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她主動踮起腳尖吻他——不,從那天他隔著玻璃屏風對她放肆地微笑時,她就陷入了情網。
原來,愛上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原來,你會如此在意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你會不停地想,想著他現在在做什麼,想著他是不是也一樣正偷偷想著你。
你會猜測他每一句話,揣摩他每一個動作背後代表的意義。
他喜歡你嗎?心疼你嗎?像你一樣不自覺地心動嗎?
他喜歡你,有沒有你喜歡他那麼多?如果你哭了,他是不是會一起感到揪心?如果能讓你笑,他願不願意傻傻地為你摘下星星?
就算他摘不到,就算他不能摘,只要他願意笑著哄你幾句甜言蜜語,那麼,你也就擁有全世界的幸福了。
當他約你吃飯時,順手帶上一枝玫瑰花,你會臉紅得像個單純的女學生;當他在你以為兩人下會見面時,神出鬼沒地忽然站在你面前,你除了尖叫,還會緊緊擁抱他,簡直恨不得將他整個人揉進體內。
夜裡,你在床上輾轉反側,只因為還沒接到他道晚安的電話。白天,你不停地查看手機,怕自己漏看了他捎來的簡訊。
在每一個偷來的空檔,你會偷偷地想他,然後一個人偷偷地笑。
像個十足的傻瓜!
原來,這就是戀愛的感覺。
原來,像這樣心神不定,又甜蜜又慌亂的自己,才是個陷入愛河的女人。
對著化妝鏡,董湘愛吃吃地笑了,她知道這樣莫名發笑的自己很像個傻瓜,可無法控制。
近來,她愈來愈常笑了,笑容一天比一天更甜,神采一天比一天飛揚。
人人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最容光煥發——她的好朋友們也察覺這一點了,調侃之餘,卻也有些憂慮。
她們問她和徐浪遠會不會愛得太匆促了?她們問她對他究竟瞭解多少?
她只是笑著搖頭,她的心太充足太飽滿了,裝不下這樣無謂的憂慮。
然後,是七夕情人節,他開著跑車帶她到海邊看星星,聽著一波一波的浪翻滾著羅曼蒂克的海潮聲。
那一晚,他送給她一條很別緻的單鑽項鏈,她則給了他一隻從瑞士買來的名表——
還有她自己。
初夜,當她在痛苦中攀上甜蜜的頂峰時,她以為自己看到了天堂。
天堂,就是他溫柔廣闊的胸懷……
「湘愛,湘愛。」一個清亮的嗓音試圖喚回她,「你在傻笑什麼啊?」
「啊。」她猛地攏束心神,收起化妝盒,明眸在瞥向同事疑惑的表情時,粉頰同時刷紅,「什麼事?」
「那輛白色BMW又來接你了。」手指向停靠在路邊的名牌跑車,同事的語氣不無羨慕之意。
董湘愛心一跳,眸光落向跑車後,前額不禁冒汗。
是殷賢禹——在最近緊緊包圍她的幸福與甜蜜中,他正是唯一的遺憾。
她對不起他……
「禹哥。」她輕聲喚,低眉斂眸。
「幹嘛這副樣子?記得你小時候弄壞我最心愛的模型時,就是這副表情。」殷賢禹開玩笑。
「我——」
「上車吧。上車以後再說。」輕輕推她上車後,他平穩地發動車子。
董湘愛低垂眼眸,悄悄觀察他的側面。
他臉部的線條一如既往的平和,看不出特別的激動或憤慨。或者,他並不如她想像中怨她?
「你跟他最近好嗎?」
「什麼?」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她一跳。
他轉過頭朝她淡淡一笑,「他對你好嗎?」笑容蘊著點安撫意味。
她終於放鬆了,「嗯,很好。」
「那就好。」殷賢禹點頭。
「禹哥,你……不怪我嗎?」她忍不住試探。
他沒立刻回答,換檔上了高速公路,好一會兒,忽地低低開口,「記得你八歲那年的事嗎?有一天,你的風箏不小心卡在樹上了。」
她有些茫然,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提起這件往事。
「那是你很喜歡的風箏,你一直哭,要我幫你拿下來,記得嗎?」
「嗯,記得。」
「那時候我趕著去店裡買東西,所以告訴你,等我回來再幫你拿。」
「可我等了你好久,你都不回來,後來又颳風了,我怕風箏被吹走,索性自己爬上樹去。」
「對啊,你可嚇了我好大一跳呢。回來時,發現你坐在高高的樹枝上,緊緊抱著樹幹,一面要伸手拿風箏,一面又害怕得直哭。」
「我那時候真傻。」想起往事,董湘愛不覺笑了,「後來還是你一直鼓勵我,我才鼓起勇氣慢慢爬下去的。」
殷賢禹同樣微笑著,「從那時候起,我就明白,你其實是一個很勇敢的女孩。」
「嗄?」她那樣哭哭啼啼地還叫勇敢?
「因為那只風箏是你很喜歡的,所以就算你明明怕得要命,還是不顧一切爬上樹去把它拿回來。」他沉聲道,意味深長。
她怔然。
「坦白說,你拒絕我的求婚,我還……鬆了一口氣。」他匆地說道。
「……因為你總算發現自己其實不愛我嗎?」她問。
他沒有解釋,唇角微微一牽。「小愛,你是真的很愛那個徐浪遠吧?」
「嗯。」
「那就勇敢去跟他談戀愛吧。」他忽地轉頭望她,黑眸總是溫柔,總是體貼,「只要記得,以後你萬一受了什麼委屈,還是可以來找我。我家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禹哥——」她聞言,眼眸一酸,心情震盪不已。
「好好去談一場戀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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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
低啞的聲音柔柔地拂過耳畔,接著,某種調皮的東西輕輕搔動著他的鼻尖。
他懶懶展開眸,映入一個淡淡的、窈窕的倩影。
「你回來了。」沙啞的嗓音顯示他方才正處於好眠。
「我回來了。」還沒來得及換下制服的她顯得英氣勃勃,卻也嬌柔可人。
他心一動,展臂一把將她拉入懷裡,接著一個翻滾,在柔軟的大床上牢牢鉗制她。鼻尖依戀地尋找著她嬌小的鼻頭,頂在其上嗅著令他著迷的芳香。
「這次又收到幾張名片了?」
「我想想。嗯,有兩個台灣的科技大亨,三個香港高級白領,一個義大利人,好像是賣車子的,一個美國人,大概跟媒體有關係。」她扳著指頭煞有其事地數著,「對了,有一個熟客剛跳槽,又給了我一張名片。還有……」
「夠了!」他抓住她柔嫩的手指,不許她再逗弄他,「你這小壞蛋,老愛故意惹我吃醋。」
「你吃醋嗎?」她笑問,心裡甜甜的。
「當然。」他捏捏她的鼻子,「那些名片在哪裡?給我,我全撕了!」
「小氣鬼。」她嬌嬌地睨他,「只是一些名片而已。」
「我可不許別的男人招惹我的女人。」
「哦?那女人就可以嗎?」她笑,「別小看你的女朋友,我也曾經有過女性仰慕者哦。」
「誰?」
「告訴你有用嗎?」
「當然。」他壞壞地笑,「會愛上女人的女人肯定有什麼毛病。我一個個去找她們,為她們好好診治一下。」
「你打算怎麼診治?」她好奇地望他。
「當然是讓她們好好見識一下什麼叫真正的男人羅。相信她們接受我的『診療』後,就會明白女人是不能跟『真正的』男人比的。」
「嗄?」她一愣,剛開始還茫茫然的,不明白他的意思,兩秒後,杏眸圓睜,掄起粉拳,一記又一記槌上他的胸膛,「你敢!壞蛋!你壞透了!」
「嘿嘿。」他只是笑。
「你還笑?你氣死我了!」雙頰緋紅。
「怎麼?這麼怕我去招惹別的女人?」
「當然啦。」她嘟嘴。
「那就吻我。」說著,他忽地鬆開她,翻身躺正。
望著他躺平在床上的精壯身軀,她心跳加速,有些猶豫。
「浪遠——」
「吻我,湘湘。」他瞇著眼,嘴角勾勒的笑痕淡得不能再淡,也性感得不能再性感,「認真地吻我。」
她屏住氣息,聽著他似認真似玩笑的沙啞呢喃,一股滾燙血流從腳趾開始上竄。
「讓我失去理智,讓我忘了我是誰,讓我永遠再也沒辦法正視別的女人。」他低聲道,邀請著她,誘惑著她。
她不覺舔了舔乾燥的唇,緩緩移動玉體,朝他靠近。螓首在他臉龐上方停住,水眸幽蒙。
他閉上眼。
她彎下身,柔軟的唇辦法怯地垂落,蘭息拂過他的鼻尖,微鬈的秀髮柔柔地搔弄他鬢邊。
他依然一動也不動,可胸膛的起伏忽然劇烈了。
某種類似勝利感的愉悅驀地襲上董湘愛心頭。她更加接近他,接近他,卻不碰觸他,只用自己的呼吸與味道去撩撥他的感官。
「小妖精。」他喃喃道。
她輕輕一笑。
墨睫驀地揚起,進射兩束銳利星芒。
「小妖精,你從哪裡學來這種魅惑男人的手段?」
她媚睇他,「是你教我的。」
「我教你的?」他匆地層臂,將她柔軟的嬌軀定在自己雙腿之間,「我還教了你什麼?」
「你還教我吻你,教我挑逗你,教我讓你嘗過我後,再也無法去碰別的女人。」她一面啞聲低語,一面伸手輕輕扣住他的頸項,「說!你除了我,再也不要別的女人。」
他沒有說,只是靜靜望著她,黑眸深深地、深深地,像兩潭能收攝魂魄的魔井。
身子一繃,她不知不覺加重了手勁。
他微笑,右手一抬,用力扯開她的手,擱落自己胸前,「我從不相信愛情與婚姻,湘湘。」低啞的嗓音宛如絲緞,撫過她敏感的身軀,又似利刃,刺得她陣陣抽痛。
她咬唇。
「我不想要妻子,也不想要情人,要的,只是能滿足彼此的性伴侶。」他說,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腰,強迫她窈窕的曲線密合自己陽剛的身軀,「你認為我以後能改變嗎?」
她倏地抬頭,秀髮一甩,明眸點亮兩簇火苗,容色卻蒼白。
「我說過,我無法接受一夜情。」她顫著嗓音。
「我也說過,跟你不是玩玩而已。」
「那麼?」她迷惑了。
「你是第一個讓我用心交往的女人。」他靜靜說道。
「可是你不願意給我承諾。」她黯然,終於明白他的意思。
「還不能。」他輕輕撫上她的頰,「現在的我還給不起承諾。」
她沉默許久,然後勇敢地揚起眸,「我愛你,浪遠。」
他一愣,彷彿沒料到她會忽然表白。
「嚇了一跳嗎?」她淺淺微笑,「我是不是很傻?」
「湘湘——」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只飛蛾,明知你是火,也許會毀了我,還是忍不住撲上去。」
「那你還……」
「因為我愛你。」她垂下頭,滾燙的唇貼上他的,緩緩揉搓,「你得到了我,浪遠,現在換我追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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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時分。
一個裹著黑色緊身洋裝,身材窈窕的女子緩緩走向吧檯邊,淡淡刷上金色眼影的眸直直睇向正專心擦拭玻璃酒杯的男人。
許久,她終於開口,「對湘愛你究竟怎麼看?」
「你問的似乎是我的私事。」男人慢條斯理地說,「當初我答應來這裡工作唯一的條件就是你不過問我的背景、我的隱私。」
「我知道。但……」女人蹙眉,「湘愛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怕她被我騙了?親愛的店長。」
「如果這樣,我不會放過你,浪遠。」女人冷著嗓音,氣勢傲然。
徐浪遠笑了,看了看EnjoyLife名聞遐邇的女主人,沒說話。一個服務生遞上點酒單,他瞥了一眼,轉身取出一瓶白瀧清酒,準備開始調酒。
汪明琦瞪著他調起酒來格外有魅力的動作,「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浪遠。」
徐浪遠沒立刻回話,取出一隻雞尾酒杯,倒出Shaker裡的液體。在煙藍迷離的光線掩映下,杯中液體依然顯得清芬透澄。
他靜靜望著清透的調酒,好一會兒,才慢條斯理地開口,「我為她心折。」
聽聞他的回應,汪明琦顯然一愣。而徐浪遠則是微微自嘲的笑,因為連他自己都沒料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
為她心折——
是的,他為她心折。
怎能不呢?她是一個那麼特別的女人。
看似柔弱,其實堅決,彷彿膽怯,卻勇敢。
她說自己像飛蛾,不顧一切地撲火,卻不知再怎麼熊熊燃燒的火焰,遇上了她也要變成一股涓涓清流。
也許他該遠離她,怕她用情太深,更怕從不用情的自己動了真心。
也許他不該招惹她,因為現在的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對任何女人許下永遠的承諾,他伯束縛,要自由。
也許,他應該放開她。
但,一旦接近了,碰觸了,就無法放開了。一旦嘗過她的美好,就不由自主地沉淪。
誘惑者,反被誘惑……
「我找了你好久!」低沉的嗓音打斷他的思緒,蘊著濃厚的不悅。
徐浪遠轉過頭,在認清來人後,下頷一凜。
「你來幹嘛?」
「你知道我來幹嘛。」來人的臉龐鏤刻著歲月痕跡,配上一雙銳利的眸,顯得更加嚴厲。他瞪著徐浪遠,好一會兒,調轉視線掃射週遭一圈,在經過汪明琦時,眼眸掠過一絲屬於男人的讚賞,可很快地,神色再度一整。
察覺到兩人關係匪淺,汪明琦聰明地退場,留給兩人私密的談話空間。
「你就在這種地方工作?」來人滿臉不屑。
「怎麼?你有意見嗎?」
「我當然有意見!」他咆哮,「我徐英的兒子,英華唯一的繼承人竟然跑來這種地方擦杯子,你讓我面子往哪兒擺!」
「我倒不知道我的工作關乎你的面子。」對父親的指責,徐浪遠依然淡淡的。
「浪遠!」
「請你不要打擾我的工作。」
徐英握緊拳頭,「浪遠,跟我回去!」
「有必要嗎?」
「當然有!這份工作……難道你要在這裡過一輩子嗎?」
「起碼,我是憑自己的勞力在賺錢。」
「回到英華,一樣是憑自己的能力工作。」
「回到英華,只是成為一條唯命是從的狗而已。」徐浪遠冷冷道,「你推翻我每一個企畫案,對我的每個建議嗤之以鼻,我除了按你的意思辦事,一點意見都不能有。既然如此,你到外頭隨便找個人就行了,又何必非要我不可?」
「你是我的親生兒子。」徐英放緩語氣,試圖動之以情。
「一個不成材、又墮落放蕩的兒子。」徐浪遠不買帳,微微冷笑,「站在成本效益的觀點,我建議你還是另請高明吧,外頭有的是專業經理人,他們領的薪水不會比我高,也不可能敗光你的家產。」
「浪遠……」
「請你回去。」他以一個堅決的手勢打斷父親的話,「我不想再談這個話題。」
「你——」徐英氣結,好半晌,才咬牙開口,「跟那個女人有關嗎?」
「什麼女人?」
「現在跟你同居的那一個!」
湘湘?
徐浪遠一驚,「你知道她?你監視我?」
「一個父親當然應該關心他的兒子。」
「哼。」
「那個女人倒長得不錯。」
「你見過湘湘?」徐浪遠握緊雙拳,父親諷刺的語調令他不覺憤怒,「你跟她說了什麼?」
「放心,我什麼也沒說。」徐英冷冷撇嘴,「她也不值得我浪費唇舌。她是個空姐吧?這種女人,就想著攀龍附貴,最好別跟她們認真。」
徐浪遠瞇起眼,「我的感情生活毋需你過問。」嗓音冰冷。
「琴媛一直問起你。」徐英提起另一個女人。
「是嗎?」
「她有什麼不好?又大方又漂亮,丁家的家世跟我們也匹配。」早就想為兩人辦婚事了,偏偏兒子老是不樂意。
「別想拿我做商業聯姻的棋子。」
徐英瞪眼,「難不成你要娶那個女人?」他這個兒子雖然風流,可從來不跟女人同居。這一次破例跟那個空姐住在一起,他早知不妙。
就怕他對一株不值一顧的雜草認真了。
「我沒有結婚的打算。」
徐英聞言,鬆了一口氣,嘴角揚起滿意的笑,「你當然要結婚,不過不是跟那個女人,她配不上你。而且那種女人,誰知道她們看上你哪一點?剛剛我去找她時,她還跟另一個男人有說有笑的……」
「什麼男人?」徐浪遠擰眉,打斷父親的話。
「天曉得是誰。」徐英聳聳肩,「不過那男人能找上她家,兩人關係肯定也不尋常吧。」他頓了頓,確定自己挑起兒子滿腔疑慮後,笑意更深,「怎麼?介意?」
「……夠了!請你離開這裡,別妨礙我工作。」徐浪遠下逐客令。
「工作?這也算工作?」徐英冷哼,「別告訴我你打算在這間小酒吧裡窩一輩子。」
「我會在這裡還不是你逼的?」黑眸冷冽,「等你不再到處對我發追緝令時,我自然會去找個工作。要不是你從中作梗,我相信只要我想去的公司,他們肯定會要我。」
這點毋庸置疑。
徐英同意。他可是他的兒子呢,憑他從小對他的刻意栽培,相信這孩子走到哪裡肯定都能鶴立雞群。
問題是,他們徐家的繼承人怎能到外頭替別人打工?像什麼話!
他絕對無法容許這一點。
「你非回來不可,浪遠,我再給你一點時間好好想想,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語畢,徐英轉身離開,步伐自信而堅定。
一向如此,從小徐浪遠就不停地反抗他,可最後,永遠是他這個父親佔上風。
這一次也不會例外的。
CCCCCC
「你回來啦?」隨著嬌脆嗓音落下的是一記輕輕印上徐浪遠臉頰的吻,「累了吧?我煮了消夜哦。」
「消夜?」徐浪遠望著女朋友,印著Kitty圖案的圍裙將她整個人襯得格外粉嫩,格外可愛。
「嗯,我煮了你最愛吃的咖哩飯哦。」她朝他皺了皺鼻尖,邀功般地甜笑,「可費了我好一番工夫呢。」
「你會做嗎?」
「人家在學嘛。不好吃別太挑剔哦。」她嬌嬌地說。
他禁不住微笑,展臂將她攬入懷裡,「明天不是要飛嗎?今晚還不早點睡?」
「等你羅。」她將臉頰貼住他的胸膛,「而且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什麼日子?」
「先等一等,我待會兒就告訴你。」
「小傻瓜,還跟我玩守秘密這一套?」他笑,「我猜猜,八成是什麼認識紀念日啦,約會紀念日啦,或者第一次接吻紀念日之類的。你們女人啊,就愛記這些無聊日子。」
「無聊日子?」她驀地抬頭,瞪他,「你說那些是無聊日子?」
他呵呵地笑,「好香啊,是不是快燉好了?」
一句話點醒了董湘愛,急忙退開他的懷抱,奔向廚房,掀開燉煮咖哩牛肉的鍋蓋。
沒燒糊。
「還好,還好。」她拿大湯匙用力攪拌,又撈起一塊牛肉嘗味,不數秒,頰畔飛起興奮的紅雲,「好啦!吃起來還不錯哦。」得意洋洋地轉過頭來跟他炫耀。
他倚在廚房門口,看著她在裡頭團團轉,一下子找碗盤,一下子打開飯鍋,一下子又翻開食譜確定是否沒有遺忘任何步驟。
她似乎忙得很開心,雖然手忙腳亂,可臉上一逕漾著淺淺的微笑,就好像能為他這樣忙碌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她忙得很滿足。
而他,看著她這樣忙碌,胸膛逐漸揪緊。
究竟是什麼感覺呢?
他伸手揪住胸前衣襟,感到心韻律動的速度似乎加快了,而心臟微微抽疼。
「好了,可以吃了。」歡呼聲忽地揚起,跟著,喜悅的臉龐轉向他,在認清他面上表情後,她臉頰一紅,「你幹嘛這樣看我?」
「怎麼?」
「你——」眼眸一低,臉頰更加燒燙。
她不知該怎麼形容,只知道他看她的眼神太深邃,太專注,彷彿溫煦,卻又淡淡泛著邪氣。
好矛盾,好矛盾的眼神,看得她心跳加速。
「總之你看人的樣子很壞。」隨口嘟囔一句後,她轉過身,藉著盛飯的動作不再看他。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到外面等吧。」
雖然她這麼說,他依然站在門口不肯離去。
是捨不得,她忙碌的身影太可人,他幾乎是迷戀地盯著。
「對了,傍晚的時候有個人來找你。」她忽地說道。
是他的父親吧。
徐浪遠皺了皺眉,「他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說。見你不在他就走了。」她轉過頭,微微迷惑,「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他悄然深吸一口氣,「不知道。別理他,肯定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哦。」她點點頭,沒繼續在這件事上大作文章。
他有一種鬆一口氣的感覺。不知怎地,他不願她追問這件事。她曾經問過他的家世,他只是含糊帶過,而現在……不,他還不想告訴她。
他不想告訴她他是大企業的繼承人,不想告訴她其實他不是她想像中那樣不學無術的男人,而是商場上的貴公子。
他希望她喜歡的,是他本人,不是某種白馬王子的形象……
匆地,電話鈴響了,在靜謐的夜裡聽來格外清亮。
徐浪遠一怔,「這麼晚了,誰還打電話來?」
「幾點了?」她問。
「十二點過兩分。」
「啊,一定是他。」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她走向客廳。
他是誰?
徐浪遠蹙眉,不覺跟隨董湘愛的步伐,看著她接起電話,容顏綻開燦爛甜笑。
「我就知道是你。」她的聲音聽起來很開心,「嗯,謝謝……對,我拆開禮物了,好喜歡呢……好,好,好——」她拉長了語音,似乎有些無奈對方的一再交代,「……啊,你又笑我!」櫻唇微微嘟起,「好啦,我知道了。」停頓兩秒,「拜拜!」
一陣清朗笑聲後,她終於掛斷電話。
他神情複雜地望著她,分不清心中是何滋味,「是殷賢禹?」
「嗯。」她旋過身,星眸明亮,「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打電話給我。」
「為什麼?」他可以感覺嫉妒的惡蟲正咬噬著胸口。
「因為過了午夜十二點,就是我的生日了。」
「生日?」他一怔,「原來這就是你所謂特別的日子?」
「難道不夠特別嗎?」她睨他。
「特別,當然特別。」他伸手將她拉入懷裡,下頷緊緊抵住她的頭頂。
可這樣的特別難道不應該是他一個人獨享的嗎?這天,是她的生日,她興高采烈地為他做了咖哩飯,可他卻什麼也沒做。
他甚至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
「在今天這麼特別的日子,你應該感謝上帝,讓我出生到這世界來,對吧?」她撒著嬌。
「是啊,可惜我沒早一點知道。」
他什麼也不知道,可那個男人卻在許多年以前就知道這個特別的日子了,不但知道,還記掛在心裡,每年都是第一個向她道喜的人。
「現在知道也不遲啊。」她仰起頭,給他一個甜甜的笑。
那笑容,甜得讓人心悸——
她對殷賢禹,也這麼笑嗎?
「殷賢禹對你真不錯。」他澀澀地評論,「他送你什麼禮物?」
「蒂芬妮的水晶蘋果,他知道我一直想要,特地跟一個好朋友買來的。」說起這個,她便忍不住興奮。自從看了日劇「戀愛世代」後,她便一直想著要買一顆水晶蘋果,可惜那時早已供不應求,讓晚了一步的她好生扼腕。
沒想到事情過去好幾年,禹哥還記得她這個遺憾。
她真的太感動了。
「……他親自送來的嗎?」
「啊?」她一愣。
「下午他是不是親自把禮物帶來給你?」他壓抑著不悅。
「是啊。」
原來父親說的男人就是殷賢禹——也對,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能夠這麼大方地登堂入室,還跟她有說有笑?
他早知道他們感情很好,只沒想到,到如今依然不變。
他們究竟在這屋裡做了什麼?殷賢禹除了帶禮物來,是否還有別的用意?除了聊天,這間屋裡沒發生過別的什麼吧?
愈是深思,心緒愈不定,神色愈陰沉。
「他很疼你。」
「嗯。」
他心一扯,驀地伸手揚起她的下頷,劍眉緊擰,「他為什麼對你這麼好?」這樣的好,這樣的疼,不需要那個男人來做!
「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對他突來的怒氣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該不會到現在還對你別有居心吧?」
「不,不會的,你別誤會啊,浪遠。」她忍不住焦急,「我們兩個現在的感情就好像兄妹一樣,沒別的。」
他沉默不語。
事實上,他是被自己心底那股排山倒海的妒意給驚怔了——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這感覺,太陌生,太令他不知所措,以至於只能緊緊咬著牙,緊緊握拳。
「浪遠——」望著他從來不曾顯現過的難看表情,她有些慌,心跳凌亂。
他緊盯她,臉色忽青忽白,好一會兒,眉頭才慢慢舒緩,容色稍霽,接著,黑眸點亮某種異樣輝芒。
「湘湘。」他忽然低聲喚,一面伸手摩挲她的臉頰。
她呼吸一停,「嗯?」
「你是我的。」他一字一句,沙啞的嗓音具有某種魔魅般的魅力,「這一輩子,你都是我的,懂嗎?」
狂妄霸道的宣言奪去了她說話的能力,只能傻傻地瞪他。
「懂嗎?」黑亮的眸緩緩逼近她,好近,好近,帶著酒味的氣息性感地拂向她。
她不禁歎息。
「懂。」雙手勾住他的頸項,雙足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