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和范漢庭奇談過程中,宮下一朗的目光老是留連在葉穎嵐身上。
雖然葉穎嵐心裡老大不痛快,不過她還是有禮貌地陪著笑;范漢庭明白她的感受,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正式簽約後,范漢庭和宮下一朗兩人把手言笑,宮下的秘書並送來兩杯香檳酒。
「范先生,晚上我在你們住宿的飯店款待你們,除了慶祝我們雙方合作愉快之外,也讓我盡盡地主之誼。」他笑得極為謙和有禮,隨即又轉向葉穎嵐:「葉小姐是否有興趣至舍下一遊?寒舍的櫻花正盛放著。」
「謝謝宮下先生美意,穎嵐和我正利用這次洽談的機會做婚前旅行,和旅行社約好了行程,有所不便,還請宮下先生見諒。」說著說著,范漢庭的手自然地摟住葉穎嵐的腰。
嘖,原來名花有主了。宮下一朗瞄見葉穎嵐手中的戒指,心裡有些懊惱,但又不便說什麼,總不能對合作對象的老婆下手吧?花花公子也要花得有格調才行。
宮下的飯局還是如期舉行,一行人把酒言歡,好不快意。而宮下出乎意料地邀請五六名妙齡女郎做陪客,在飯局中不停地敬酒,看在葉穎嵐眼中,左擁右抱,盡享齊人之樂的宮下一朗,實在教她厭惡。
「一朗,你多喝點喲。」一位長髮美女愛嬌地送上一杯紅酒。
宮下一朗樂呵呵地接過那酒,嘴笑得合不攏;而那位長髮姑娘有意無意地頻向范漢庭送秋波,那有意的魅惑只要有長眼的人都看得出來。
葉穎嵐冷哼一聲.眼光瞟向范漢庭。他對送上來的美人恩表現得倒是十分地開心,而他眼光一瞥,接收到來自葉穎嵐的不屑目光時,忍俊不住地微微笑開來。
「喝了點小酒,你的臉頰像染上一層胭脂,紅得如同美麗的玫瑰,特別漂亮。」他湊近葉懶嵐耳畔輕輕說道。「也像是秋天的楓紅,教人不覺心醉,因為你的美麗的……」
這張嘴可冥是騙死人不償命啊!葉穎嵐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以鞋跟狠狠地踩上范漢庭的腳尖,滿意地看他脹紅了臉頰,然後才輕輕點頭,優雅地離開位子。
偌大的洗手間中,乾淨是日本給人的最佳印象。米色的牆面,在約莫肩膀的高度則是釘上深色的桃花心木板,在牆面上的裝飾紋則是簡單大方的幾何圖形;隱約可以嗅到淡淡的芳香劑的味道,腳下的地板十分乾淨,一點水痕都沒有,磁磚光可鑒人。
葉穎嵐立在洗手台前省視自己。果然因為酒精使得她的臉龐微微泛紅,而且有些燙手。
她用冰涼的清水輕拍自己的面頰,算是把那些熱意驅散,也讓自己鬆口氣:在那種漫溢著曖昧慾望的場所,總教她不自在。
經過梳妝室時,她腳步停了一停。梳妝室是飯店用來讓女客在裡頭補妝整裝的場所,和洗手間一式的裝潢樣式,只不過裡頭多了一盆日式花藝擺飾,水盆中只立著一株花心擁有濃黃色花瓣的西洋水仙,搭配深綠色劍形。十片為襯底,突顯出恬淡閑靜的日式花道;空間裡還播放出輕柔的情境音樂,讓裡面的使用者感覺十分的舒適。
裡頭正有兩位身材高眺的女子在補妝的同時閒談,從鏡子的影像中,葉穎嵐認出她倆是宮下請來的佳賓面容姣好,氣質絕佳,不是那種在風塵打滾的女郎,反而較像是——上班女郎來這兒接待客戶。
「彩香,你覺得那位范先生怎麼樣?」其中一名女子邊擦著粉底邊問道。
聽見她的問話,教葉穎嵐腳步停住,倚在門邊靜觀其變。
「超——一流的。如果今天晚上是跟他,教我倒貼都可以。」另一名女子唇角彎起一抹笑意,連眼瞳都笑成半瞇了,她以手指揩去畫出唇線外的口紅。
噁心!葉穎嵐大皺眉頭,原來她們心裡想的都是這回事啊。
「雖然范先生的未婚妻也在場,不過……」那兩名女子相視而笑。「我們一定比她更迷人!」
真教人聽不下去!葉穎嵐快步走開,如果她再繼續誇下去,她就是小狗!
走回范漢庭身側,剛好瞧見兩名女子纏著他要敬他酒,范漢庭正為難地推辭著。說實在話,他今晚喝得已經夠多了,再喝下去、他可不敢保證不會胡言亂語起來。望見葉穎嵐走來喜形於色,總算救星陶臨。
看她們緊纏著范漢庭的模樣,葉穎嵐有些不悅、接過一杯酒,她笑盈盈地頷首。
「我代范先生敬你們,先乾為敬。」然後一飲而盡。「我先走一步。」
她揮揮手,便要轉身離去。
「葉小姐,這不好吧,我們才剛熱絡起來,怎麼說走就走?」宮下攔住她。「不行不行,就算你要先行離去,也得先罰一杯。」
葉穎嵐聞言二話不說,端起另一杯酒一飲而盡,於眾人面前將那杯子倒置半空中,沒有一滴酒液滑落;唇畔是做然的笑意,然後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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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裡後她總算鬆口氣,從衣櫥中拉出睡袍直接進入浴室洗去一身的菸味,然後便窩人軟棉棉的被窩裡。
春季的日本比起台灣冷了許多,若不把自己用厚厚的棉被裹住,那寒意便從毛孔中滲人,尤其洗完舒適的熱水澡後的身子總是有些畏寒……
熄滅房裡的燈火,葉穎嵐呼吸著被單—亡清爽的香氣,心滿意足地和周公約會去。外頭的燈光從窗子灑入,皎潔的月光把房間裡的物體染上一層淺淺的微藍光圈,寂靜的春日夜晚。
不知過了多久,她在半夢半醒中感到有股熱氣襲上她的頸間,呵得她有些微癢,唇畔滑出幾句無意的笑音,復又睡去。
然而,那突如其來的熱流卻小肯輕飩她,蔓延到胸前敏感的肌膚上頭;她的手反射性地移至同部位,想拍去那討厭的熱惹它乖乖地走了,不過卻教她有些莫名的遺憾,微微歎了一聲……
隨即她又感到有個柔軟的物體不停地在她唇瓣上留連不去,逗引她將唇片分開,她乖巧地順從它無音的要求……
下一刻又有一陣冷意襲上她的肌膚,教她不禁機伶伶地打個顫頤,但隨即又傳來一股暖意護住她。
葉穎嵐無意識地咯咯輕笑。體內的酒精濃度教她即使在睡夢中也是微微量眩,身體像是棉絮般地園蕩,但是現在卻出現了一股溫度將她承接住,她也就放心地隨它去了,同時依著本能和它互動。
飯店的monningcall鈴聲在葉穎嵐的意識中迴盪,將她的意識自沉沉的黑暗中喚醒,她眼睫微顫,將醒未醒。怪了,為什麼胸前有股細細熱氣不停烘著,教她不自覺莫名地焦躁起來……
睜開雙眼,映人視野的景象教她瞬間清醒。
她迎面對上范漢庭帶笑的瞳彩,他正趴在她裸程的胸前,呼出的鼻息在她細膩的肌膚上繚繞,一時間教她心悸,似乎有過同樣的場景……
見她眸光一變,范漢庭心下瞭然,惡意地以舌尖在她肌膚上遊走,教葉穎嵐驚喘不已,直想推開他,但似乎意識和神經一時間錯亂,反應不來,只是呆呆地望著范漢庭。
「我記得,頸部是你的敏感部位……」
話音未落,范漢庭欺近她頸項輕輕啃咬,未著寸絲片縷的臂膀直接貼上葉穎嵐微涼的皮膚,像是燒紅的鐵塊烙上她身軀。
記憶片段閃電般擊人葉穎嵐腦中,她腦海中映出一張俊秀面容,和眼前的范漢庭重疊在一塊。
「是你?」
「你總算想起來了……」
范漢庭結實的胸膛貼近葉穎嵐的身子,教她一時間岔了氣,屏住呼吸。
「我只不過剪短頭髮、取下有色的隱形眼鏡罷了,你卻想不起來;我明示暗示,你還是不開竅……」他細碎的吻像雨滴不停地落在葉穎嵐頸窩。
「你……離我遠一些……」
葉穎嵐虛軟地反抗,雙手貼在范漢庭的胸膛想推開他,卻使不上力,俏臉通紅,呼吸急促,微微退卻。其實她害怕如果再這樣下去,她體內逐漸蔓燒的火焰將會吞蝕她僅存的意識,她害怕……
范漢庭單手捉住她的雙手將它們鎖在她頭頂,另一手扶住葉穎嵐小巧的下巴,微兩般細碎的吻落在她唇畔,在她耳邊喃喃低語:
「何不順從你的感覺?何不順從它呢?」
順從身體的感覺,葉穎嵐似乎是受益惑似的微閉星眸,瞳光迷濛,緩緩地回應他的吻,軀體貼上范漢庭的身子。
范漢庭俯視葉穎嵐紅霞未褪的臉龐,指尖在她玫瑰色的唇片上游移,這舉止引來她的不快,張口作勢欲咬,讓他趕忙收回指頭。
「我的表現不錯吧?」范漢庭自信滿滿地盯著她。
葉穎嵐橫他一眼,用力推開他的身體,一把將被子捲住自己未著衣的軀體。范漢庭不死心地將她攬入臂彎裡,在她頸邊咬了一口,惹來葉穎嵐的不滿。
「承認吧!承認你喜歡,承認你對我的身體有慾望……」
葉穎嵐聽他露骨的話語,臉龐紅得像柿子,但仍驕傲地抬起下巴,斜睨進范漢庭的眸中。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這種事有什麼奇怪?不就是男歡女愛、你情我願,不過是一種不經大腦的肉體關係而已,不代表什麼。」
『哦?」范漢庭湊上前,輕咬住她的唇片。「那就是指我倆間除了同事外,還可以多一層肉體的關係嘍?」
葉穎嵐神色一凜,用力將地推開:「你這人真不知羞!」
「只要你說聲不,只要你能拒絕我……」范漢庭以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我絕不勉強你,只要你拒絕我。」
葉穎嵐垂下視線,范漢庭則湊近她頰畔,他鼻尖呼出的氣流在她耳邊繚繞,她無法否認她心頭正小鹿亂撞著,心慌意亂。除此之外,還有自心底深處油然而生的欣喜,細細地、極尖銳地,刺中她的心臟;又像是強韌的絲繩縛住她的身軀,而她居然,居然不想掙脫它的箝制……
「我一定是瘋了……」她喃喃低語。「其實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沒什麼大不了的。」范漢庭以吻封住她的話,不規矩的手游移人葉穎嵐裡身的被單中,在她細滑的皮膚上引發本能的火焰。
「夠了!」葉穎嵐鼓起臉頰,凶狠地拍開他的手。「我累了,你這沒理性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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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回台灣的航程中,葉穎嵐始終不發—言,但是嘴裡老是唸唸有辭,幾番深呼吸後,她轉向范漢庭,但又欲言又止,然後又轉向機窗外。
許多雲絮自窗外飄過,然後遠遠地被拋在後頭,而那些雲絮就像她該死的勇氣,膽怯地躲得遠遠的,所以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范漢庭拍拍她的肩膀,遞來一杯果汁,不過她搖手婉拒。
「那我餵你。」范漢庭一挑眉,輕啜一口橘子汁,隨即覆住葉穎嵐的唇瓣,將果汁送入她口中,和她唇齒相依,以他不安分的舌尖引誘著葉穎嵐。
葉穎嵐格開他,同時一手覆住他的嘴,瞪視著他:「我警告你,我不希望這件事讓我變成八卦新聞的女主角,在同事面前你最好放規矩。我們公私分明,沒有其它的牽扯,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互不干涉。」
范漢庭聳聳肩。「當然,我有分寸,我也不希望有一群無聊的人問東問西的。
見他回答得那麼乾脆,葉穎嵐反而覺得自己剛才的正經八百變得好笑,有些懊惱。眸光瞥見手指中的白K戒指,怪刺眼的,便要將它取下。奇怪的是怎麼拿也拿不下來,像是附著在皮膚上頭似的。
「幹嘛,戴著它不好嗎?」范漢庭伸手按住她奮力
取下戒指的右手。「就當成我送你的小禮物。」
「我才不要,戴這個只會招致誤會而已。」
「你不說,誰會知道?」范漢庭聳肩。「知道的人也只有販賣部的小姐、你和我而已,怕什麼。膽小鬼。」
葉穎嵐冷冷地瞟他一眼。
「對了,我必須拜託你一件事,關於我的住址,你可別透露給任何人。」范漢庭閉上眼假寐。
葉穎嵐一頭霧水地盯著他。他難不成是做了虧心事,不然怎麼怕人知道?
「我登記在人事資料上的是以前的地址,我不希望有人會來我那兒鬧,尤其是鄭大小姐。」
葉穎嵐唇畔開出一朵狡猾的笑花,此時范漢庭卻恰好睜開眼和她對上,她來不及掩飾那壞心的笑容。
「哼,被她知道你也不會有安靜日子可過,別高了,你可是我的好、鄰、居。」范漢庭惡意加重「好鄰居」三個字眼,提醒她後果會有多嚴重,她可別作繭自縛。
一陣惡寒襲上葉穎嵐的脊樑,她已呈半灰黑色的前途躍上她心上。她可不能再惹火大小姐了,不然就算郭伯伯再怎麼罩著她,她還是有回家吃老米飯的機率。
「成交。」
她朝范漢庭伸手,而范漢庭掌心也貼上她手掌,同時趁機將她往自己懷中一帶,把葉穎嵐拉近自己,偷襲她的唇片;路過的空姐則是掩嘴偷笑,快步走開。
艙窗外的雲絮飛掠而過,同樣也像是葉穎嵐每每不知去向的理智,忘了如何拒絕范漢庭的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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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紀聖邊洗碗邊偷窺他阿姨和隔壁叔叔兩人在客廳裡的模樣。也不過幾天工夫而已,他卻敏感地察覺到,他阿姨和那范叔叔間的關係似乎有些變化,只不過他看不出來是什麼樣子的變化。
記得上回請范叔叔來吃飯,阿姨氣得哇哇大叫,怎麼這回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疲累地攤在那兒乖乖吃東西、賴在沙發那兒懶洋洋地咬水果?
這會兒范叔叔正斜倚在葉穎嵐肩上,有氣沒力地轉換著電視頻道,阿姨居然不是甩他一巴掌,只是不時晃動肩膀想把他的頭摔下去而已。依照阿姨的脾氣來說,這真的太神奇了!
「喂,你別亂動,不然我沒辦法好好靠著哩。」范漢庭傭懶地調整鼻架上的眼鏡,目光沒好氣地對上葉穎嵐的瞳眸,只換來葉穎嵐冷冷一瞥。
「我也要吃蘋果。」范漢庭瞥見她手中的蘋果片,居然孩子氣地開口要求。
葉穎嵐瞳光一轉,唇釁拉開笑容,指尖拈著一塊蘋果片湊近他的嘴,在他張口欲咬時,又塞入自己口裡,得意地睨了睨他懊惱的神情,咯咯輕笑。
范漢庭瞇起眼睛,這女人居然耍他,膽子忒大,可是他也不是省油的燈,怎麼可能任由她玩要!
范漢庭放下手裡的遙控器,伸手將她方才拿過果片的手指拉至自己的唇畔,趁著葉穎嵐不明他的意圖前,將她的指尖含人口中,溫柔地一一吮吻。
這舉動教葉穎嵐驚喘出聲,臉頰一熱。他……他明不明白這舉動含有多大的挑逗意味在裡頭?
如同被蛇盯住的青蛙似的,葉穎嵐無法動彈,心兒怦怦亂跳、氣息紊亂,呆呆地盯著含住她指尖的范漢庭的面容。微濕的髮絲在他額頭上形成不規則的波浪紋路,掩住眼瞳的濃密長睫毛連女人也都欣羨,線條迷人的唇線正以教人心慌的速度緩慢地啃著她的指頭。少了幾分書卷氣的他,此刻多了一些教人眩惑心折的男人味……
葉穎嵐暈得七葷八素,腦中一片空白……
范漢庭相當滿意他在葉穎嵐身上造成的影響力,放開她的手,轉而扣住她後腦勺,迫她低下頭來,雙唇交曼;葉穎嵐不禁輕歎,自然而然地合上眼睫,任著范漢庭以舌尖刷過她的唇片,產生教人心跳加快的麻癢感……
「咳咳……」
蘇紀聖微慍地清清嗓子,教那演出兒童不宜畫面的兩位成年人連忙分開,吶吶地笑著。
「我都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感情進步得如此神速了?」蘇紀聖放下手裡的茶盤,裡頭是冰涼的果汁,一一放於他倆面前。「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
葉穎嵐粉臉通紅,下意識地將剛才范漢庭吻過的手放入背後,假假地梳攏髮絲,故作正經:「沒這回事,你別胡思亂想。」
「下回要表演前請先三思一下,畢竟這兒還有一個未成年的孩童。他可受不起驚嚇!」蘇紀聖叉著手,故意裝出生氣模樣瞪著他二人:「雖然說小孩子不好干涉大人的事,可是最起碼我可以要求我視覺上的基本權利吧?」
他敏感地發現葉穎嵐手指上多了一隻戒指,理所當地質問他的阿姨,他努努嘴指向那白K戒指:
「那是什麼?」
「沒……沒……不過是只戒指而已……」葉穎嵐緊張地把左手收在懷裡,硬要把戒指拔下,但是那只戒指還是不聽指揮,怎麼都拿不下來。
有些微怒的葉穎嵐橫了身旁的范漢庭一眼,還不都是被他拖下水的,沒事買戒指做什麼!存心害她遭殃的嘛,無恥的小人!
蘇紀聖深呼吸,目光在他倆間逡巡。他們絕對有事瞞著他,就別被他捉到馬腳,不然看他怎麼修理這兩個大人,居然敢隱瞞他事情!尤其是阿姨,居然會有瞞他的事,難不成她是不打算被他伺候了,想親自下廚試廚藝?
被她外甥的目光看得窘迫不安的葉穎嵐,心中莫名發怒,猛力推了范漢庭一把,教他險些跌落地板,一頭霧水地瞅著她。
「時間夠晚了,你該滾回家去,我要休息了。」她突然站起身,轉身就朝臥房直去。
范漢庭可不打算這麼罷手,隨即跟上,搶在她摔上門前竄進去。
蘇紀聖莫名其妙地看著那扇門。他們在玩什麼花樣啊?也才不過去了一趟日本而已,突然間就有些東西不同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他躡手躡腳地貼在門邊。雖然家裡的房間都做了隔音沒備,但總還是可以聽見一些端倪……
似乎聽見阿姨和范叔叔在爭論些什麼,但隨即變成一些模糊不清的低語,然後就什麼也聽不見了。
蘇紀聖心中有些微微不安,急急衝回客廳收拾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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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陽台上吹了一陣子的風,他總算定下心來。
蘇紀聖呆呆地盯著底下馬路上流逝而去的明亮車燈,在他視網膜上留下金色的光痕。
風似乎有點涼了……雖然是春天,可是天氣還不是十分穩定,有時忽冷忽熱,不小心還是著涼。
時間愈晚,路上的東流愈少,車速也愈快,遠光燈「咻」一下就飛得老遠,就好像流動的火焰一樣。
蘇紀聖想起上回和阿姨搭晚班飛機從高雄回來所看見的夜景。整個台北盆地就好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向四面八方擴散而去,而在網絡間接連不斷的金色光線則是來來去去的車輛所獻上的采禮,底下的台北市不再是印象中灰黑色的水泥城市,而是打翻了的黃金液體,而錯落其間的霓虹燈綵則是鑲嵌其中的五色寶石……
都已經十一點多了,為什麼范叔叔還沒從阿姨的房裡出來呢?他背倚著欄杆望著室內。他該怎麼辦?如果是小崴的話,他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衝進去,而他該怎麼做呢?
深深吸口氣,蘇紀聖小心翼翼地拉開葉穎嵐的房門,埋頭沒有燈光,只能靠著從外頭斜射進米的光度勉強辨識裡面的情況,他左顧右盼,沒看見人影,只有床上似乎有東西,而且有一人以上的均勻呼吸聲……
他極小心地移動步伐,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響怕驚動床上的人,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心跳頂到了胸口,緊張得有些發痛。
輕輕拉下薄被,人眼的竟是他阿姨偎在范家叔叔懷裡睡著了;范家叔叔的手也極為自然地橫在他阿姨的身體上,就像……就像是天經地義似的……
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重重地轟上他的腦海,頓時他的世界一片空白。
蘇紀聖不發一言,默默轉身,照著來時的方式走出,以極輕極微的力道關上門,背抵著門板,整個人脫力地順著門面跌坐地面。
他微微發顫著,腦海中呼嘯而過的是錯雜的記憶片段和一些無意義的聲響,像是火車輾過他的身子……
他們兩個居然睡在一起……怎麼這樣……阿姨還沒嫁人呢!范叔叔怎麼和她睡一塊?太不道德了!蘇紀聖呈現驚嚇過度,無法思考的狀態。而且,為什麼胸口有個地方痛痛的,教他有些想哭的衝動……
他雙手扶著牆壁吃力地站起來。這情形不是他一個小孩子能理解而且處理的,他必須找個大人談談才行,不然任著他自己一個人獨自胡思亂想,他可能會瘋掉
蘇紀聖衝下樓,死命地拍著蘇志崴家的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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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震岳口裡含著一根調味匙,莫名其妙地拉開大門,驚訝地看著難得神色倉皇的他。
「小伙子,你怎麼了?見到不乾淨的東西了嗎?」
「我……」
「進來吧。」蘇震岳出飽含寵溺的笑意拉他進門。
而蘇志崴一見他進門,便興奮地衝來抱住他的大腿。
蘇震岳拎小雞似的將他兒子納入懷裡。「乖孩子上床的時間到了。我和紀聖有事談,你去睡覺。」
「不要!」蘇志崴當然反對,無尾熊似的緊巴住他爸爸不放。
蘇震岳也只好任他去,將蘇紀聖引進門,安置在家裡的沙發上,然後便回身又去廚房裡沖了兩杯熱牛奶給他和兒子,蘇紀聖只是呆呆地望著手中的馬克杯,不過小志崴則三兩下就喝光了。
「喝吧,熱牛奶有鎮定的作用,對你有幫助的。」蘇震岳瞄向他兒子的方向,那小豬喝完牛奶後居然就睡著了,真是他的活廣告呵。「小崴就是最佳示範。」
蘇紀聖捧著馬克杯,默默無語地瞅著他,熱牛奶的溫度逐漸滲入他心底,緩緩地暖和起來。有心事時能找人談談真好……幸好他來了……
「我家隔壁搬來一位新鄰居,正好和我阿姨同一家公司,本來阿姨似乎看地不順眼,誰知從日本回來,他們似乎變了樣……」蘇紀聖雙手搓弄者杯子。
蘇震岳投來若有所思的目光,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我剛剛親眼看見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而且,而且阿姨和范叔叔居然睡在—塊,而且還沒穿衣服……」
「所以你嚇呆了。」蘇震岳做出最直接的解釋。
「你說對了。」蘇紀聖肩膀垮了下來,慢慢地啜飲熱牛奶,一時不慎被它燙著了舌尖。「叔叔,你沖牛奶的技術真差……」
「想想你在誰的地盤上,然後再說話。」蘇震岳起身,在客廳音響旁的CD架上挑了張碟片放入音響,大衛,費得曼流暢的鋼琴旋律便流瀉室內。
「我真的嚇著了……」蘇紀聖低聲言道。
「小伙子,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居然還會被這種事嚇一跳!」蘇震岳無所謂地輕啜自己的咖啡。
他的言語則引來蘇紀聖責難的目光。
「你阿姨是她自己的主人,她有權依照她的意願如何對待她自己,只要她覺得自在快樂,任何人都沒有置喙的餘地,就連你也沒有;你和她是各自獨立的個體,每個人都有權利決定自己的生活方式。」
「可是……」蘇紀聖語塞,他不知該如何解釋心裡突然的、莫名的傷感……
他無法以準確的言語文字來說明它,這是他從未曾經歷過的一種陌生感受。
「你覺得你阿姨被外人搶走了。就像是原本屬於你的玩具被別人奪走一樣,心好痛……」蘇震岳眸光探人他依然稚氣未脫的眼瞳裡。
「不一樣……」蘇紀聖爭辯。
「是不同,穎嵐不是你的玩具,是你最親的家人,然而現在卻出現一個外人介入你們之間;而且那個傢伙和穎嵐的親密程度又遠超過你的想像,所以你覺得遭到背叛、欺騙、受傷害……」
蘇紀聖低頭不語,省視自己的感受。范叔叔是外人嗎?
「范叔叔不是別人,我也曾經想過撮合他和阿姨……」他抬起頭來望著笑得賊賊的蘇震岳。
「可是情況卻超出你預期,對吧?」蘇震岳狠狠戳破他的偽裝。
彷彿有一陣冷冽穿心而過,蘇紀聖合上眼睫,忍受那銳利的痛楚,痛楚教他一時間忘了呼吸。
「心好痛呵……」蘇震岳繼續說道,如果不解開他的心結,便沒有烏雲見日的一刻。「你和你阿姨太親近了,你姨侄倆相依為命了六年,彼此的世界裡沒有其他人的介入,只是紀聖,你別忘了,阿姨還年輕,她也要過自己的生活;而你逐漸長大,總有羽翼豐滿,離開阿姨為你築的這小巢的一天,到那時她卻剩下一個人,那時寂寞的人便剩下她,你忍心嗎?」
蘇紀聖低著頭聆聽。
「其實阿姨和誰在一起都不是什麼問題,都已經是什麼時代了,她也不是小孩子,你這個年輕人就別這麼迂腐好不好?」
蘇紀聖睇了他一眼,這位不良中年人說得是什麼話啊!他一口氣飲盡杯中的牛奶。
「是是是,你夠開明,哪天小崴告訴你他把小女生肚子弄大了,看你怎麼說。
蘇震岳一時不察,被自己的咖啡給嗆住,咳嗽不已!他斜睨蘇紀聖,這小子自己心情不好便罷,還要順便拉人下水,居然咒他兒子日後行為不檢點。如果真是這樣,也都是被他——蘇紀聖,這個家教老師給教壞的!
「小子,快付錢,蘇家特產牛奶,一杯五百元。」他伸出手。
蘇紀聖不敢童信地盯著蘇震岳瞧!不良中年人就是不良中年人,居然獅子大開口了。他停了一停:「叔叔,咱們有同宗之親、通家之好,這等小事就免了吧,不過是杯熱牛奶而已。」
蘇震岳手心朝上,直直伸向蘇紀聖,看來是不肯罷休了。
蘇紀聖突然曼機一動,甜甜地笑著:「好啊,叔叔,我付錢就是了。」
語音未落,他的手用力地朝蘇震岳手掌拍去——
「一手五百,我可以再送你五百,叔叔,你還要不要啊?」
蘇紀聖笑得非常非常地甜美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