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帝王將相,青梅竹馬,波折重重 >> 負相思之天下定·下卷作者:賈童 | 收藏本站
負相思之天下定·下卷 page 8 作者:賈童
    「嗯,中午我再來叫你。」江琮鬆開手臂,戀戀不捨地再看幾眼,轉身出去了。

    心裡有太多太多的牽掛。千里之外的熙瑞,近在咫尺的玉書,還有江琮,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如今已看不透。

    可是到底睏倦了,江鶦和衣伏在床畔沉沉睡去,一隻手下意識搭在玉書襁褓上,感受他細弱無力的呼吸,漸漸地,夢裡簌簌下起灰色的雪。

    熙瑞站在艨艟舷畔,望著江中的明月碎了又圓。

    分開數日,心已像這水裡的月亮,微微的波動都能出現裂痕。

    「陛下,江上風大,請趕快入艙內歇息吧。」

    熙瑞回頭看了一眼隨侍的武官,「愛卿覺得朕能活著回去嗎?」

    武官驚疑道:「陛下何出此言?」

    熙瑞一笑,「那換個說法,愛卿覺得有多少人希望朕活著回去呢?」

    這時忽而起了一陣疾風,把水裡殘影剪得更碎,熙瑞癡望江心,唇畔靜靜揚起,「這世上除了朕最愛的鶦兒,還有誰是殷殷切切盼著朕平安歸朝的呢?」說罷兀自又笑,搖搖頭回去艙裡。

    約莫三更時分,氣溫降到一天之中的低谷,士氣也是最為萎靡之刻,前方頻頻傳來的戰敗消息,已讓不少人惶惶難安。

    熙瑞執一卷古策,目光久久停留其間,思緒早不知飛去了哪裡。燭豆忽然輕搖,風吹進來,等到他覺得不對抬起頭時,穴道已被人重重點了一下。

    「我不是來殺你的。」來人在他背後開口。嗓音微沉,語調平緩淡定,「我從錦營來,不過,只是為了私人之事找你。」

    熙瑞慢慢點一下頭,表示已經鎮定,可以傾聽來意。

    「你是錦人,家住京城琴梗堂,父母雙亡,你自小就被帶入宮裡,以聖國質子的身份撫養到七歲,這是你進宮之前,你父母留在你身上的東西,現在歸還給你。」

    一隻手越過肩頭,把一塊折疊起來的絲帕放在案上,「信不信在你,我只是替錦帝告知。」

    熙瑞直視著桌上物件,喉頭一點點緊澀。

    艙外響起腳步聲,是值更的士兵,手指尚有餘勁,若要弄翻油燈引人注意,相信並非難事。

    可來人卻不驚慌,更沒有離去或躲藏的跡象,熙瑞正欲動手之際,忽然聽身後的人輕輕說了一句:「你不該來的,你若死了,她該有多傷心。」

    熙瑞一怔,被這句話中的柔情驚住了。等到回過神來,腳步聲已遠去,頓失求救機會。

    那人突然話鋒一轉:「我瞭解你的處境,現在我可以帶你離開這裡,遠離戰事,平靜度日,你若同意,就點一下頭。」

    熙瑞卻只是沉寂。良久,輕緩搖頭。

    有人在等他回去,而且,他答應了的。

    身後那人顯然有幾分意外,跟著靜默片刻,突然抬手解了熙瑞穴道。手臂擦過身前時,青色衣袖輕拂臉頰,有清冷凜冽的氣息。

    行動已無障礙,熙瑞遲疑著,想要回頭去看看那人的容貌。有著微沉嗓音的青衣男子,不知為何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回過頭去,背後卻是空空如也,讓人懷疑剛才只是夢境一場。

    熙瑞拈起絲帕打開,上面的血跡已經發黑,在柔軟的綢緞上留下脆硬的痕跡和觸感,帕子一角用絲線工整繡了一句小詩。

    年事夢中休,花空煙水流。

    覆蓋繡詩的血跡則寫著「壬辰年四月廿三,誕幼子齊隱於寒山寺」的字樣。

    熙瑞反覆看了數遍,慢慢合攏絲帕,望著跳動的燭豆懵懵發起怔來。

    和王妃一起用罷午膳,江鶦回到微雲齋,還沒踏進門,就聽到格格的笑聲。江鶦一直掛念的心頓時鬆下來,放輕腳步過去,見江琮拿一支巨鷲的白色長翎正在逗孩子玩,玉書揮舞著胳膊抓來抓去,竟是從未有過的天倫景象。

    江琮聽見身後有動靜就回過頭來,手下卻沒有停,「回來了?我以為你們要多說一會兒話,就自作主張來替你看著玉書,你不介意吧?」

    江鶦慢慢走過去,「我怎麼會介意。」

    玉書看見她,笑得更開心,一手抓著長翎,一手朝她伸來,江鶦抱起孩子,一眼掃過江琮,忽然說:「你抱過他嗎?」

    江琮一愣,「嗯?沒有啊。」那次清越軒會面彷彿一個疙瘩梗在心頭,讓他下意識地不去觸碰玉書,所以自進門以來一直都只是坐在床沿逗弄。

    江鶦柔和一笑,「要不要抱抱他?」說著,把孩子遞來。

    江琮微微詫異之餘,趕緊小心翼翼接過,玉書被換了懷抱卻不抗拒,依然笑哈哈地對著江琮,一種奇異的感情湧上心尖,溫柔而又熟悉,江琮有些恍然,一大一小兩個人兒就這樣對瞪,江鶦瞧他鄭重其事的神情和手上輕柔的勁道,簡直像捧著易碎的玉器、不,是比玉器還珍貴的物什,忍不住哂然一笑,正想取笑他兩句,江琮忽然渾身一顫,把玉書塞回江鶦懷中,江鶦吃了一驚,下意識抱緊玉書,轉頭要問,卻見江琮一邊咳嗽著一邊衝出門去。

    玉書被嚇得大哭不止,江鶦哄了一陣也不見效果,加上心裡掛念匆促離去的江琮,忍不住煩躁起來,所幸婢女跑來接手,她才得以脫身。

    急急追出去,外面早已不見江琮人影。商略宮,靜慮堂,海棠院,一切一切他習慣去的所在都找不到,彷彿憑空蒸發了一樣,江鶦心裡焦亂,腳步越見急促,跑經西半庭的一閒閣,倏然抬頭發現江琮坐在曲廊的美人靠上,這才鬆了口氣。

    江琮看見她也是一愣,隨後微微笑了,「我嚇到玉書了吧。」

    「你是怎麼了,連我也嚇了一跳。」

    江鶦仔細端詳,見他一貫蒼白得不見血色的面龐此刻竟又隱隱透出幾分青灰,心中驟緊,「身體又不好了嗎?」

    「我是什麼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常有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現在呢?覺得如何?」

    「你看,這不是好好的嗎?」江琮支頤,懶懶笑了笑。

    江鶦在他身邊坐下,定定望著他的臉,良久輕輕歎氣,「你以前不舒服,並不會躲開我。」

    江琮笑道:「今非昔比,你是做母親的人了,再朝你撒嬌成何體統?」

    江鶦愣住,想不出什麼話來對答。時光像一條大河帶走了過去,那些相依相偎的甜蜜被沖成散碎的剪影,偶爾浮沉記憶之中。

    耳畔久不聞聲,江琮抬眼一瞥,見江鶦一臉淡淡哀愁,忍不住笑,「是怎麼回事,以前悲春傷秋的好像一直是我,如今風水輪流轉,換人來惆悵了不成。」

    江鶦輕瞪他一眼,正要開口,一個宮中裝扮的內侍在家奴帶領下匆匆穿過垂拱門,一路疾步朝二人走來,「可算找著世子和娘娘了!王爺在京城大發脾氣,要二位趕緊回呢。」

    江琮懶然道:「就說我在養病,上不了路。」

    內侍瞥了一眼江鶦,神態倨傲,「王爺說,世子不回去不要緊,娘娘乃國母,離宮萬萬不可。」

    江琮突然震怒,「夠了!說不回去就不回去,不滿意就殺了,一了百了!」

    那內侍仗恃自己所傳的是攝政王旨意,料定無人敢違,被江琮一通雷霆嚇得跪在地上,「我等做奴才的也是無奈,還望世子開恩,別讓小的難為。」

    江鶦一聲輕歎:「他說得對,我是該回去了。」

    江琮急道:「出都出來了,進京必定受制於人,你想再脫身就難了。」

    江鶦深深看他一眼,「玉書有母親照顧,我很放心。我是一定要回宮的,我答應了熙瑞,要等他回來。」

    每一個字輕柔而決絕,江琮默默體味著那些語調中透露出來的義無反顧,萬千思緒只化作微微一笑,「那就一起回去。熙瑞回來以前,我替他守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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