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金福來回到鐵城之後,城裡著實熱鬧了好一陣子。
這大半年來,茶館裡說書先生仍然轉述著鐵木鷹的說法,說金福來原本是人,因為礙了九尾大妖的事,所以九尾大妖才會故意在眾人面前把她變成狐狸。還說當日在刑場救走了金福來的那個長相絕美救星金旺來,是天仙人兒下凡來……
故事愈說愈神奇,可金福來的生活卻過得愈來愈像尋常人家。
呃……或者不是尋常人家。
尋常人家不會日上三竿還賴在床榻間,不必醒來。
金福來瞇著眼,找了個不被陽光射到的角落,繼續呼呼大睡。她今日不用出門,可以睡至鐵木鷹來揪人起床。
他也不想想她如今已不是妖,替他四處探訪民情也是要耗費體力的。
想想金旺來將她變成人,同鐵木鷹回到鐵城猶像是昨日之事,沒想到竟也過去了大半年。
鐵木鷹不願她曾經為妖的身份,在日後遭人側目,因此編造了一個說法,對百姓宣告說她當初是被洪雪英變成了狐狸。
城民們對於鐵木鷹的話向來不懷疑,即刻接受了這個說法。況且,他們都曾親眼見過金福來救過他幾次,心裡原就喜歡著她,當然也就熱熱烈烈地歡迎著她這個曾當過狐狸的夫人。
「哈啾!」金福來打了個噴嚏,被子蒙頭就往裡頭鑽。
天氣冷成這樣,應該讓士兵們多送些柴去給邊陲地方的百姓,他們那裡告近靈山,氣候最嚴寒。
唉,她當初最愛在冰天雪地裡玩雪球,現下一想到下雪──
金福來驀地打了個寒顫,只覺得冷。
鐵木鷹端著暖湯進房時,看到的就是床榻上那一大團在顫抖的毛毯。
「我操練軍隊完畢,結束了與大臣的早會,居然有人還賴在床上?」他在榻邊坐下,笑著問道。
「啊!」金福來被他嚇一大跳,驀地拉下棉被。「你走路幹嘛無聲無息嚇人!」
她嘟起嘴,用頭撞他兩下。
「小心。」鐵木鷹左手舉高熱湯,右手順勢便把她往懷裡一摟。「喝點湯。」
金福來賴在他胸前,連捧碗都嫌懶,就著他的手,一口一口地啜完熱湯,全身旋即暖烘烘了起來。
「怎麼睡那麼晚?」
「腳痛啊。」金福來從毯下伸出腳ㄚ子晃了晃。
鐵木鷹莫可奈何地看著這個小傢伙,已經習慣她不管什麼疼痛,最後都可以推演到要睡久一些的這個結論了。
「幹嘛不信我?我昨天跟著居民們在田里站了三個時辰!田水冷颼颼,那些老人家每個都比我……」
「告訴過妳多少次了……」鐵木鷹濃眉一皺,聲音即刻高揚起來。「妳如今體力各方面皆不是以前的金福來,不可以胡來。」
「我知道啊。」金福來對著他咧嘴一笑。
「那妳還明知故犯。」鐵木鷹狠狠地咬了下她的唇,以示薄懲。
他轉身拿來一盒金創藥,舉起她的腳擱在大腿上,心疼地搽在那幾處凍傷的紅瘡。
「癢。」金福來抽回腳,爬到他身上,直接將他撲倒在炕間。「你陪我一起睡。」
「我們這一躺下去,不到晚膳是出不了房門的……」
鐵木鷹大掌探入她的衣襟裡,溫暖的大掌引來她一陣舒服的呻吟,但隨著他指尖來回的撫弄,她開始動情,挨著他要求著更多的撫觸。
「那我們就別出門。」她咬著他的頸子,整個人壓著他,孩子氣地以為這樣就可以阻止他出門。
他一個反身將她壓在身後,目光不能離開她雙頰妍紅的美麗姿態。
「下午要去看灌溉水道進度,水道若是能趕在夏季前完工,妳昨日去探訪的農民們便可以少受點苦,這樣妳還要我別出門嗎?」
「那我們快些……」她鼓起腮幫子,將他的手壓在胸口。
鐵木鷹失笑出聲,忍不住在她坦率小臉落下了吻。
「不如我們早些回來,我陪妳一整夜……」他結束深吻,讓兩人最親密處相觸,暗示著夜晚即將來臨的歡愉。
她嗚咽一聲,瞅他一眼,為了想他能陪她久一點,也只好認命地忍了。
「金旺來說我們是笨蛋,有福不會享。當上城主,應該要每天作威作福,吃肉喝酒,幹嘛苦哈哈地工作?」她說。
「金旺來有他的修行,而幫助鐵城百姓有好日子可過便是我的修行。」鐵木鷹說道,摟起她的身子讓她靠在他的胸前。「妳後悔變回人身嗎?」
「不後悔,但我現在想要修行了。」她毫不猶豫地說道。
「為什麼?」他的心緊張地揪緊了一下,害怕她已經後悔沒留在靈山修行。
「我先前不知道修行目的究竟是為何,現下我知道若我有更多的力量,便能讓更多人過好日子。鐵城雖無戰爭人禍,卻仍有好多老弱婦孺需要幫忙。」她一本正經地說道。
鐵木鷹撫著她臉頰,欣慰地望著她懂事許多的杏眸。
「沒錯,所以我才想成立一個由都護及百姓們選出的地方賢達都能參與的組織,讓他們能對鐵城大事提出建言,防止日後為政者獨大。就像城主一職,不一定要傳給兒子,只要以有德者為繼任者,鐵城便能長治久安。」
金福來愣愣地看著他,然後──
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你懂就好了。」她的臉在他胸膛上揉過來又揉過去。「我只想知道為什麼我一直沒有生娃娃?難道是我們交歡次數不夠多嗎?」
「妳……」鐵木鷹看著她一對黑白分明大眼,還是被她的話弄得面紅耳赤。
除了少數幾日之外,他們幾乎是夜夜歡愛的,這樣還算交歡不夠嗎?
「呵呵,又臉紅。」金福來扯扯他發紅耳朵,笑嘻嘻地坐到榻邊說道:「其實沒有娃兒也無妨,府裡好多孩子夠我玩了。我喜歡和他們在一起,我昨兒個還和小三那幾隻人一起玩泥巴……」
「沒有娃兒是老天的意思,因為妳自己就還是一個娃兒,如何照顧另一個娃兒。」老天待他們已經夠好了,是故他不敢再多奢望什麼。
「呵呵呵。」她傻笑地回望著他。
「妳怎麼總是如此無憂無慮?」他笑著捏捏她圓嫩腮幫子。
金福來原本要下榻的動作緩慢下來,她皺起眉頭,臉蛋先往左側一傾,繼而往右側一傾。
她認真地想了半天後,一臉茫然地看向他,問道:「我也不知道。這樣不好嗎?」
鐵木鷹大笑出聲,捧住她的臉頰,對她說道:「當然好,關於妳的一切都好。」
金福來也笑了,她勾住他的頸子,咬他的唇,學起他的語氣說道:「我們如今能夠一起活著、一起過日子,如此便以足夠,有沒有娃兒不重要,對嗎?」
「對。」鐵木鷹笑著摟住她的身子,腦子裡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妳……妳的癸水多久沒來了?」
金福來瞪大眼,奇怪地看著他。「我怎麼知道?那事那麼麻煩。能不來就不來最好,」
鐵木鷹望著她,心跳突然急促了起來。如果他沒記錯,她的癸水似乎近兩個月沒來了。他猛然打橫抱起她,將她帶到梳妝台前。
「快快梳洗完畢,我帶妳去看大夫。」
「我才不要看大夫。」她一想到大夫就想到苦藥,立刻便皺眉、吐舌頭,就是不願聽話。
「看完大夫,我帶妳到街上看雜耍。」他疾聲說道,臉龐因著興奮而脹紅了。
「吞劍?噴火?糖葫蘆?」她瞪大眼,咧嘴笑。
「什麼都有。」
鐵木鷹替她換上了衣裳,套上那件雪狐大氅,迫不及待地拉著她的手走出房門。
如今一切皆好,如果能夠更好的話──
更好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