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蘿心中十分震驚。宮女們竟把話講得這麼白?「宮女姐姐,你們可知小妹是什麼人?」
「小姐是我國首富商鎮和老爺的獨生千金。」一名看來聰慧的宮女笑了笑,替她把香氣逼人的百花液抹在長髮上,讓頭髮也能散發出誘人香氣。
「那麼,姐姐們知道,小妹早已成親了嗎?」夢蘿再問。
這淫蟲太子似乎比她想像的還要荒唐數倍啊。
「是的,我們知道小姐已經成親了。」宮女道:「不過,小姐也不要太難過,過了今晚,殿下便會放了您,商老爺子已經出宮了,所以您就放下心來吧,好好伺候太子一夜就沒事了。」
夢蘿方寸大亂地看著她們。「宮女姐姐,你們對這種事怎麼好似司空見慣?」
宮女們又笑了。「殿下喜新厭舊已非新鮮事,之前見到新科狀元的美妾,殿下也硬是召進宮來陪寢了一晚,還有那展州縣令的千金,還是黃花閨女呢,殿下遊玩到了展州,見到那位小姐婀娜多姿,便強佔了人家。」
夢蘿心裡不停咒罵淫蟲太子絕子絕孫,最好去闖個大禍,讓皇上廢了他的太子之位!
「小姐,這是苓松酒,味道很甘美,喝了心脾舒暢,小姐喝一點吧,奴婢告退了,待會兒會有公公們來抬您去太子的寢宮。」
宮女們退下了,夢蘿心緒紊亂地等待著。
縱容已視死如歸,但置身在這巨大陌生的宮殿裡,她仍是感到深深的惶恐和不安。
宮殿外,天色已黑,不知道昊桐回府了沒?
她交代小柳,若昊桐回府,便說尚芸病了,她去探病,要她爹回府後也這麼說。
可如果昊桐到駿王府接她怎麼辦?有時他會那麼做,親自駕馬去接她,然後帶著她,也不說什麼,但會去她最喜歡的茶樓,叫一壺茶,幾碟點心,與她消磨一會兒時間才一起回府。
現在懊惱已經於事無補,她應該再交代得詳細一點,說尚芸病的不輕,鬧著一定要她陪伴,她要在尚芸閨閣裡過一夜等等,這樣才萬無一失啊……
不過,等明天呢?明天他們接到她的屍首時又怎麼辦?他們會有多傷心,又會有多憤怒,昊桐會怎麼做?
不行,她決不能讓昊桐也為她而喪命,懷瑾、握瑜那兩個可愛的孩兒,小小年紀沒了娘已經夠可憐了,決不能再失去爹。
反正現在也只是在空等,不如寫張遺言吧!告訴昊桐,要好好撫養孩子長大,還有,她愛他,很愛他……
腦袋裡亂哄哄地想著筆墨會在哪裡時,那兩名宮女卻慌張地跑進來。「小姐快換裝,禁衛隊要送您出宮!」
夢蘿驚跳了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是要把她送到什麼荒郊野外凌辱嗎?好,他不仁,她不義,到時她抹了七傷散,會在瞬間七孔流血暴斃,月黑風高下,把那只淫蟲嚇死!
「太子殿下遇刺,傷勢很重,現在宮裡一片混亂,都在追捕那名刺客,韓嬤嬤命我們先把小姐送走,禁衛隊已經在等您了!」
夢蘿瞪大了眼眸,真不敢相信自己運氣競然這麼好。
宮女們迅速為她換回來時的衣物,為掩人耳目,還為她披了一條深紫色的披風,將她引到偏門。
夢蘿坐進輕巧華麗的小轎內,四名體壯的侍衛隨即抬著她疾走。
她好奇地掀起一角轎簾偷看,看見宮裡到處燈火通明,大批武裝侍衛走動,還見到一列太醫惶恐地進入太子殿,一列宮女捧著染血的紗巾和銅盆從殿裡出來。
她不由得彎起嘴角微笑,真是大快人心。
★☆★
酒莊密室裡,十二隻燭火暗淡地閃耀著。
說密室,其實是存放陳年醇酒的地方,平常除了管事會進來搬動酒甕,鮮少人會鬧進來。
昊桐坐在椅中,臉色敗壞,身軀泛黑,文璟正在為他右腿肚的傷口上藥,臉上帶著暗夜奔波的風塵僕僕。
「若不是天神馬有風馳神力,若不是『那邊』有同樣解藥,後果不堪設想,那一位很擔心您,希望您日後行動能三思而後行。」
文璟已被訓練得很好,泰山崩於前尚能面不改色,但今夜發生的事仍叫他捏了一把冷汗。
椅中的昊桐恍若未聞他所言,沉重地閉上了眸子,緊抿著泛黑唇線,一語不發,因為只要稍一挪動手腳,全身就痛得像是撕裂一般。
看著他,文璟緊蹙的眉心擰得更深了。
解藥他連夜回東峻取來,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密室裡一片無聲。
昊桐體內五毒齊發,但同時間解藥也正在緩步發揮效果。
他額頭上冒出豆大汗珠,呼吸急促而紊亂,雖然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從他肌肉痙攣的程度便可以知道他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半個時辰之後,昊桐臉上漸漸恢復血色,文璟這才鬆了口氣。
昏沉地睜開眼眸,昊桐梭巡著四周。
「您還好嗎?」文璟問道。
「嗯……」他完全睜開了眼,然而眸心之中火焰高熾,那火苗像要穿透眼瞳,狂掃天地。
「您還不能消氣嗎?」他眸裡的火焰讓文璟心驚肉跳。「您已讓則慶太子受到終生懊悔莫及的教訓——」
他對夢蘿小姐差點被侵犯之事如此在意,那宮裡那一位……他已經可以預見不平靜的未來。
叩叩叩——
門外響起了叩門聲。
「姑爺,小姐來了。」管事在石室外稟告。
昊桐與文璟對看一眼,夢蘿可能已經在門外了。
他深吸了幾口氣,眸裡怒焰熄滅。
果然,管事才稟告完,夢蘿便立刻推開石室的門進來了。
她一派無事狀。「你們為什麼待在密室裡?這裡的空氣不是不太流通嗎?」
文璟目光閃爍,悄然將解藥握在手中。「文璟見過小姐。」
夢蘿皺皺鼻子。「好奇怪的味道,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對賬嗎?怎麼不去賬房?」
驀然之間,她看到昊桐氣血大散的模樣,嚇得立即奔到他身邊。「昊桐?」
「傍晚巡視莊園時,姑爺被林裡的山老虎咬傷了小腿。」文璟說出他們串供後的說辭。「小姐毋需擔心,姑爺已經治療過了,幾日之內便會復原。」
「怎麼會這樣?」那傷口雖然已經貼著草藥,但半截右小腿黑中帶紅,詭譎異常,叫人膽戰心驚。「很痛吧?很痛對吧?」
她一回府便從小柳口中知道昊桐人在酒莊,而且一直都沒回府,可儘管如此,她仍懷疑她與爹被帶進宮裡一事他會完全不知情,畢竟他在京城交遊廣闊呀。
雖然淫蟲太子不可能敲鑼打鼓地昭告自己無恥的行為,但她還是放心不下,要親自過來確認昊桐確實什麼都不知道,才能放心。
她十分知道對他而言,她的安全是他的責任,若知道她並不安全,那他會……會瘋掉吧?
畢竟他一定認為他做得很好,把她保護得很好、照顧得很好,只是,她要的不是這些,如果他能深深地、迷戀地愛著她,那才是她渴盼的……
「這件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覺得顏面無光。」昊桐說道。
「好,我知道了。」她心疼地道:「傷成這樣,可以走路嗎?這裡夜涼,我們還是回府休息比較好。」
「當然要回府。」
他猜測此刻城中正在大張旗鼓地捉拿刺客,這種時候,若他剛好受傷失蹤,會更加啟人疑竇。
「可是您的傷——」文璟欲言又止。
五毒不是服一次解藥即可,五個時辰後,體內毒素會再度發作,到時得再服一次解藥,再五個時辰再服一次,直到五次之後,方可完全解毒。
「不礙事。」昊桐眨了眨眼眸。「文璟,立即加派人手,我們馬上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