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帝王將相,青梅竹馬,波折重重 >> 負相思之天下定·下卷作者:賈童 | 收藏本站
負相思之天下定·下卷 page 6 作者:賈童
    只是一曲盡了,還是一樣困惑,江鶦撫弄著簫身在心裡歎了一聲,正要把簫還給江琮,一轉頭卻見他臉上有淡淡的水光,在月色下不甚分明。她吃了一驚,低低問:「怎麼了?」

    江琮沒有回答,耳邊安靜得只有風從紫籐架間穿過的聲音,良久只聽他疲倦地開口:「沒什麼,這景象太美也太虛幻,我不知道還能再看幾次。」

    「又說傻話,花落了明年還會再開,何況這滿園子的花其實還沒有開呢。」江鶦語氣平淡,心裡卻有些隱隱的不祥之感,只是她不願多想,低下頭看到手裡的白玉簫,這下不假思索地遞過去。

    「你留著吧,這本來就是打算送給你的東西。」江琮沒有接。

    雲層密厚起來,遮住了月光,他的臉又隱入昏暗,模糊看不清表情,不過從冷漠的聲音聽來,他對這東西倒是毫不留戀,江鶦略一思忖,收回了手。

    「你找我有事嗎?」

    「母親都告訴我了,玉書的事,是我錯怪你,我不該對你說那種話。」

    「這有什麼,卑鄙的事我又不是沒幹過,你要怎麼想都是理之所致。」江琮的聲音越來越淡,好像真是睏倦了,低低的夢囈一般。

    「你為什麼不親口跟我解釋?你……」江鶦遲疑一下,思緒在花香中有些混亂,不知該說什麼,哪一句才妥當,「你為什麼,突然又對我這麼好,事事設身處地為我著想……你不是說過早不相欠、你不是發誓要把我忘了的嗎?」

    沒有回答。江鶦等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小心地扭頭看去,江琮靠在躺椅上頭微微偏向一邊,一動不動。江鶦目光落到他垂在扶手外的手上,忽然淡淡一笑,笑自己的自作多情。春去秋來,繁花都已更替了幾回,再追究這些問題的答案又有什麼意義。

    江琮轉醒時只覺一陣眩暈,連眼睛都無力睜開。他慢慢想起最後的意識裡有忽遠忽近的說話聲,但是說了什麼全無印象。他想試試看能不能坐起來,手指一動才發現被人握住了,順著望過去,江鶦和衣靠著床頭欄杆,雙眼微闔,肩上搭的裘襖已有一半滑落了下來。

    江琮不敢再動被她抓著的那隻手,小心翼翼撐起上身,剛要把滑下的裘襖拉上,江鶦忽然一顫,猛地醒了過來。

    「你沒有回宮去嗎?」

    「還說呢,那天後半夜你就出汗發燒,把這裡鬧得人仰馬翻。」江鶦下意識伸出手去貼在他額際,確定只有涼涼的一層薄汗,終於放下心來。

    「那天?我睡了很久?」

    「兩天一夜了,你說呢。」江鶦縮回手,順便掖了掖被角,忽然意識到兩個人的右手仍然緊緊握在一起。

    「你一直留在這裡?」雖然明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但江琮就是希望能聽她親口承認一下。

    江鶦淡淡一笑,當時情景用兵荒馬亂來形容也不過分,江琮病起來總是格外不老實,一碗藥灑了七八成才能餵他喝下幾勺。

    江琮垂下眼簾,只見江鶦裙衫上還清楚殘留著潑濺上去的藥湯痕跡。

    「真可惜,我要是當時醒著就好了,就能看到你為我忙亂慌張的樣子。」江琮忽然莞爾,半開玩笑的話語不假思索地飛出雙唇。

    江鶦一下子抬起眼來看著他,片刻後慢慢地無奈地笑了起來。

    「真是一點也沒變。」

    江琮笑意更深,目光落到她的肩窩,想也不想就把頭靠過去。江鶦微微滯頓一下,沒有推開,只是輕輕把滑落的被子拉高。以前的江琮並不會覺得這樣的舉動有什麼異常,可是也許曾經失去,而且一度絕望地以為再也不會擁有,所以竟生出恍然的錯覺,以為這只是夢了千百回的鏡花水月,每一個細節都熟悉清楚到足以以假亂真,卻在伸出手後碎於無形。

    門外突然一陣嘈雜,「聖上駕到——」通傳聲才到門口,熙瑞前腳就跟著跨了進來,完全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出現的江鶦一愣,四目相對,熙瑞也怔住了。

    還是江琮先反應過來,「見過聖上。」他嘴裡雖這麼說,身體卻沒有行動的意思,依然倚貼著江鶦,纏著她的手不帶半分力道,倒讓江鶦不忍心把他推開。

    熙瑞盯著江鶦察言觀色一番,瞧不出什麼端倪,只見他們兩人親親熱熱地靠在一起,雖然熟知江琮從小嬌生慣養的性子,加上姐弟倆感情深醇在王府內外也是出了名的,只能裝作視而不見,但心中不免還是有幾分鬱結,「朕聽說琮弟身體抱恙,現在好些了嗎?」

    「有姐姐照顧已經無礙了。」

    「那便好了。」熙瑞說著目光自然投向江鶦,意思是你也該回去了吧。

    江鶦也覺得逗留得過久,趕緊站起來,「你沒事的話我先走了,遲些再來看你吧。」

    一路上熙瑞悶悶不語,江鶦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歎口氣站住了,熙瑞走出老遠發覺周圍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腳步聲,這才停下來,轉頭不住地看。

    「皇上走那麼快,臣妾都要跟不上了。」江鶦緩步走過來。

    熙瑞終於忍不住沉下幾分臉色,「你回答朕,是不是很想留在這裡?」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朕認識你們不是一天兩天,江琮對你的感情,朕看得很清楚。」

    江鶦定定凝望著他,「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熙瑞被她的反應所迷惑,慍色不見,有些詫異,「你知道?」

    知不知道,又有什麼不同?江鶦淡淡一笑。蒙蔽其中而生出的恨意,並不會在看清一切後消弭,只能轉成深深的昏茫,隨時間沉積到不堪承受的那一天。

    「回報不了的,只能視而不見,這就是我的回答。」

    這時風突然吹起,兩人正站在紫籐架下,淋了一身的花雨和幽香,江鶦下意識伸出手來,落進掌心的花瓣細碎殘破,在風中好似瑟瑟發抖著,又像一群極力想要振翅遠去的小鳥,江鶦垂手,任由它們跌落塵埃。對花來說,在那一刻她是把它們的命運牢牢握在股掌之中的神明,對她來說,誰又是控制這一切的造物?

    又是三月三,民間女兒節,有多少稚子就在這一天變成了大人?

    三加過後,江琬江琰鄭重其事跪於堂殿中央,朝身為正賓的皇后伏拜叩謝。那樣深深的一揖,謙恭而疏遠,眾目睽睽之下,她們臉上已經看不到年少時對她的親暱和倚賴。

    次日就是皇后壽辰,國難當前,所有的喜事都蒙上了一層驅之不去的陰霾。盛宴設在懿德殿,絲竹歌舞過了三巡,眾主賓臉上的愁色隨酒意漸退,在這種時候,最終惘然的只剩下無法醉去的人。

    江鶦借口出了懿德殿,由兩個婢女陪著,信步在附近閒逛。穿過一處水濂,只聽陣陣歡笑傳來,頓時令人耳目一新,江鶦舉目望去,薄淡的暮色中,兩個身影穿梭庭廊,似乎在追逐什麼,跑得近些才認出正是江琬江琰兩姐妹。

    江鶦不由站住,她只知道她們倆也來了筵席,只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人,想來是嫌裡面太沉悶,自個兒溜出來玩樂了。少女總是對陰鬱有著超乎常人的敏感,以前自己也是如此,每當不能自由呼吸,歡暢奔跑的時候,就會躲開。遠遠地,去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快樂地寂寞著,並且沾沾自喜。

    如今的江鶦只能在咫尺之外,靜靜看著她們的快樂,慶幸著她們始終如一的童真。

    「追到了嗎?跑得那麼急,掉水裡去我可不撈你!」一個聲音在微風拂送下飄過池塘,碧玉般的水面起了一絲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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