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符先生,還麻煩您撥空到園裡來。」四十歲左右的園長滿臉歉意,看著孩子們的眼充斥著責備和傷腦筋。「但這種情況不是頭一回了,只不過這次泓嶧的行為比以往都來得嚴重許多,所以才麻煩您……」
「沒關係。」舉起手,制止園長叨叨絮絮的道歉聲,符劭剛一徑兒盯著沒敢抬頭看他的兒子。「我可以跟泓嶧單獨談談嗎?」他問,感覺符泓嶧小小的身體瑟縮了下。
「是,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忙不迭連聲答應,並領著其他孩子走出園長室。
還好,符劭剛還算頗具理性的家長,不似有些家長才踏進園裡,一見到受了點傷的孩子,就不由分說地指責園方的不是,這讓她鬆了口氣,因為這代表她不用應付不講理的家長。
園長一走出園長室,室裡的氣氛明顯冷肅地降了溫;符泓嶧不安地扭絞著髒污的牛仔八分褲褲管,圓圓大眼透著倔強。
「我讓你到學校上課,是叫你來跟其他小朋友打架的嗎?」一開口,符劭剛的口氣就很自我,完全沒考慮到泓嶧動手的想法和動機。
符泓嶧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為什麼跟小朋友打架?」符劭剛微瞇起眼,不言不語的泓嶧讓他更為光火。「說話!」他突地大吼一聲。
符泓嶧幾乎驚跳起來,兩顆水珠凝在眼角,帶著憤怒和微懼的眼斜瞪著爸爸,微垮的嘴角倔強地咬得死緊,就是不肯開口講話。
「變啞巴啦?嘎?」符劭剛的聲音越來越大,肝火也越燒越旺,這就是他跟泓嶧一貫的「溝通」方式,他早就習以為常而且從不認為不當。「我叫你說話,聽到了沒有?」
「嗚、嗚……哇——」符泓嶧抽搐地張了嘴,來不及說話便先抽噎兩聲,陡地放聲大哭,淒慘的哭聲滿滿地迴盪在園長室裡,滿滿、滿滿……
「不准哭!」符劭剛現在的情緒,已經不是「生氣」足以形容,他搖身變成一隻憤怒的雄獅。「我說過多少次?男孩子不准哭!你都沒把我說的話聽進去是不是?」
「哇——哇——」符泓嶧不管三七二十一,努力用力地哭,彷彿想把在符劭剛面前壓抑好些年的情緒,一鼓作氣全傾瀉出來似的。
「符泓嶧!」符劭剛的聲音透著嚴厲,他簡直氣壞了。「我說了不准哭!你到底聽見沒有!?」這孩子是怎麼回事?以往從不曾這樣反抗他的「旨意」!
「聿繪阿姨……說、男孩子、也有、哭的權利……」符泓嶧抽抽噎噎地斷續說道,一隻小手揉著被淚刺痛的眼,小小身軀看來更為瘦弱。
符劭剛僵了下,下顎線條明顯繃緊。
該死的女人,竟然這樣教導他的兒子!
「聿繪阿姨還說……別的、小朋友不可以、笑我沒有媽媽,因為、那不是我、的錯!」抽噎聲變大了,揉眼的速度也快了些,符泓嶧的淚水看起來有重新潰堤之虞。
「取笑你?」符劭剛瞇起眼,胸口猛地一緊,沉聲問道:「他們怎麼會知道你沒有媽媽?」
「我們班的王明明,住、在我們家附近,他說、他媽媽跟他說的。」感覺符劭剛沒有生氣的跡象,符泓嶧逐漸斂去哭意,說話也平順了些。
哦……他忽略了居家附近總會有些「品質不良」的鄰居,顯然王明明的媽媽就是那一類,專嚼別人家閒事舌根的那種。
「所以你才跟他們打架?」符劭剛再開口的聲音沙啞,語氣也變軟了。他伸出手想摸摸兒子的頭,卻在離他一寸之間凝住。
他……不習慣這麼做。
「嗯。聿繪阿姨還說,如果別人太過分,我們不可以……呆呆的被欺負……」符泓嶧小心翼翼地瞄了符劭剛好幾眼,越說越小聲,還沒敢把話說完。
「嗯?」符劭剛有短暫怔忡,注意到兒子話沒說完,忙拉回微恍的注意力。
「說下去。」
「所以,我們應該反擊!」符泓嶧舉起不甚強壯的手臂揮了一拳,眼神是光亮而有神采的!
「她是這麼教你的?」符劭剛挑了挑眉。這倒滿像她的作風,比如,面對他的時候,她總像個手持長劍的女勇士。
「嗯!」符泓嶧沾滿塵土的小臉漾滿堅強,聽來他把蘇聿繪的話當「聖旨」,他這個老爸果然被她比子下去,而且被貶得極為徹底。
忍不住的,他伸手摸著泓嶧的頭,跟著揉亂他的發。「她說得沒錯。」一向冷靜的心滑過暖暖熱流,他不知該怎麼形容,卻不覺想起她巧笑倩兮的容顏。
他是個失職的父親。原本這些都該是他的責任,她,卻默默地替他做到了,而且從不邀功。
他已經搞不清,她是個怎麼樣的女人?那纖瘦的身軀,怎能蘊涵那股毫不容忽視的強大韌性,令人心動不已的韌性……
「她把你教得很好,不過如果能先報告老師或爸爸處理會更好,或許我們能找到比暴力更好的解決方式,你懂嗎?」不過泓嶧可能不很透徹她的理念,他認為自己該跟兒子做點補充說明,免得泓嶧養成用暴力解決麻煩的惡習。
「懂!」符泓嶧顯然被符劭剛突如其來的親暱舉止嚇到了,他呆呆地仰起頭看著爸爸的臉,微紅著小臉邊點頭邊笑;不管是不是真懂爸爸的意思,反正先點頭就對了。
「泓嶧,你很喜歡聿繪阿姨?」沒經過大腦思考,這個問句便脫口而出。
「嗯!超喜歡!」感覺爸爸跟平日不太一樣,似乎願意聽他多說一點話,因此泓嶧把握機會,努力傳達自己的想法;這也是聿繪阿姨教他的,他都有牢牢記住。
「你……想不想要一個媽媽?」不知怎地,他的顴骨微微發燙,不覺抬高手指搓搓鼻尖。
「可以嗎?」扯住父親的西裝衣角,六歲孩子天真的神采瞬間點亮那張天使般的小臉,符泓嶧眼裡散發出渴求的光芒。「我真的可以擁有一個媽媽嗎?」
將兒子無邪直接的反應全數納入瞳底,符劭剛感覺眼眶微微刺痛。
他一直以為泓嶧只是怕他,他不知道,原來泓嶧還恐懼他,恐懼到任何要求都不敢提起;如果不是那個多事的女人,恐怕他永遠不會發現自己犯了如此不可原諒的錯誤。
他到底疏忽多少兒子的想法、渴望?而他竟然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的忽略,卻早已對兒子造成深切的傷害。
「可以。」吸了口氣,抿起的唇帶點笑意。「你有中意的人選嗎?」他明知故問。
陽光燦笑躍上符泓嶧帶著瘀青和髒污的小臉,漂亮的眼笑瞇成一條細縫。「可以讓聿繪阿姨做我的媽媽嗎?」太棒了!他「肖想」了好久呢!
再次揉亂兒子的發,符劭剛開心地笑了。
「那你得幫幫老爸才行!」
***
「秀俐!」蘇聿繪氣喘吁吁地跑到約定的茶藝館門口,猛地拍了下江秀俐的肩。「對不起我遲到了,路上塞車。」
除了到符家陪伴孤單的符泓嶧,或者回市郊的老家,蘇聿繪極少在假日出門,因為她明白,台北市區一到假日總是到處塞滿車輛;也因此她特地算準了時間,在跟江秀俐約好的時間前一個小時就出門,沒想到還是遲到了二十分鐘。
「還好茶藝館預先訂位的時間可以延後半個小時,所以你還有十分鐘可以蘑菇。」江秀俐睨了眼手錶,不經意地瞟了眼茶藝館的門廳。
「別這樣嘛!人家都道歉了說。」蘇聿繪發現她的小動作,視線跟著她瞟向茶藝館內部。「怎麼了?你另外約了人嗎?」
「沒,除了你,我哪有什麼人好約?」江秀俐驀地扯開笑臉,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茶藝館裡走。
「你今天約我出來,到底有什麼事?」昨天下班前,江秀俐突然神秘兮兮地約她今天出來喝茶,問了半天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江秀俐只說了七個字:明天你就知道了。然後,她就來了。
「進去再說!」
推著蘇聿繪來到邊間的茶房裡,江秀俐不斷地推著她前進;一進茶房,她就知道緣由了,因為她看到兩個一大一小的主因就坐在裡面——符家兩位男主人,大符先生及小符先生。
「你們……都在?」人都進了門,總不能倉皇地走人,這未免太失禮了,她只得艱澀地開口,神情略顯侷促。
「聿繪阿姨!」符泓嶧像團小皮球般撲向蘇聿繪,將她撞退一步後親熱地抱住她。「我好想你!」
噢!她也是,她也好想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的眼有絲紅潤。
「好乖,聿繪阿姨也好想泓嶧,你有沒有聽話?有沒有乖乖吃飯?有沒有賴床?記不記得阿姨叫你要早睡早起?」一開口便是連珠炮似的關心,她控制不住,就是忍不住心疼這個孩子。
符劭剛瞇著眼,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隔了半個月不見,她似乎更清瘦了些,為什麼?她根本不需要減肥。
她太瘦了!
「有啦有啦,你說的話我都有做到哦!」符泓嶧笑得燦爛,指著被忽略的符劭剛。「連爸爸都說我很棒耶!」
蘇聿繪賭氣地不看他,忙著安撫泓嶧興奮的情緒。「你怎麼會來這裡?」
避開符泓嶧的注意,蘇聿繪斜睨了眼「內奸」,睨得江秀俐心虛地轉個頭假裝沒看見,眼不見為淨!
「是我拜託爸爸帶我來的啊!」符泓嶧天真地回答,不忘朝爸爸眨眨眼。
符勘剛端起熱茶移至嘴邊,唇邊揚起不易發現的笑紋。
蘇聿繪沒放過這些明顯的小動作,她愕然地發覺,這一大一小男人的相處模式似乎正在改變,而且是不算小的改變——他們的感情變好了,甚至還會「眉目傳情」耶!
連她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到底是什麼改變丁他們?她心裡不禁冒出好奇的泡泡。
「可是你沒跟我約時……」而且她還有其他疑問。
「噯,泓嶧,你剛剛不是說要吃冰淇淋嗎?秀俐阿姨帶你去買好不好?」江秀俐打斷蘇聿繪和符泓嶧的對淡,忙拉走小男孩的注意力。
開什麼玩笑?再讓他們這麼漫無目的地閒扯下去,今天不就白來了?
「啊?」符泓嶧愣愣地看了江秀俐一眼,馬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對喔!聿繪阿姨,我要跟秀俐阿姨去買冰淇淋。」
「我帶你去。」蘇聿繪當然明白江秀俐的把戲,她緊拉著符泓嶧的小手擺明不放人。
「可是……」符泓嶧看了看爸爸,面有難色。「可是爸爸一個人在這裡會很無聊耶,聿繪阿姨,拜託你幫我陪陪爸爸好不好?」他一副小大人的口吻說道。
蘇聿繪呆愣地瞠大眼,身後傳來低沉且明顯的悶笑聲,她懊惱地睞了眼江秀俐,發現她也正掩著嘴偷笑。
該死的!這個小鬼真的精明得太過分了,令人想抓起來狠抽他兩下小屁股!
「好啦!聿繪阿姨,拜託、拜託你嘛!」符泓嶧拉著蘇聿繪的手左右搖晃,呢噥軟語不斷撒嬌。
「秀俐阿姨也可以陪你爸爸。」她才不信自己會說不過一個六歲大的孩子,自然有其他的推拒方式。
「可是爸爸跟你比較熟啊!」
「呃……」這麼說也沒錯啦,符劭剛是她的客戶嘛,訂單足以為證。
「你不是說過人類很怕孤單的嗎?我跟秀俐阿姨去買冰淇淋,爸爸一個人就會很孤單,那爸爸不是太可憐了嗎?好啦!幫我陪陪爸爸嘛!」
該死的小孩,竟然拿她說過的話來堵她!真是……真是、天、殺、的、好、呀!
悶笑聲不曾間斷過,待符泓嶧心滿意足地跟江秀俐手牽手去買冰淇淋之後,悶笑聲逐漸放大,轉變成可恨的大笑。
「你不覺得你很可恥嗎?」竟然利用小孩子來詐取她的妥協,真是差勁透了!
「至少代表我願意面對事實。」符劭剛氣定神閒地喝了口熱茶,並主動為她斟上一杯。「不像有的人,遇到事情只會逃,像從地球上消失一樣。」
由於手頭上的一些案件全接近結案的關鍵時刻,符劭剛的生活簡直只能用「焦頭爛額」來形容。他試著找過她,但電話打到公司她說忙,打到家裡她不接,加上得分心看顧泓嶧的情況之下,他只得尋求其他門路,譬如找江秀俐這種熱心又喜好助人的她的同事成為盟友;這是利用聰明腦袋的作法,他可不承認自己卑鄙。
「你……你說誰?」心虛地撇開頭,她有如坐針氈的窘境。
「誰答腔就是誰啊。」揚起笑,他笑得不懷好意。「是你自己對號入座,不關我的事。」他聰明地撇得一乾二淨。
「隨便你怎麼說。」吹了吹熱茶冒出的白霧,卻撥不開心頭層層迷霧。「找我什麼事?」既明知她不想再見他,找她何用?
「你何必如此拒人千里?」將熱水倒入茶壺,他的動作優雅且閒適。「我只是想跟你問問其他適合泓嶧的書籍資料而已。」
「是嗎?」她戒備地不敢輕信。「就這樣?」
「就這樣。」扯開風度翩翩的笑,他兩手一攤,表明沒有其他企圖。「怎麼樣?肯不肯為我做一下介紹?」
蘇聿繪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訥訥地說:「我沒帶型錄出來。」
「沒關係,口頭上說說也行。」他有的是辦法逼她說話。
「……好。」
於是,她開始介紹另一套適合的產品給他,解說過程大概花不到十分鐘,然後,她莫名其妙多了一份口頭業績。
「希望你是真心想買這套書。」不知怎地,她就是覺得他別有用心。
「難道你不相信貴公司的產品?」事實上,泓嶧愛極了之前買的那套書,他沒說謊。
「不是。」搖了搖頭,她不安地看了眼茶房的日式紙門。「怎麼買個冰淇淋買那麼久?」算算時間,來回買個三趟都夠了。
「你就這麼討厭跟我在一起?」他露出受傷的表情。
白淳士和衛子齊那兩個老溺在風花雪月裡的男人,說什麼男人不要總是表現出強勢的一面,偶爾假裝受點小傷——意識形態那一種,往往容易讓女人心軟,據說很好用,所以他義務性地擔任「自體實驗」的義工。
希望他表現得還可以。
「你別誤會。」如果像現在這樣,不牽涉到任何感情方面的問題,其實他們還是可以聊聊的。「對了,我發現泓嶧好像變得不太一樣了,你做了什麼嗎?」她想起剛才的觀察所得,隨口發問。
「沒有啊!」他眨著眼,彷彿什麼事都不曾做過。「我只是照你教泓嶧的方式跟他溝通罷了。」
「我哪有教泓嶧什麼?」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不是告訴他,男孩子也有哭的權利?」事後想想,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哭,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以前可不這麼認為,總是教他男孩子不准流眼淚。」
「是嗎?」她可不敢苟同這種教育方式,不然她不會這麼跟泓嶧說。「後來呢?你怎麼想通了?」
「這麼說吧!」他將茶壺裡的熱茶倒進茶海裡,然後換個較舒服的姿勢。「上個禮拜,泓嶧在幼稚園裡跟人打架。」
「打架?」蘇聿繪驚呼了聲,不敢相信那麼小的孩子也會產生肢體衝突。「怎麼會?他怎麼會跟人打架!?」他的個性那麼淳良,怎麼會……」
「你不是教他被人欺負要懂得反擊嗎?」不錯,她的反應還滿像個母親,會驚慌、擔心。「他聽了你的話,照著做了。」將她的弱點拿捏八、九成,他善用這個優勢。
「我……」蘇聿繪僵了下,她沒忘自己曾這麼說過。「我無法否認,但該在有前提條件之下——」
「他對你言聽計從,把你的話當『聖旨』。」他很滿意自己引發的效應,他成功地讓這女人擺脫不了內疚感。「你到底怎麼教他的?」
「我……我是說,如果對方欺人太甚才……」她皺起眉回想細節,囁嚅地訴說自己的原意。
「對,就因為這句話,一群小孩子開打了。」他隱忍胸口的得意,面無表情地往下延伸。「據說,還是泓嶧先動的手。」
蘇聿繪摀住唇,她沒料到自己對泓嶧的影響力這麼大,竟會讓他主動出手打人?
「什麼……原因?你沒打他吧?」其實她比較擔心的是後者。
「我沒有暴力習慣!」挑起眉,這女人對他的信任少得令人哭泣!「我從沒打過他。」他覺得必須先證明自己的「清白」。
「那就好。」她鬆了口氣,真的鬆了口氣。「我想知道他打架的原因。」希望她沒教導錯誤,她衷心希望。
「你真想知道?」
他佯裝猶豫,等著白兔主動掉入陷阱。
「拜託!」
她猛點頭,就怕他惜字如金,不肯告訴她實情;這樣她會內疚,內疚一輩子!「你別這麼斷斷續續的說,一次講完可不可以?」
「我是聽泓嶧這麼說。」盯著她擔憂的容顏,他慢慢覺得她越來越漂亮了,渾身充滿母性的光輝。「其他小朋友笑他沒有媽媽,所以他才動手的。」
蘇聿繪抽了口涼氣,沒料到小孩子的世界也會如此複雜!
「園長說,這種情況發生不只一次了,你覺得,我該怎麼杜絕這種情況繼續發生才好?」
他不恥下問她這個幼兒專家。
給他一個媽媽!腦子裡迅速閃過—個字串,但她沒膽子說出口。
咬了咬唇,她選擇裝傻。
「我……不知道。」
他的企圖是這般明顯,她卻沒有勇氣探究背後的真實意念。
可心裡急竄而起的那抹甜是什麼東西?讓她有點喜悅又有點排拒,她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排解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緒了
「膽小鬼!」
他不很認真地笑罵著。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神啊!
她該怎麼辦才好?
「泓嶧說他想要一個媽媽。」
既然她逃,他就追,他自認腳程還不差,不信追不到她!他精準地丟出一顆炸彈。
「呃……那麼你、恐怕得認真的考慮一下……」完了!這個男人果然不肯放過她!
「我考慮過了、也決定了,可是你不答應。」他重重地歎了口氣,黑眸不曾離開過她漾起粉色的臉。
「關、關我什麼事?」
不!別說!
千萬別再說了!
「泓嶧說了,他『欽點」聿繪阿姨』當他的媽媽。
轟!天崩地裂,她再也沒有逃離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