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也不能動,坐困愁城,所有的情緒都混在一起,藍沙埋首在自己的掌間,卻理不出半分頭緒。
白天來了,他迷迷糊糊的在沙發上睡了一夜,醒來的早晨,少了她像太陽花般的笑靨,屋內依然冷清空蕩。
幾點了?東方的日頭已經高掛天空,他卻完全沒有上班的興致。倒數的第六天,他能做什麼?又能挽回什麼?
不覺得餓、不覺得渴,他的身體停止轉動,靈魂乘著風飛到雨珊身邊。她現在好嗎?
梁雨珊進門時,就看見呆坐在沙發上的藍沙,他的眼神穿過大面的玻璃窗,不知道在看什麼。
她悄悄走到他身邊,以他向來敏捷的神經,竟沒發現她的存在。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她蹲跪在他面前,看盡他折騰一夜的滄桑。
他從遠方回過神來,看見屬於他的雨珊,摸摸她短短的發,碰碰她嫩嫩的小臉,感覺她真實的存在。
「想妳呀。」
「我也好想你。」她熱情回應他深情的擁抱。
他將她抱上他的大腿,讓她側坐在他的大腿上。
「怎麼回來了?」說好了,讓她在她家多陪她媽媽兩天的。
「我媽要我回來的,她說我在婚禮前一晚回去就行了,我想她也不想看到我。」媽媽的為難她明白;在爸爸和她之間,媽媽看似選擇了爸爸,其實媽媽選擇的是她自己。
「我明白,妳媽為了要減輕內心的愧疚,看到妳,她就想到逼妳嫁給遲威的事,反正妳也逃不掉,因為她算準了妳不會棄她於不顧。」本想把她留在她媽媽身邊,看來她媽媽根本無法面對她。
「我告訴我媽,我會和遲威舉行婚禮,婚禮完後,我要不要進他家的門,就是我的事了。」一想到要和那個陰陽怪氣的遲威睡在同一張床上,光想就覺得曬心連連。
「妳媽怎麼說?」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她說話的表情。
「我媽說,我爸只讓我嫁給遲威,又沒有說不能離婚,也沒說要洞房,只要我舉行完婚禮,那以後就是我和遲威兩個人的事,她再也管不著,一切都隨便我。」
「還有六天,我們會有辦法的。」
「昨晚曉蕾把你和遲威談判的事都告訴我了。如果有辦法,你現在就不會愁眉苦臉了。」她拿下他的眼鏡,用食指細細描繪他的眉眼,順著鼻樑來到他一夜間就冒出的鬍渣。
「我不相信我和妳只剩下最後六天,我要的下只是六天,而是六年、六十年。」感情遇到挫折,心就愈挫愈勇。
「藍,對不起。」
「不是妳的錯,別再說對不起了,妳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想要抗拒這種不公平的待遇,妳的勇氣可佳,換成是我,或許做不到離家出走,又把自己弄成這副小男生的樣子。」從沒想過愛戀一個女人,可以讓他如此的瘋狂,他已經在做最壞的打算了。如果不行,到時就用搶的。
「到最後我還是敵不過我媽媽的幾滴眼淚,很可悲是吧?」以媽媽的個性,如果她敢逃婚,她相信媽媽真的會死給她看。她無路可走,只能嫁給遲威了。
「別這樣,從現在開始我們要快快樂樂的,別把時間浪費在唉聲歎氣上。妳已經是我的人,又套上了我的結婚戒指,所以無論妳嫁給誰,那都只是形式上的,妳別太擔心。」
「我不該一時衝動向你告白,這樣就不會把你牽扯進來。這場感情糾紛,本來是要由我一個人承受解決的,現在卻害你蹚了這渾水。」是她拖累了他。遲威不是好惹的人,萬一藍沙有個閃失,那她該怎麼辦?
「噓。」他以食指放在她的唇上。「如果我不愛妳,就算妳向我告白,我還是不會為了妳做任何的事。就因為我不能失去妳,所以才要和妳一起奮鬥,妳爸和遲威之間的商業利益我並不想牽扯,我心裡想的只有妳。」以為戴了戒指就能安撫她的心,看來戒指的力道還是不夠呀。
他的眼瞳反射出她的憂鬱。「萬一遲威找人對付你,或者覬覦百勝的經營權,那怎麼辦?」
「妳就這麼把我看扁,算定遲威一定對付得了我?」他的大手撫上她英氣中帶著慘兮兮的小臉。
「他那個人不是好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誰讓她平時都不燒香,落到這種慘境,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我也不是好人,所以,鹿死誰手還不知道。況且我還有關海和秦天。遲威他想拿百勝就拿百勝嗎?這句話妳要是讓關海和秦天聽見,他們鐵定笑妳笨。」他一點勝算都沒有,只能說出違心之論安撫她。
她笑了。「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女人為什麼都愛問這個問題?」他撫著頭,假裝頭痛。
「厚!很多女人問過你這個問題嗎?」
他失笑。「沒有很多,不過也不少,所以妳要好好把握住我,別讓其他女人把我拐跑了。」
「哪有人這麼臭屁的!」雖然她今年犯太歲,諸事不利,看來老天爺對她還是有些憐憫之心,至少在苦難中讓她遇到了這麼好的男人。
「我愛妳。」他輕舔她的唇瓣,像貓咪般的以舌頭輕輕品嚐。
這三個字真是致命的力量,立刻鞏固了她焦躁不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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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我可不可以辭職?」梁雨珊可不想把剩下的時問都耗在書局和陳純蓉大眼瞪小眼。
「不行。」藍沙一口拒絕。
「為什麼?」
「因為我才想把妳升任書局的老闆娘,妳怎麼可以辭職?」
「你不怕書局被我愈管愈亂?」
「放心,妳有名無權,頭銜讓妳掛著好看的。」
「那我不就不能開除陳純蓉了?」她可是還沒報被誣賴之仇呢。
「妳度量什麼時候變這麼小了?」
「女人很愛記仇的,你不知道嗎?」
「那妳對我好一點,我就幫妳達成心願。」陳純蓉是有些公私不分,但還不至於落到需要被辭退的地步。
「怎麼好法?」
「就看妳的表現了。」他情慾的雙眼,故意斜看她的胸口。
「討厭啦!」嘴裡說討厭,她還是熱情呼應他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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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暗了,就著冰箱裡的飯菜,他煮了一鍋香噴噴的什錦面,填飽肚子後,兩人窩在床上,一個看資料,一個看他。
她躺在半裸的胸前,看著他專注在一堆文件上。
他的個性不急不躁,斯文中有種深沉的冷靜;她沒看過他失控的樣子,在她面前,他一向用最沉穩的方式來安定她的心情。
可是曉蕾告訴她,他為了她,情緒上是大聲小叫的失控;為了她,幾乎和遲威打了起來;為了她,他不惜向遲威求情;為了她,該做的他全都做了。
她曾經想退縮的心,都被他的堅定與執著鞏固得豐牢的,想退都不能退。
「在看什麼?」他發現了她鎖住的目光。
「在看你。」
「我知道我很帥。」
「嗯,帥到讓我目不轉睛。」
他丟開手上的文件,將眼鏡放在床邊的矮櫃上。
「妳學會勾引我了。」他將身子一轉,變成他在下她在上。
「別為了我,做不該做的事,不值得的。」
「為妳做任何事都值得。不過妳放心,我沒有傻到去做違法的事,我也從來不做違法的事。」頂多是遊走在法律邊緣或者鑽法律的漏洞。
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她的心思一向逃不過他敏銳的觀察力。
他的吻落在她的頸子上,反反覆覆品嚐她的甜美。
激情過後,他們凝看著彼此。
窗外透瀉進來的月光,將她渲染成暈紅一片。
「如果可以這樣一輩子,該有多好?」
「那可不行!我沒法一輩子都在床上伺候妳的。」
「藍舅舅,你很討厭!」有時她會故意這樣來糗他。
「那我就讓妳討厭個徹底。」轉身,他在上她在下,他癡迷的看著她,好想永遠把她藏在他的這方天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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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高高昇起,距離婚禮只剩五天了。
一整天下來,兩人都避談關於遲威和婚禮的事。
不去書局,也不去百勝,常常相看無語,卻是無聲勝有聲。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常常勾動會心一笑,也勾動兩人緊緊相擁。
直到天色大黑,他揉揉她亂成鳥窩的發頂。「去換件衣服,我帶妳出去走走。」
「去哪?」她傭懶的半側著身。
「約會。」他彎起唇角,這是他一直想跟她做的事,卻一直都沒有做。
「約會?」她小臉閃閃發亮。
「做什麼都好,就是不要再待在家裡。」那種無言的氣氛,有時很羅曼蒂克,有時又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是她的支柱,他得比她更理智更堅定,否則她的信心隨時都會動搖和崩潰。
「那我先去洗澡洗頭,不然這頭亂髮見不了人。」她動作迅速的衝進浴室。
自從和他有了肌膚之親後,她就名正言順的搬進他這間超級大的房間裡。
「我也要洗。」他動作慢了一拍,被她擋在浴室外。
「不要啦!你去外面那間洗啦!」她還是無法習慣和他共浴,那種水柱慣穿下的赤裸裸,比在床上的一切還讓她臉紅心跳。
他依了她的臉薄,到外頭的浴室去打理自己的門面。
她換上T恤和低腰牛仔褲,沐浴過後的臉龐紅咚咚的,讓他很想擰上一把。
在出門前,她習慣性的將棒球帽戴上,帽子卻被他一把拿下,她疑惑地看著他。
「妳不需要這個了。」他撥弄她被壓得有些扁的頭髮。
是呀,當初戴帽子是為了遮頭遮臉,現在沒了這項困擾,根本不用戴帽子。雖然她是遲威的未婚妻,不過遲威根本不在乎她跟誰在一起,只要她準時出現在婚禮上就行了。
吃過晚餐的兩人,攜手漫步在電影城,為了挑看電影而傷腦筋。
他和她十指緊緊相拍,不時耳鬢廝磨,不時凝望淺笑,兩人走過的地方,吸引了無數的目光。
別人的眼光不是羨慕而是驚愕。竊竊私語中,這麼大方的同性戀者,雖然在時髦的大台北地區,還是很少見到。
「明天的報紙會不會登出百勝的副總經理其實是個同性戀?」她調皮地問。
「不會,只會登出百勝的副總經理是怎麼深愛著一個名叫梁雨珊的女人。」他看似說笑,只有她知道他的眼神有多認真。
「別和遲威硬碰硬,我不想你受到任何的傷害。」她擔憂時間愈接近,他會做出任何不理智的事。
「放心吧。」他的笑容裡有著自信滿滿。
「我媽說,如果因為我或你的破壞,而讓耀榮或者慶東有任何不名譽的事傳出,甚至影響到我和遲威的婚事,只要我爸怪罪下來,她死都不會原諒我的。」她語重心長地提醒他。
「我知道。」這就是他之前狠話說盡,卻什麼都不能做的原因。一個顧慮不周全,而讓雨珊的媽媽有任何閃失,他一定會抱憾終生。
他直到現在才明白,他寧願當個懦夫,也要珍惜跟她永遠在一起的機會,就算她嫁給了遲威,他們還是能再相愛,還是能在一起;萬一她媽媽有任何意外發生,他們將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不但永不得相愛,還得活生生的被迫分開。
感情是無邊無際的無底洞,怎麼愛他都覺得不夠,怎麼想都是要擁有全部的她。
他可以自私一點不讓她去結這個婚,可是她會痛苦、會良心不安;他既然愛她,就要顧全她的感受。她若不快樂,他也不會快樂。
夜裡的淡海,夜裡的車流中,夜裡的他和她,無奈加心酸,將他們籠罩在悲情的氣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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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傍晚,藍沙帶著梁雨珊回家見梁母。
他沒機會和梁母多談談,這次他打算以他的誠心,看能否感動梁母,讓她收回這種致命的威脅。
豪華的客廳上,有著金碧輝煌的裝潢,法國進口的純白沙發、手工制的波斯地毯、水晶大吊燈、牆面上的裝飾壁爐、蟠龍大花瓶……
這樣極度奢華的擺飾,反應著梁母的寂寞孤獨,只能以物質的享受來慰藉她感情上的空虛失落。
幸好梁雨珊的人格發展很正常,不但沒有驕縱之氣,也沒有染上奢侈的習慣,更沒有因為是私生女而自卑,這也要歸功於梁母對她無盡的愛,才能讓她正正常常的長大。
「伯母。」藍沙恭謹中,堅毅的下巴顯示微微的傲氣。
「媽,我帶藍沙回來讓妳認識。」梁雨珊依偎著藍沙而坐。
梁母話還沒開始說,眼眶就已經濕潤。「雨珊,媽媽做任何事都是為了妳好。」
「伯母,雨珊嫁給遲威不會幸福的,妳忍心看她一輩子不快樂嗎?」藍沙明知這些話雨珊都已經對她媽媽說過了,但他還是抱持著一絲希望,希望梁母能成全他們。
「耀榮金控出了一些問題,如果雨珊的爸爸不跟遲威合作,他在公司裡的地位就會不保,更糟的是還有可能被逐出董事會。我沒要雨珊跟著遲威一輩子,我只要雨珊和遲威結婚,讓我對她爸爸有個交代,也讓她爸爸可以穩住在公司的地位,我這樣有錯嗎?」梁母這會已經邊說邊哭了。
「伯母,解決伯父在公司裡的危機問題,還有其它的方法,絕不會只有讓雨珊嫁給遲威這一條路。」
「那些公司裡的派系鬥爭我不懂,我只知道他給我大半輩子的好日子過,從來沒有要求過我什麼事,獨獨只要求我這件事,我連這件事都做不到,豈不是讓他更看不起嗎?」
「媽,妳別這樣,妳別哭嘛!」梁雨珊從藍沙身邊改坐到媽媽身邊。
「藍先生,我知道你很優秀,我也知道雨珊很愛你,若不是有這件事發生,我一定會把雨珊嫁給你。但是現在雨珊只能嫁給遲威,婚禮的一切都準備好了,連五院院長都會來參加,不可能再有任何的改變,你不要再多說了,一切到此為止。」梁母接過梁雨珊遞過來的面紙,說了一長串的話來堵住藍沙準備要說的話。
「伯母,妳以死威脅我們,難道妳不怕雨珊也以死來威脅妳嗎?」藍沙終於知道雨珊的痛,他現在也面臨那種溝通不了的無奈。
「雨珊是我生的,我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個性,她絕不會尋死尋活的。」
藍沙還想說什麼,梁母一個手勢阻止他的話。「我累了,上去休息了。」梁母起身,擺明了要送客,也不管藍沙的感受,自顧自地走回她二樓的房間。
「媽!」她喊著,梁母卻頭也不回,拒絕再跟他們對談。
「妳媽害怕跟我們說話。」藍沙能感受到梁母隱藏在堅強表面下的是滿滿的愧疚。
「算了,就依她吧,她也可憐一輩子了,好不容易有她可以出頭的日子,我就乖乖的嫁給遲威吧。」這些日子來的折磨,讓她的心也跟著脆弱萬分。完全沒有希望的未來,她痛苦的哀傷著。
「妳別這樣說。那我的努力算什麼?那我辛苦的堅持不都白費了?!」他的口氣有著不耐,那是種悶在胸口的氣,他想發洩,卻無處可發洩。
「努力有什麼用?再多的努力還不是敵不過我媽的一句話,到頭來我還不是要嫁給遲威!」她也火了,時間愈接近,她的心愈慌亂,她根本沒辦法逆來順受的接受這一切。
「要吵到外面吵。」他牽著她的手,帶她遠離梁家的範圍。
「我沒要跟你吵,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從小我媽就把我捧在手心裡,連重話都不曾說過一句,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請求我,我怎能這麼不孝,惹得她這麼傷心難過!」她大聲的吼著。在車上,這些日子偽裝的堅強都被一一打破,她再也無法承受這種被命運牽制的感覺。
「說好了,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放棄,妳為什麼老是要說出這種喪氣的話?」他這樣委曲求全為的是什麼?他戰戰兢兢的想對策為的又是什麼?難道就是他自以為的愛情?
「不說喪氣的話,事情就能改變嗎?我只是要讓你看清現實,現實就是我們根本沒有明天,你不要再做任何努力了,那根本是白費力氣,沒用的沒用的!」她雙手握拳,咬緊牙關,不讓眼淚輕易掉下來。
他失控了,腳下的油門被他狂踩著。
「有努力不見得會成功,但是沒有努力肯定會失敗,我不放棄任何的機會,除非妳心甘情願要嫁給遲威!」
「就算不是心甘情願,我還是得嫁給他,我不要再跟我媽爭了,我媽不能有萬一,我不能沒有我媽!」
一路上他沒再說任何話,車內的氣氛是山雨欲來,緊繃的力道,像是隨時會火山爆發。
車子駛進地下室後,他沒有下車的打算。「我出去走走,妳先上去。」
「你去哪?」她有些慌了。
「原來我們的愛情不值得妳努力;原來我在妳心目中比不上妳媽媽的百分之一。」他丟下這句話,掉轉了車頭。
「你要我怎麼做?你說過不為難我的!」她的淚在他駛出地下室的同時狂奔了出來。
怎麼會跟他吵架?她不想跟他吵架呀!
回到沒有他的家中,溫度驟降到冰點。
她拱起雙腳,將自己蜷曲於沙發上。
這幾天他們像是逃命鴛鴦,完全斷絕跟外界的聯繫;他沒去百勝,她也沒去書局,連手機都被他們冰凍在抽屜裡。
這最後的幾日,兩人守著彼此,那種感情是刻苦而令人動容的。
她知道他為了她的事想盡辦法,也知道他的心慌不亞於她,可是表面上他還得故作堅強,事事考量到她、安撫她。相對於他,她什麼都沒做,就等著坐以待斃。
她為什麼要跟他吵架?明明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
想起這一路走來,他對她的好,因為有困境存在,才會在短短幾個月內,讓他們的感情來得又快又猛。
她不能沒有他呀!她後悔得要死,滿腦子都是他,他會在哪?藍沙,快回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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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沙來到東區的一家PUB。
絢爛的夜,迷幻的世界,藍調爵士樂正在訴說失戀的悲傷。
一向整齊的髮絲,已經凌亂垂散在額際,斯文中有股頹廢的氣質。這樣的男人,吸引不少上班粉領族的目光。
一杯澄黃的酒液下肚,他在思量著他和雨珊的處境。
一位穿著淺黃套裝的女孩笑吟吟地在他身邊坐下。
「先生,一個人?」女孩靈氣大方,像是習慣了搭訕男人。
藍沙搖頭。「我等人。」他剛剛在櫃檯打電話給秦天和關海,相信以他們兄弟的交情,這兩人很快就會來到。
「我陪你等。」女孩大眼上的假睫毛不停眨動出萬種風情。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他冷冷的拒絕。
事情是發生在雨珊身上,她無措煩躁,心慌意亂,他都該諒解。他氣的是自己,為什麼不多忍忍,為什麼要對她說出這麼重的話!
「心情不好?」她看似熱絡的替他已經空了的酒杯又倒了酒。
他看著她的多事,然後沉著聲說:「我心情是不好,我正想破口大罵,如果妳不介意當出氣筒的話。」
「你慢慢喝。」女孩尷尬的笑笑,她也是見多世面的人,既然男人對她沒意思,再繼續糾纏下去,也會弄得自己不好看,只好轉身再去尋找別的對象。
他以為自己醞釀一段感情至少也要兩年三年的,沒想到才短短幾個月他就跟雨珊愛得死去活來。
澄黃酒液晃蕩在杯緣,苦笑中他的唇角微勾。遲威是推動感情的因子,看來他還得感謝遲威,沒有遲威的話,他怎麼可能會愛她愛得如此慘烈。
沒多久後,又一個青春飛揚的女人來到藍沙桌前。「先生,這裡有人坐嗎?」
「有!」他明顯的拒絕,但女人還是自動自發在他身邊坐下。
「你長得又帥又有文人氣質。」女人手肘撐在桌面,雙掌撐著兩頰,以一種極嫵媚的姿勢,半露胸部的渾圓。
「對不起,這裡有人坐了。」他一點都不受美女所惑,擺出的嘴臉實在不大好看。
「我等你朋友來了,再走。」女人的臉皮也實在夠厚,不然怎麼釣得到金主。
酒再度被他喝光。「我想一個人。」他的聲音已經十足的不耐了。
「請人家喝一杯嘛,一個人喝酒多無聊。」女人試圖以嗲聲嗲氣來軟化他。
他抬眼,正好看見從大門口走進來的關海和秦天。「我朋友來了,請妳離開。」
女人看到另外兩個不同典型的帥哥,眼睛都亮了起來。「大家認識一下嘛!」
藍沙對著才走到桌邊的秦天和關海說:「我沒心情招呼這種女人,把她趕走。」
秦天和關海當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女人緣最好的藍沙又在這裡招蜂引蝶了。
「不好意思,我們兄弟有話要說。」關海臉色一沉,壞人樣子就彰顯七分,活像是道上的兄弟。
「那我就不打擾了。」女人嚇得趕緊落跑。
關海和秦天一坐定,就知道事態的嚴重。平常不愛喝酒的藍沙,今夜竟然會自己跑來喝悶灑?
「怎麼了?跟雨珊吵架了?」秦天沒有平常戲譫的幸災樂禍,而是出自真心的關懷。
「沒有吵,只是很無力。」他揉揉太陽穴,想減輕頭痛的不適。
「這三天你都沒來公司,手機也不接,我和秦天很擔心你,你到底去哪裡了?」以關海好男人的形象,平常絕不會出入PUB,現在為了藍沙,他才不得已丟下老婆和女兒,來到這種混雜的場所。
「我和雨珊都在家裡,我們哪也沒去。」想想這三天超乎以往的濃情蜜愛,他就有了甜甜笑意。
「那現在是什麼情形?」事情的來龍去脈秦天大概知曉,只是他不解藍沙為何來喝悶酒。
「眼看著心愛的女人要嫁給別人,我竟然一點辦法都沒有,我還算不算是男人!」
「以我對遲威的瞭解,他軟硬都不吃,也不管別人的想法,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完全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他根本是個瘋子,惹到這種瘋子,算你和雨珊倒楣。」秦天同仇敵愾。
「喝酒!我們三兄弟好久沒在一起喝酒了。」說著,藍沙又喝光了杯裡的酒。
「非非不讓我在外頭喝。」關海完全聽進老婆大人的叮嚀。
「我陪你喝。」秦天豪氣的喝完一整杯酒。
「你們儘管喝吧,我負責當司機。」關海總得保持清醒,好扛兩個男人回家。
他們三兄弟有難同當,不需要說些狗屁不通的風涼話,說什麼酒少喝、想開一些、天下無難事……這類的大道理。人在失意的時候,就是要陪著他一起難過,而不是再刺傷他的痛處。
「我打算等晚上的喜宴結束,直接把雨珊給搶走,你們幫不幫我?」藍沙的眼白內充滿著血絲,不勝酒力下,讓他有了頭昏的微脹感。
「遲威怎麼說?我想你一定找過遲威談判。」秦天做事一向比藍沙急躁,這下卻比他冷靜許多。
「他要我換個新娘子給他。」藍沙的表情很是下屑。
「換新娘子?」秦天不解。
關海也等著藍沙的解答。
「他要曉蕾嫁給他,就放了雨珊。」藍沙終於相信遲威是秦天口中所說的瘋子,因為他做事毫無章法可尋。
秦天的眼底有著無法認同。「曉蕾是怎麼惹上遲威的?」
「曉蕾是雨珊大學的同學,我沒跟你們說過嗎?」又幾杯酒液下肚,藍沙的頭更痛了,可是他一點都不想停止酒精帶來的麻醉戚。
「真不是人說的話。」關海哼了聲。
「他還要百勝百分之十的經營權……」藍沙的語意有些不清。
秦天忍住想擊桌的衝動。「敢動我的百勝,他不想活了嗎?!」
「就說他是個瘋子,你還跟他生氣?他想要,你就會送給他嗎?」關海要秦天冷靜一點。
藍沙叨叨絮絮的話,在醉言醉語之間傾吐。
所有無法對雨珊說出口的苦楚,全都傾吐給兄弟聽。情關難過,沒有朋友拉他一把,他捱不過這樣痛苦的日子。
三個男人,兩個對喝著酒,一個頭腦清醒的思索著:如果去搶人的話,勝算機率到底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