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列印鍵,夏盈玥伸了個懶腰。這幾張文稿把她整得很慘,一個美好的下午就這麼完蛋了,幫爹地做事還真是辛苦!
「咕咕!咕咕!」
聽到報時聲,趙儒珊即使分身乏術,仍不忘從小山般的案牘中探出頭問道:「東西弄好沒?馬上要用噴!」
「正在印,印完了就好了。」
夏盈玥站起身徐徐道:「儒珊阿姨,我出去走走,順便弄點東西喝,要不要我幫你帶杯飲料?」
趙儒珊捶著酸疼的肩膀,苦笑著說道:「弄你的就好,我沒心情喝東西,喝了大概會吐出來。」
夏盈玥拿了錢包走到門口,趙儒珊叮嚀道:「對了!玥玥,老大今天去閱卷,再半小時就回來了,他叫你等他。」
「哦!」夏盈玥漫應了聲,這代表她只能出去晃晃,半小時後要滾回事務所聆聽爹地的訓示。
走出辦公室,便是正常的律師事務所的繁忙景象,尤其「遠觀」法律事務所極其有名,業務量極大,每個人自然都忙得像陀螺似的轉個不停。
「大小姐,忙完了呀?」
「噯。」
夏盈玥在「遠觀」的地位很特別,雖然只是打字小工,但她爹地貴為所長,叫她「大小姐」並不為過。
「很辛苦哦?」
「還好。」
同樣的工作,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難度,她在這裡只負責把爹地的手稿輸入電腦,因為儒珊阿姨深度近視,不能長時間盯著屏幕,而爹地打字的速度和烏龜有拼,如果要他自己把東西打出來,他絕對是全世界最沒產值的律師。
對別人來說,這十足是個苦差事;夏振剛的字很難認,龍飛鳳舞地,還有很多自創的簡字,這還不打緊,更糟的是一地中文穿插英文、德文縮寫,夏盈玥看慣了還無所謂,其他人根本難以辨識。
也之所以,她才會在這裡當工讀生,雖然夏振剛任用私人,但是法務助理們卻感恩涕零,老闆的手稿實在太悲情了。
「出去嗎?」聲音又羨又妒的。
大夥兒忙得天昏地暗,她還有空出去逛,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落土八字命,誰叫她爸爸是所長呢?
「唉。」
夏盈玥的精力全被電腦搾乾了,沒力氣跟大伙閒扯。她腳步移向門邊,到星巴克坐半小時吧,那邊的摩卡咖啡不錯喝。
抬頭看到步入大門的身影,夏盈玥幾乎哀號出聲。她今天真是苦命啊!連半小時的休閒都不可得。
「爹地。」
夏振剛朝女兒走來,所過之處眾人莫不掩鼻,身懷六甲的總機准媽媽更慘,酸水苦汁直冒喉頭,她抱著垃圾筒大吐特吐。
老大身上怎麼有臭水溝的味道?
「玥玥,文件打好了嗎?」
夏振剛寵愛地伸手想摸女兒。
夏盈玥捂著鼻子,連退數步避開父親飄著異味的碰觸。
「爹地,你的衣服好臭!」
夏振剛縮回手,翻了翻白眼氣道:「這不是那該死的卷宗!」
夏盈玥搗著鼻子,小臉因別氣脹得通紅。
「卷宗怎麼會這麼臭啊?」
夏振剛示意女兒隨他進去辦公室,夏盈玥苦著臉跟著後面,當她關上門時,後頭傳來如釋重負的呼氣聲。
「大頭目,你是去法院閱卷,不是去臭水溝吧?」
趙儒珊捏著鼻子接過老闆的公事包。
夏振剛脫下西裝,鬆開領帶,直接扔進塑膠袋打包。
「問題就出在卷是從臭水溝撈出來的!」
夏盈玥與趙儒珊對望一眼,在彼此臉上看到迷惑。
夏振剛解釋道:「承審法官帶捲回家加班,半路公事包被飛賊搶了,小偷要卷宗沒用,順手丟到水溝裡了。」
「卷宗被丟到臭水溝還能撈回來?神奇!」
夏盈玥大呼大可思議。
趙儒珊嘖嘖稱奇,但她在法律圈一待數十年,比這古怪飽目也見過不少,並不特別驚訝,起身去拿了兩瓶咖啡。
「卷宗裡頭有警訊筆錄、鑒定報告,丟了官司就甭打了!據說是一張張攤在陽光下曬乾的。」
夏振剛被身上的氣味熏得受不了,情緒糟透了。
「喏!玥玥,拿去。」趙儒珊遞給父女一人一罐咖啡,說道:「雖然比不上現煮的香,將就喝喝。」「謝謝。」夏盈玥將咖啡罐貼在臉頰,溫熱的咖啡暖了她的手,香氣在鼻間繚繞不去。
夏振剛喝了一口過甜的黑色液體,思緒在咖啡裡一點一滴地沉澱。
「玥玥,寒假爹地安排你去法院工讀。」
夏盈玥小嘴一隊,心裡一百二十個不願意。「不要,寒假我要和歡歡去優勝美地國家公園露營。」
夏振剛臉色一沉,斂去原本溫煦的笑意。
夏盈玥頭「嗡」的一聲脹得老大,爹地生氣了!
「你暑假才剛去過法國,寒假又要去美國!心都玩野了,怎麼唸書?升上去就大三了,決戰考場就在兩年後,不把握時間用功的話,打算幾年才把律師執照拿到手?」
趙儒珊見她眼淚都快滴下來,心中大是不忍,趕緊插話道:「玥玥還年輕,跟她同年紀的孩子哪個不出國玩?只有大頭目又叫她工讀,又不准她去玩,哪有爸爸這麼當的!」
她家那口子,寵得兒子上了天,佑衡做什麼阿志都說好。
夏振剛板著臉訓道:「考試拖愈久愈考不上,先樂後苦不如先苦後樂,我是替她設想!」
「青春只有一次,錯過了沒有重來的機會。玥玥平常都有唸書,寒假出國玩也不算過分啊。」
趙儒珊只有康佑衡一個兒子,素來把夏盈玥當女兒疼,看她滿腹委屈,忍不住幫她說情。
夏振剛口氣毫無通融餘地:「從現在開始,考上之前都不准出國!」
夏盈玥咬著嘴唇,內心不滿愈積愈多。爹地不能干涉她的行動自由,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趙儒珊連連歎氣,說道:「大頭目,玥玥有權決定自己的人生,做父母的不能替她作決定。」
夏振剛眉間掠過一陣陰霾,哼道:「阿珊,你只會說我!要是佑衡說他不想考律師,你和阿志不氣死嗎?」
「當然不會,我們從來不逼他,」趙儒珊答得很坦然,「大學志願是他自已填的,未來怎麼樣他自己決定。」
夏振剛怒容滿面,大聲說道:「你的意思是我逼女兒選填法律系嘍?就算是我逼的,我也是為了她好。」
「大頭目,你什麼都好,就是太自以為是,聽不下別人的意見。」既然吵開了,就沒啥好顧忌的,趙儒珊索性一次把話說清楚:「玥玥根本不適合當律師,你就不要再逼她了!」
夏振剛伸出食指,直點到趙儒珊的鼻尖上,勃然怒道:「玥玥是我女兒,我女兒又怎麼會不適合當律師?!」
「誰說是你的女兒就一定適合當律師?依我看,玥玥是你女兒,是她最大的不幸!什麼都不准做,」
「你放屁!」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針鋒相對,愈說愈僵。
一直默不作聲的夏盈玥再也忍耐不住,插進劍拔弩張的兩人中間,鼓足勇氣說道:「爹地,儒珊阿姨說的沒有錯,我不想當律師,就算僥倖考上,也不會來事務所上班。」
夏振剛腦中一陣天旋地轉,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向溫溫順順,父母怎麼說,她便怎麼做,從來沒有半點違拗,怎麼突然說她不想當律師、不要繼承事務所?
面對狂怒不可抑制的父親,說夏盈玥不怕是騙人的,但她還是憑著一股不知打哪出生來的勇氣,說出藏在心中多時的話:「我做不來的。」
夏振剛愈聽愈怒,臉色也愈趨沉冷。
「不學當然做不來!」
「爹地,我一說謊就會結巴。如果當事人明明有犯罪,叫我在法庭上硬說他無辜,我辦不到!法官也不會相信我的。」
夏振剛繃得緊緊的心一鬆,原來是為了這個!早說不就結了?
他臉色也和緩許多,「傻女兒,沒有人生下來就會辯護的,爹地會教你,多練習幾次就好了。」
「這不是熟能生巧的問題!」夏盈玥心裡一急,不假思索地說:「而是我沒辦法昧著良心幫壞人脫罪!」
「胡說八道!辯護是律師的天職!」
夏振剛左手一揚,清清脆脆打了女兒一個耳光。
趙儒珊連忙摟住夏盈玥,朝夏振剛怒目相視。
「有話好好說!幹嗎打人呢?!」
夏盈玥推開趙儒珊,這一巴掌打得她右頰高高腫起,也打醒了一直存在她內心的休火山,強大的反抗力瞬間爆發開來。
「有做就有做,沒做就沒做,事實只有一個!」夏盈玥大聲頂了回去:「司法是為了追求正義,殺人犯因為律師會講話,最後被判無罪,難道這是二十一世紀的正義觀嗎?」
夏振剛這一氣非同小可,玥玥連最基本的訴訟結構都搞不清楚,比沒念過法律的普通人還不如,真令他心寒。
「檢察官負責舉證,法官負責審判,律師負責辯護,誰也不必撈過界!你書讀到哪裡了?都沒去上課嗎?」
夏盈玥的法學素養當然比不上父親,但她仍然把握住一個從蘇格拉底時代就爭辯不休的問題——
「你說的是程序正義,我說的是實質正義!踐行程序符合程序正義,卻不見得能發現真相。」
「真相只有老天爺才知道!照你這麼說,那也不用審判,乾脆丟銅板論生死,有罪沒罪,一翻兩瞪眼!」
夏振剛怒不可抑,趙儒珊看他氣得五官扭曲,怕他又要打人,連忙將夏盈玥摟在懷裡。
夏盈玥掙脫她的庇護,勇敢地踏的一步。「我沒有否定訴訟制度,我只是說自己做不來律師。」「做不來也得做!你不當律師,我和你媽的臉往哪裡擱去?遠觀事務所以後誰來繼承?放著讓它倒嗎?」
趙儒珊努力扮演和事老的角色,「企業家的女兒往演藝圈發展,很多啦!誰說女兒一定要跟父母同行?」
夏振剛脾氣本來就不好,一旦發作就六親不認,連夏盈玥都挨了一巴掌,趙儒珊更不消說了。
「阿珊,都怪你!灌輸玥玥錯誤思想!」
「我哪有?」
趙儒珊怪叫著,大頭目別想把莫須有的罪名加在她頭上!
夏盈玥並肩和趙儒珊站在一起。「儒珊阿姨她花了很多苦心,想培養我對法律的興趣,是我自己不受教。」
夏振剛冷笑說道:「你也知道自己不受教嗎?我和你媽辛辛苦苦栽培你,搞到最後你卻對父母的心血不屑一顧!律師賺的是黑心錢,你的學費、生活費,那三百萬的寶馬跑車,可都是用黑心錢買的!」
「我沒有說律師賺的是黑心錢!我只是……」
「我知道,你只是說不要當律師,人各有志是吧?好啊!那就說說你有什麼遠大的志向!」
夏盈玥被父親瞪得抬不起頭來,小小聲的說:「我想加入國際紅十字會,想去波士尼亞和非洲國家從事人道救援工作。」
夏振剛說道:「助人為快樂之本,你有這份心很好,可是,公益團體缺的是錢不是人,咱們事務所每年捐幾十萬給公益團體,比起你一個人去當義工,哪一種助益比較大?」
夏盈玥低下了頭,眼眶中淚水轉來轉去。
趙儒珊忍不住說道:「這不能比嘛!」
夏振剛眉宇間如罩一層寒霜,冷冷說道:「我在教訓女兒,沒有外人插嘴的餘地!阿珊,咱們兩家近二十年的情分,我不希望毀在這件事情上。」
虧他還記得兩家情誼深厚,玥玥是她眼皮子下長大的孩子,怎麼說也有一份感情,否則她何必沒事討罵挨?
趙儒珊臉色不豫,卻也沒再多話。她雖不在乎砸飯碗,但若連累老公也成了中年失業人口,未免過意不去。
夏盈玥雙眼射出惱怒光芒,「爹地,我說過這不關儒珊阿姨的事!你把氣出在她身上,真是不可理喻!」
夏振剛臉色鐵青,他從來沒這麼生氣過。
「住口!我是你爹地,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夏盈玥也火大了,泥人兒也有土性,她是溫柔,並非軟弱。「總之,我不當律師就對了!」
夏振剛惱恨女兒不聽話,口氣也不由得變沖了:「我夏某人的女兒,應屆畢業就能考上律師。」
夏盈玥臉色刷地變白,幾乎哭出聲來。
爹地的意思是不考上律師,她就不夠格當他的女兒?!
趙儒珊也驚呆了,火燒眉毛,且顧眼下,老公的工作就算不保,現在也管不了那麼許多。
「哪有人為了這種原因不要女兒的!」
夏振剛把心一橫,絕情地說道:「是她不要我這個爹地!」
夏盈玥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開門衝了出去,冷不防撞上一堵結實的肉牆,似笑非笑的聲音瞬間傳出:「我錯過了什麼嗎?」
夏盈玥捂著撞疼的鼻子抬起頭來,臉上還掛著兩行淚水。
看到她梨花帶淚的臉龐,穆尚理眼底一貫的嘲弄化為憐惜,在理智還沒取得主控地位前,他就將她攬在懷中。
夏盈玥沒抗拒,將頭貼在他懷裡,眼淚掉得更凶了。
她終於見到他了!
盼了好久才實現的夢想,卻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她哭起來像醜八怪,她不希望他看見她哭得很醜的樣子……但無論如何,她總算又見到他了。夠了!就算被爹地左右開弓連打好幾巴掌,也沒關係了!
她那慼然的淚顏,無聲的哽咽,深深觸動穆尚理的心,不捨與濃濃的心疼盤接他整個胸際。
夏振剛重重咳嗽一聲,說道:「尚理,有事嗎?」
穆尚理抬腕看表,「所長,你叫我三點半進來討論案情。」
經他提醒,夏振剛才想起早上聲請閱卷的案件,已經決定由穆尚理辯護。父女大戰方殷,他疏於注意,沒發現約定的討論時間轉眼即至,也讓外人看到不該看到的場面。
「玥玥,穆律師有事要忙,你不要耽擱他的時間。」
夏盈玥抬頭瞅了他一眼,心中有千言萬言,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她不說他也能瞭解,穆尚理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夏盈玥破涕一笑,重新把頭藏在他懷中。
她不會耽擱他的時間,他會保護她不受爹地傷害。
穆尚理看懷中的小丫頭削瘦的肩頭不住顫抖,心中泛過一陣不捨,掏出手帕幫她抹韓淨滿是淚痕的小臉。
「哭得像小花貓,真難看。」
夏盈玥抬起小臉看他,老習慣又蠢蠢欲動。
「貓咪很可愛,一點都不難看。」
她又故態復萌了,一見面就抬槓!
穆尚理心中沒有氣惱,只有無盡的寵愛。
「你餓了吧?我帶你去吃飯。」
「好啊!」
夏盈玥被父親一巴掌打得腦袋轟轟作響,此刻只想逃得遠遠的,何況她肚子也真的餓了。
穆尚理將她的手握得緊緊的,指腹輕磨她細膩的掌心。
「我知道有一家店蛋糕無限量供應,還有別處喝不到的花果茶和手工餅乾,不怕熱量高的話,我就帶你去吃。」
夏盈玥嫣然一笑,臉上兀自掛著幾顆晶瑩的淚珠,說不出的嬌美可愛,穆尚理不禁瞧得有些癡了。
「胖了再減肥就好,我們走吧!」
喔哦!小兩口不但把她當成透明人,就連女方家長也被視為不存在。
趙儒珊瞟了老闆一眼,心裡可樂了。
大頭目的表情真是經典啊!還好現在不是農曆七月,否則來洽公的客戶鐵定以為活見鬼了。
夏振剛氣得發瘋,玥玥這個死丫頭,答應他的話像放屁!說好了考上以前不准交男朋友,結果不但交了,對像還是事務所律師!他這個父親也算無能,居然被蒙個徹徹底底!
「尚理,不要跟著小孩子起哄,我們還有公事要辦。」夏振剛的聲音沉冷得令人心悸,對縮在穆尚理身後的女兒說道:「玥玥,你馬上回家,沒有我同意,你哪裡都不准去。」
夏盈玥愈是心酸,又汪汪滾下淚來。
穆尚理絲毫不把老闆的威脅放在心上,平平淡淡的說:「所長,你前幾天不是說要玥玥請我吃飯嗎?擇日不如撞日,反正今天這案子也不是太急,我帶她去吃個下午茶。」
深邃又黑亮的眼睛閃著狡詐的光芒,他淡笑著悠然道:「您叫我勸她的事,我也會跟她提一提。」
這番話只把夏振剛說得怦然心動。
熱戀情濃的年輕人,把父母的話當馬耳東風,男朋友的話卻比聖旨還有用,說不定尚理真的能勸玥玥回心轉意。
趙儒珊忍不住也摻一腳:「尚理也是律師,你說得出的理由,他也都知道,又不會動輒巴掌伺候,你就讓他們去吧。」
老狐狸打她?想死可以早說!
穆尚理目光中閃過殺氣,耐性已經探底。
不待夏振剛同意,他摟著夏盈玥揚長離去。
「等等!」
夏振剛才開口,趙儒珊就竊笑著說道:「大頭目,你甭操心啦!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管太多小心被罵老賊。」老而不死謂之賊呀!
「囉嗦!我是要問玥玥有沒有帶信用卡。」
趙儒珊一千個不信,一萬個不信。「下午茶能要多少錢?更何況尚理一定會買單,玥玥帶嘴巴去吃就行了。」
夏振剛掩不住眉間的擔憂神情,「阿珊,最近狗仔雜誌不是才報導尚理又跟哪個女星打得火熱嗎?他怎麼會跟玥玥兜在一塊?」
趙儒珊假作癡呆裝無知,「是嗎?我都沒注意耶!」
夏振剛近乎氣急敗壞地說道:「你辦公桌下面有一大疊美X報導,廁所裡擺了時X週刊,還敢跟我裝蒜?!」
「你也知道,那種報導十之八九都是胡說八道。」
趙儒珊古古怪怪瞥他一眼,笑道:「大頭目,這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啊!你總不能叫玥玥永遠不交男朋友。」
夏振剛嘀咕道:「她才二十歲。」太年輕了。
「想當年,二十歲我連兒子都生出來了。尚理和玥玥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就算你女兒不當律師,遠觀也不愁沒人繼承。」
夏振剛想想不對,才鬆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誰知道他安著什麼心!說不定他就是想少奮鬥二十年,才接近玥玥。」
「你也把他瞧得太扁了!」趙儒珊就事論事,誰也不偏袒。「這幾年大小穆律師的名號闖得不夠響亮嗎?兩姐弟脫離遠觀,客戶就像一串肉粽被他們提著走,說起來是我們有求於他,他圖玥玥什麼?」
夏振剛隱隱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而他的直覺一向很準確。
為今之計,也只有順其自然了。
時針仍然向前走著,不會為誰停留,當然也不會倒轉。
等在前方的,仍是無盡的波詭雲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