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熙言,你最好解釋清楚,這是什麼?」韓天愷不悅地瞪著她,手指著教練證上的黑色油墨。
任熙言兩隻手在空中擺動,沒有說話,只是不停地笑著。
「把我的照片畫成這樣,你還敢笑!」他忿忿地走向罪魁禍首。
瞧見他眼中帶著騰騰殺氣,任熙言立刻收起笑容,急忙解釋道:「人生苦短,我不過是在生活中製造一點幽默罷了……你又何必計較這麼多呢?」
「你說我計較?」韓天愷咬牙切齒地重複她的話。
這非計較之事,而是面子問題。
她想展現繪畫才華,來個塗鴉也就算了,但若將塗鴉後的照片貼在公佈欄供眾人觀賞時,這狀況就不同了。
「人生苦短,少計較、少痛苦,多笑、多快樂……」她仍故作快樂地回道。
「用不著把你的幽默感放在我的照片上。」韓天愷的腳步愈來愈快。
任熙言見狀,在池邊跑了起來,他隨即追著她跑。
「你不覺得自己變成女人也滿美的嗎?說不定哪天有人需要個反串的角色時,突然想到曾經看過你的照片而找上你,哇……
到時候你一定會很感激我的熱心幫忙了。「任熙言總是有她辯駁的理由。
「哼!」韓天愷輕啐一聲。
眼看他就快追上,任熙言加快腳步跑著,頻頻嚥了口水,看來只有這樣了……
她停下腳步,突然轉身使力地推他一把。
雖已看穿她的企圖,卻來不及阻止,韓天愷眼裡寫滿不可置信地掉進泳池。
可她還沒能逃離現場,身手矯健的韓天愷身體輕鬆一晃,手腳俐落的躍上岸,站離她一尺之遠,瞅著她露出賊賊的笑容。
任熙言亮亮的嘴唇有一抹淡淡的粉紅、肌肩白皙、長腿勻稱光滑,不時勾誘著他的視線;瞧她那略賺纖細的身子,看似弱不禁風,但方纔推他的氣力,已讓他見識到並足以證實她外表的柔弱是個假象。
察覺到韓天愷盯著自己看,任熙言粉臉登時紅了起來,有如熟透的蘋果般紅通通的,煞是可愛。
「喂!你這樣看人很不禮貌耶……」她忍不住出聲抗議。
收回險些飄離到九重天的神智,韓天愷感受到自己高築的心牆微傾,而開啟心房的密碼,一個不慎就透露給她,讓她可以隨意進出了。
發現自己的改變,他倏地板起臉,恢復一貫冷淡的表情。
他告誡自己,絕不能讓人闖進他好不容易鞏固起來的心房。
「明天我有事,你自個兒練習吧!」
任熙言發現他的神情有些怪異,那態度好像被侵犯領地的貓,正以攻擊之姿面對侵入者;是什麼事讓他如此防衛人?
「你有什麼事啊?」心中疑惑重重,她忍不住好奇的探問。
一向不許別人探究自己隱私的韓天愷,淡漠的面容多了份嚴厲,以警告的眼光掃過她,語氣傲慢地說:「私事,跟你沒關。」
「我當然知道是私事!是什麼樣的私事呢?」任熙言不死心地再問,完全不將他微變的神情當一回事。
「我說過,是私事,跟你沒關。」他眉頭不自覺地獰起,不慍不火的語氣隱隱含著不願讓她知曉的堅持。
得不到答案,她重重一歎。「什麼跟什麼嘛,不問總可以了吧!」
「可以。」話落,他立即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任熙言忍不住眼鼻口全皺在一起,朝他扮起鬼臉。
「搞什麼神秘嘛!週二、五不排課,他到底是要去哪裡?」
「跟蹤」二字瞬間飄進任熙言的腦裡,她半瞇起眼,露出慧黠的調皮笑容。
有道是: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
「看來是要我親自出馬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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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熙言藏匿在健身房門口的景觀大樹後,屏氣凝神靜待韓天愷出現。
她吞下一個呵欠,伸手揉揉眼,一看見來者,燦爛的笑容不禁自她的唇畔漾開,可是見到一名妙齡女子跟在他身後走出來,她的悄顏立刻垮了下來。
那是個典型的ABC女孩,面貌亮麗、身材姣好,依她的衣著看得出來,她的個性開放大膽,特別是那雙黑亮的眼眸,閃著自信的光彩,要人不注意她也難!
「韓教練。」
「有事嗎?」對她的目的,韓天愷已能猜出一、二。
「偶唷請你,吃飯lunch.」女子以混著英文腔又發音不標準的
中文說著。
「今天中午我有事,下回吧!」
「好。」女子開心地手足舞蹈著,「一語為丁。」
在一旁的任熙言聞言瞇起眼,一臉不屑的低聲糾正她的錯誤:「是一言為定好不好?外國人!」
而且,韓天愷竟如此爽快地答應別人邀約……任熙言不禁氣憤地頻槌樹幹。
「我先走了。」只想快點離開的韓天愷,不得不出此下策來解決眼前的惱人蒼蠅,至於會有何種結果,以後再說了。
「教練,拜拜。」女子愉快的揮手道再見,然後又走進健身房。
任熙言對女子的行徑不屑的擠眉弄眼著,一瞧見韓天愷快步走向停車處,她連忙跟在後面,並刻意與他保持距離。
然而,轉過一個街角,任熙言卻不見他的身影,將他跟丟了。
「怎麼不見了?」她東張西望,尋找他的身影。
綠燈亮了,對街的人潮全湧了過來,她瞬間被淹沒在人潮中,更尋不著韓天愷的身影。
「難道……他走過去了?那應該就是……」
任熙言有些恍神的挪動腳步,打算過街,卻不知此時紅燈已亮起。
一輛BMW酒紅色房車向她疾駛而來,旁人大吼的警告聲喚不回失神的她,猛地有人自她身後一把摟過她,及時將她抱回人行道上,避免了一場意外發生。
直至車子從面前刷的一聲疾駛而過,任熙言這才驚醒過來,惶惑地抬眼看著緊抱自己的人。
「你在做什麼?非常危險,你知不知道!」韓天愷難掩氣憤的吼著,雙眉揪緊怒視著她。因憂心所引發的不悅,讓他臉上的表情難得的豐富了。
「我……」任熙言低垂下頭。
瞧見韓天愷十分嚇人的神情,她一動也不敢動地貼在他胸前,傾聽著他的心跳聲,已然失去以往的平穩,顯得紊亂。
韓天愷直至心跳恢復平穩,才推開她,拉起她的手往停車處走。
「你……要帶我去哪裡?」任熙言怯怯地問。
「送你回去。」
「可是我……」
他的眼神……變了!任熙言瞬間怔愣住。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去,我送你。」
韓天愷看向任熙言,二人四目交接之際,她眼底的那份驚訝登時喚醒了他,也發現了自己的異樣,隨即旋過頭不看她,拉緊她的手離開。
「喔!」任熙言見狀,不由得失望地垂下頭。
為什麼方才會擔心她的危險呢?
忽來的疑問,惹得韓天愷一陣煩躁,他不明白自己怎會這般在意她?
憶起那日昏厥在自己懷中的她,他不懂自己是怎麼了,害怕憂心失去她的感覺竟然再次湧上?
韓天愷不禁輕歎了口氣,忽然停下腳步。
緊跟在他身後的任熙言來不及停住,硬生生地往他的背撞上,不悅地噘起嘴抗議道:「你幹嘛突然停下來?害我撞到頭,很痛耶!」
韓天愷緩緩轉身看她,道歉著:「對不起。」
妊熙言揉著頭,沒理會他的道歉。
「你剛才的舉動實在太危險!」
任熙言抬眼看向韓天愷,他因擔憂而顯得有些煩躁不滿,她萬萬沒料到他會對自己的安危那麼緊張,一股莫名的喜悅在她心頭蕩漾。
以前韓天愷總是冷冷淡淡的,令她難以捉摸,而她就憑藉著那份莫名喜歡接近他的感覺,常出現在他面前。
這會兒他竟褪掉那副冷傲表情,以不甚自然的柔情對她,這不就代表她的付出已經打動他的心。
思及此,任熙言不禁抿唇,暗暗竊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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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今天好嗎?」
一踏入純白潔淨病房,韓天愷向來冷傲的俊美面容,多了幾分柔情,問候聲也變得輕柔。
他呼喊的對象正是躺在病床的韓天僅。
然而韓天僅只是兩眼無神地望著上方,似乎感受不到他的到來。
發生車禍、送到醫院的韓天僅,不但四肢骨折,連頭部及胸腹均受到強烈撞擊,造成顱內出血與內臟多處出血,生命跡象非常微弱。
在醫師團隊的努力不懈搶救下,在加護病房與死神奮戰多日的韓天僅,奇跡般地活下來,但卻也逃不開終生與病床為伍、接受病痛折磨的命運。
「今天的天氣很好,看來夏天就要到了,我們拉開窗簾好嗎?」韓天愷走近玻璃窗,拉開簾布。
溫暖的陽光照射進來,他深吸一口氣,伸了伸腰!不僅想甩掉心裡的陰沉灰暗,也希望能一併去除大哥心中的陰霾。
他知道,對於一個躺在病床上的人而言,儘管窗外是陽光普照、碧藍一片,但他的內心依然是灰色的,甚至會以為自己被遺棄了,而產生寂寞、無助感。
他不要大哥有這種想法,他要大哥仍對生命樂觀,並貼切地感受到他不變的關心,與他們之間的兄弟情誼。
「傷口還會痛嗎?」
韓天愷一臉悲傷地坐在韓天僅的病床前,看著病床上一直呈現昏迷狀態的大哥,不禁心疼他這些日子以來所經歷的種種疼痛折磨。
車禍至今三個多月,大哥已經歷了無數次大小手術,至今他頭上仍包紮著紗布,頭髮因做腦部手術已全剃掉,枯瘦的面頰綴著凹陷的眼眶,左手臂纏著厚厚的繃帶,身上則穿著由皮革、鋼絲製成的支撐脊椎的胸衣,一動也不動的躺著。
這一切,都是她害的……
一想到她,他不禁皺起眉頭,眉宇間有著無盡的愧恨與歉疚。
「大哥,很抱歉,還沒找到害你的兇手……」韓天愷雙手緊握起拳頭,兩眼燃著憤怒的烈火。「不過你放心,就算要我把世界給翻了,我也會讓她為自己犯的錯誤付出代價的!」
悲憤不已的韓天愷久久無法自拔,好一會兒,他才深吸一口氣,斂起哀傷的神情,不容許自己再陷入懷情緒中。
「我念今天的報紙給你聽。」他由購物袋中取出三份報紙,在韓天僅面前搖晃著。「想先聽哪一份報紙,經濟、自由,還是TaiwanNews?」明知他無法開口選擇,韓天愷還是逕自說著。
他的行徑看在外人眼裡,可能會覺得他好笑,甚至是多此一舉;但韓天愷一點也不這麼認為,他要大哥知道,不管他變得如何,他絕不會放棄他,就像當年他不曾放棄他這弟弟一樣。
他五歲那年與父母一起參加一場聚會,在回程不幸發生意外,父母在送醫前已雙雙過世,他則幸運地活下來,但卻身受重傷,失去意識。
此時,年長他十五歲的大哥韓天僅,忍住失去父母的哀痛,要求醫師極力搶救他在世上僅剩的親人;而在醫療人員不眠不休地
協力下,他重生了,並在大哥的照料下,活得更健康。
不久後,大哥接任了父親的事業,雖然忙碌於事業的發展,但對他的管教一點也不含糊,他擔負起父母的責任,在經濟上給予他優渥的物質生活,在精神上更是他心靈的倚靠。
年紀漸長,他愈能體會出大哥的辛苦,也知曉自己要體諒並開始學習獨立,而不曾改變的是他對大哥的尊敬。
或許,就因為在韓天愷的成長過程裡,缺少了女性柔和的學習角色,讓一向就不擅於表現情感的他,慣用冷酷與不在乎來掩飾與女性相處時的不適感;偏偏事與願違,他俊俏的外型,和神秘不多話的性格,甚至帶點孤傲冷漠的神情,反而讓他更容易引起女性的愛慕與追逐。
某些女性的主動示好,與過度瘋狂的追求,讓韓天愷對大多數女性產生了嚴重的排斥感,土其是那些只對他的身份與外貌感興趣的女人,多半是利用情感為手段來賺取金錢的拜金女郎,更讓他倒盡胃口。
「聽你的,就先唸經濟日報。」韓天愷收下另兩份報紙,攤開經濟日報,念起今日頭條新聞。
此時,敲門聲輕輕的響起,一名醫師與兩位護士走了進來,為韓天僅進行例行性檢耷。
「韓先生,這麼早就來了呀?」
這些日子來,身為韓天僅主治醫生的許銘佑對於他們兩兄弟的情誼非常感動,尤其韓天愷隨時守在哥哥身旁,還以此為家,並將小愛化成大愛,以韓天僅的名義購買了不少醫藥器材捐給醫院。
「許醫師早。」韓天愷恭敬的道早安。
「別拘束……」許銘佑拍了拍他的肩,泛起一抹淡然的笑容,走向床邊,朝韓天僅喊著:「韓先生,今天感覺如何?昨晚睡得好不好?」
他翻看著韓天僅的眼皮,以手電光照射仔細瞧著,發現他的瞳孔有反應,連眼皮也微跳動一下。
韓天僅目前雖不能言語,亦無法動彈,但對於外界的變化表現得十分敏感,讓眾人對於他的復元狀況相當樂觀。
許銘佑抓過韓天僅的手說:「如果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動動手指或眨一下眼睛讓我知道。」
聽醫師這麼一說,韓天愷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緊張又興奮地湊到大哥面前。
「大哥,你能聽見我的話嗎?」
韓天僅的眼輕眨一下,唇瓣微顫動著,似乎正努力要發出個聲音來。
「大哥……」韓天愷看到他的動作,激動地緊緊握住他的手,擔憂的淚水和著感動,瞬間盈滿眼眶。
許銘佑看了身後護土一眼,吩咐道:「隨時觀察他的狀況,讓我知道。」
「是。」
「韓先生,照顧你大哥同時,也別忘了自己。」他擔憂地捉醒。
這些日子來,韓天愷的情緒緊繃他都看在眼裡,現在韓天僅情況有些好轉,終於可以讓他獲得一點點舒緩;然而,未來復健的路還非常長,他可不希望病人還未復元時,家屬已經一個接一個累倒了。
「我知道。」韓天愷明白地點點頭。「醫生,謝謝你,辛苦你了!」
「你也辛苦了。」他拍拍韓天愷的肩,希望他心情放輕鬆點。「你繼續念報紙給韓先生聽吧!我先離開了。」
「慢走。」
送走了許銘佑,韓天愷心情愉快地拿起報紙,繼續方才未念完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