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俊,快叫爹娘呀!爹、娘唷!」
華婧半鼓勵半催促地道。
楊案及其夫人,既緊張又期待地看著二十多年未見的兒子,楊書俊。
阿俊起先一臉不解地看了看楊案夫婦,又轉向華婧。當他聽了華婧的話後,便立刻學著她的嘴形,有些笨拙地喊道:「爹……娘……?」只是,他仍是對著華婧說而非楊案夫婦。
華婧像是在教小孩子一般地搖了搖頭,指著楊案道:「他是你爹。」再指著楊夫人,「她是你娘。」
阿俊這才正確地看向楊案夫婦叫出「爹、娘」。
盛老亦是想念外孫想念得緊,年邁的身子自見到孫子後便高興得不斷地顫抖,他拉起阿俊強健的大手,「我是你外公呀!還記得嗎?小時候,外公經常背著你去釣魚……俊兒,怎麼不叫外公?」當地看到阿俊木然地神情,不禁失望地問。
華婧只好又如法泡製地教著何俊叫盛老「外公」。
「外……公。」阿俊依然乖乖地跟著華婧喚道。
看到這一幕,首先發難的是盛老,「這是怎麼一回事?」他不滿地指著阿俊,大聲叫了起來。
就連楊案夫婦都不免有些失望,只是他二人的情緒,沒老人家來得那麼地激動。
「對呀!阿傲,俊兒他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楊案疑惑地問道,楊夫人則緊咬著下辱,眼中的淚珠兒直有往下掉的趨勢。
歐陽傲睨了一副「沒他事」的華婧一眼,才道:「據華姑娘說,在發現俊弟弟時,就已經是這樣了,他……之前好像一直過著……野人的生活,不懂言語、不懂食物要熟食……」他知道,實情一說了出來,肯定會引得三位老人家心酸不捨,可是不說又該要如何地去解釋呢?
就連身為一堡之主的歐陽榛,聞言都不禁變了臉色,「他也聽不懂我們說的話?」
「是的。」
楊夫人終於忍不住衝上前去,擁住自己多年不見、回來卻已成陌生人的兒子,「我可憐的兒子……你……這麼多年是……怎麼活下來的?原諒……原諒娘……可憐的俊兒。」她哽咽地抱著阿俊說道。
盛老強忍著心疼,硬聲問:「沒人知道在我們找著他之前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嗎?」
歐陽傲只是搖搖頭。
突然被抱住的阿俊,有些倉惶地想要掙脫楊夫人的擁抱,站在他不遠處的華婧一見,馬上一手搭在阿俊的肩上,好安撫著他此時不安的情緒。
華婧這悄悄的一個小動作,並沒有逃過年紀一大把的盛老的眼睛。盛老發現這個見面還不到一刻的姑娘,居然可以讓不識人話的孫子乖乖地聽話,甚至不掙脫女兒突來的擁抱,這讓他不禁急切地想知道,「阿傲小子,你說這姑娘華婧她是什麼人?」
歐陽傲本想要好好地介紹華婧,可她卻已然開口道:「我叫華婧,是華承奉的女兒。」
「華山派掌門的千金?」
「是。」
「我的俊兒為什麼這麼聽你的話?他既然不懂得人語,又怎會如此順從你?」
盛老這話一出口,馬上引來眾人對華婧的注目,每個人都想知道為什麼,就連歐陽傲也不例外;只是這時的歐陽傲早已知道,阿俊對華婧有著不比尋常的感情。
只見,華婧聳聳肩地道:「這我哪知道,說不定是因為我是他所遇見的第一個人,所以他才會比較依賴我吧!就像小雞出生,便會認定第一眼見到的母雞是母親的情況一樣……」
事實上,華婧也不很確定,為何自見面後,阿俊便一直跟著自己,一點離去的意思也沒有,雖然她本就無意趕他走,甚至不放心阿俊離開自己所能看到的範圍。
楊夫人不捨地撫摸著阿俊的臉,哽咽地道:「他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華婧將自己初見到阿俊的情景說了出來,描述他是如何地張口便要生食那些捉回的野鴨,聽得楊夫人更是於心不忍地痛哭了起來,「當初……我們要是……不離開再……繼續尋你……說不定你就不會受這……麼多的苦了……」
「夫人。」楊案皺著眉喚道,阻止自己的妻子再繼續說下去。
歐陽榛歉疚地道:「案弟,弟妹說的沒錯,當初若是回頭繼續尋找,或許俊兒就不會受苦,更不會使得你們一家人相隔了二十多年才相見。」
「大哥,話不能這麼說,當初我夫妻若不回來,不止赤鷲堡上下、爹可能會遭到前所未有的凶劫,就連我夫婦二人,說不定也早已喪命在賊人的刀下,又怎麼可能在現在與俊兒重逢?如今,俊兒回到我們身邊,也是我們的福氣了……」
楊案雖也心疼自己的兒子曾遭受到自己所不知道的苦難,可是他的理智讓他不管在二十多年前還是現在,都不感到後悔。
話說二十二年前,仍只是一介護衛的楊案,向堡主歐陽榛請假,帶著妻兒三人離開赤鷲堡出遊。不料在出遊期間,卻意外地發現了某個分壇壇主意謀反叛;不只是在赤鷲堡內安排臥底,企圖毒殺歐陽榛,還聯合了其他分佈在北方的幫派,打算一舉竄奪赤鷲堡在北方的勢力。
而楊案無心的發現,自然使得他及妻兒成了那意圖謀反的分壇壇主的眼中釘、肉中刺,誓必誅殺的對象。
忠心耿耿的楊案,在得知陰謀後一路趕回通報,不只是為了堡主歐陽榛,更為了自己的親人,怎奈敵人一路的追殺,令他們在一次疲憊的休憩中,讓獨子失蹤於山中……為怕數千的同儕與親人在某人利益熏心之下而危及生命,楊案只有當機立斷,捨棄搜尋獨子俊兒的蹤跡,帶著妻子的心痛,一路躲著敵人的追尋,渾身是傷地趕回赤鷲堡通報。
終於赤鷲堡是保住了,眾人的生命也轉危為安,可是他的獨子卻是遍尋不回……。為了感激楊案的忠肝義膽,歐陽榛與楊案結為異姓兄弟,並收只見過一次面即失蹤的楊書俊為義子,同時讓楊案升為二堡主,更發動大批的人力協助搜尋楊書俊。
一個「不死心」,讓楊案足足牽掛了二十二個年頭,終於,兒子安然無恙地回到自己的身邊,這如何能說無福呢?若真無福,他們一家人早就陰陽相隔,一輩子無此見面、相認的機會了,更別說是聽楊書俊再喊一次「爹娘」或「外公」了。
縱使,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兒子已失去了與人溝通的能力,可是人能夠回來,就該要知福了不是嗎?
歐陽榛紅著眼說:「可就苦了你們二十多年的想念,若不是案弟,歐陽榛不要說無法生存於世,就連世間再也沒有赤鷲堡的存在了。」
「大哥,這是為弟該做的,小我總是比不上大我重要,再說……」楊案看了妻子及丈人盛老一眼,「我若不這麼做,失去的會更加的多;可惜的是,丈母娘沒有機會看到俊兒回來。」
一聽楊案提到丈母娘,盛老也不禁老淚縱橫,「老伴會感到心慰的,再怎麼說俊兒還是回來了……」
盛老之妻,便是在思孫成疾的情況下去逝的。
楊家一家子,就這樣抱著阿俊哭成一團,就連歐陽榛、歐陽傲都不免受到影響,唯有華婧有些無趣、疲憊地坐在一旁輕啜著香茗。
過了好一會兒,歐陽傲才猛然發現華婧被他們冷落。
「爹!楊叔!夜也深了,就先讓華姑娘與俊弟歇息,有話明天再說也不遲。」歐陽傲道。
楊案這才擁著早已哭成淚人兒的楊夫人,尷尬地道:「對!對!對!華姑娘,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勞累了。」
華婧微微一笑,「沒關係。」其實她現在可是巴不得躺下就睡。
「那就請華姑娘暫時到我們憶子樓住下,讓我們夫婦好好招待你。」楊夫人拭去臉上的淚水,歉疚地道。
「我只要有個地方休息即可,夫人不必多費心。」憶子樓?顧名思義大概就是懷念失蹤多年的兒子吧!華婧如此地暗忖道。
「哪裡……」
天方亮,天際仍是一片淡淡的粉藍,還未見日陽升起之時,偶爾能見到白雲,薄薄地散佈在在天空,如海邊的白色波浪般閒映在那永遠無法觸摸到的粉藍之海。
而這樣有些似夢的粉藍之海,並不是世間每個人都會注意到。
只因世間的人,有的為了生活,一早起來便要為一天的工作做準備,甚至有人早就已進入工作狀態好一會兒了;也有人是暗夜的工作者,公雞初啼之時,正好是他們要休歇的時刻,根本就來不及欣賞這份大自然贈送的美景便已入夢,更有人完全視而不見,無法去領會這份美。
當然,也還是會有些感性的人兒,會去細細地品嚐這份大自然贈送的禮物,並將其收藏於心底。
不過,在赤鷲堡中工作的人,可就沒這份閒情逸致,只因這些個會早起的人,絕對是因為工作上的需要。他們一起床,便匆匆地為自己盥洗一番,接著又急急忙忙地投入工作,為主人及其他正等著他們服務的人們,辛勤地工作。
一個才剛被分配到服侍客人的翠兒,一大早便捧著一大盆盥洗用的清水,來到了綠竹小樓,打算送去給赤鷲堡的貴賓,華婧。
豈料,她人才踏上綠竹小樓,便見到一團黑色的影子,靜靜地窩在華婧所住的房間門外。
就在她發現黑影兒的同時,那黑影似乎也察覺到有人接近而微微地動了一下,就這樣,翠兒看到了一雙幾近野獸才有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個兒,不禁令她一驚。
砰!匡當……匡當……
嚇得她手一鬆,一盆清水毫無保留地送給了地板,還使得木製的地板因撞擊而引起微震,與木板特有的撞擊聲。
可待她清楚地瞧見那黑影兒的外貌時,心頭上雖仍有些心悸,可也不禁讓她感到懷疑,這個陌生人怎會出現在這兒?加上,她心知憶子樓附近絕不會有什麼閒雜人、不知來歷的人等出入,因而以為大概是某個才進入她們憶子樓工作不久的下人,不小心迷路而就地睡在這兒。
這麼一想,於是翠兒的膽子就來了,甚至有些氣忿那人害她嚇得把一盆才打來的清水給浪費掉。她走近那人,低聲卻不掩怒意地罵道:「你要嚇死人呀?睡在這兒害我嚇了一大跳,這下可好了,好好的一盆水全給浪費掉了,趁裡面的華姑娘未醒之前,你馬上去給我打盆水賠我。」她嘰哩呱啦地就這麼說上一串,劈頭送給了那人。
只見那近似野獸般地目光,隱隱露出不解地神色瞪著翠兒。
「我說的你聽不僅麼?我要你賠盆水給我……」看那人木然的神色,翠兒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對著一根木頭說話了,才要踏近一步再罵人時,那人卻意外地──
「吼!呀呀……啊啊啊……」
他露出一臉兇惡地神色,不禁令翠兒怯步不前,「呃……我……我……你不要過來……」
就在這時。
咿呀──
那人身後的房門,突然開了。
「發生了什麼事呀?一大早就這麼吵?我都還沒睡飽吶!」
「華姑娘……他……他……」翠兒的眼光一點也不敢移離開那人,深怕自己一個不注意,那人便會撲上來。
華婧揉著惺忪的睡眼,用她那還沒睡醒而顯得低啞的聲音問道:「你是誰?」
「奴婢叫翠兒,是……老爺派來服侍你的……」
「喔!」再看看天色,華婧打個呵欠才道:「過一個半時辰後再來叫我起床吧!我……還要再睡一會兒,昨兒個簡直就把我累斃了。」說完,轉身就想把房門再關上。
「華婧……華姑娘……」翠兒連忙叫住了華婧。
「嗯?還有事?」
被嚇得不輕的翠兒顫抖地指著仍窩在房門旁,卻已沒了張牙舞爪模樣的那人,問:「小姐,這人……這人……要翠兒找人來趕他走麼?他好可怕唷!」
華婧這才發現自己的房門前除了翠兒,還有別人在;一看到那人,華婧不由得漾起了一抹甜甜的笑容,「阿俊,你又睡在我門外呀!」
「又?」翠兒不解地瞪著華婧那甜蜜的笑臉。
「沒事,你……幫我打盆水來,然後再幫我準備些早點,我不睡了。」華婧邊拉起窩在一旁的阿俊邊道。
「小……小姐,他是?」看華婧這麼親切、不顧忌的舉動,翠兒不由得好奇起眼前這個未曾見過的陌生人。
就在華婧要開口回答翠兒的問題時。
咚咚!咚咚!
一連串匆促的爬樓腳步聲傳了過來。
「不好了!不好了!」不知是誰,人未到聲就已先到了。
只見,另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丫環神色緊張地跑上了樓,翠兒一見到那人,首先好奇地問:「珠珠,發生了什麼事?」
珠珠先是向華婧福了福身才回答道:「翠兒姐,我是來通報華姑娘的。」
「究竟是什麼事?」
「昨兒個才回來的俊少爺,不……不見了!現在大老爺、老爺及夫人可急得不得了了,所以才要珠珠來通報給華姑娘知道,要華姑娘到大廳去商量該要如何找到俊少爺。」
「俊少爺?」華婧似笑非笑地問。
「是呀!我們老爺跟夫人現在可急著呢!華姑娘可知道俊少爺的下落?」珠珠點點頭道。
華婧瞥了身旁的阿俊一眼,有些好笑道:「他人現在不就在這兒嗎?還要上哪兒去找?」
其實,她本不該如此地取笑忠心的珠兒,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笑,只因眾人為了阿俊而急翻天,而他卻一如往常地……不管人家為他準備了多舒適的房間、住所,仍是會悄悄地窩到自己的房門外,一覺到天亮。
或許,她也該如眾人一樣,要阿俊乖乖在自己的房中睡,才不會因此而引起不知情的人非議。可是,每每當自己一覺醒來就看到阿俊守在門外,她就不由自主地打心底感到窩心,以至於才會將眾人的感受摒於理智之外。
珠珠及翠兒聞言,不由得露出一臉詫異,尤其是以翠兒最為驚訝,「他……他就是我們的……俊……俊少爺?」翠兒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問。
對珠珠來說,突然發現大少爺就近在眼前,確實也是令她感到吃驚,可是翠兒顯得有些過份激動的表現,卻讓珠珠無法理解。「翠兒姐,你怎麼了?」
翠兒往後退了一步,乾笑道:「沒……沒事。」
華婧也有些不解地瞪著翠兒,不過,她對於翠兒為什麼會有這樣明顯的詫異,可一點都不好奇,她心知是因為翠兒看到阿俊那有如猛獸般的眼神,才會出現如此令人意外的表現。
「算了,我看我們就趕緊到大廳去吧!免得你們老爺、夫人在那兒白擔心了。」華婧笑道。
「呃!是,華姑娘。」
「你們兩個就幫我們帶路吧!」華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昨兒個因為太累了,所以我一點也不認得這附近的路。」
「是。」珠珠對著華婧笑了笑。
只是翠兒對於阿俊的那目光依然無法忘懷。
華婧回頭拉著阿俊,「走吧!我們去向你『爹娘』請安了唷!」她甜甜地對著阿俊笑道,害阿俊一時之間又免不了要直直地盯著那笑容。
☆☆☆
聽到阿俊讓人詫異的舉動,楊案及其夫人,不禁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
盛老則是有些理解地笑問:「小娃兒,我的乖孫是否自你二人認識後就如此?」
華婧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從昨天的「華姑娘」,一跳成了盛老口中的「小娃兒」,反而點點頭地回以一笑,坦白地道:「是呀!」
「他每日都睡在你的房門外?」
「是的。」
「不管是不是有人為他備妥房間,他依然捨棄舒適的床鋪,睡到你房門外的地上?」
「是的。」
「他只聽得懂你所說的話和比手劃腳?」
「我不是他,所以我不清楚阿俊是否懂得人家對他所說的一些簡單易解的話或比手劃腳,但若以我的立場來看,好像是的。」
「那麼我的乖孫很聽你的話羅?」
「相處的這近半個月內,我所說的或是交代的,阿俊都一直很確實的照仿,所以應該算吧!」
對答了幾句後,華婧便有種奇怪的感覺,彷彿自己是只無知的小白兔,即將陷入獵人所設的陷阱。因此,華婧回答起話來,便不敢給予盛老較為肯定的回答,反而讓自己的言語中,夾雜了些許不確定與類似猜測的語氣。
「沒有一次是例外吧?」盛老逼問道。
「是的。」這下可讓她無可閃避,只好老實地回答。
「那麼小娃兒你認為我的乖孫在教導上是否會很困難?例如,習字認字之類的?」
盛老這麼一問,讓華婧不禁鬆了一口氣,原來盛老問了這麼一大堆,是因為怕阿俊學習的程度差,不易教導,才會拐彎抹角地問了一大串。華婧露出微微一笑,心想,畢竟,盛老是阿俊的外公,又只有這麼一個外孫,難免會望孫成龍,雖然這個「孫」起步是比人家慢了二十多年。
「不會的,老爺爺。阿俊他的記憶及理解力相當的好,這段日子,我只教過一次的話或事,他都記得;就連上回與歐陽公子一戰,都能在對打中,邊打邊吸收歐陽公子所施展的招式,他這過目不忘的特長,不只是歐陽公子吃驚不已,就連我都感到相當的詫異哩!」
「過目不忘?」
聽到這詞,不止是讓盛老吃了一驚,就連楊案及其夫人都不例外,但吃驚的神情不一會兒便紛紛被欣慰的神情給取代了去。
楊夫人欣慰又有些驕傲地對著楊案道:「老爺,這樣一來就不怕俊兒沒有一技之長了。」
「是呀!至少,讓他多讀點書後,能接掌我們集資所開的小店面,也不怕我們夫妻倆撒手西歸時,沒法兒餬口度日。」楊案點點頭地附和妻子的話。
身為父母的最關心的,總是子女的未來,這是人之常情,無可避免。
可身為外公的盛老,對楊案的話可就不以為然了。
「阿案,你們夫妻倆沒聽到小娃兒說的話嗎?小娃兒所說的過目不忘,並沒有說對書也是……俊兒對武功招式能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這可是身為武林中人怎麼求都求不來的天份,難道你們夫妻倆,寧願俊兒終生做個文弱書生?只是靠著小本生意餬口?」
楊案聽到丈人如此地教訓忍不住要反駁,「爹,俊兒對武功招式是有過自不忘的本事沒錯,可是您也不要忘了,那也不過是照式罷了;空有招式,而沒有內力為輔,一旦遇到了一流的高手,亦無用武之地,只是白白成了人家戲弄的對象。」
楊案反駁得頭頭是道、條條是理,可盛老依然就是不服,「你又怎知俊兒不懂內功?說不定,俊兒就是懂得,所以才能夠在與歐陽小子對打中偷學了招式呀!不然,普通的人,不早就被歐陽小子打趴在地上哭爹喊娘了?」
「爹,傲兒一定是對俊兒手下留情,才能讓俊兒有機可趁……」楊案道。
「你就那麼希望我的乖孫子當個書生就是了。」盛老略帶不悅地打斷楊案的話。
「爹,我不是……」
「你可別忘了,我們盛家跟你們楊家可都是武林中人!」
「爹,我怎麼可能忘……可俊兒他並不一定……」
看他們丈人女婿相持不下,華婧忍不住開口說道:「老爺爺、楊伯伯,何不為阿俊把把脈或是試他一試不就知道答案了?你們這樣爭下去,可能還是不知誰是誰非哩!等確定了,想要讓他當個武功高手或書生,不就都不是問題了?」
盛老首先搶道:「對!小娃兒說得對,證據就在乖孫身上,你這死小子就知道跟我爭執,真不知我為什麼會答應讓你當我的女婿,找個專跟我作對的傢伙來自找麻煩。」他似真似假地橫了楊案一眼。
楊案聞言不窘反笑,只因這麼多年來,他老人家從不曾這麼輕鬆寫意地與自個兒開玩笑,為的便是盛、楊兩家唯一的血脈這個孫子失蹤。
偏偏,想怪這個女婿,又見他為了俊兒的失蹤早已自責不已,如今兒子回來了,不只是大家愁眉舒展,就連他老人家又像是回到年輕時一樣,開始與他抬槓,這真是一兒回,兩欣慰呀!喔,不!是三欣慰。
楊案眉開眼笑地道:「爹,那是您想先證明呢?還是為婿的先來?」
「當然是我先來!」盛老一副理所當然地道。
經過一番摸索與把脈後,盛老與楊案二人皆出現了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真是看得一旁楊夫人及華婧倆人感到好奇。
「爹、老爺,你們的證明的結果是什麼?怎麼露出這樣的表情來?」楊夫人急問。
盛老看了楊案一眼,「女婿,你來說。」
楊案放開不願被他握住脈門而掙扎的阿俊的手,道:「夫人,相當令人意外,我們兒子……他的功力相當深厚。」
「呀!怎麼會?」華婧不信地輕叫出口。
別說華婧不信,就連楊夫人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話,「是呀!怎麼會?」
「這我也不清楚,要是俊兒懂得我們的話,那麼想知道實情就很容易了,可他就是不懂,想試嘛……又怕一時不慎傷了俊兒。」楊案有些苦惱又有些慶幸地道。
楊夫人一聽可能會傷到阿俊,馬上反對說:「既然有可能會傷到我們俊兒,那就不要試了嘛!」
「沒錯,我想爹也與我倆一樣不捨得傷害俊兒。」
「廢話。」盛老故作不悅地道。
忽然,盛老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事,道:「小娃兒,老頭我想你也難得下山出遊,不如就暫時留在我們這赤鷲堡。」
華婧本就想在赤鷲堡中多待些時日,只要人家不趕她,她是絕不會太快離開的,除了想逛逛叱吒江湖的赤鷲堡外,重要的還是想確定阿俊是否真是楊家之子,又是否能得到真誠的對待,好安自己因要分離而顯得惶然難穩的心。
如今人家自個兒主動開口,根本就是正中下懷,所以她哪有可能說不嗎?不過,姑娘家的矜持她還是得維護一些,不然傳回爹的耳中,那她豈不就要慘了。
「可是……我怕在赤鷲堡打攪太久,我爹會不高興的。」華婧故意露出,臉為難的神情。
盛老笑道:「這不怕,只要我派人去與你爹通報一聲就可解決,你就安心暫時留在我們赤鷲堡,做我們的客人。」
「既是如此,那我就留下來打攪了。」
華婧才想高興地笑他一笑,卻又聽到──
「不過,留下來的這段時間,小娃兒你就得辛苦點,教教我乖孫說話、習字、唸書。」盛老不容反駁地道。
「啊?」聽到唸書,華婧不由得露出一張苦瓜臉。打小開始,她便討厭唸書,雖然,女子能唸書是一項福氣,可她依然還是不愛呀!偏偏,現在盛老還提出這麼一點,而自己又答應留下,想說不要……她可找不出一個好的借口來。
看自個兒的乖孫如此粘華婧,盛老便猜測阿俊定是喜歡華婧遠勝於他人,再加上,華婧本人不僅是長的清清秀秀的,而且還是華婧的掌上明珠,光是這些就讓盛老覺得滿意,若是能讓華婧成了他們家的孫媳婦,這可就……更美了。
因此,他才會先拿話來套華婧,然後又邀她留下,盼能在外孫歸回不久後,家中能多個外孫媳婦,最好能夠再添個小娃兒來玩玩。
「小娃兒你不願意?」
還是找不出借口的華婧,當然只能說:「不!當然不是。」
盛老臉上不自覺中露出老奸的神色,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一旁的楊案及楊夫人看到那神色,忍不住猜測起,他們的爹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