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轎車上,一家人有說有笑,然而,就在行經高速公路的途中,小轎車的右前方,一輛急速行駛的大貨車突然失控撞上安全島。
莫漢河反應不及,小轎車迎面撞上了大卡車,隨即翻覆在路中央。
這場車禍造成了兩死一傷,唯一存活下來的,是他們六歲的小女兒──莫靜雨。在母親潘如雪拚死的保護下,她奇跡地只受了輕傷。
莫漢河的大哥,莫漢山,在聞訊之後,連忙趕到了醫院,卻來不及見夫妻倆的最後一面,只有荏弱的小侄女守在兩人的遺體旁,驚魂未定地嚎啕大哭。
莫漢山淚流滿面地抱住小侄女,對著夫妻倆的遺體承諾道:「漢河、如雪,你們夫妻倆就安心地去吧,靜雨我會好好照顧她長大成人的,你們不用擔心。」
處理完兩夫妻的身後事,莫漢山正式領養了莫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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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空下著雨,沉悶的空氣濕答答的,一如小靜雨悲傷的心情。
稚小的她,對「死亡」的意義懵懵懂懂,只知道爸爸、媽媽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只是不打算帶她一起去。
為什麼?她做錯了什麼?為什麼爸爸、媽媽不要她?
小靜雨一遍又一遍地問著,但是沒有人能回答她。
窗外的雨一直下,小靜雨的眼淚也一直掉……
連日來的嚎哭,早讓她的聲帶嚴重發炎,喉嚨沙啞得厲害,現在,默默地垂淚,成了她唯一能做的事。
收養她的伯父、伯母待她極好,完全將她當作親生女兒看待,只是他倆白天的工作繁忙,並沒有太多時間陪伴她,除了叮嚀家裡的傭人多多照看她之外,也另外囑咐與她年齡相近的堂哥──莫庭遠,在閒暇之餘能開導、開導她,別讓她一個勁兒地沉浸在自個兒的悲傷之中。
但她這堂哥,從小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見女孩子掉淚,一見到就手忙腳亂,雖是有心想安慰她,可惜有心無力,到後來也只能來個眼不見為淨了。
啪答、啪答、啪答……
由遠而近傳來一陣水聲,濕答答的路面,濺起小水花,一個渾身濕漉漉的男孩在躲避「追殺」的途中,快步經過她的窗前。
靜雨認得那個男孩,他叫戴子豪,是伯母的表外甥,也是庭遠堂哥的表哥。
若要說起靜雨與這男孩的關係,實在是有點複雜。
由於靜雨入了莫漢山的戶籍,所以在名義上,她得跟著莫庭遠喊他一聲表哥,但事實上,戴子豪算是莫漢山妻子那邊的表親,認真說起來,他們又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戴子豪直往前跑,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再度回到窗前。
「妳怎麼會一個人躲在屋子裡哭?阿遠呢?表姑媽不是交代阿遠要照顧妳的嗎?他又跑到哪去鬼混了?」
他朝裡頭探了探,見她的小臉上掛著兩串淚,下意識地就動手抹去她的淚痕。
阿遠太爛了,竟然放一個小妹妹在家裡哭,回頭他非得跟表姑媽告狀不可。
莫靜雨搖搖頭,表示她不知道堂哥的去向。
啪答、啪答、啪答……
另一陣疾步聲傳來,顯示敵人已經追了上來。
戴子豪期盼地望著小女娃,「小雨,我媽現在正在追殺我,萬一被她逮到的話,我一定會被修理得金光閃閃,拜託妳這裡先借我躲一下。」
他雙掌合十,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企圖博取同情。
莫靜雨無言地退開了些,戴子豪立刻會意過來。
「感激不盡、感激不盡。」他一邊道謝,一邊手腳並用地爬進屋內。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戴子豪順利躲進屋裡的同時,左手撐傘,右手握著籐條的美婦,也跟著出現在轉角處。
他縮在陰暗的角落,婦人經過窗前時,瞥見了莫靜雨,突然止住了步伐。
戴子豪還以為自己的行蹤暴露了,心跳瞬間加速到每分鐘一百二十下,血壓衝到兩百……
所幸婦人只是愛憐地摸摸小靜雨的頭,另一手從口袋中掏出幾塊包裝精巧的牛奶糖遞給靜雨,「小雨乖,這種牛奶糖是嬸嬸的朋友特地從日本帶回來的,味道很好的,嬸嬸請妳吃。」
「謝謝……」靜雨乖順地道謝。
由於婦人的丈夫和莫靜雨的伯母是表兄妹,兩家也算是親戚,加上又是鄰居,彼此間的感情很好,所以對於靜雨可憐的身世,她也是清楚的,因此對這年紀小小的娃兒,格外憐惜。
婦人心疼地摸著靜雨的臉頰,「小雨,有空來嬸嬸家裡走走,嬸嬸請妳吃好吃的點心。」
「好。」靜雨懂事地頷首。
「嬸嬸現在有事,要先走了,下次再來找妳玩。」婦人道。
「嬸嬸再見。」靜雨朝她揮揮手。
「乖。」婦人讚賞地摸摸她的頭,便向前離去。
戴子豪心中的一塊大石才剛要放下,婦人又倒著走回窗前,朝靜雨問道:「小雨,妳剛剛有沒有看到我家那個混小子從這裡經過?」
靜雨視線略偏,落向了躲在右側角落的「混小子」,只見他拚老命地朝她搖頭擺手。
木然地將視線調回前方,她機械式地朝婦人點了點頭。
她的動作無疑嚇出了戴子豪的一身冷汗。
「他往哪裡跑了?」婦人的眸裡隱隱透著殺氣,狠狠地揮動著手上的籐條。
死小子,做錯了事,還敢跑給老娘追,她今天不狠狠地修理他一頓,名字以後就倒過來寫。
彷彿接收到了母親內心的OS,戴子豪的背脊登時一涼。
完蛋了,眼下這頓「竹筍炒肉絲」看來是跑不掉了。他抱著頭縮在角落,哀歎著自個兒坎坷的命運。
靜雨的食指,向右前方一指。
「往那邊跑了是吧?」婦人會意地點點頭,「讓我逮到,非打死你不可。」
婦人撂下狠話後,便朝靜雨指的方向跑去。
見母親遠去,戴子豪大大地鬆了一口,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喃喃地埋怨道:「我又不是幹了什麼殺人放火的事,有必要發這麼大的火嗎?」
他哪知道阿成會笨成那樣,考卷整張借他抄,他居然會呆到連座號、名字也照抄上去。
結果,兩張滿分的考卷放下來,座號、名字一模一樣,只有字跡不一樣,讓他想誆老師說,他不小心多寫了一張考卷,都嫌太扯。
如果今天阿成只是單純的笨,那也還OK,最慘的是他不只蠢,還很孬。
早上老師也不過說話大聲一點,阿成那尾軟腳蝦立刻嚇得腿軟,把他給供出來不打緊,連兩人私下的秘密協定都給說溜了嘴。
他們約好,他負責在考試時罩著阿成,而阿成則負責幫他寫無聊的家庭作業,本來他倆一直合作無間的,他哪裡想得到那小子的頭殼會說壞就壞。
下次他要找寫手得找個聰明一點的!
思及此,他望了眼小救命恩人,只見她愣愣地看著窗外,才抹乾的兩行淚,立刻重新開張。
這麼哭法,她不會累呀?
他朝她伸出手,「把糖給我。」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握在掌心裡的糖,沒考慮太久,就把兩顆糖果交給他了。
戴子豪先塞了顆糖果在嘴裡,心滿意足地道:「好好吃。」
靜雨見了他強盜似的行為,也沒說什麼,僅淡淡地瞟了一眼,又繼續看著窗外的街景。
「嘴巴張開。」右側傳來了他命令式的語句,靜雨面無表情地瞅向他,不動也不說話。
「小雨乖,把嘴巴張開。」他再試一次,這回的語氣溫和許多。
靜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聽他的話,可能是他表情很誠懇,也可能是他的聲音很好聽,總之她最後乖乖地張開小嘴。
戴子豪將打開包裝紙的糖果送進她的口中,道:「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顆糖果會變好喔。我每次都這麼做。」
靜雨搖了搖頭,她哽咽又沙啞地道:「爸爸、媽媽不要我了……吃再多的糖果都沒有用……」
「其實他們不是不要妳,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離開妳。」他是獨生子,家裡也沒有兄弟姊妹,他不太會哄人,不懂得說什麼話安慰她,只好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
「什麼苦衷?」她淚眼迷離地問道。
「什麼苦衷呀……」戴子豪這下傷腦筋了,該怎麼跟一個六歲的小娃兒解釋這麼複雜的問題呢?
思索了下,他道:「因為他們的能力很強,上帝太欣賞他們,所以將他們召到天堂,當有翅膀的天使幫祂工作,一起守護這個世界的和平,責任很重大的……」
他望了女娃兒一眼,遲疑地問道:「……妳應該知道什麼是天使吧?」
她點點頭,提出疑問:「小雨也想當有翅膀的天使,為什麼爸爸、媽媽不讓我一起去當天使?」
「因為妳年紀太小,沒辦法幫上帝做事,而且妳又愛哭,上帝嫌妳太吵,所以不想找妳上去。」他煞有其事地道。
「我從今天起不哭了,上帝是不是很快就會讓我去見爸爸、媽媽?」小雨緊張地抓緊了他的袖子。
「恐怕不行。」他晃晃食指,「照妳以往的記錄來看,上帝得觀察妳好久、好久,才能肯定妳不是個愛哭鬼,再來考慮讓不讓妳當天使。」
「小雨不是愛哭鬼。」她胡亂地擦掉了臉上的淚痕,企圖湮滅證據。
他拍拍她的頭頂,「我當然相信妳不是愛哭鬼,可是上帝祂老人家不相信呀,所以妳得好好表現才行,要聽話、要乖,否則讓祂認定妳是個愛哭又不聽話的孩子,說不定永遠都不讓妳當天使了,那妳就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了。」
「好,小雨不哭,以後都不哭了。」她豪氣萬千地許下承諾。
「這才乖。」他抬頭看看窗外,發現外頭雨勢已經停了,太陽公公也露出了笑臉。
「現在雨剛停,運氣好的話,公園那邊可能看得到彩虹喔。」戴子豪顯得興高采烈,「大哥哥帶妳去公園走走,好不好?」
靜雨本想搖頭,但想到要做個聽話的孩子,才能見到爸爸、媽媽,搖到一半的小頭顱,臨時改變方向,重重地點了點頭。
戴子豪跟莫家的傭人交代一聲,便帶她出門去玩,只是傭人有點不能理解,他為什麼會從屋子裡面走出來?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幸運地在公園裡看到了彩虹,還一起玩了翹翹板跟蕩鞦韆。
在戴子豪陪伴下,靜雨鬱悶的小臉上,好不容易出現了一絲久違的笑容。
兩人玩得正高興之際,突然,一片烏雲罩住了戴子豪,他不經意地回頭一看,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從地獄歸來的復仇女神,揮著象徵公平正義的武器──籐條,正一步一步地朝他逼近。
「你老媽我,冒著大風大雨在大街小巷找個半死,你倒好,在這裡給我蕩鞦韆。」美婦字字句句咬牙切齒,瞬間,戰鬥值飆升到二十萬八千,彈指間就能毀滅整個地球。
「媽,妳、妳冷靜一點,有話好說嘛!」戴子豪強裝鎮定地打著哈哈。
「我打完了,再跟你說。」美婦人衝了過來,毫無反抗能力的戴子豪只能跑給她追。
開玩笑,老媽出手那麼狠,要不幸被她K到了,至少也要三天,才下得了床。
母子倆在偌大的公園,大玩起「妳追我跑」的遊戲。
兩人跑累了,不約而同地停下來直喘氣,美婦人恨恨地瞪著自己的親生兒子,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死小孩,還真能跑。
就在此時,美婦人的裙襬被扯了扯。
她低眉,對上了靜雨若有所求的眼光。
「小雨……怎麼妳也在呀?」美婦人氣喘吁吁地問道。
她剛剛只顧著追打不孝兒,以致於沒發現小靜雨的存在。
「嬸嬸,不要打子豪哥哥。」靜雨用著她沙啞的童音道。
美婦蹲下身來,摟著靜雨的雙肩,道:「子豪哥哥做錯事,所以該打,小雨乖,別替這種壞哥哥求情。」
靜雨掙開了美婦,擋在戴子豪的前面,口裡叨念著的,還是那一百零一句台詞,「不要打子豪哥哥。」
「小雨,妳……」戴子豪感動得說不出話。
美婦的怒氣頓時消了。她沒好氣地道:「這回看在小雨的份上,我饒了你,要是再有下次,你皮就給我繃緊一點,聽到了沒有?」
「謝謝媽。」戴子豪暗自慶幸自己又逃過了一劫。
「你謝謝小雨吧。」她拎起籐條打道回府。
天色晚了,她也該回去做飯了。
看老媽走了,戴子豪樂得抱起只有自己身高一半又多一點點的小雨轉圈圈,「小雨,今天真是多虧妳了,要不明年今天肯定就是我的忌日了。」
彷彿沾染了他的快樂,小靜雨的臉上浮現一層淡淡的紅暈,嘴角銜著一抹甜甜的笑意。
這是一個不平凡的午後,對兩人往後的人生,都造成了重大的影響。
但如果您以為原本愛哭的靜雨,經過這麼一個下午之後,就會變得堅忍不拔、莊敬自強的話……
那您就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小孩子的記性是非常有限的,常常一轉頭就忘了人家跟她說過的話,除非那個人再度出現,腦子裡才會浮起一丁點兒印象。
小靜雨也是如此,每每想到慈愛的父母,她就將戴子豪說過的話忘得一乾二淨,眼淚就像關不住的水龍頭,說掉就掉。
唯有見到戴子豪的時候,她才會立刻、馬上收起淚水,連一點嗚咽都不敢發出,且屢試不爽。
因此,看顧小靜雨的重擔,便強迫中獎地落在了戴子豪的肩上,教連照顧自己都懶的他,直呼悔不當初。
兩小無猜的日子就這樣過了好些年,直到後來靜雨一家移民到溫哥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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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的那一天是個假日,早上的天氣很好,戴子豪一家人專程到機場送機。
臨別在即,兩家的大人們與一群前來送行的親友團,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話別,訴不盡離情依依。
機場的另一頭,屬於莫家長子的親衛隊,陣容也是相當浩大,幾票娘子軍自費前來送機,盛大的場面,直比當紅的偶像團體。
莫庭遠雖然才十七歲的年紀,但其招蜂引蝶的功力已可見一斑。
有別於其他兩處的喧鬧,機場的一隅,顯得安靜。
靜雨一直、一直忍耐著,但強忍的淚,依舊在眼眶裡打轉著……
「妳……」捺不住沉默的戴子豪,才輕輕吐出了一個字,引發了意外的連鎖效應。
只見靜雨猛然撲進他的懷裡,壓抑著的滾滾洪水,立刻一發不可收拾,不過短短的三分兩秒間,她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處變不驚地拍拍她的背,道:「跟妳說過幾遍了?愛哭……」
「愛哭鬼……不能上天堂嘛。」她哽咽地替他把話說完,「你說過幾百次了。」
「那妳還哭?」他掏出面紙,頂順手地為她拭淚。
被迫當她的保母好些年了,他早養成了隨身攜帶面紙的好習慣。
「我已經十二歲了,你的謊話不能騙我一輩子的。」她抽抽噎噎地道。
戴子豪起先有點訝異,但想想也是,畢竟她已經十二歲了,「那為什麼每次我一跟妳這麼說,妳就不哭呢?」
「因為你不想我哭,我就不哭呀。」理所當然的口氣。
「那妳現在又為什麼哭呢?」他覺得好笑。
「我心裡難過呀!」她眼淚掉得凶,「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哇……」
說著說著,她嚎啕大哭了起來。
「阿豪,你做了什麼?把小雨弄成這樣?」戴媽媽的獅吼突然傳來。
「我什麼都沒做。」戴子豪無辜地舉高雙手,以示清白。
莫母趕過來打圓場,「小雨是捨不得阿豪,才會哭的,不干阿豪的事。」
跟著她轉向戴子豪,很是慈愛地道:「阿豪呀,我們家小雨這些年多虧你照顧,真是辛苦你了,寒暑假有空隨時歡迎你來姑媽家玩,知道嗎?」
「知道了,表姑媽。」他恭敬地回道。
「乖。」她拉拉靜雨的手,道:「小雨,跟嬸嬸他們一家人說再見,我們要走了。」
靜雨點點頭,還掛著淚水的睫毛眨巴眨巴的,好不可憐,「叔叔再見、嬸嬸再見……子豪哥哥……再見……」
細碎的嗚咽逸出唇畔,靜雨禁不住低頭痛哭,殷殷切切的啜泣聲,教人不忍。
眼角泛起了濕意,戴子豪這才有了離別的感受,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這個小麻煩,心裡還真的有幾分捨不得。
「小雨……」他低喚著她的名字。
不及他胸部高的瘦小身子,再度擁緊了他,不住地一抽一抽,很是認真地道:「子豪哥哥,你要等我喔。等小雨長大了,回來當你的新娘。」
原本沉悶的離別氣氛,霎時煙消雲散,笑聲爆開,眾人開懷地笑著,只有戴子豪窘迫得想死。
最可惡的是阿遠,居然還在他耳邊提什麼「光源氏計畫」!?
這小子以為他不知道,「光源氏計畫」一辭出自於日本著名小說「源氏物語」,意指找一個小女孩照自己的期望養育,等她長大了之後,再娶她為妻嗎?
他哪裡像光源氏那個糟老頭,對小女孩意淫了?敢這麼取笑他,這混蛋八成是皮在癢了。
「小雨,嬸嬸跟妳保證,只要妳將來還喜歡我們家的子豪,我一定讓他娶妳。」戴媽媽開心地湊上一腳。
「媽。」正追著表弟猛K的戴子豪,登時漲紅了一張俊臉。
「阿豪,表姑媽等著收你做女婿喔。」莫母也開起他的玩笑。
「表姑媽。」長這麼大,從來只有他糗別人的份,還真沒有被糗得這麼徹底過。
「好啦。不鬧你了。」莫母拍拍他肩,彎下身,抱起死抱住他不放的小無尾熊,「真的要走了,大家保重。」
「子豪哥哥……」靜雨哭紅了眼,小小的唇瓣喃喃地低喚著他的名,無依的模樣,無端地扣住他的心。
小雨……
這一年,十九歲的戴子豪在機場裡,送走了糾纏他整整六個年頭的麻煩女娃,鬆了口氣的同時,卻奇異地有股惆悵壓在心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