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學堂,因為時間還早,學生們都還沒有到,冷子須便直接跑到夫子室,此時古珣與虞仲真已經在裡邊準備著上課的教材。
冷子須站在門口,一看到虞仲真便高興的傻笑著,但突然又想到現在的他並不是虞天麟,他頓時收起笑容,十分正經地對著兩個人打招呼。
「古夫子,早!呃……虞、虞夫子,早!」
古珣與虞仲真同時望向來人,從他們疑惑的眼神看來,冷子須知道他們也是沒有認出自己,趕緊說:「呵呵……我是鬍子須,我把鬍子剃掉了。」
虞仲真心裡微顫了一下,他直盯著冷子須的面容不放。
古珣倒是沒多大驚訝,他笑著說:「呵……和六年前的你比起來,該說你變得成熟了?還是變得蒼老了?整個人看起來更有男人味了,不仔細瞧還真認不出你來。」
冷子須搔搔頭,呆站著直傻笑,他實在很少聽到別人對他的稱讚,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以對。
「今天你來學堂是有什麼事嗎?」古珣開口詢問。
「對哦!我差點忘了,這裡有封信是要給古夫子的。」冷子須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交給古珣。
古珣接過信,看見信封沒有署名,心裡充滿疑惑,「誰交給你的?」
「呃……這……」冷子須偷偷地瞄了下虞仲真,見他也盯著自己,他有點尷尬的微低著頭。
冷子須想起了虞天麟交代的話,不可說出信是他寫的;還有,只要是古珣的問話,一律要給他肯定的答案。
見冷子須低頭不語,古珣的疑惑更深,「好吧!既然你不方便說,那我現在就把信給拆了,看看到底是誰?」
冷子須同意的點點頭,好奇的伸長頸子想看看虞天麟寫的是什麼?不過,他忘了自己識得的字並不多。
看著信的古珣輕笑出聲,引來一旁虞仲真的注意。
古珣看完信後望著冷子須良久,又笑著點點頭,「這信是你寫的?」
冷子須心裡訝異他怎會這麼問,隔了一會兒後才回答:「嗯,確實是我寫的沒錯。」講得真是有點心虛,若是古珣叫他再寫一遍,那可就糟了。
「難怪你剛才不好意思說,呵……」
此時虞仲真也忍不住好奇的走近古珣身旁看著冷子須寫的信。
倏地,只見虞仲真眉心緊皺,嘴角下垂,冷子須立刻感受到一道銳利的目光與怒氣直逼自己而來。
而後,虞仲真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低下頭去不再看冷子須一眼。
見虞仲真如此的反應,更讓冷子須覺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看著眼前的古珣笑得如此古怪,冷子須忍不住地問:「古夫子,你看了信之後都明白一切了?」
「嗯。子須,你都想清楚了?」古珣又問了他一聲。
冷子須不知古珣問的是什麼,只好照著虞天麟的吩咐,肯定的點點頭。「是,都想清楚了。」
「好吧!既然受人之托,定將忠人之事,你的事放心,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到底是什麼事啊?冷子須滿腹疑惑,仍然順勢說道:「那就有勞古夫子您了。」
「那有什麼問題,呵……」
冷子須謝過古珣之後便向眼前的兩人道別,結果還沒走出學堂就被聞風而來的村人們包圍住,而且絕大部分都是女人,光是待字閨中的少女們就佔了半數以上。
古珣站在窗外看著冷子須被一群人包圍的模樣甚覺好笑。
「仲真,你來看看。」拉著臉色難看的虞仲真一起站在窗邊,古珣笑說著:「女人可真是現實,以前鬍子須也來過東村好幾趟,就沒有人肯多看他一眼,現在他剃了鬍子,變得俊逸了,那些不曾多看他一眼的女人現下全都蜂擁而上,甚至互相排擠,只為了爭相一睹他的俊容,豈不可笑!」
古珣繼續說:「更可笑的是,鬍子須完全沒發現自己的魅力,還要我幫他作媒,看現在這情況,不用等我說,就會有一堆女人排隊等著向他提親呢!呵……」
古珣半開玩笑的自說自話,完全沒注意到一旁虞仲真的臉色早已鐵青。
虞仲真冷冷的目光帶著怒焰直盯著窗外冷子須的背影,熊熊的烈火像是想將冷子須周圍的女人全都焚燒殆盡般熾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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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屋舍,冷子須累得躺在床上。
想不到被一堆女人包圍的滋味還真是不好受,簡直比在野外打獵一天還要累。
唉!到底天麟信中寫些什麼,為什麼古夫子會笑得那麼開心,可是仲真的眼神看起來卻非常的憤怒呢?
怎麼想也想不通!冷子須搔搔頭,心想算了,等晚上見到天麟時再說吧。
冷子須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終於挨到了夕陽西下,此刻他正站在虞仲真的屋外敲門敲得甚急。
「等會兒,我就來了!」
只見虞天麟敞開著衣襟,頭髮上仍滴掛著些許水珠,似乎是剛沐浴完還來不及將衣衫穿好使匆匆地趕來開門。
冷子須一見到虞天麟這衣衫不整的模樣,一時春心蕩漾,進屋後立刻關上了門,環上虞天麟的腰際,重重地朝他的朱唇吻下。
「唔……」虞天麟往後退了幾步,碰到桌子後將全身的重量倚靠在身後。
在寂靜的曠野山間,傳來陣陣銷人心魂的嬌吟聲,不停地迴盪著……
事後,坐在床沿的冷子須直對著躺在床上的虞天麟陪不是,「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有沒有傷著你?」
「沒有,只是久沒有這樣,有點不適應……」虞天麟微微揚起笑容,希望能安撫愧疚的冷子須。
「那明天怎麼辦?仲真一定會發現的。」
冷子須一臉憂慮,剛才完全失去了理智,等到想到時,自己已經完全佔有了他。
「沒關係,明天你就照我說的這樣做……」虞天麟附在冷子須的耳旁低聲說道。
冷子須低下頭聽虞天麟說著,臉上的神色隨著虞天麟的話而飄忽不定,他抬起頭面有難色的望著虞天麟,「這樣真的可以嗎?仲真他會不會又……」
虞天麟輕笑著,「就我的猜測,你只要照著我說的去做,就一定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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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已微微泛白,虞仲真在睡夢中,夢到冷子須對著自己微笑,然後他吻上了自己的唇、從自己的頸項漸漸地滑到下腹的神秘叢林中探尋著。
虞仲真只覺得身子在發燙,全身燥熱難耐。
令他驚訝的是,自己竟毫不迴避的回應著冷子須的熱情。
向來討厭與人碰觸的自己,在夢中竟反常的與一個男人交歡,而且還不會感到厭惡,彷彿身心早巳習慣了和冷子須歡愛。
他倏地張開雙眼呆望著上頭的床板,正驚覺自己怎會做如此令人臉紅心跳的夢時,竟看到此時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你……你在做什麼?」
虞仲真的腦袋轟然作響,他驚惶的直望著冷子須。
冷子須用著低沉的嗓音說著:「仲真,我愛你……」
沒聽到該有的解釋,反而聽到令人驚駭的答案,虞仲真一時反應不過來的呆愣住,他想起這些天,雖然冷子須都沒在自己眼前出現,但每天早上起床,總還是會看到紙條放在他的桌上,紙條內寫的儘是愛慕自己的甜言蜜語。
原本以為只是他無稽的玩笑,表面上故作不在意,但其實心裡已經對冷子須開始產生了微妙的感情。
想不列今兒個從他的口中親耳聽到他對自己的愛意,竟會令自己的內心產生這麼大的震撼。
「啊……」口中不經意逸出的呻吟,讓虞仲真瞬時回過神,他正想駁斥冷子須無禮的行為,卻被冷子須溫暖的唇給堵住。
「嗯……」虞仲真驚訝的睜大了眼,心裡突然感到害怕恐懼,一幕幕殘破的影像出現在腦海中。
虞仲真激動的喊叫,眼眶泛著淚水,雙手不停地槌打著冷子須,整個人像是發了狂似的扭動著身軀。
冷子須緊緊的壓制虞仲真揮舞的雙手,在他耳際不停地說著安撫的話語。
「仲真,別害怕,我是子須,愛你的子須,我發誓我會好好對待你,你可以放心待在我身邊,不用害怕。我愛你,一生一世都會愛著你,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到欺負。仲真,相信我……」
沉穩而輕柔的嗓音,重複著堅定的誓言,漸漸地融入虞仲真狂亂的心中,讓他的身軀不再顫抖,慌亂的眼神也逐漸變得安定。
冷子須輕輕吻去虞仲真眼角的淚水,口中仍不斷說著安撫他的話語。
雖然仍感到有種莫名的恐懼縈繞在心裡,但是虞仲真此時此刻終於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也許委身於眼前的這個人,真能帶給自己前所未有的幸福。
察覺到虞仲真臉上的線條變得柔和,兩頰也微微地泛紅。
一股陌生的快感漸漸地襲上心頭,惹得虞仲真的身軀微微地輕顫著。
「唔……嗯……嗯……」
在激狂的歡愛下,虞仲真的思緒昏亂到無法思考,隨後冷子須低吼一聲,兩個人同時到達了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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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仲真將頭枕在冷子須的胸膛微喘著氣,他臉上仍泛著紅潮,神態嬌媚,忽然他像是想到什麼,立即跳了起來,用力的將冷子須給踹下床去。
冷子須心裡正慶幸著此次行動的順利,卻突然被踢到地上,令他瞪大了眼看著坐在床上、一臉怒氣騰騰的虞仲真。
他暗忖著,自己又有什麼地方得罪他了嗎?
「仲真,你怎麼突然……」
虞仲真憤怒地大喊:「你口口聲聲說愛我,那昨天為什麼又拜託古珣幫你作媒?」
原來是為了這事兒啊!
昨晚他也問過虞天麟信中的內容,虞天麟只是淡淡地笑著說,那完全只是為了激起虞仲真心中的醋意才這樣做的。
「怎麼不回答?難道你只是在玩弄我?你可是、可是我的第一個男人……」虞仲真想著想著竟覺得委屈,眼淚不自覺地潸潸直流。
第一個男人?冷子須心想,對白天的虞仲真而言,自己確實是他記憶中的第一個男人。
這句話讓冷子須心裡高興的直想笑,不過他不敢表現在臉上。
「我怎麼可能玩弄你。」冷子須從地上爬起身,坐到床沿,輕輕的握住虞仲真的手,深情不已地望著他。「相信我,我對你是真心的。請古夫子作媒是因為……」
「因為什麼?」虞仲真抬起淚眼質問著。
「因為我希望他能成為我們兩個的媒人。」冷子須照著昨晚虞天麟所教的回答。
虞仲真驚訝的睜大眼,「你是說,你和我……」
冷子須點點頭,「我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愛情並不被世俗所接受,但是我不管,我只要你,縱使會被世人所唾棄,我也不後悔。所以,我希望能請古夫子做我們的媒人,見證我們的愛情,至死不渝。只是我不敢寫得如此明白,因為我還不確定你對我的感覺……」
聽了這番說辭,虞仲真心裡感動得無法言喻,他默默的低下頭,無聲地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如果你對我是真心的,那你發誓,以後你的眼裡只許容我一人,絕不能再有第二個人的身影。」
冷子須點點頭笑開了,「這是當然,自始至終我眼裡都只有你一人,絕對不會有二心。」
「嗯。」聽了冷子須堅定的回答,虞仲真這才破涕為笑,嬌羞的埋入冷子須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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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須,你知道他話裡的真正涵義嗎?」虞天麟望著碗裡的飯,突然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正大口吃著飯菜的冷子須,嘴裡仍在咀嚼著,他側著頭想了一會兒,等到口中的食物都嚥了下去才回答:「天麟,你在說誰?什麼話是什麼涵義哪?我不明白?」
虞天麟歎了口氣,想來冷子須這呆頭呆腦、反應遲鈍的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養成的,不過老實倒成了他的優點。
「我說的是仲真今天早上跟你說的那些話,你知道那些話裡真正的涵義嗎?」
「早上我和仲真說的話你都知道?」冷子須實在愈來愈糊塗了,怎麼上回虞天麟說沒法兒瞭解虞仲真的想法,這會兒又對早上的事一清二楚。
「仲真是故意的,今天他並沒有封閉自己的想法,因為他要讓我知道,你是他的人,完完全全屬於他一個人的。你也答應他了,對他絕不會有二心,不是嗎?」
虞天麟喝了口酒,流進肚裡的卻是滿滿的苦澀。
「呵……你和他都是同一個人,我這樣說也沒錯,自始至終我的眼裡都只有你一個人,何況我們都拜過堂了,我怎麼可能會有二心。」
「你是真的不明白嗎?」虞天鱗又倒了杯酒,一口將它飲盡。
「呃……這個……」冷子須搔搔頭,動腦的事他最不行了,虞天麟會如此問,必定是有什麼不對勁,只是自己真的想不出來有何不妥之處。
放下了酒杯,虞天麟神色黯然的望著冷子須,「仲真他希望你是他一個人的,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冷子須重複了一次,心裡疑惑著。
「仲真希望我完完全全的消失。」虞天麟又喝了杯苦酒。
冷子須感到不可思議,虞仲真心裡真是這麼想的嗎?
「可能嗎?」冷子須心驚的問著。
虞天麟望菩冷子須英俊的臉龐點了點頭。
「如果這是他衷心的希望,想把真正的我給拋棄,在他強烈的意念驅使下,我可能真的會……」
「不!這怎麼可以,天麟,一定有辦法的,我去和仲真說說看。」
「你要跟他說什麼?」虞天麟逼視他。
「這……」這話問得冷子須啞口無言。是啊!他該如何啟齒呢?
虞天麟看著冷子須怔仲的模樣不禁輕笑出聲,然而在冷子須看來這卻是自己認識虞天麟至今,他所展露最苦的笑容。
「放心吧!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消失了,你只要記得虞仲真就是我,我就是虞仲真;當虞仲真陪著你的時候,我也同樣在你的身旁陪著你。」兩行晶瑩的淚珠從兩頰滑落,他的語氣有些哽咽,「只要你的心中有我,這就夠了。」
「天麟……」冷子須不敢想像可能會有這一天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