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近凌低吟了聲,轉過身去避開那惱人的刺癢。
衛欲遠環抱住她的腰,逐漸清醒的表情寫著幸福的笑意。他輕柔的觸碰著向近凌背後的瘀青,發現懷裡的人兒實在睡得太沉,毫無反應,他略微起身,往她鎖骨下方啃吻出一個鮮紅印記。
向近凌敏感地睜開了迷濛的眼睛。
「早安!」他低頭對還在恍惚狀態的她索取一個深長的吻。
「早安。現在幾點了?」她慵懶地回應,睡意未消的想要拉回棉被。
「唔,差不多五點半。」他用手支在她的兩側,親暱地貼著她。
她自在的處在屬於他的空間,讓他覺得自己應該在好久之前就已命定要擁有這個女人:這個發現取悅了他。
「那為什麼我們現在就要起床?」她閉上大眼,忽略了兩人間曖昧的姿勢,聲音開始越來越模糊。
好問題。衛欲遠臉上掛著微笑,專注地看著嗜睡的她。他當然不介意再跟她同枕共眠。能夠每一刻都這般摟抱她,每天索取屬於他的早安吻,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望。
不過眼前還有件比較急迫的事情要處理。
「因為你昨晚沒有回家,要是你早上還是沒出現,你說向媽媽會宰了你。」
向近凌一聽見媽媽兩個字,睡意馬上全消,立即睜大漆黑的眼睛。她抓起棉被包裹著身,趕緊跳下床,在地板上東撿西撿屬於她的衣物。
衛欲遠斜躺在床上悠哉地看著她忙,忽地一件襯衫扔蓋住他的頭,擋住了他的視線。他正想扯下,卻被向近凌喝止。
「我要換衣服,你不要偷看唷。」她還沒有豪放到可以在他面前一絲不掛。
衛欲遠很君子的就這樣被衣服遮著。反正以後多的是機會,他不急於眼前這剎那的春光。一會後,向近凌拍了拍他的肩,拿下衣服。衛欲遠正想開口說話,卻被她突如其來的吻給堵住。
很輕,卻也很甜的一個吻。
她略微臊紅了臉。
看見衛欲遠赤裸的胸膛,提醒了她兩人昨夜激情熾熱的纏綿。當然也提醒了她,最好快點回去給媽媽一個關於徹夜未歸的理由。
「我走了哦,再見。」說完話後,她連忙爬下床離開。
向近凌走後,便見衛欲遠獨自忖思良久。
宏正的事情還沒有落幕。向近凌沒有打算追究她的傷,可是她也說了,她要再去找宏正的媽媽溝通,因為她切身體會到了被棍子打的痛楚。在向近凌的描述中,似乎宏正的母親覺得一旦揭露事情,家庭就會被拆散,丈夫也可能被控訴法辦。
應該還有很多可以努力的空間,他是這麼認為的。
衛欲遠拿起電話,快速按了一組號碼。等了許久,電話終於接通。
「是哪個渾球一大清早就打電話來煩人……」話筒內傳來一句暴躁的吼罵。
「丁擎,是我,衛欲遠。」他簡潔有力地回答。
「你很久沒被揍了嗎……」話筒內的男聲越吼越大。
「我有事要拜託你。今天下午有沒有空見個面?」他直接說明本意。
「沒空!」衛欲遠口中名叫丁擎的男子毫不猶豫地拒絕。
「丁擎,你應該很睏吧?總不會要我花時間在電話中哀求你,浪費兩人時間這種舉動,不像你的風格。」
「衛欲遠,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鐘……明知道我會很困還敢打來!」丁擎的暴怒迫使衛欲遠將話筒拿離耳朵好幾吋。
「六點鐘。我欠你一次,拜託你過來我學校一趟。」衛欲遠采低姿態請求。
「臭小子,」丁擎罵完後就啪一聲掛掉電話。
衛欲遠微笑地看著斷線的話筒。
「還是這麼暴躁。」
他也挺久沒見到丁擎了,趁此機會敘敘舊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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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習慣早起。自從成為老師之後,早晨六點就很自制地不再貪睡。
神清氣爽地來到學校,才發現今天是星期四,可以想見五點多就被挖起來的向近凌肯定不太好受。昨晚不該讓她一夜未歸。改天得找一個日子正式去拜訪她的父母。
走過六年孝班,以為會看到精神不濟的她。
卻先注意到學生全去打掃而空無一人的教室,後門站著一個嚶嚶哭泣的婦人,向近凌正面色凝重地與她交談。
識相有禮地點頭走過,耳裡飄進了幾聲「宏正」、「吳太太」的字眼。他眼底閃了一下,沒多說話,仍直直走進自己的教室。直到早自修結束的下課時間,才詢問向近凌關於宏正母親的來意。
「吳太太早上結束晚班工作回到家,沒看見孩子,打了電話知道兄弟倆睡在婆婆家之後便趕過去,宏正一五一十地把昨晚的事統統對母親描述了一遍。她剛才是過來探望我。」
「那她怎麼說呢?」衛欲遠很好奇吳太太的想法。
向近凌既無奈又彷徨地回答道:
「除了歉疚還是歉疚。她說吳先生清醒之後很後悔,今天沒去上班,也不好意思一同過來。她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可是她還沒有辦法做出離婚或是其它能保護孩子的決定。」
所謂的幫助,不代表可以將自己的主觀想法強加在他人身上:即使那是個會讓人窒息的泥沼,深陷在其中的,畢竟不是她。
所以向近凌沒有直接打電話給任何機關求助,雖然她很想。
「今天下午,我們去見一個人。他應該能提供你不少幫助。」
「誰?」她問;
「我的一位律師朋友,叫做丁擎。」
向近凌點頭答應,才想繼續問,噹噹響起的鐘聲讓她止住了口,和衛欲遠分別走進教室上課。
經歷了數學課的荼毒、社會科的炮擊,再一次,她被學生的遲鈍打敗。喉嚨乾澀微啞,終於熬到了早上的最後一堂課。第四節的國語,學生們都悶頭安靜地寫著作文,偷閒的向近凌便開始天馬行空地亂想。
越接近中午時分,她對衛欲遠口中的律師朋友就越感好奇。她從來沒見過衛欲遠的朋友或家人——雖說衛欲遠也沒見過她的。
認識他身旁的人,緩緩地走進他的生活圈,彷彿最終都要走到這一步,她期待不已。衛欲遠儒雅的氣質和修養,看得出家庭環境的優異與栽培。同樣的,他的朋友應該也不是泛泛之輩。
一節課就在向近凌的恍神中過去。和學生們吃完中餐,午休時間過後,衛欲遠才走了過來。下午的課,江老師會把六年級三個班都帶去視聽教室看電影;和學生們約法三章後,他們才匆忙離開。
「你們約在哪裡?」向近凌坐在車上問道。
「車站前的咖啡廳。丁擎會自己開車來,看時間他差不多已經到了。」
「是個怎麼樣的人呢?」她還是掩不住好奇問了。
他低笑撫按了下她的肩。
「嗯,是你會很欣賞的那種人。」
向近凌挑挑眉,衛欲遠對自己還真是有自信,完全不擔心她會移情別戀。
「到了。」他將車停好,和向近凌一同下車。
進了明亮的咖啡館,衛欲遠牽著向近凌的手,朝一個正低頭用餐的男子走去。黑襯衫加上黑西裝褲,向近凌不禁笑了,好個不良裝扮的律師。
「丁擎,我給你介紹,這是向近凌,電話中提過了。」他在男子正前方坐了下來,向近凌跟著坐在他身旁。
男子抬起頭,劈哩啪啦就是一陣酸罵:
「你是我認識的人中最沒誠意的一個。讓我千里迢迢開了兩小時的車過來,連中餐都叫我自行打發,敢情教育界的禮義廉恥已經淪陷了嗎?」
向近凌沒在聽丁擎說什麼,她眼中盛滿訝異。還以為會看見蓄著山羊鬍造型、像偵探一般的人物。眼前這一張俊美且稜角分明的臉龐、修剪有型的極短髮,與她想像中的未免差太多了。
「很失望嗎?」衛欲遠沒有搭理丁擎,倒是好奇向近凌的評價。
讓丁擎念個幾句,他才能夠切入正事。反正吵嘴這種事他怎麼也鬥不過身份是律師的丁擎,所以已經很習慣在丁擎的吼聲中注意其它事。
「也稱不上失望,只是有極大的落差。我原本以為會是個精明世故的中年男子。」向近凌一臉惋惜。
「對不起哦,我回頭再去改造改造。」丁擎雙手交叉,往後靠向椅背,自我解嘲。
「你很美型,應該不太適合我想像的山羊鬍。」向近凌手撐著下巴,認真地在腦中想像丁擎留鬍子的樣子。
彷彿像是說好了一般,她跟衛欲遠同時噗哧一笑。
「衛欲遠,你就這樣放任你女人作弄我?」丁擎眼中蓄滿火苗,咬牙切齒。
好傢伙!果然是有異性沒人性。
衛欲遠不慌不忙地用手肘碰了下向近凌,笑笑地說:
「你惹出來的,你負責解決。」
她事不關己地翻開飲料目錄,甜甜的回應;
「指名道姓在罵你,你自己負責。」
「丁擎,很抱歉,教妻無方。」向近凌不幫他,他只好坦率地道歉。
「衛欲遠,誰是你的妻啊!」她臉閃過一陣紼紅,火大地舉起飲料本。
「從哪裡找來這麼嗆辣的女人啊?欲遠。」丁擎樂得煽風點火。「對不起哦,我回頭再去磨練磨練。」向近凌放下飲料目錄,有樣學樣地回應調侃她的丁擎。
不錯嘛!丁擎眼中有股淡淡的激賞,正摩拳擦掌準備再鬥回去時,卻被衛欲遠提前阻止。
「我們該談談正事了,兩位。」
他看出了丁擎對向近凌的欣賞,因為深知丁擎向來只和感興趣的人辯鬥。雖然頗想觀賞有趣的戰況,但如果讓他們倆鬧下去,恐怕會沒完沒了。
「丁擎,要請你幫忙的事情,早上我已經大致講了一遍。你認為怎麼做會比較適當?」衛欲遠收起了笑意,溫和但認真地發問。
丁擎剛毅的眉間微斂。衛欲遠十點多又撥了一通電話給他,仔細地講述了全部事情的過程,可見得這件事對他非常重要。不過他想,真正重要的是他身旁那個美麗的女人。
「方法有很多。」他慵懶地開口道:「乾脆一點就是驗傷,向有關單位提出家暴傷害告訴,離婚扶養權講解官司我可以替你打。想要多點時間和機會觀察加害者,同時保護受害的兒童的話,就向法院申請核發保護令,期限可以到一年。再不然,就是消極地離開受虐環境,祈禱有一天對方會良心發現。」
「吳太太應該會選擇最後一項方式。可是嚴格來說,這根本沒用。」向近凌並不贊同。
「沒錯,她先生可以控告她不履行夫妻義務。所以我的建議是,讓加害人去接受精神科的診療,同時為被害兒童進行心理輔導。」丁擎謹慎而敏銳地做出結論。「既然是最近才開始有酗酒施暴的行為,想必是生活中突然多了某些壓力或轉變,診療愈快進行效果會愈好。」衛欲遠點點頭。
「那麼,我跟丁擎等會就直接去拜訪吳太太,說服她和吳先生。近凌,你開我的車先回學校。」
早上向近凌說吳先生今天留在家,所以他不打算讓她一道去。就算明知道真打起架來他絕不會輸,但總要以防萬一。
丁擎拍了拍衛欲遠的肩,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請問我有答應你除了咨詢之外的額外服務嗎?兄弟。」
果然如他所料,只問相關法律問題電話中講講就可以了,卻堅持要他過來,擺明著是要全套。
「我們說服不了的人,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找誰。」他誠懇地回道。
「這種噁心巴拉的台詞還是講給你的女人聽好了。」丁擎喝了口咖啡,粗魯而直率。
「近凌,他平常不是這樣子的,大概是今天太興奮了。」衛欲遠轉頭對目瞪口呆的向近凌解釋。
向近凌緊張地抓住他的手,擔心地問:
「我生氣時,該不會就是丁擎這副模樣吧?」
「完全不一樣。你生氣時像把烈火,不生氣時很正常。丁擎他生氣時陰鷙驚悚,平常卻是慵慵懶懶,開心時就是怒吼,難過時就是不言不語。我跟他是自小到大的好哥兒們,講話都很直來直往的。」他笑答。
「呼……那還好。」向近凌拍拍胸口,看來她正常多了。
「有必要這麼仔細地剖析我嗎?」丁擎輕哼了一聲。「另外,我講話不直,我只是誠實。」
「丁擎,有人跟你講話講一講,結果被嚇哭的嗎?」她很難想像這張又酸又利的嘴刀,到現在還沒染過血。
「如果小姐想當第一個,我非常樂意。」丁擎勾起唇角輕笑。
她第一次看見丁擎的笑容,襯著輪廓明顯的好看五官,顯得異常邪氣而惑人,慵懶而深沉。
「幸好我對長得比我好看的男人沒興趣。」她燦笑。
言下之意是,她不會有這麼多機會讓丁擎弄哭她。還好她愛上的是衛欲遠,一定能夠平安到老、長命百歲。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向近凌對丁擎誠摯地伸出了手。
「很高興認識你,謝謝你今天特地抽空來幫我們處理這件事,以後如果有幫得上你的地方,請你儘管說。」
丁擎離開椅背,前傾回握。
「如果我要衛欲遠呢?」
「雙手奉上。但請你要記得完完整整地還給我。」她微笑回應。
對衛欲遠叮嚀了幾句之後,向近凌就先行離開咖啡館。兩個男人也跟著起身結賬,步出玻璃大門。
「需要我的評價嗎?」丁擎刻意開口詢問衛欲遠。
「請說。」衛欲遠臉上佈滿柔情與得意。
「配你可惜了。」他戲謔地看向衛欲遠,敏捷地擋下身旁飛來的拳頭,在衛欲遠出第二道拳時迅速補充;「代表你眼光不錯。」
衛欲遠能夠幸福,他很替他高興。也許每個人都需要一個伴侶,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掙脫孑然一身的境況。
衛欲遠春風得意的表情,輕輕地感染了他。
「不要有找我打離婚官司的一天。」這已經是他所能擠出最不酸毒的祝福了。
「去你的。」衛欲遠一腳踹去。「這輩子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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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近凌沒接手機。
十分之九她還在睡,另外的十分之一可能,他暫時想不出來。衛欲遠看著手機螢幕顯示的時問,早上十一點。
他是不是該好好教導她賢妻良母的真義?不過她可能終其一生都畢不了業。算了,他棄械投降。
改撥她家中的電話。衛欲遠沒有緊張。
向近凌昨天一再叮嚀他,今天宏正父親的主治醫師一打電話給他,告訴他宏正父親的狀況,就要立刻轉述給她,畢竟是關係到自己的學生,她很有骨氣地說多早打電話都可以。
丁擎強悍又極具演技的手腕與說話技巧,成功地說服了宏正的父親去就醫。
宏正的父親面對的經濟壓力過大,讓妻子去電子廠上晚班賺錢的事又令他沮喪挫敗,老闆也時常丟一些無關的雜務給他,使他對自己的工作能力與一切逐漸失去自信。現在情況好很多了,透過丁擎介紹的心理醫生診治,逐漸回復成以前的好爸爸樣子。
但為了確保孩子的安全,還是會請醫生隨時告知他們有沒有異狀。
「喂,你好,請問找哪位?」
「您好,我是近凌的同事,請問她在家嗎?」
聽聲音像是向近凌的母親,衛欲遠禮貌地請她幫他轉接。
「請稍等一下。」溫蓮拿起無線電話往三樓走。
她正好要去把向近凌挖起床,這通電話來得正是時候。
「向近凌小姐,你的電話。」溫蓮開門後直接把電話往向近凌身旁放。然後皺起眉頭,看見剛收的乾淨衣服又被向近凌踢得凌亂,便直接坐在床旁邊重新折過。
向近凌略睜開眼,按了擴音鍵後把話筒隨意放在床上某角。
「喂。」她睡意未消地說。
「早安,你睡好晚。剛剛林醫生已經跟我聯絡過了,他說現在吳先生的狀況很不錯,鑽牛角尖的時候也不多了。」衛欲遠溫柔的聲音很清晰地傳送到向近凌耳中。
「真的?那很好。」她笑了笑,愉快地抓起媽媽旁邊的妞妞,讓它趴在她胸前,對它一陣猛親。
「所以我們可以不用再那麼密切地追蹤了。」他繼續敘述醫生的話。
「嗯,知道了。」
「大致上就是這樣。」他的聲音充滿笑意。「你現在清醒了沒?」
「唔呀……醒了。」她口齒不清地回答。
怎麼聲音那麼模糊?衛欲遠疑惑地問: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跟妞妞玩親親。」向近凌說完,又跟著賞了妞妞一個大吻。
衛欲遠親暱地回她:
「像我昨天親你那樣嗎?」
曖昧的話語霎時迴盪在向近凌的房間。向近凌一字不漏地聽見了,溫蓮自然也沒少掉半個字。
她放下腿上的一疊衣服,轉身睜大雙眼盯著呆愣的女兒。
向近凌縮成一團,遲疑地拿起話筒,取消該死的擴音。怎麼辦?現在要說什麼好?向近凌惶恐地看著媽媽。天啊,老媽在瞪她!
請——他過來!吃中餐。溫蓮無聲地用口形告知女兒。
「可以不要嗎?」向近凌扁嘴哀求老媽。
不——可——以。溫蓮一字一字說完後,就抱起妞妞走出女兒的房間。
「衛欲遠,我媽請你過來吃午餐。」她用著淒慘的哭腔說。
「你媽?伯母?怎麼這麼突然?」他還以為向近凌那麼久不說話是發生什麼事了咧。
「剛剛你講的每句話,我媽都聽見了。」嗚!羞死人了!
「怎麼會?」衛欲遠完全摸不著頭緒。他不是在跟向近凌通電話嗎?怎麼蜜語甜言全給向伯母聽見了?
「近凌,停止哀號,快點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向近凌用微弱的音調很快地解釋來龍去脈。掛了電話之後,衛欲遠放下話筒撫額輕歎。向近凌的粗線條還真會挑時間出事!他默默起身準備待會要去拜訪向近凌父母的衣著。
向近凌也在房間東摸西摸,過了許久,眼見時間差不多了,才逼不得已下樓。果然一眼就見到端坐在沙發上的父母。她歎了口氣,在他們的目光示意下乖乖坐下,開口回答父母對衛欲遠的疑問。
十二點整,向家的門鈴準時響起。
衛欲遠站在門外,很難想像會在這樣的場合下拜會向近凌的父母,至少被邀請來的緣故令他有些哭笑不得。片刻等待之後,大門被一位蓄著短髮的中年男子打開。
向天茂滿臉笑意。
「衛先生,請進請進。」
這就是他未來的女婿嗎?近凌描述得實在太含蓄了,什麼普普通通——
斯文俊朗的外表、誠摯溫和的眼神,他對衛欲遠的第一印象好極了。
「伯父您好,不好意思,打擾了。」
衛欲遠先微一傾身,跟著向天茂走入屋內。一進去就見到排成整列的其它向家人。笑容可掬的向恩堯、眼神銳利審視她的溫蓮、汪汪叫的向妞妞,還有躲在最角落將頭髮隨意紮成個包的向近凌。
「伯母您好。」他與溫蓮眼對眼,毫不閃躲她評價的目光。
「歡迎,別儘是站著。」她招呼衛欲遠往餐桌走去。
全都落座之後,向天茂笑吟吟地開口與衛欲遠閒聊,向近凌埋頭吃飯,溫蓮則是靜靜地聆聽著。
「家父是中學校長,家母則是小學主任。我還有一個弟弟,目前是實習醫生。」衛欲遠對向天茂描述了家中的概況。
「這麼說,衛先生是生於書香世家呀。」向天茂並不意外,衛欲遠的溫文談吐確實可以感受出家教極好。
「不敢當。」他謙虛地應答。目光注意著餐桌上沉默許久的兩位女性;向近凌很怕母親,看見她緊張的模樣,他不禁微笑。
「衛先生,小女脾氣大,和她相處必定非常辛苦。」溫蓮首次開口,眼光依然閃著嚴厲。
「伯母,不辛苦,因為我制得住她。」他不疾不徐地應著,自信而有禮的迎向溫蓮的問題。
「她年紀輕,可能還沒有辦法成為一個好妻子。衛先生已到了適婚年齡,願意等小女幾年嗎?」
「如果伯母不嫌實話會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話,那麼伯母,我願意花一生等近凌成為好太太,因為除了她,我也沒辦法愛上其它人了。」
溫蓮的嘴角因衛欲遠的話而上揚,緊繃的表情逐漸放柔。
她一直在觀察衛欲遠,眼前的男人注視女兒的目光,涵括了太多的疼惜與愛寵。對於與向近凌的關係,他也充滿與溫文外貌不符的自信與堅持。她知道把女兒交給這個男人可以得到幸福,而在她確定的這一刻,她欣慰的淺笑。
向近凌狐疑地看著兩人的眼神交流。
「媽,你那叫做深情的凝望嗎?」剛剛不是還嚴肅得很?向近凌不解。
「我在欣賞我的未來女婿,懂不懂啊。」溫蓮收回目光,悠閒地喝了口湯。
「所以我有姐夫了嗎?」向恩堯愉快地問著父親。
向天茂喜悅不已地點點頭,趕緊熱情地夾了塊肉到衛欲遠的碗裡。
「來,多吃點。」
餐桌上的氣氛忽然熱絡了起來,每個人都笑得燦爛。向近凌感受到桌下衛欲遠緊緊扣住她的手;爸媽和恩堯都喜歡他,腿上的妞妞也猛搖尾巴示好。
一瞬間,她覺得好不習慣。
可是一會之後,她覺得自己好幸福。
閉起眼睛,向近凌阻止自己熱淚盈眶。還下能適應親近的家人把衛欲遠納入一分子的感覺,但如果非要有一個表情,她一定會態意地大笑。
大笑,為她的好運氣和好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