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啊!」陸紫蓉微笑地說,事實上她全身虛軟疼痛。
「紫蓉,在我眼睛復元前,不要再離開我身邊了。」他輕輕握住她的手。
「你不用擔心啦,真的不會……」
「求求你。」他在床邊蹲下,握著她的手抵住額頭。
陸紫蓉受到震撼了。
他……求她?為了她的安全,他,一個高傲霸氣的霸主,求她?!
喔!他怎能讓她這麼的……這麼的感動。
「好,我在你身邊,你要牢牢抓住我喔!」
「我不會放手的。」雷展侑微笑。「紫蓉,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我的眼睛已經開始見得到光了。」
先是微微一怔,陸紫蓉隨即開心的大叫,卻又馬上樂極生悲的趴在床上呻吟。
「別這麼莽撞,你還傷著。」他無奈又心疼。
「爺?出了什麼事了?」樓下,煌安咚咚咚咚的就衝上樓梯。
「別上來!」雷展侑立即高聲喊。「這裡沒事,你下去。」
「是。」咚咚咚走下樓。
「你啊……」雷展侑在床沿坐下,抬手輕輕碰觸她的臉。
她不顧身上的疼痛,又興奮的嘰嘰叫。「怎樣?除了光之外,還能看見什麼嗎?」
「一些東西的輪廓,還無法分辨出是什麼。」
「太好了!」她真的很為他高興。「瞧,我行的,我很厲害,對吧!」語氣中難掩得意。
「對,你是天下第一的神醫。」雷展侑輕笑俯身,手指先摸到她的唇,接著親吻著,抵著她的唇低喃,「我好想早點看到你,紫蓉,復明的時候,我第一眼想看的人是你。」
看著近在咫尺的大帥臉,陸紫蓉突然想到自己被好多人嫌丑,原本自信的心突然變得不確定了。
「雷展侑,如果我的長相讓你失望,怎麼辦?」她試探性地問。
「我不是說過我不在乎你的外貌嗎?」他微笑。她終於開始擔心了嗎?
「唉!真討厭,我在我家鄉是個美人胚子呢,真不知道審美觀念怎麼會差這麼多,唉!」她嘀嘀咕咕,眼皮漸漸沉重起來。「雷展侑,以後……你不可以嫌我醜……你如果嫌我醜,我就回家……當美女讓很多男人追求……」
「放心,我不會。」不會在意她的外貌,更不會讓別的男人有機會接近她!
「我喜歡你……雷展侑……」
察覺她聲音睡意濃厚,他溫柔的輕撫她的發,在她耳畔柔聲道:「我也是,紫蓉,我也是。」
沒多久,她的呼吸變得深沉平穩,很明顯是睡著了。
他輕輕為她拉好被子,抬手往上,溫柔撫著她的後腦,輕輕為她將垂落在臉上的發撥到另一邊,慢慢的摸索輕觸她的臉,彎身在她頰上輕吻了一下,才起身悄悄走下樓去。
樓下,郭峰已經回來了,見他下樓,立即上前。
「爺。」郭峰在他耳旁低低的稟告。「車軸斷裂處有約七分大小是平滑的鋸痕,僅餘三分才是不規則的斷裂痕跡,很明顯是人為破壞。」
此時,煌安端著藥走進來,郭峰暫停了一下,才又繼續。
「爺,每次使用馬車,在備馬車時,屬下都會派人先將馬車檢查一遍,這次出府前照例檢查過,馬車確定是完好的,所以應是馬車在外面那段時間被破壞的。」
「馬車是被破壞的?!」煌安驚愕。
「確實是人為破壞的。」郭峰低聲回答。
「車伕醒了嗎?」雷展侑表情深沉。他就知道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歸咎在咒術反撲下,畢竟在他身邊,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
「醒了,爺。」郭峰繼續報告。「方纔我查過馬車之後,又去問過車伕,車伕說,他只有在卸下馬、照料馬匹飼料和飲水時才離開馬車,前後大約一刻左右。」
「他沒有發現任何不對,或是看到什麼可疑的人?」
「沒有。」郭峰搖頭。「而且車軸被鋸斷約七分,僅留三分,不會立刻斷裂,可也無法支撐太久,那歹人幾乎算準了車軸會在出了市街,進入山路後,承受不住顛簸而斷裂。」
雷展侑聽著,臉上隱隱有狂怒的風暴形成,不過被他壓制了下來。之後,他沉默的坐下,表情變得冷沉。
「等等,我不太懂,照這麼推斷,這件事不就是針對陸大夫的?」煌安到這時候才聯想到這點。
「就是針對陸大夫。」郭峰臉色很凝重。
「可是……為什麼?怎麼會呢?」煌安搞不懂。「是因為她的個性太會惹人生氣,所以終於有人受不了了嗎?」
雷展侑「瞪」了他一眼,才說:「是有人不希望我的眼睛復明。」
「嗄?所以才要害死陸大夫?」煌安錯愕。那陸大夫不就是受池魚之殃了?
「爺,會是與數月前劫鏢的匪徒同夥的嗎?」
「八成。」他甚至認為,殺害三名新娘的人也是。「郭峰,你現在去找個你信任的人過來照顧她。」
「我信任……」思考了一會兒,他問:「爺,紅菱可以嗎?」
「紅菱……」雷展侑考慮了一下,點點頭。「紅菱甚好,就有勞她了。」
待郭峰領命而去後,雷展侑才轉向煌安。「我聞到藥味,你藥煎好了?」
「是的,爺。」煌安探探藥碗的溫度,應該差不多了。
他伸出手,「給我。」
雷展侑端著那碗藥,這碗藥裡,有著她的血、她的傷和痛,「瞪」著它良久,他才舉碗就口,一口一口慢慢的啜飲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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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全身疼痛,除此之外,陸紫蓉還發現,天地再次變色了!
不是她又穿越時空,而是她……疑似被軟禁了。
她忍耐了三天,這三天下來,雷展侑都沒有出現,她也倔強,每天晚上煌安來拿藥的時候,她就是不問,認為就算問了,依過去的經驗,煌安有答也幾乎和沒答一樣。
不過,現在她忍不下去了!
所以,當平日就寢前才會過來拿藥的煌安,今日傍晚意外的提早出現時,她趁機抓住他。
「你家爺呢?」她當然不是想他,只是納悶,只是覺得奇怪,只是覺得……不爽!
「爺這幾天都和林公子、各商行管事們商討公事。」煌安說。「陸大夫,我是來……」
「等等。」她馬上打斷他。「請問林公子是誰?」
「哦,林公子是爺的知己好友,陸大夫應該有見過一次面,就是你毀了價值十萬六千兩銀子古董的那天,那位穿著……」
「行了,我知道是誰了。」這個煌安,是故意提醒她那次的豐功偉業是吧!
煌安暗暗偷笑。「林公子從以前開始就一直幫爺在外頭打理很多生意上的事,過一陣子,今年的貢品就要運送到京城去,所以最近爺都會很忙。」
聽見這話,她突然有些懷疑的望著他。
「怎麼了?」陸大夫幹嘛用這種詭異的表情看他?
「你今天很奇怪,要是以前我問『林公於是誰』這種問題,你一定只會回答『是爺的知己好友』,怎麼今天話變多了?」
因為爺交代,除了馬車被破壞、有人要她的命這件事不准提之外,陸大夫若問什麼,便知無不言,他已經等三天了,很意外她會忍到今天才發作。
「沒這回事,是陸大夫多心了。」他笑笑。「陸大夫,我是來……」
「我還有問題。」陸紫蓉又打斷他,「到底出了什麼事?」她不過是受了一點點……好吧,是有點嚴重,不過真的是皮肉傷啊,根本沒有嚴重到需要限制行動的地步好嗎?更何況都已經過了三天,早就能活蹦亂跳了!
「陸大夫指的是什麼?」煌安微驚,不過仍力持鎮定。
「就是樓下那位紅菱姑娘啊!她是幹啥的?」梅林小築多了一位自稱是紅菱的姑娘,問她什麼全都一問三不知,可是偏偏像金魚屎似的緊緊黏在她屁股後頭,只要她的動作稍微可能「危害」到自己,就會二話不說阻止她,並且將她「抓」回房歇著,不管她怎麼抗議、威脅、利誘、哄騙,統統無效。
「哦,紅菱是總管的獨生閨女。」他鬆了口氣,原來是問這個啊!「爺說陸大夫身上有傷,做什麼都不太方便,所以便派紅菱來照顧你。」
原來紅菱就是郭峰有意配給「陸子容」的那位「小」女啊?長得是挺可愛的,可是哪裡「小」了?長得很粗勇好嘛!
「陸大夫,紅菱是個單純憨直的姑娘,只聽爺和總管的話,所以陸大夫怎麼哄騙她都是沒用的。」煌安好心的把醜話說在前,省得她白費功夫。
她神色很不自然的一哼。「我又不是風流公子爺,哪會哄騙單純的小姑娘!」事實上,她已經證實過了,對付奸狡小人還簡單些,面對像紅菱那種單純耿直又死忠固執的人才是最困難的!
「反正紅菱只『照顧』陸大夫到傷勢好轉為止,陸大夫就忍耐一下吧,畢竟爺是個大男人,眼睛又不方便,要爺來照顧你,怎麼也無法面面俱到。而且爺的眼睛雖然不方便,可很多事情都要他裁決,爺還是很忙碌的。」
「是是是,你家爺是『大盲人』這件事眾所皆知,你不用一再強調。」陸紫蓉掏掏耳朵,覺得古代的男人很有當老太婆的天賦。只照顧到她傷勢「好轉」,那很好,她的傷勢已經好轉了!
見她這樣,煌安先是歎了口氣,才以豁出去的表情說:「陸大夫,有件事我覺得非說不可。」
「哦?」
「爺是主子,你是來照顧爺的,不是來讓爺照顧的!」他義正辭嚴的告誡。
「我是來照顧你家爺的?」陸紫蓉挑眉。「煌安,你是不是記錯了什麼?」
「我知道你是大夫,是來醫治爺的眼睛,意思是一樣的,反正不是來讓爺照顧的就對了!」他瞪著她。
陸紫蓉單手托腮,突然詭異的笑了起來。
煌安被她瞧得渾身不自在,感覺像是身上爬滿了蟲似的,不由自主的扭了扭身子。
「看、看什麼啊!」老是盯著男人瞧,真是不知羞!
陸紫蓉一臉瞭然。「你很吃味,對吧?」
「吃味?」他愣了愣。
「你家爺對我好,讓你很吃味。」
煌安立時漲紅了臉,「胡、胡說,我吃什麼味!」一手忿忿的指向她。「我只是擔心爺的名聲、清白會毀在你手上!」
「那有什麼關係?」如果讓他知道,他家爺已經向她求親,而她也答應了的話,他不知道會不會直接跳樓?
「當然有關係,關係可大了!」
她輕笑反問:「是嗎?那你說,名聲清白和他的雙眼,何者較為重要?」見他一時語塞,她又逕自說了下去。「我毀了你家爺的名聲和清白,可卻救了他的雙眼,我覺得反而是你家爺賺到了呢。」
「你你你……」煌安抖著手,壓根不敢相信這女人不要臉至此。她不僅不愧疚,還挺得意的樣子!
「好了,廢話少說,你到底來幹嘛的?」
廢話?!煌安不敢置信,氣得差點吐血。他維護爺名聲清白的談話,她竟然把它歸類為廢話?!「我好幾次要說,是陸大夫一直打斷我問東問西的!」真是氣人。
呿,愛計較!「好吧,那我不打斷你,你可以說了吧?」
「爺請你到風清樓一趟。」
「這種事為什麼不早講……」見他表情轉為凝重,陸紫蓉疑問。「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不清楚,不過……陸大夫,方纔我幫爺拆下繃帶,洗掉藥泥之後,爺只微微張開了眼,就馬上又閉上,然後就一直閉著眼,叫我馬上過來請你過去。陸大夫,你說爺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
想了一下,她突然漾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等我一下!」陸紫蓉壓下胸口激盪的情緒,仔細交代。「煌安,你先出去,然後請紅菱上來。」她得好好打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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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陸大夫到了。」煌安報告。
陸紫蓉走進風清樓,便看見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的雷展侑,一旁站著郭峰以及林偉哲,只是她的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三日不見,原來自己比所知的還要想念他。
「你們先出去,我有事要和陸大夫單獨談談。」握著拳頭,雷展侑平靜的吩咐著。
林偉哲挑眉,微微一笑,便揣著好奇的郭峰和心不甘情不願的煌安離開,還順手將門給關上。
雷展侑慢慢的抬起眼睫,初時還有些不適應的眨眨眼,待久違的光線不再刺眼後,他才緩緩移向立於前方的人,黑沉如玉的眼眸難以置信的瞠大。
那小小的巴掌臉,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略寬的櫻紅唇瓣,全都如煌安所述,可是……怎會丑呢?她是這麼讓他驚艷不已!
那雙翦水大眼盈著些許緊張,直勾勾的盯著他瞧,高挑纖細的身段緩緩往前踏一步,步搖輕晃、廣袖翩翩、帛巾飄舞、長裙曳動,這是怎般的動人!
「嗨,陌生人。」陸紫蓉輕聲地說,跨向前兩步便站定,漾著怯怯的笑意,迎向那帶著些許火焰,如黑玉般讓她著迷的眼,只見那原本無焦距的眼如今筆直的迎視著她,讓她的心臟卜通卜通狂跳著。
雷展侑站起身,緊鎖住她的視線,朝她走去,然後在她面前停下,抬手勾住她纖細的腰身往前一攬,讓她貼近他的懷抱。
「陌生的姑娘。」他輕聲低語,帶著火熱的視線梭巡著她的臉,忍不住情生意動,俯身吻上那兩片紅潤柔軟的唇瓣。
陸紫蓉立即抬手環抱住他的頸項,迎上他熾熱的唇,在他的輾轉熱烈深吮中失了魂,在他有力的懷抱中迷失了自己。
當他終於離開她的唇,她發現他們已經回到內室,倒在床上。
不過,他沒有更進一步,只是懸在她的上方,依然以火熱的視線望著她。
「你……真的好了?」她低問。
他又輕啄了下她。「好了,我看得很清楚了。」
「所以……你方才熱情的表現,我可以大膽假設,我的外貌你還算滿意?」她有些忐忑的笑。
「滿意,滿意極了。」他抬手輕輕滑過她的眉眼。「你好美。」
陸紫蓉羞紅了臉,語調卻仍是輕浮地附和。「呵呵,我早就說過我是個美人胚子的咩!」
雷展侑笑望著她,若沒看見她羞紅臉的樣子,他肯定會斥她大言不慚,不知羞吧?她的聲音真的太會騙人,這樣的性情真讓人頭痛呢。
「是啊,你確實是個美人胚子。」
「那現在……」她捶了一下他的胸膛。「你是要直接把我吃了,還是要讓我起來?」
「你這女人……」他歎氣,重重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才直起身子,順手將她拉起,低頭看向她的手。上頭一道道淺淺的紅痕,那是為他每天每天劃下一刀的紀錄……他俯身,不捨的在她腕上的傷處輕輕印下綿密的吻。
「雷展侑……」他的繾綣柔情讓她忍不住鼻頭微酸,眼眶發熱了起來。
抬起頭來,看著她微紅的眼眶,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才微笑道:「在這等著。」
陸紫蓉疑惑的看著他走到床邊櫥櫃前,打開抽屜,拿出一個上鎖的錦盒,從脖子上拿出一支小小的鑰匙打開,然後拿起盒中玉珮走過來,套上她的脖子。
「這是?」她拿起垂在胸前的玉珮,就連她這種外行人,也看得出來這面玉珮價值不菲。
「這是雷家的傳媳玉珮,我娘臨終前交給我的。」
聞言,陸紫蓉的心情難掩激動,立時投入他的懷裡。「……我會好好珍惜的。」
爸爸,媽媽,對不起,我……不回家了……
「紫蓉?怎麼了?」聽見她的哽咽,雷展侑有些慌,握著她的肩,低低擔憂的凝望著她。
「我只是……想念我爹娘,我沒辦法讓他們知道我很平安,很幸福……」她淚眼婆娑的望著他。
「我可以帶你回去,不管多遠,我都可以帶你回去的。」
埋頭進他懷裡,她搖搖頭。「到不了的,不可能的……」
「紫蓉……」雷展侑蹙眉。到底是什麼地方會到不了?
「雷展侑……」她低低的開口。「如果將來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不見,你要記得,那絕對不是我的本意。」
聽見這話,他心一慌。「胡扯!你不會消失不見的!」雙臂迅速收緊,像是想將她揉進身體裡。
「我是說如果。」人算不如天算啊。
「就算你不見了,我也一定會找到你!」
「雷展侑……」
「別說了!」他馬上打斷她,板起的臉相當嚇人。「我不要聽這種話,你不會突然消失的,我不允許!」
「你真是狂妄。」陸紫蓉不禁輕笑,可是卻又幽幽的說:「就算你不允,可……你敵得過老天爺嗎?是老天爺把我送到這裡的,哪天若是它要把我送走,就算貴為九五之尊,也無法阻止的。」
「紫蓉……」他的心裡越來越不安,讓他根本不敢開口詢問,她的家鄉到底在哪裡。
擦去淚痕,陸紫蓉抬起頭。「你要好好的疼我愛我喔!」
「我當然會!」他立即保證。
「嗯,我相信你。」她笑說,離開他的懷抱。「我回梅林小築整理行李,明天就回姜家。」
只是才站起身,就被他拉住,回頭看,就看見他微蹙著眉頭,一臉不願放手的小孩神情。
「留下來。」
「雷展侑……」她回身站在他面前,張手抱住他。「我只是回姜家,不是回家鄉。」
「那陪我一起到長安。」
「……我不和你去長安了,我在衡山城等你回來。」
「為什麼?」他仰頭望著她,看見她眼裡的哀傷以及唇上的微笑。
「因為那裡,可能會有讓我回家鄉的契機,而我已經決定為你留下來,所以……不能去……」
他心頭一凜,終於開口問:「紫蓉,你的家鄉到底在哪裡?」
「在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一個就算你的壽命有一千年,從現在出發,走到命終,還是走不到的地方。」
「胡扯,怎麼可能有那種地方!」他壓下心中的惶恐,開口駁斥,可是,卻又看見她哀傷的笑容。「紫蓉……」
「有點冷呢,我回梅林小築拿披風。」她放開他,習慣性的以微笑掩飾悲傷。
他點頭,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披風為她披上,送她走出風清樓。
外頭,天色有些朦朧,那三人並不在,雷展侑心裡失笑,想必是林偉哲將那兩人給帶走,不讓他們來打擾。
「啊!下雪了!」突然,陸紫蓉驚呼,欣喜的仰望天空,看著片片雪花飄落。「好漂亮喔,我第一次看到雪耶!」她歡呼地跑向前,肩上的披風落了地,她沒發現,在雪中轉著圈圈,咯咯笑著。
雷展侑彎身撿起披風,望著雪中的她,眼底盈滿愛戀,看著她停下來,伸出舌頭舔掉唇上的雪花,似乎覺得很有趣,又笑了起來,伸出雙手捧住飄落的雪花,然後奔到他身前。
「你瞧,是雪耶!」她笑盈盈的仰頭望著他。
他不知有多慶幸自己此刻眼睛已經復明,才能看見如此生動美麗的她。
「不是怕冷嗎?」他柔聲說,張開披風為她披上。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雪呢,我不知道下雪的景象會這麼美麗。」她笑說,拉著他的手在長廊邊坐下。
「姑娘家席地而坐,成何體統?」他輕聲斥責,可還是隨她坐下。
她皺眉,「雷展侑,我不愛聽什麼禮教體統的,以後別對我說那些,好嗎?」她拿下他的披風還給他。
「披著!」以為她賭氣,他低斥。她不愛聽,他不說就是,反正就算說了她也不理會。
「不要,你披著,我想這樣。」陸紫蓉硬是將披風穿回他身上,然後拉起他的右手環過她的肩,她雙手圈抱他的腰,整個人窩進他溫暖的懷裡。
雷展侑有些驚訝,「紫蓉,咱們在外頭。」不過仍收攏手臂,讓披風裹著兩個人,將她環抱得更緊。
「這樣好暖,可不合體統,對吧?」
「對。」嘴裡說著,可手並未放開。
眨了眨眼,她開始用娃娃音撒嬌。「你不喜歡我這樣抱著你,窩在你懷裡嗎?」
俊帥的臉上微微發紅,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雷展侑,既然我決定為你留在這裡,往後在這個沒有胸罩可以穿的地方,害我胸部下垂外擴,你絕對不可以嫌棄我身材差喔!」
雷展侑一張俊臉驀地紅了起來。雖然有些話還是聽不太懂,可……可胸部這詞就很清楚了。
「你這個女人!連這話也說得出口,知不知羞啊!」他咬牙怒斥,其實羞大於惱,看來他得盡快習慣她這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性情。
她只覺得他大驚小怪。「我當然知道,可我只對你說,又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說。」
「不許對其他人說這種話!」他怒道。
「我才不會,你以為我是什麼唐朝豪放女啊?」陸紫蓉哼了哼。「我告訴你,其實我比你們唐朝女人保守多了,至少我衣裳穿得厚實。」
「那是因為你怕冷。」他戳破她的驕傲。
此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可仍然看得見成了白皚皚一片的庭園。
「雪下得不小呢,世界都變成白色的了。」仰頭望著庭院梅枝覆雪的景象,腦袋裡貧乏的詩詞造詣突然想到兩句詩。「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原來你還會作詩啊!」雷展侑調侃。
「只是拾人牙慧罷了。」這首詩好像是宋朝的詩耶!「如果早知道我會有這種際遇,就會很勤勞背詩,成為唐朝當代最有名的女詩人的。」
雷展侑沉默了,她今天的話,總是讓他心裡產生一種莫名的不安感,那種不安,源自於她常常掛在嘴上的家鄉。
算了,別想了,她已經答應和他成親,願意為他留在這裡,所以不用想太多……
耳裡突然聽聞細細的腳步聲,尚遠,可他已聽出是誰的。
「煌安來了。」他開口。
陸紫蓉抬頭,只見一片飛雪中,沒有看見什麼人。「沒啊!」
「有,應該快到了。」
她蹙眉,再次望去,一會兒之後,果然看見在雪中跑來的煌安。「你的耳力未免太好了吧,從剛剛就聽見了?!」
他微笑。
「既然人都來了,好吧。」陸紫蓉鬆開她的纏抱,退出他的懷中。
懷裡的軟玉溫香瞬間變成冰涼,讓雷展侑差點克制不住將她拉回來,不過,煌安已經來了,他握了握拳,只把披風披上她的肩。
「別脫下。」他低聲吩咐。
「好。」披風尚存他的體溫,雖然比不上他的懷抱,不過只能將就點了。
「爺。」煌安跑上前來,氣喘吁吁的稟報,「爺,榮親王府江南別苑的總管大人求見。」
榮親王府?
陸紫蓉訝異的望向雷展侑,他似乎也有些驚訝,最後只道:「紫蓉,你先回梅林小築,我去大廳瞧瞧。」
她點點頭,目送他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