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音等了三天,一直沒等到林文彥跟她聯絡,急著打電話找他要東西。
「還沒耶,你的母片還在火影那裡,他說他會找人拿來給我,可是我等了幾天,還是沒等到有人送過來。」林文彥在電話那頭吞吞吐吐。
「什麼?!」她吃驚地喊。「你怎麼沒有打電話催他?你明明知道我急著要用的啊!」
「我知道你急著要相親用的嘛,可是我不敢打電話催他啊,誰叫你沒事把重要的東西交給一個惡魔王,現在想要回來比登天還難了吧!」他把責任推給符音。
「我怎麼知道會這樣,哎喲──」她抱著電話哀歎,火影不是擺明了對她沒興趣嗎?那幹麼還死抓著她的光盤不放,她實在不懂。「那你把火影的電話給我好了,我自己去催。」
「不行啦!」林文彥失聲大喊。「聽說他那個人不喜歡女人打電話給他,我沒有經過他的同意,才不敢把他的電話號碼給你,萬一他要是火了怎麼辦?」
「你自己不敢打,又不敢讓我打,那現在到底要怎麼辦嘛?」她沮喪地大叫。
「好啦,我再打電話問他看看,你等我的消息好了。」他的聲音無比哀怨。
「要快喔。」符音輕歎了口氣。「我已經找到第二個相親對象了,不要耽誤我的時間。」
「好啦、好啦,我現在就打好不好?」林文彥認命地掛斷電話。
符音心不在焉地做著家事,想到自己的那片光盤仍在火影手中,她突然有輕微的窒息感。
他看過了嗎?她很想知道如果他已經看過了,會對她有什麼不同的想法?
客廳電話響起,她立刻衝過去接。
「喂,符音嗎?」是林文彥。
「怎麼樣?找到火影問了嗎?」她急忙問道。
「問了,不過情況有點糟耶,火影現在剛到機場接我們執行長,接完以後還會有一連串的應酬,他說他這幾天會很忙,沒空找人把光盤送來給我,這麼算起來還會繼續拖上好幾天,你說怎麼辦?」
「啊!」她訝異地低呼,並沒有生氣憤怒,只是疑惑不解,火影真的忙到派人把光盤送去給林文彥的時間都沒有嗎?現在宅急便那麼方便,他也可以利用呀!
「哼,誰不知道火影在忙什麼,還不就是忙著跟執行長他們風花雪月去。」林文彥酸溜溜地說。「執行長最愛去儷池酒店了,那個儷池酒店很高級又很豪華,裡面的小姐個個又漂亮又火辣,火影一天到晚跟著執行長吃香喝辣的,真是賺翻了,是男人都羨慕得要命。」
「嗯,聽得出來你很羨慕。」符音輕笑了兩聲。「喂,你如果有機會去儷池酒店,帶我去玩玩好不好?」
「你沒搞錯吧,那不是一般的酒店,很貴的耶,去一夜搞不好就花光我一個月的薪水了,花錢還不打緊,要是被我女朋友知道了那才慘呢!」
「那裡的女人是不是都很漂亮?」她的好奇心被點燃了。
「當然漂亮,那裡的小姐身高平均都有一六五,容貌儀態都是一流的,她們接待的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除了政商名流以外,很多演藝圈的男藝人也很喜歡去那裡玩,男人哪,很難抵擋得了那邊的魅力。」他滔滔不絕地說著,好像對儷池酒店熟到不能再熟一樣。
原來火影喜歡的是那類型的女人!符音的心彷彿被刺痛了一下。
「言歸正傳,那片光盤你是要繼續等下去呢,還是你手邊有備份光盤可以用?」林文彥問。
「我沒有備份,看來只好等火影把光盤送過去給你了。」她無奈地歎口氣,一開始是為了搶時間才把光盤交給火影,想不到卻失策了,反而耽誤了更多時間。
「那就先暫時這樣嘍,看情況再聯絡。」
「好。」符音掛上電話。
雖然沒有光盤,她還是決定到超市試一試運氣。
她上了一點淡妝,換上熏衣草的紫紗裙,騎著單車來到超市門口,袁英傑正好從裡面走出來。
「嗨,袁英傑!」她停下單車,和他十分熟稔似地揮手打招呼。
「噢,嗨、嗨……」生性害羞的袁英傑無措地向符音擺了擺手,對她的熱情顯得有點招架不住。
「你什麼時候下班?有空聊一聊嗎?」她含笑望著他。
「可以呀!」他聳肩,故作輕鬆地說:「反正超市是我爸開的,我隨時想下班都可以。」
「那……」符音左右張望著。「去那家咖啡屋坐著聊好嗎?」
「好,都可以。」袁英傑順從地點頭,開心得彷彿踩在雲端,輕飄飄地跟著符音走,現在的他,只要是符音說的話,都不會有意見。
他們走進咖啡屋,兩人各點了一杯熱咖啡。
「你是帶光盤來給我的嗎?」袁英傑搶先開口,對這片光盤,他已經期待很多天了。
「噢,不是,我那片光盤出了點小意外,所以今天沒有帶來。」看見袁英傑略顯失望的表情,符音抱歉地笑了笑。「不過,我想沒有關係,反正多花點時間聊一聊,也是可以讓你瞭解我的。」
「那當然,人跟人之間,本來就需要時間相處,才能相互瞭解。」袁英傑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符音知道他說得沒錯,但是無法點頭同意他的話,因為他所說的那幾句並不適用於她。
「我叫符音,念舞蹈科,主修芭蕾,不過沒念畢業就是了。」她仍然用自己的節奏進行著。
袁英傑沒留意到「沒念畢業」這一句,光聽到符音說自己主修芭蕾時,就情不自禁發出陶醉的歎息聲來。
「難怪……你看起來好有氣質喔。」他由衷地讚美,命運一點也沒有虧待他,讓他遇到心目中的白雪公主。
「還好啦,謝謝。」太直接的讚美讓符音有些害羞,本來還想繼續向他推銷自己從小到大完成過的「豐功偉業」,可是卻突然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天哪!她現在終於知道推銷員有多難當了,要向一個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拚命推銷自己的優點和好處,居然是那麼困難的事,面對鏡頭亂扯亂秀還簡單多了呢!
服務生送來兩杯熱咖啡,符音慢慢調和著奶精和糖,思索著該用什麼方法讓袁英傑瞭解自己的優點和好處。
「其實……」袁英傑清了清喉嚨,低低說道:「這幾天一直有個疑問困擾著我,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突然問我要不要跟你相親?」
符音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因為我想在最短的時間內組織一個家庭,你看起來忠厚老實,條件也滿符合我的需要,所以才想請你跟我相親。」她坦誠地說。
袁英傑迅速抬頭望她一眼,又匆匆低下頭攪拌著咖啡。
「可是,我覺得很奇怪,你看起來明明還很年輕,而且年紀應該比我小很多,怎麼會有組織家庭的想法呢?像我,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想法,我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專心在事業上衝刺,除非存夠了錢,有了車子跟房子以後,我才可能考慮結婚的事。」他一直低著頭,對著咖啡杯說話。
「這是人生的基本步驟沒有錯。」但不是她的。「你放心,我不會要求你立刻跟我結婚的,如果你覺得我還不錯,我們可以試著先交往看看,反正未來是那麼遙遠的事,會怎麼樣都很難說呀!」她不是一定要跟他結婚,只是──很想要一個家人而已。
「對呀,我好像想太多了。」袁英傑笑著搔了搔頭。
「坦白說,我喜歡你很久了,跟你交往……我當然求之不得。」他說著說著,便紅了臉。
「真的嗎?」符音的眼睛頓時發亮,想不到這一次順利多了。「既然我們決定交往,有些事你以後可能也會知道,我想不如就先坦白告訴你好了,免得你以後知道了會怪我有心欺瞞。」
「什麼事?」他狐疑地問。
符音深吸口氣,飛快地說著:「是這樣的,我父親在我五歲那年出車禍過世了,而我母親和我的兩個姊姊,也分別在我國中那三年當中相繼去世,所以現在我的身邊沒有半個親人。」
袁英傑聞言一陣驚楞。
「你千萬不要同情我喔,這三年來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我相親的目的並不是想找什麼人倚靠,我也沒有負債纍纍喔,真的。」她的表情認真,只差沒有舉手發誓。
袁英傑呆呆望著她,像腦髓突然被抽光似的神情。
「你在想什麼?」他一直悶不吭聲,害符音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講。
「那個……你母親和你的兩個姊姊是怎麼過世的?」他終於提出他的疑惑。
「她們是因癌症過世的……」得什麼癌,符音很想據實以告,可是袁英傑的表情令她退縮了。「喔──我知道你還擔心什麼,你一定在想癌症這種病是會有家族遺傳的對不對?」她立刻從皮包裡拿出半年前檢查的體檢表,攤開來放在他面前。
「你看,這是我的體檢表,健康到不行吧,連一般女孩子會有的貧血毛病我都沒有喔。」她揚著唇角,很得意地笑說。
「可是……這樣好奇怪……」他抿著嘴,迅速瞟符音一眼,立刻轉開來。「我媽說太主動的女孩子一定有問題,果然……」
符音的笑容剎那問凝結在唇角,眼神漸漸黯淡下來。
「我一點問題也沒有,如果你害怕,那我們就立刻付錢說再見,我沒有半點勉強你的意思。」符音佯裝無所謂地聳聳肩。
「我並沒有其它的意思,只是我們才剛剛認識,我想……我回去想想清楚再告訴你好不好?」他吞吞吐吐地說。
符音緩餒搖了搖頭,她怎會看不出他對她的背景已經產生抗拒的心理了,現在的他只會認定她是個可能帶來麻煩的女孩子,就算再讓他知道她有很多很多的優點也沒用了,他已不可能接受她。
她把體檢表收回皮包裡,再從皮包裡拿出兩杯咖啡的錢來放在桌上。
「算了,你不用浪費時間想了,很抱歉耽誤你的時間,這杯咖啡就由我請吧,再見。」
她起身走出咖啡屋,頭也不回地快步奔向停在對面的腳踏車,騎上它滑入深沉的暮色中。
明明一開始袁英傑是喜歡她的呀,為什麼一聽到她的背景就立刻變了樣?如果他聽到更多,是不是會嚇得拔腿就跑?
淚水逐濟在她眼中醞釀,她自嘲地笑著,獨自笑出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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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儷池酒店昏暗的包廂內,充滿了煙味、酒味和香水味。
一群只披著薄紗的裸女,包圍著火影和太極科技老闆孫士威,使出渾身解數撩撥勾引他們。
孫士威是「太極科技」大老闆,年紀不到四十歲,在商場上黑白道通吃,是個相當厲害的角色,像他這樣一個多金、壯年的男人,也正是最受酒店小姐歡迎的類型。
表面上,孫士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可是私底下他卻喜歡到儷池來找小姐玩樂縱慾,反正只要給錢就能玩得盡興,他認為這種玩法至少不會影響到他正常的生活和家庭。
當孫士威和一群鶯鶯燕燕曖昧地喝酒調笑時,火影閉眸躺在一旁的沙發上,不為所動地睡他的覺。
他和老闆孫士威不同,他不碰酒店小姐,不喜歡那種以金錢交易的性關係,他要的床伴至少要像Ginger那樣,彼此對性有一份簡單的需求,沒有買賣,沒有做假。
「火影,不要每次來都躺在那裡睡覺,過來喝酒聊天嘛!」孫士威朝火影丟冰塊,裸女們格格大笑。
火影坐起來,看見一個年紀很輕的女孩子坐在孫士威的腿上,而他的手正不規矩地在女孩豐滿的胸上游移揉捏著。
「這個茉莉才十九歲,還是大學生喔,怎麼樣,是個氣質不錯的小美女吧,坐過來聊聊嘛,這個你應該就會喜歡了!」孫士威熱情得像個皮條客。
火影看著那個女孩子,她的氣質和符音相似,可是符音不會用充滿誘惑的眼神望著他。
想到符音那雙清亮的眼眸,他突然感到異常煩躁。
「孫哥,我的頭很痛,你玩開心一點,我去外面抽根煙等你。」他拿起打火機走出包廂,遠離那個充滿肉慾的空間。
經過外場的舞池時,在舞池中擺動身軀的女孩,以柳腰和媚眼吸引他的注意,他視若無睹地繞過舞池,走向外陽台。
他本來已經差一步就要跨進陽台了,可是卻沒什麼道理又走回來,遠遠望著大門口。
「要多少基本消費都沒關係,我願意付。」一個穿著紫紗裙的女孩子,對著門口的服務生說道。
「這不是你來消費的地方。」服務生不耐煩地趕她。「如果你想來這裡上班,那我就帶你進去沒關係。」
「你不讓我進去,那就幫我找他出來嘛,我給你小費,幫幫我啦!」女孩子說著便低頭從皮包裡掏錢。
她微偏下頭的那一瞬,讓火影認出她來了。
火影無法想像符音居然會出現在儷池酒店門口,還跟服務生糾纏不休,他想也沒想就衝過去,抓住她的手遠遠拉到騎樓外。
「你來這裡找誰?」他咄咄逼問。
符音一看見火影,意外驚呼起來。
「我來找你的啊!」她開心地喊,但隨即眼神一黯。「想不到你真的在這個地方。」
「你找我幹麼?」火影微微挑起眉。聽她說來找他,他的心口竟莫名一蕩。
「幹麼?」她睜大眼睛,氣急敗壞地喊:「我的光盤呀!不要告訴我你根本忘了這回事,你到底把我的光盤弄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可能弄丟了。」他亂扯。心裡有個奇怪的念頭,那片光盤他不想還她,也不想讓別人看見。
「弄丟了!」符音聞言氣結,握著拳頭大喊。「你這個人很不負責任你知道嗎?那是我拍了很久才拍好的耶,你怎麼可以那麼不在意,隨隨便便就跟我說弄丟了?!你真的很過分你知不知道……」
她火冒三丈地罵著,想到下午和袁英傑的會面,她忽然感到一陣心酸,淚水控制不住地滑下面頰。
符音的眼淚震住了火影,她無助擦拭眼淚的模樣,讓他心底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柔軟。
「你這個人真好騙,光盤還在我家裡,沒有弄丟啦!」他不自禁地揉揉符音的頭,淡淡笑說。
符音聞言鬆了口氣,微嗔地笑望著他。
「那你什麼時候才要幫我做,我急著要用。」
「過兩天吧。」他隨口漫應。
「還過兩天!」符音跺了跺腳,大聲抗議。「都是因為你的拖延,才會害我今天相親失敗,你是打算害我失敗幾次呀?」
火影驀地變了臉,他雙手環胸,冷冷注視著她,彷彿在譴責她愚蠢的行為。
「你真的在玩相親的遊戲?」
「什麼玩,我是認真的,才不是在玩!」她蹙眉回瞪。
「有家人的感覺真的有那麼好嗎?」哼,他寧可自己是個孤兒。「就算你的家人真的都很好,可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成為你想要的那一種家人,你不要太天真了!」
「我有我的想法,你不用管……」符音頓了頓,突然指著他,像抓到偷窺狂似的大喊。「厚,你看過我的光盤!」
「是看過了,我總要檢查看看光盤的內容有沒有情色,怎麼,有意見嗎?」他微笑睥睨她微紅的臉蛋。
「你──」符音氣怔,一想到火影看過自己的光盤,她就莫名其妙覺得害羞起來。
「你為了想要一個家人,把自己變成一個商品,隨隨便便到處相親,萬一遇到壞人把你賣掉怎麼辦?你想過沒有?」拜託用一下腦子好不好。
「我對自己識人的本事很有信心,就像你呀,以前是混過黑社會的,可是我也沒有被你給賣掉啊!」她笑嘻嘻地回敬他。
「很好。」他陰陰冷笑。「看來你從林文彥那裡知道我不少事了。」
「也沒知道多少事,拜託你別找他麻煩!」她緊張地澄清,擔心自己萬一害林文彥斷三根肋骨就慘了。
「哦,他跟你說我一天到晚找人麻煩嗎?」他犀利冷睇。
「沒有、沒有!你不要誤會,他並沒有這樣說!」她慌忙解釋,急出了一身冷汗。
驀地,火影瞠大雙眸,緊盯著一部停在他們不遠處的廂型車,車門打開,走出五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火影立刻轉過身,不動聲色地將符音推往樑柱後,他背對著他們,眼角餘光看見五個男人筆直地走進儷池酒店。
他認出那些人都是天鷹堂的人,聽說天鷹堂底下所經營的盜版光盤前陣子被查抄了,太極的業務因為經濟不景氣很難接到原版訂單,於是在天鷹堂被查抄時趁火打劫,偷偷截走不少盜版訂單,雖然這些盜版訂單最後都被他一一抓出來,並沒有出貨,但是太極業務的行為已經破壞了兩邊原有的默契,惹得天鷹堂堂主大為震怒,放狠話要給孫士威「好看」!
他注意到廂型車停在路旁沒有開走,也沒有熄火,看樣子是等著接剛剛走進酒店裡的那五個男人。
不必猜想,他也知道天鷹堂是來給孫士威「好看」了。
「我現在有事要進去,你沒事就趕快離開,千萬不要在這裡逗留,聽見了嗎?」他正色對她說,不等她有什麼反應,旋即火速衝進儷池酒店。
火影臉上凝重的肅殺之氣嚇住了符音,她怔怔站在原地,想走,又不想走,就在猶疑不定時,儷池酒店內突然響起一連串「砰砰」的清脆槍聲!
符音全身一震,瞬間的寂靜之後,酒店內爆出駭人的尖叫聲,緊接著,男男女女跌跌撞撞地衝出酒店,有些甚至還衣衫不整,她這才意識到剛才發出來的聲音可能是槍響。
她立即想到了那五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又想到火影臉上肅殺的表情,她的心跳幾乎停止,直覺這突發的槍戰和他們都有關係。
忽然,她看見那五個穿黑西裝的男人跛踱艙踏地衝了出來,每一個都是滿頭滿臉的血,其中還有一個大腿受了重傷,由兩個人架著,狼狽而迅速地衝上廂型車。
廂型車飛一般地衝出去,輪胎刺耳的擦地聲,差點讓符音的心臟麻痺。
火影!火影呢?他怎麼樣了?為什麼沒有出來?不會吧!
她驚惶地往酒店大門衝進去,裡頭一片昏暗,音樂仍在叫囂,舞池上方的旋轉燈散放五彩繽紛的燈光,很多穿著清涼的女子驚慌失措地跑進跑出,亂得令她辨不清方向。
驀地,她被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抓住!
「啊──」神經正處於緊繃狀態的符音,嚇得發出尖銳的嘶喊。
「你進來幹什麼!我不是叫你趕快離開,不要在這裡逗留的嗎?」
熟悉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惡狠狠地低吼。
「火影,你沒事吧?」她慌忙抬眼,驚魂未定地盯住他,他的目光那麼冷靜,臉上一滴汗都沒流。
怎麼?剛剛那幾個人與他沒有關係嗎?
火影凝視著她擔憂的眼眸,她眼中彷彿除了他以外,看不見任何人,他突然覺得四周的空氣熾熱了起來,也感覺自己正逐漸在失控。
「火影,你有沒有認出那些人是誰的手下?」衣衫不整的孫士威臉色難看地走向火影,一見到符音,奇怪地上下打量她。
「天鷹堂。」火影簡短地回答。
「原來是老四那只瘋狗,你不是已經把那些混水摸魚的盜版光盤全揪出來了嗎?這樣還不能讓他消氣?還敢叫小弟來動我,真是一隻瘋狗!」孫士威氣得大罵,還一邊看了符音兩眼。
「是遷怒吧,因為他損失慘重。」火影淡淡地說。
「哼,老四不是不知道你是道上人人聞風喪膽的保鑣,也不是不知道你現在是我的人,竟然還會支使手下來殺我,我看他是腦子爬袋了!」孫士威鄙夷地嗤笑幾聲,然後指了指符音,問道:「你不是儷池的小姐吧?」
「不是。」符音搖了搖頭。
「那你是誰?」孫士威抬著下巴,用鼻孔問她。
「孫哥,她是我的朋友,碰巧有事來找我。」火影替符音回答。
「真稀奇,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有朋友,該不會是女朋友吧?」孫士威一臉不可思議。
「不是。」他面無表情地說。
符音微微低下頭,強掩失落地笑了笑。
「火影,別太無情,你傷了人家小姐的心了。」孫士威從符音的表情,看出了一點什麼來。
「孫哥,要走了嗎?我送你。」火影擺出不甩符音的態度。
「送我跟茉莉到陽明山洗溫泉,你把這位小姐也一起帶去。」孫士威對符音眨眼一笑。
「孫哥!」火影詭異地看著他。
符音感覺到火影的不悅,急忙搖手拒絕。
「不用、不用,我不去,現在已經很晚了,我應該回家了,拜拜──」她邊揮手邊往後退。
「火影,去,送她回家。」孫士威命令似地朝他擺擺手。
「可是,孫哥你一個人在這裡……」
「你送她回家以後再過來,天鷹堂那幾個混蛋被你打成豬頭,應該不會再回來了,不然這樣好了,我跟茉莉叫車到陽明山,天亮你再去接我,就這樣!」孫士威交代完畢,轉身往舞池內側走去,一邊大喊著「茉莉」。
火影擰眉斜睨著符音,她無奈地聳聳屑。
「是你老闆說的,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要你送我回家喔。」真是,他幹麼一臉很不爽的表情。
「走了!」火影在她後腦重重拍了一下,大步走出去。
「喂,很痛耶!」她摀著腦袋瓜抗議,緊跟在他後頭。
「剛剛裡面發生械鬥,你還呆呆的往裡面跑,實在是很白目。」他不客氣地責罵她。
她生氣地追在他後面喊:「就是很擔心你才會跑進去的呀!如果不是你在裡面,我怎麼可能會跑進去,逃都來不及了!」
他聞言怔楞,心底漫過一陣奇異的暖流。
「火影,我看到那幾個人滿身是傷,那都是你打的嗎?」她在火影身後小跑步地追著,追得她氣喘吁吁。
「問這幹麼?」他沒有回頭,也沒有放慢腳步。
「那你很厲害耶,以一敵五,對方全數敗陣,而你看起來卻毫髮無傷,是怎麼辦到的啊?」她清亮的眼瞳充滿敬佩。
「我混黑社會可不是混假的,如果被幾個槍法不准的小弟播倒,那我看我也不用混了。」他淡然說道。
符音看見火影那部黑馬停在不遠處的停車格上,忽然間,火影停下腳步,深沉的眼眸怒瞪著車,臉色冷如霜雪。
仔細一看,符音才看清楚原來車窗全被砸碎了!
「天哪!這是怎麼回事?」她駭異地奔到車子前方。
火影突然感到背脊竄起一陣寒意,幾乎在同時,好幾個帶著傢伙的男人,從停在兩旁的車身陰暗處一起衝了出來。
「符音!快回來!」火影疾速地衝過去,及時撲上前,在符音被棒球棍擊中前將她抓進自己懷裡,以背替她擋下一記棒棍。
一護住符音,他咬牙忍耐背上的劇痛,立即回身以一記猛拳擊向那人的腦門,那人痛得齜牙咧嘴,仰面栽倒,他身手如電,迅即奪下那人手中的棒球棍,敏捷地開始反擊。
眼前的激戰嚇得符音魂飛魄散,尤其是火影一手緊抱著她,單手應戰,刀棍瘋狂對砍就在她面前近距離地發生,她嚇得失去反應能力,死死地緊抱著火影不敢鬆手。
突然一陣駭人的斷裂聲響刺痛了她的耳膜,她驚惶地看見火影手中的棒球棍被硬生生給劈斷了!
一抹刺眼刀光閃來,她反射地閉上眼,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替火影擋下那一抹刀光……
「啊──」
一陣惡寒的痛楚感襲向她,她迷糊地看見一弧紅雨灑濺在火影的臉頰上,她看見……震愕的火影,臉上出現了她不曾見過的慌惶神色。
她突然很想問他──為什座你的心不肯分給我一點小小的位置?為什麼?
可惜她現在的嘴唇漸漸麻痺,沒有力氣可以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