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遲到了三個小時,那幾個女人一定不會饒她的。
「來了!來了!我們的樓大記者終於來了!」秦嘉彌站起來鼓掌歡呼,還很沒形象的猛吹口哨。
她走過去。「抱歉,各位,因為台富銀行的劫匪捉到了,所以……」
康薇冰冷冷一哼,「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在妳心目中還不及一個劫匪重要,今天可是本小姐生日,妳既有榮幸獲選為五名來賓之一,又不準時出現是擺明了要討皮痛嗎?」
樓承雨笑意吟吟地擱下包包坐下來。「知道了,要清燉還是要紅燒都隨壽星婆妳高興可以了吧?」
康薇冰的美眸立即閃過一抹惡作劇的燦芒。
「妳自己說的哦,我可沒逼妳,不要在那裡開空頭支頭,我康薇冰這一生最恨開空頭支票的人。」
「少來了。」她噓回去。「妳康薇冰這一生最恨的東西,多得像老太婆的裹腳布,又臭又長,何只這一項?」
我這一生最恨……是薇冰的口頭禪。
康小姐最經典的,莫過於在上體育課時不悅的發飆,對著體育老師和全班同學說:「我這一生最恨沒有遮陽棚的操場,熱死本小姐了。」
話一說出來,當場笑岔她們幾個的腸子,那麼不合理的事情,虧她講得那麼理直氣壯,或許那就是出身富裕之家的自信吧。
總之,她喜歡薇冰,喜歡她那冷冷的、傲傲的又高高在上的姿態,當然也喜歡嘉彌、依然、邦潔和柔星,她們是她最好的朋友,還有什麼比學生時代的情誼更純粹而歷久彌新呢?
「廢言少說,喝酒吧,這瓶紅酒是妳的了,如果喝完了,我就相信妳不是存心不把我的生日大事放在眼裡的。」
說完,康薇冰從餐椅下拿起一瓶紅酒,很豪邁的往桌上一放。
樓承雨失笑的問:「這一『瓶』?不是一杯?」
這女人是想她明天上不了班嗎?就算她酒量還不錯,這樣喝也是會掛的。
「先吃點東西再拚酒,這樣才撐得久。」韓邦潔站起來把幾道菜一一往她面前擺,還給她排了個扇貝型。
「妳們——」樓承雨一個一個的看過去,她們全都在偷笑。
哦∼她懂了,她們存心想灌她酒,所以沒人跳出來攔酒。
也罷,這麼高興的日子,遲到三個小時確實太過份了,她當然要有所表示才不會被她們唸到天荒地老,她相信這幾個女人加起來的「念力」一定是粉驚人的。
「我喝就是了。」她爽快的自己倒起酒來。
水晶酒杯裡的紅色液體看起來很迷人,幸好她喜歡紅酒,慢慢喝總會喝完的,重點是要展現誠意,絕不能讓她們認為她想打溷過去,越想溷過去越溷不過去,她懂這個道理……
她展現誠意慢慢喝的結果——
兩個小時後,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秦嘉彌興奮得很。「她醉了,真能撐啊,紅酒裡面加了白蘭地耶,她還撐了兩個小時才倒下去,薇冰,現在怎麼辦?」
主謀陰陰一笑。「當然是通知某人嘍!」
夜已深,邢紫元躺在床上,他已經睡了,角落擱著一隻鐵灰色旅行箱,明天要去上海開會,早上九點的飛機。
他有個老毛病,一旦睡眠不足就很容易在飛機起飛後頭疼,睡得越少頭越疼,試過幾次之後,他就不鐵齒了,若要搭機,他一定會讓自己提早休息。
他的手機在寂靜的房裡響起,他才入睡沒多久,沒有睡得很沉。
他的私人手機號碼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不該有人這麼晚還打擾他。
蹙著眉睜開眼,他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是承雨——
他馬上接起電話。
「承雨——」這麼晚,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一個女人的輕笑聲傳來,「邢總裁,你真的很關心承雨,這女人還真是幸福,不過就是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就是了。」
那調侃的語氣令他劍眉一蹙,嚴峻的問:「妳是哪位?」詐騙集團居然把腦筋動到他頭上來了?
「我是康薇冰。」
他微微愣住了。
康薇冰……承雨高中的死黨之一,他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也在接送承雨時見過許多次,但兩人並無深交。
他不解的問:「妳怎麼會用承雨的手機打給我?承雨有什麼事嗎?」
「她醉了,醉得不省人事,你可以來接她走嗎?」
他沒問原因,也沒問康薇冰自己為什麼不去接,更沒說他明天早上要出國,只急急問道:「承雨在哪裡?」
只要事關樓承雨,他都擺在第一位,所以根本不必問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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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雨有什麼事嗎?」「她醉了,醉得不省人事,你可以來接她走嗎?」他沒問原因,也沒問康薇冰自己為什麼不去接,更沒說他明天早上要出國,只急急問道:
「承雨在哪裡?」只要事關樓承雨,他都擺在第一位,所以根本不必問原因。
「在前夫好斕咖啡店,你直接來把她帶走就行了,自然有人會去打烊。」他知道那間咖啡館,是承雨另一個離婚的死黨秦嘉彌開的。「好,我三十分鐘內到。」掛上電話,他迅速起身換衣服,在夜色裡疾馳到達目的地。
玻璃門上掛著「休息中」的牌子,他推門進去,看到一張桌上凌亂的杯盤和食物,還有沒吃完的蛋糕,店裡裝飾著各種顏色的氣球。
看來是有人過生日,大概是她那幾個死黨其中之一吧。
邢紫元把趴在桌上的樓承雨抱起來,感到胸口一陣熱熱的悸動,瞬間,一股綿密的柔情在心底化開。
她又變瘦了。
比他上一回有機會抱起她時還要輕上許多。
上一次抱她是大四那年,社團在台東溯溪時,她不小心滑進溪裡,腳扭到了,那時展拓在比較遠的地方跟幾個同學組帳篷,他連忙跳下溪裡把她抱起來。
那天晚上在帳篷裡,他整夜睡不著,腦海裡都是她的身影。
他覺得自己很卑鄙,怎麼可以暗戀好朋友的女朋友,可是另一方面他又無法克制對她心動的心。
他也曾想過,交個女朋友來斷絕對她的感覺,卻屢試屢敗,就算那些女生再漂亮也吸引不了他。
最後他終於明白,原來感情是不可以勉強的當心中深烙著一個人的身影時,根本就不可能再接受另一個人。
後來,他認命了,放棄了跟自我的道德感掙扎,他告訴自己,只要能夠看見她就足夠了,如果她跟展拓結婚,他也會為她的幸福而開心。
但沒有想到的是,展拓竟毫不珍惜她:
如果早知道這樣,當初他一定不顧一切的把她搶過來!
想到這裡,他的心一緊。
她還愛著展拓吧?她的心裡可有他的位置?
如果他對她有所表示,她會不會以為他在給她安慰獎?因為她被展拓甩了而可憐她、同情她,由憐生愛的追求她?
該死!
再這麼裹足不前、膽前顧後的,他要什麼時候才能將她堂而皇之的抱在懷裡,而不是只能在她熟睡時,依戀的看著她美麗的面孔感到、心臟一陣陣的收縮疼痛?
他決定了,他要展開攻勢,而且是轟轟烈烈的攻勢。
如果最後因為他顧慮太多,讓她被別人追走了,他也不用活了,在這個世界上的女人,除了樓承雨,他誰也不要!
樓承雨睜開眼睛之後,感到一陣宿醉的不適。
徹夜未眠守護在她床邊的邢紫元馬上關心的探向她.「你醒啦淡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她驚訝的看著他。「呃——這是怎麼回事?
他把床頭燈稍微調亮一點點,輕描淡寫的說:
你喝醉了,你的朋友打電話叫我去接你。」「所以這裡是——你家?」她的眼珠子動了動,看到天花板令人驚喜的星空壁畫,深邃幽遠的宇宙,好美……他看到她眼裡的驚喜,明白那驚喜是因為她喜歡星空。
當初裝潢這裡時,他一切都按照她的喜好而設計,沒有太多繁複的裝飾,簡簡單單、清清爽爽的,就像她的人一樣。
如果有一天,她能成為這房子的女主人就好了……怕她看出他心中所思,低斂的眼,迅速抹去思緒。
「怎麼不說話?難道這裡是--」樓承雨的心猛然一跳。「汽車賓館?」她做過許多採訪,其中不乏有星空壁畫的時尚摩鐵。
「你的思想很不正經哦,樓承雨,我像那麼不挑的人嗎?」他唇角揚起。「這裡是我自己的公寓。」抱著她回她的套房太引人矚目,因為要經過守衛室,搞不好還會碰到她左邊右邊和對門的鄰居,他怕給她帶來困擾。
他的華廈剛好相反,相當注重住屍的隱私,車道直接通往車庫,車庫門降下來之後,直接從私人電梯直達樓層,一層樓只有一戶的設計,絕對不會在途中遇到任何同楝的住戶。
半年前他會買下這層位於十二樓的豪宅,就是看中它的隱密性,連他父母也不知道他買了這裡,向來愛追逐他開揚集團總裁光環的媒體,也只能追到車道前就無功而返,這點讓他很樂。
「你什麼時候買了間房子,我怎麼都不知道?」原來這是他的公寓啊,難不成,這星空壁畫是為她而畫的?因為他跟展拓都知道,她酷愛宇宙星空……思及此,一陣感動湧上心頭。
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邢紫元輕哼著。
他還為她買了一匹白馬寄養在專業的馬場裡,只因她曾說過,很嚮往騎著白馬在沙灘漫步的感覺,很浪漫。
雖然她說完後哈哈一笑,玩笑的成份居多,不過他卻記在心裡,也買下了馬,希望有天能看到她騎著白馬漫步在沙灘上,一定很美。
「我昨晚很失態吧?你有沒有拍照存證?」樓承雨坐了起來。
對於昨晚的事,她一點印象都沒有,最後的記憶是在嘉彌的店裡,酒精讓她想睡,她趴在桌上打算休息一下再喝,結果睡著了。
「當然有拍,還拍了一大堆,打算勒索你。
他做了個面目猙獰的表情之後,言歸正傳的問:
「現在還會覺得嗯心嗎?昨晚你吐了三次,直吐到沒東西好吐才睡著。」看她吐成那樣,他實在很心疼,她那些無良朋友到底灌她喝了多少酒?
不過至少有一點她們做得很好,就是通知他去接她。
「有點頭痛跟有點噁心,沖個熱水澡應該就沒事了。」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喝古兀那瓶紅酒。
她的酒量雖然沒到千杯不醉,但也不該一瓶紅酒就掛點啊,她實在想不通自己怎麼會醉成那樣,有鬼。
「可以借用你的浴室吧?」她下床,揉了揉隱隱作疼的太陽穴。「我沖個澡再走……」還沒講完,她自己就忍不住噗啡失笑。
這不是男人在「事後」說的話嗎?難怪她說起來不倫不類的。
「你這女人,滿腦子不正經。」邢紫元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到哪邊去了,看著她搖了搖頭。「泡個澡吧,裡面什麼香精都有,有電視也有雜誌,你想泡多久都行。」浴室也是為她設計的,記者的工作往往身心都繃很緊,回到家,泡個澡再睡會好一點,而電視和雜誌則是為她準備的,她的工作需要時時留意最新消息。
「要不要一起?」進浴室前,樓承雨故意偏著頭,嬌媚的問他。
某人的俊臉頓時板了起來。「我說過,我、很、挑、的。」不要再玩火了,他真的,真的很想把她撲倒……「哈哈!」她笑著溜進浴室。
一進浴室,她的笑容就倏地不見了。
她靠著霧面玻璃門,按著心臟,感覺到那個部位在咚咚、咚咚的撞擊著。
老天……其實她的心好脆弱,如果他再繼續這樣無怨無悔的付出,她怕自己就要把持不住,一頭栽進他懷裡……不行,這樣對他是不公平的,他沒必要因為展拓而把她當成自己的責任啊,她更不能把同情當成愛情,巴著他不放……被展拓甩了,所以跟他在一起,這算什麼?
展拓知道了又會怎麼想?一定會嘲笑她「沒魚蝦也好」吧?
該死!紫元絕不是蝦,就因為他不是次等的,所以她才希望他別對她那麼好,他值得更好的女人,一個完美無瑕的女人,而不是她這個對感情已經毫無自信的女人。
自從展拓在美國以一句「距離太遠」當理由,單方面的對她提出分手,她就失去了對愛情的信心。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怎麼會變成這樣?
大一時,她參加趴趴走旅遊社,在社團同時認識讀建築系的展拓和讀企管系的紫元,展拓追她追了一年,大二時兩人開始交往。
畢業後,他去當兵,她開始工作,他服完兵役回來,工作了一年就決定出國深造,攻讀他醉心的建築。
她毅然決定要跟他一起去,但他說心愛的女人在身邊,他無法專心唸書,於是她留在台灣。
他們天天都有聯絡,然而一年前,他卻無預警的提出分手,讓她措手不及。
她一直在等他回來,親手蓋一楝他們理想中的幸福窩,他卻食言了。
這一年裡,她享盡紫元對她的好,有時,她真的會感到心動,而只要一想到他是受展拓之托,所以費、心的照顧著她,她就會心痛。
另一方面,她也常自問,她真的放下展拓了嗎?
這個答案無解。
這麼多年的感情,她一直對他死心塌地,以為展拓就是她今生的唯一了,然而老天卻跟她開了個大玩笑。
段突兀結束的感情,終究是會留下幾許遺憾。
或許,不按牌理出牌,這就是人生吧。
泡完澡之後果然感覺輕鬆許多,穿上原本的衣物,樓承雨一打開浴室門就聞到一陣咖啡香,她被咖啡的香味引到了開放式的餐廳。
陽光淡淡的灑落在陽台,已經七點多了,邢紫元站在餐桌旁,正在倒著咖啡。「我做了簡單的早餐。」她拉開餐椅坐下來,看到白瓷盤裡的早餐一點都不簡單,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讚道:「這位少爺,你服務很不錯哦,整套的,下次還可以點你嗎?」他慵懶挑眉。「一次單價十萬,老客戶打九折,你要刷卡還是付現?」「你是鑲金的嗎?這麼貴!」她哈哈一笑,開始吃他做的早餐。
他做了烤土司、煎蛋和德式香腸,居然還有色拉?看起來委實豐盛又可口。
他的手藝很好.她從大學時代就知道了,家境富裕的他實在沒下廚的必要,只能說是天份啦,很多料理,他都只消吃過就大概知道怎麼做,實在令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有一次,她說想吃某次他們社團去意大利自助旅行時在佛羅倫薩吃過的意大利面,他居然就做出來了。
那一刻,看到擺在她面前的那盤意大利面,再嘗過味道之後,她真是驚訝到不行,目瞪口呆了好久好久。
味道跟她記憶中一模一樣,不僅如此,她認為他做的更美味。
鈴……手機鈴響打斷她的思緒,是他的手機在響。
回過神之後,她才發現自己一手拿著純銀叉子,一手拿著純銀餐刀,正看著他出神。
他還是跟平常一樣帥,可是看起來怎麼那麼疲倦,眼睛還有血絲……天啊!她暮然驚覺到他一定被她累盧到整晚沒睡,所以才會看起來那麼累。
「我知道,我沒忘,你派司機把行李送到機場,澳門航空,如果看到劉經理就交給他保管,沒看到人就等我一下,我等一下會直接過去。」交代完,他拄了電話。
是黑姨打來的,因為沒在平常他會下樓的時間看見他,對他房裡敲門才知道他不在。
「你要去機場?」她聽到他談話的內容了,出國對他而言是家常便飯。
他啜了口咖啡,淡淡的說:「今天要去上海開會,可能要待幾天。」樓承雨瞪大眼睛,「可是你整晚沒睡……」她知道他的老毛病,睡眠不足上飛機會頭疼。
「誰說我沒睡?你吐完就睡了,我也跟著睡,直到你醒過來我也醒來。」他不想讓她過意不去。
「這麼巧?」他還想騙她啊,他眼裡的血絲和臉上的疲態那麼明顯,是不想她內疚才那麼說的吧?
「快點吃吧。」不想繼續這話題,邢紫元催她道:「吃完我送你去公司,我就要去機場了。」他知道她絕不可能請假一天,現在的她,把工作擺在第一位。
「你幾點的飛機?」她問。
「九點。」老天!她倒抽口氣。「現在已經快七點二十了耶。」難不成他的車剛裝上了最新型的飛翔翅膀?
「我是VIP,九點整再登機還來得及,就算來不及,他們也會等我。」他老神在在地說。
樓承雨搖頭。「你還是現在快走吧,快點去機場,我吃完會自己離開,不用管我。」她還不知道嗎?因為是他自己開車,他一定會用飄的,他才不是那種叫整架飛機的人等他還面不改色的人。
「這裡沒有車出不去,每一部車都是由車庫出去的,沒有接待大廳。」他只想在出國前多跟她相處一會。
「那你派個人過來接我。你現在快走吧。」想到他睡眠不足要上飛機,她就很為他擔心。
唉,他為什麼要犧牲睡眠來照顧她?這樣,她更不能把他趕出心底了,無怨無-晦的付出是會令領受的人上癮的。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愛上他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