋了一層光暈,聖潔得無瑕。這個人,怎麼可以永遠心情都這麼好,是天生的嗎?
冷煙涼看著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她原本計劃是要接近宮少的,卻抽到了他的號碼,兩人就那樣認識了。而這個人,似乎就成了她暫時不想離開太學府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