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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別逗了 第七章 作者:季潔
    當十八阿哥走進乾清宮時,皇帝正拿著一份折子,緊蹙著眉細細酌量著,他上前跪地請安。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

    皇帝抬起眉覬了他一眼,心頭別有一番滋味。「有事嗎?」

    「額娘狀況不好,兒臣懇請皇阿瑪見她最後一面。」十八阿哥堅持地說著。

    這些日子以來,姚貴人將自己禁錮在那狹窄的回憶當中,看似平淡,對任何事、任何人都不感興趣,實則鬱抑成結,身子骨已形銷骨立,一日不如一日。

    即便她不說,身為兒子的十八阿哥也看得出來,他的額娘心神掛念處,儘是對丈夫的思念。

    於是趁著今天姚貴人精神正好,十八阿哥再也隱忍不住地直闖乾清宮。

    皇帝看著跪在眼下俊朗非凡的兒子,心頭興起了莫名的感歎,好半晌才語重心長道:「朕已請了太醫,盡力醫治。」

    十八阿哥聞言,瞬間只覺心頭莫名抽痛,繼而麻木地答覆道:「額娘只想見皇阿瑪一面。」

    「十八,你身上流著愛新覺羅子孫的血液,該有鴻圖大願,不要鑽牛角尖,淨在延禧宮守著你額娘,這樣耗時度日,不是好現象。」

    他承認,後宮佳麗三千,姚貴人並非他心中的摯愛,加上她溫淡的性子,很容易便讓人忽略她的存在。

    是以,當姚貴人為他誕下皇子後,他便身處繁重的國事中,未能分神給予太多關愛。

    在當朝,為了避免皇子與自己的娘親居住,因倍受寵愛而變得軟弱,因此當皇子誕生後,只與保母、奶媽及宮女太監們一起生活長大,僅在年節或壽慶的場合,皇子才能與娘親見面。

    而姚貴人在芳華之年便入住冷宮,使得十八阿哥成了唯一一個,沒同他的生母分開居住的特例。

    隨著時光荏苒,長大後的十八阿哥能文能武、出類拔萃:文章、射騎樣樣勝過眾阿哥,讓皇帝很難不注意到這個優秀的兒子……可偏偏這般優秀的十八阿哥在姚貴人身邊,養成了與他額娘一樣孤僻、冷傲與不馴的性格。連他這個當皇阿瑪的,也接近不了兒子的心。

    這樣一個個性沉斂的皇子,無法讓皇帝揣度,這便是姚貴人報復皇帝的手段。

    十八阿哥聞言,似挨了一記悶棍,心底除了絕望、痛苦、傷心及無奈外,更隱藏著恨意。但為了額娘,他依舊低聲下氣。

    「兒臣懇請皇阿瑪見額娘最後一面。」

    「國事是國事,家事是家事,姚貴人的事待朕處理完奏章再說。」皇帝不假思索地開口敷衍。

    十八阿哥的身形一怔,雙眼死死地盯著地面,他皇阿瑪所說的字字句句,早巳深深鑿刻入心。

    見他繃著臉默不做聲,皇帝感歎萬分地道:「朕有哪個兒子像你這般孤僻、這般執著呢?」

    戰慄的痛楚如一支箭瞬間貫穿他的心臟,十八阿哥毅然決然地開口,伏身又朝他的皇阿瑪磕了三個響頭後才道:

    「兒臣懂了,往後兒臣不會再惹皇阿瑪心煩。」

    皇帝心頭一震,怒不可遏地指著他,手指瑟瑟顫抖。

    「混帳!你現在是同朕在賭氣是嗎?」

    十八阿哥抬頭,飽滿的天庭因為三個磕得極重的響頭,而顯得腫紅。

    「兒臣不敢!」

    皇帝直直啾著兒子犀利的眼神,竟覺他的眼神像是天底下最鋒利的刀劍,那凜然不可侵犯的眸光,讓人不寒而慄。

    以前他看不透十八皇子的想法,無法從他況寂幽清的眸子裡探出一絲情緒,現下更無法輕易看透。

    「難道你就不怕朕以悖逆的罪名,把你從玉牒(注一)中除名?」

    十八阿哥聞言久久不語,半晌,才澹然笑著謝恩道:

    「謝皇阿瑪恩典,兒臣告退。」

    皇帝迎向十八皇子那張酷似他的臉龐,無心細想兒子語氣裡的涵意,頓時只覺得氣血直往腦中湧上。待他回神後才發現,兒子清寂的身影已消失在眼前。

    風穿過空空蕩蕩的殿堂,呼呼吹嘯著,殿裡霍地沉寂下來,外邊落葉滾滾的起落聲,竟帶著股莫名的壓力,迫得皇帝喘不過氣。

    最是無情帝王家……驀地,說不出的無奈漫上皇帝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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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對傅無痕面言代表著什麼?

    他木然地走離「雲千變」的小院落,痛得難以呼吸。

    他的額娘、他的皇阿瑪……還有那一個城府極深、笑容極真的受寵格格。

    傅無痕一直都知道,關於宮裡的點點滴滴,他未曾忘懷,只是刻意壓抑著,不讓自己想起。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命運還是把他推向悖逆的一端。

    出宮那一年,他被反清組織的老太爺收養,成為他的義子,繼而承接了大當家的位置。

    在傅無痕接下大當家位置的那一瞬間,皇帝的話便在他耳邊響起!

    難道你就不怕朕以悖逆的罪名,把你從玉堞中除名?

    由一個阿哥轉變成反朝廷組織的龍頭……

    傅無痕緊抿著唇,暗暗冷笑,或許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諷刺的事了。

    輕輕歎了口氣,這一夜,他的思緒似一艘小船,一遇上被騰玥撩撥起的滔天巨浪,便無力多做掙扎。只能落得被擊潰、掩沒的命運,再也無翻身之日。

    夜色漸深,他卻因為過度紊亂的思緒,變得毫無睡意,這種情況前有未有。

    「該死!」傅無痕翻身下榻,莫名煩躁地推開窗,冀望夜裡迎面襲來的冷風,能平息他內心甩也甩不開的鬱結。

    狼狽地抹了把臉,傅無痕垂眸斂眉地深吸了口氣的瞬間,襟上一絲殷紅映著月光,讓他觸目一怔。

    瞬間,騰玥拽著他衣襟,半癱在他的胸前低聲啜泣的模樣,映入了腦海。

    她幾時受的傷?傅無痕的心顫了顫,直覺有股力量狠狠撞上胸口。

    「該死、該死!」他緊蹙著眉,任由成串的低咒由薄唇逸出。

    這該死的格格,她還嫌他不夠亂、不夠煩嗎?從以前她就是這般,定是任性地要攪和進他的生命。像是非要把他攪得頭暈目眩、團團亂、失去往日的沉靜自持才廿心。

    傅無痕下意識地甩了甩頭,直接將那巧笑倩兮的模樣,甩出凌亂的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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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方過,一陣秋風襲來,隨風飄揚而落的桂花、像是下了場桂花香雨,使得空氣裡儘是桂花清甜的香味。

    傅無痕處理完會務後,抬頭望著天,腳步卻管不住地轉往「雲千變」的院落。

    他沉穩的步履穿廊過院,落葉在他的腳下沙沙作響,被風揚起的桂花雨,漫天落在他的發問、衣上,使他染上了一身桂花香。

    待傅無痕的腳步一落在「雲千變」的院落後,他一眼便看見,騰玥拿著根大木樁,不知在缸裡攪和著什麼。

    傅無痕靜靜地杵在一旁沒做聲,只想知道她葫蘆裡賣什麼藥。

    無奈,他站得愈久,思緒便隨著她匪夷所思的動作遊走,並在她身上發現他未曾發現的一面。

    她做事的方法似乎沒什麼道理可循,顛三倒四,教他看得膽顫心驚,逼得他湧上一股想上前助她一臂之力的衝動。

    除此之外,她還喜歡自言自語,或許是無人作伴,太過孤單,她才會對著身旁的花草樹木、甚至天上的雲說話、發脾氣。

    當她氣呼呼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拚命跺著腳,惹得芙白的粉頰染上紅暈,看起來既可愛又惹人憐。

    傅無痕呆呆地杵在小院落的月洞旁,瞧著她這些小動作,隨著她的情緒起伏,甚至屏著氣息,不敢驚擾她最坦然真實的一面。

    在他以為自己夠謹慎時,騰玥卻發現了他的存在,瞬間停下手中的動作,接著大剌剌地轉身,眼眸瞠得圓亮地問:「你來多久了?」

    他怔了怔地回過神,不答反問:「你在做什麼?」

    「洗毯被。」騰玥被折騰得體力透支,連回話都顯得有氣無力。

    這鋪床的毯被每三天就要洗一回,若她有機會再回到豫親王府,定要幫洗衣的嬤嬤加些銀子。

    洗毯被?傅無痕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瞬間懵了,壓根兒猜不透這是哪門子的洗法?

    「誰教你這麼洗的?」他眉峰微蹙,頓時明白自己襟上的血漬因何而來。

    「這院子裡就一隻缸、一根大木樁,不拿來洗衣服,擺著好看嗎?」她揚起潔美的下顎,驕傲地堅持自己的論點。

    傅無痕為她獨樹一幟的洗衣方式暗暗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到了極點,待目光落在長竿上、那一片隨著秋風搖曳的皺巴巴「菜乾」後,不自覺地滲出了笑意。

    「連你都笑我!」騰玥紅頰微鼓,直勾勾地瞪著他。

    上一回被武略之笑過一回,沒想到這一回連難得和顏悅色的傅無痕也笑她,難道……她的方式真這麼與眾不同?

    他聳了聳肩,不予置評。

    「你別想否認,我瞧見你笑了!」她揚起一根蔥嫩手指,猛戳著他的胸膛,一副撒嬌鬧脾氣的模樣。

    傅無痕黑眸底的莞爾斂去,臉色陡然一沉。「過來。」

    「做、做什麼?」騰玥心頭莫名一緊,有些警戒地瞪著他。

    「坐下。」見她杵在原地,瞪大著雙眸緊張兮兮的模樣,傅無痕胸中鬱悶倍增地拉她坐在廊前的矮石墩上。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眸,因他唐突的舉動,倒抽口氣。思緒尚未明朗,傅無痕的聲音緊接著又撞入耳裡。

    「手。」

    「什麼?」她問得茫然又無辜,完全猜不透他的意圖。

    見她雙手緊攥著,傅無痕那雙寒光閃爍的黑眸深處有著少見的騷動。「我要看你的手。」

    騰玥的眸光怔愣地迎向他的眼,一時愕然,她強烈地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偏偏他的眸光清冷堅定,思緒瞧來清明得很。

    「看我的手做啥?」她輕蹙著眉,有點想不通地嚅語問。

    傅無痕不知道她腦袋瓜又轉著什麼念頭,只能深吸一口氣,壓抑下心頭那股躁氣,故技重施地強拉過她的手握著。

    騰玥因他這個突來的舉動,雙頰紼紅。雖說她對傅無痕打算採取「強硬」的手段,但姑娘家畢竟臉皮薄,反被採取「強硬」的手段時,總會不知所措。

    「你、你耍無賴!」她突地驚喊出聲。

    他揚了揚眉,一臉茫然。

    「當初我追著要看你的手,你不也不給人瞧嗎?」

    被她說中心思,傅無痕臉色陡然一變,脫口便堵了回去。「狀況不同。」

    騰玥沒忽略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神情,見了縫,硬要往他的心底鑽。「狀況有什麼不同?你別再把皇子貴胄的身份抬出來壓人,我可不吃那套。」

    「現在明明是你端著格格的架子使蠻,不是嗎?」毫無意識地,他便將心頭因那段過往而興起的波動,擠出心口之外。

    她抿著唇,鼓著腮幫子咕噥道:「格格對上皇子爺,光您一個吭聲,就足以讓小格格我服服貼貼,不敢造次了。」

    「小格格?」傅無痕輕佻眉,一臉不置可否。「你似乎比較懂得惹怒我,至於服服貼貼、不敢造次……有待商榷。」

    她噘著唇,小臉漲紅地嗔了他一眼。「彼此、彼此。」

    傅無痕似笑非笑地揚著唇,沉聲命令。「放鬆!」

    騰玥怔了怔,待他由懷裡拿出了個方盒子後,她才看清他的目的。

    不給她半點反應的空間,傅無痕略帶巧勁地扳開她的手掌,不知於何時已沾好藥膏的指頭,就這樣落在她的傷口,輕輕在她的掌心塗抹。

    驀地,一股熱流由指尖蔓延,直湧到騰玥心頭。同時,微涼的藥膏也在他覆著厚繭的指腹摩挲下,產生又痛又麻又熱的感覺,教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痛?」他狐疑地挑眉,不帶情緒地問。

    「你的手這麼粗糙,當然會痛。」騰玥努著唇、眼眶泛紅,滿是委屈地指控。

    那薄荷涼意的藥膏隨著他的動作,滲入傷口,混入了血液之中。瞬間流遍四肢百骸,也溫暖了她的心,讓她芙白的臉上染上兩抹暈紅。

    「我當然比不上格格的細皮嫩肉。」傅無痕低斂著眉不去瞧她憐人的模樣,只是一聲冷笑命令道:「另一隻手!」

    她雖不滿地嘀咕著,卻還是柔順地伸出手,享受他難得的「服侍」。

    就近打量著他,騰玥不難發現他的眼角、眉心有著極淡的紋路,剛毅的臉部輪廓隱著一些鬍髭,連束起的黑髮也雜有幾絲斑白。

    這深刻的體認讓她明白一件事,傅無痕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養尊處優的十八皇子永琛,而是一個平民百姓、江湖俠士。

    她輕蹙著眉,下意識地反握住他的手,用細嫩的掌心貼著他掌上的厚繭,柔聲問:「這些繭都是練武造成的嗎?」

    感覺到她柔軟的掌心覆上,他的心一凜,愕然瞥了她一眼,想果決地抽開手,偏偏腦子擰成一團,無法反應。

    見他拙於應付,騰玥更是變本加厲地把他佈滿硬繭的大掌軟軟地合握,微微哽咽道:「我還知道,你手心的烙痕是我造成的。」

    下一瞬,傅無痕連忙抽回手,俊臉微沉,厲色瞅著她。「不要再一直同我說過去的事,我沒有過去!」

    「十八……」

    「大當家。」下顎陡地緊繃,他微擰峻眉,冷著嗓糾正她。

    「無痕、無痕、無痕……」她不以為意,反而退而求其次地連喚了數聲後才堅定道:「不管是十八阿哥還是傅無痕、或者是大當家,全部都是你,只有一直喚著你,我才可以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才確定你是真真切切地在我面前。」

    雖然他已經不是她記憶裡溫文儒雅的十八阿哥,而她對「傅無痕」的感情也不及對「十八阿哥」來得深,但……這兩個都是他!

    只要是他,她就要讓他感覺到她的存在,不再讓他板著張臭臉,冷冷劃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也不再讓他孤單一人。

    當騰玥這般專注而灼熱地凝著他時,真讓他感覺有些不真實,心裡升起了一種想狠狠吻住她的衝動。

    「不要這樣喚我!」隨著她一句又一句的輕喚,傅無痕的心凜然一震,眉心帶著憂鬱地直直瞅著她。

    騰玥不理會他的警告,只是甜甜笑道:「你是我的,我愛怎麼喚就怎麼喚。」

    她說話時,粉頰朝著他露出濃濃笑意,那明眸皓齒的模樣,美得教人屏息。

    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要喚得他身心俱顫,喚得他心神不寧,喚得兩人像是小情人間的情語呢喃,才會甘願。

    他無力阻止她的堅持,心卻被她聲聲軟語喚得心煩意亂、面頰泛熱,好半刻才澀然道:「成了,暫時別碰水。」語落,又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騰玥悄悄打量著他窘迫的神情有些得意,他臉上錯愕的表情,可是千金難買!

    「你要我別碰水,那……這些毯被誰幫我洗?」暗暗壓下心中的悸動,她一臉無辜地朝他癟嘴。

    傅無痕聞言,一張峻顏冷得徹底。「自己想辦法!」

    一牽扯到她,他總是無法按捺地輕易動怒,平目的鎮定,會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想,他該離她遠遠的才行。

    「那……你下回可得再幫我擦藥。」她垂下肩,一臉失落。

    傅無痕深深呼吸,隨後徐徐吐出口悶氣,薄唇顯得嚴峻僵硬道:「我會把藥留下,到時你自己擦。」

    現下他可是連一刻都不想多待!

    「無痕,我的傷只有你幫我擦才會好。」她暗自苦笑,輕幽的笑聲緩緩在這寂靜的小院中盪開。

    這回她可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管他再如何裝酷、擺冷淡、對她不假辭色,她都要死撐到底纏著他、黏著他,直到他願意投降,讓她走進他的心裡為止。

    傅無痕氣得牙癢癢地,完全無法明白,為何自從他「很不幸」地被她確認了身份之後,他對著她就有種莫名窩囊的感覺?

    相反的,她懶得搭理他冷漠的態度,無視他板著冷峻的臉孔,企圖膾在他身旁撒嬌、耍賴,而他竟也詭異地被她牽著鼻子走。

    他不懂,童年時,她的眼淚對他無效,但長大後,為何她的嬌聲嬌語卻所向披靡,將他壓制得動彈不得?

    傅無痕不敢多想,正打算邁步離開的瞬間,急促的腳步聲卻猶如一陣疾風襲至眼前。

    男子一見著傅無痕,踉蹌跌撞奔上前,在離他不到幾步的地方單膝跪地,稟報道:「大當家,亭四回、回來了。」

    騰玥打量了對方一眼,才發現眼前的人是那日與她有一面之緣的晉九爺。

    這時晉九爺的氣息未定,胸脯劇烈起伏,鼻尖也懸著一顆顆豆大汗珠,讓人強烈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氛圍。

    「他在哪裡?」傅無痕詢問的語調依然平淡,但眸底已經覺得深沉。

    晉九爺深吸了口氣,語帶哽咽道:「大廳。」

    「留在這裡不准出去。」他側過臉,雙目別具深意地瞥向騰玥,冷冷吩咐。

    騰玥默默地看著他,瞬間也感受到了凝重的氣氛。

    不待她反應,傅無痕揚袖一甩,沉穩的腳步不疾不徐地跨出小院。

    白色桂花飄正傳無痕的肩上,將他的背影襯托得分外孤寂。瞬間,騰玥覺得,兩人間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又因現實,矗立起一座高牆。而她……無法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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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暗,逐漸隱沒的落日餘暉,映出倦鳥歸巢的情景。在半枯半榮的秋草、林木間灑下一層淡金光采。

    迎向那沐浴在金光中的璀璨,傅無痕瞇起眼眸,靜靜佇立在窗邊低喃著。「行動失敗了……」

    稍早前,因刺殺行動失敗被捕的亭四,奇跡似地逃回組織,他滿身鮮血,全身儘是惡戰後的傷痕。

    等不及大夫趕來為他治療,亭四努力抽動著嘴唇,氣若游絲地附在傅無痕耳邊道:「大當家……他……是會裡的人……是……」

    答案未出口,亭四便斷了氣,渾身是血的冰冷身軀就倒在傳無痕膝上。

    老太爺兀自靜靜地抽著煙管,隱在吞雲吐霧中的臉,迷濛得讓人瞧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像是呼應屋內的沉重,偌大的院子裡同樣鴉雀無聲,只有幾棵大梧桐隨風抖著光禿禿的枝橙,發出格格的聲響。

    此刻寂靜的屋裡,除了偶爾傳來的風聲,沉謐地宛若無人之境。

    沉默了好半刻,老太爺才緩緩開口道:「不用請示我,你覺得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當「雲千變」留在豫親王府裡,卻屢尋不著組織名冊時,他們便知道,會裡出了內奸。

    這也是當初傅無痕把騰玥格格留在組織裡,讓她繼續以「雲千變」的身份過日子的真正目的。

    傅無痕面色黯然,一雙黑眸亮得驚人。「我會把那個人揪出來!」

    老太爺吸了口煙,瞇了瞇眼,語重心長道:「該來的還是逃不掉呀!」

    對方的目的,應該不只是要除掉整個「倚青會」,而是——殺了傅無痕。

    注一:玉牒,就是清代皇室的族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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