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對自己的自制力有有完美的信心,但此時的他就是無法轉移視線,無法恢復正常呼吸,在這一刻,在他的意識中,震耳欲聾的音樂、擁擠的人潮似乎全已消失,在這渾沌的宇宙間彷彿只剩他們兩人。
「請給我啤酒。」他意外又好笑的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在微微顫抖著。
吧檯後的男人緩緩轉過眼來,耀眼的太陽與淒冷的黯月首次對上,裘振陽倏地咬住下唇,強忍住想上前抱住他撫慰的衝動。
從未見過如此愁鬱哀怨的雙眸,那張俊秀斯文的臉上寫滿了無奈與滄桑,他年歲看起來不大,頂多二十出頭,170左右的中等身高,瘦弱的雙肩上彷彿扛著整座山一般的負荷,是那麼的沉重與疲憊,似乎隨時都能將那副纖瘦的身軀壓垮、壓碎,一陣微風吹過便能灰飛湮滅。
即使如此,他的臉上卻始終掛著溫柔的笑容,對著每一位客人,每一位大膽調戲他的女客人,每一位藉酒裝瘋的男客人,每一位無理取鬧的客人……
只有裘振陽看得出來,那笑容後的辛酸與苦楚,那被痛苦摧殘備至的生命,那幾乎滴出血來的哭泣靈魂。或許其它人也看得出來,只是不予理睬罷了,他們是來尋歡作樂的,可不是來作神父聽人告解的。
杯杯的啤酒,除了睡覺時從未安靜超過一個鐘頭的裘振陽就這麼呆坐在吧檯邊,靜靜地凝視著吧檯內那個淒苦的男人;陣陣的歡笑,無法令一向笑口常開的他升起半絲暖意;滿滿的人群,那男人絕對的孤獨無助依然充塞在所有的角落空間中。
苦澀的酒味,艱辛的分秒,孤單的男人,終於,夜靜更深、曲終人散,裘振陽高大的身軀倚在俱樂部門口等待著。
片刻後,單薄削瘦的身影緩緩出現,裘振陽趕忙一大步跨到他面前擋著,那男人似乎毫不意外,僅是仰起頭來用那雙黑亮柔和的眼睛詢問地望著他。
「我叫裘振陽,K大一年級,你是工讀生吧?」裘振陽很認真地問:「我能不能請問你叫什麼名字,還有是哪個學校的嗎?」
雙眸眨了眨,瞳中掠過一抹淡淡的笑意,男人微微笑了,那那麼輕淡,卻是真正的笑容。為此,裘振陽差點跳起來為自己喝采三大聲,他實在太偉大了,居然幾句話就讓這個似乎從未真正的笑過的人微笑,雖然他不太瞭解對方到底覺得哪句話好笑。
但是下一刻,男人輕柔吐出的回答卻教他險些噎住了。
「我已經二十八歲了,小弟弟,」
蝦米?!二十八歲?!
裘振陽頓時張口結舌的傻住了。
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