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思……」她拉下被單,露出臉來。
當熟悉不過的面容印入瞳孔時,才剛抹去的淚水,竟像是沒關緊的水龍頭又冒了出來,立刻浸濕了監侞珺的臉龐。
明明是無聲的哭位,卻教人心疼不已。
「你終於回來了。」利琦思的聲音哽咽了。
她沒打算要哭的,但一見到藍侞珺那明顯憔悴的面容,又見她哭得令人好不捨,許久不曾現身的淚水竟也在這時出來與她打招呼了。
「對不起……」藍侞珺的視線教淚水模糊了,她看不清利琦思的身影,但她說出了這幾年一直很想說的話,不論是否會得到原諒,她會一直道歉下去的,不管對象是利琦思也好,是他……也好。
「你是該道歉,但……你這幾年究竟是怎麼過的?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說著,利琦思沒空理會自己臉上的淚水,反而急著伸手為眼前的淚人兒抹淚。
老天,她究竟吃了多少苦頭?從前那個隨時都展現堅強的小藍上哪去了?怎麼一回來,在她眼前的竟是她從沒見過的脆弱模樣?
等了又,利琦思沒有等到她想要的答案,而她也不再繼續追問。
唉……她還是不相信小藍是個絕情絕義的人,一聲不響地走了肯定有她的理由,但為什麼呢?什麼事情可以教她放棄所有人非走不可?
小藍不想說沒關係,但這回她人都回來了,沒有理由假裝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然後再任由她再次離開,至少也要弄清楚她當初離開的理由是什麼!
一個星期過去了,這幾天藍侞珺的心情一直惴惴,鎮日心神全打繞在鄒子傑送她去醫院的那一天。
他為何會出現呢?明明早已沒住在老家了不是嗎?她派出的人回報他這幾年都住在市區中的公寓裡,壓根沒回來過,所以她才會回來的。
她……沒想要再與他碰面的。
他呢?自從他離開醫院之後,就不曾再出現在她眼前,是不想看見她吧?送她去醫院為的是良心,而非為她。
她懂的,真的懂的!
所以,這個星期以來,利琦思幾乎是天天來家裡探望她,因為不好好照顧自己的關係,她把自己的身體搞壞了,弄得明潰瘍,現在不但要按時吃藥,還要細細挑選吃食,不能過分刺激才行。
利琦思擔心她,總是來看她,而且也很有默契地沒沒她回來的事情向其他人說,肯定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知道她還沒準備好如何面對其他人。
「好好休息,我明天再過來看你。」利琦思走出大門,回頭朝著藍侞珺說道。
「嗯!」藍侞珺送利琦思來到屋外,揮著手與她道了再見。
望著利琦思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她這才轉身打算進屋去,驀地,隔壁一直安靜的大門開啟了,鄒子傑的身影出現在門後,這教她完全不知所措。
她沒想到他會再出現,更沒料想到是從那屋裡走出來,這究竟是……
她驚慌躲開的眸光全落在鄒子傑眼底,但他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像是看見陌生人般。
藍侞珺全身僵硬,只能將臉龐微側,怎麼也無法正眼看向他。然而,眼角餘光中的他,除了第一眼掃過她之外,他的視線中一直沒有她的存在──或許,是不願有她的存在。
鄒子傑知道她就站在自家大門前,但他就是不願再多看她一眼。
他只不過是肚子餓了,正好要出門吃飯,絕對不是聽見她們的聲音才特意出來的,絕對不是。
「碰!」用力地闔上大門,鄒子傑將所有的怒氣全發洩在無辜的門板上,不論在心底否認幾次,他仍是無法欺騙自己,他確實是因為她才走出這扇大門的。
突然爆出驚人的聲響,教藍侞珺著實嚇了一大跳,身體下意識地顫抖了下,視線自然飄向他,猝不及防地對上他的目光,只見那眸底帶著不容忽視的怒氣及寒肅,逼得她不得不黯然地收回目光,靜靜地退回屋內。
鄒子傑那冷若冰霜、視她為陌生人的態度,雖在她的意料之中,卻仍是免不了地傷了她,他就這麼傲狠地自她眼前走過,消失於街道上。
藍侞珺沒有闔上大門,目光仍是停留在剛經過的街道上。
「唉!」她發出深長的苦歎,背靠著牆,臉上儘是哀傷。
他沒有朝著她破口大罵就很好了,她還能奢求什麼呢?回到像以前那樣好朋友的關係嗎?別傻了!
「那時……他到底打算跟我說什麼呢?」她喃喃地問著,指尖不自覺地撫上胸口。
他送了她意義不明的戒指,她仍記得他當時那似是期待的面容。
利琦思問過她這幾年過得如何,她笑著回答說極好,但事實上卻是時時刻刻地聚集傷痛、聚集恐懼,才能擁有繼續戰鬥的勇氣及動力。當然,在能好好喘的時候,她時常會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好比如……
以前,他再怎麼忙碌,也總是會以電話聯繫,瞭解她的動向;還有,他一直看辰繹宸不順眼,只因他是曾經對她有追求之意的男人。
他送她戒指,嘴上說是生日禮物,但好朋友會送對方戒指嗎?
她不知道,所以常會有著不切實際又荒謬的念頭。但是,即便那時候的他真動了什麼念頭,如今想必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吧?
她雖是跨越了一陣痛楚,以大局看來結果還是好的,唯一教她失落的就只有他,她欠了他一句遲來的「對不起」和「謝謝」。
第7章(1)
鄒子傑知道藍侞珺搬回來了,這也是他之所以搬回來的原因,但是直到目前為止,他仍是抓不住自己的心,更不知道究竟要如何待她,所以……
帶著怒氣,鄒子傑隨便找了間餐館填飽肚子後,便又回到住處。
一進門,還來不及做其他動作,門鈴卻在此時響起。
他回過身,什麼也沒想就打開大門,見著來居然是藍侞珺,臉上的表情瞬間如同嚴冬寒雪,冷得教人打顫。
他在生氣!
這個訊息在藍侞珺第一眼接受到他那深邃且不容侵犯的目光時,但深刻地明白,這是他發火前的表現,這一點不論過了多少年都未改變。
但是,不論他滿腹的怒火要如何朝著她發洩,她都會承接下來的。
「那天,謝……謝你送我去醫院。」藍侞珺怯懦地開口,聲音不大,但足已傳入鄒子傑耳裡了。
她不安地絞著手指,強迫自己不得移開視線,因為她還有更重要的道歉還沒說出口。
鄒子傑視線鎖著她,教人難以定的眸光中,更多了一份令她心驚的銳利,兩人之間的氛圍低沉得可怕,幾乎要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對、對……」手指絞得死緊,但「對不起」這三個字就是無法順暢地說出口,也心急得都想哭了。
驀地,手腕被拽住,鄒子傑用力將她拉入大門內,接著雙手平貼在她身後的牆上,將她困在自己與牆面之間,教她動彈不得。
緊貼在背上的那面牆傳來冰冷的溫度,怎麼也比不上他帶給她的戰慄感,現在兩人突然近距離地面對面,他眼底那激越蝕人的寒意,打亂了她的思緒,她無法思考,一貶眼淚水就像是了線的珍珠一一落下。
「對、對不起、我很抱歉……」
「對不起,你很抱歉?」薄唇輕輕地吐出字句,她的道歉像是啟動他某種情緒的開關,瞬間教他一直佯裝不痛不癢的心激動爆發。
「泙不起,你很抱歉?對!你很抱歉,你應該要抱歉,該死地抱歉!」鄒子傑高大的身軀忽地又向她逼近,整個人幾乎要貼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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