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該起床了。」最後一個永不失職的鬧鐘敲門叫。
「好困耶。」床上的人翻過身嚷嚷,鬧鐘都還沒有開始叫呢。她昨晚太興奮了,畢竟這是她第一次正式踏人社會的一天、有紀念價值的一天,所以很晚才睡著。
「要遲到了。」門又再被敲了幾下。
「鬧鐘都沒有響。」溫綠綺剛說完,三個鬧鐘連續響了起來,那聲音震耳欲聾、讓人頭痛。
「自己為難自己就是這樣的。」她忙爬起來,迅速地找出三個鬧鐘按停,然後拉開窗簾,外面的天空真藍,太陽真可愛,又是嶄新的一天。雖然睡眠不足,但好心情依然在,她愉悅地一邊想著何子然一邊梳洗更衣。
「今天的早餐真是VERYGOOD!」看到擺在飯桌上的生菜肉片粥,溫綠綺的口頭語又出來了,高興得跳起來抱住老爸親了一口。
「好好地吃完早餐去上班吧。」溫樹德倒是有點不好意思,女兒已經好久沒有對自己做過這樣的動作了,真懷念以前小時候她總膩著要抱的日子。那時候妻子還在,一家三口多麼幸福啊。現在,小女孩已經長成了大女孩了,爸爸也變成老爸了。
女兒真的長大了,開始出社會工作了,希望她在人生旅途上能夠少些挫折,永遠快快樂樂的。溫樹德看著吃早餐的女兒,感慨良深。
「老爸,做你的女兒真幸福。」吃完早餐,溫綠綺有感而發。
「謝謝!做你老爸我也覺得挺幸福的。」
「我去上班了,拜拜。」
「好好幹吧,小姑娘。」溫樹德送女兒出門,然後回到空蕩蕩冷清清的屋子裡,不由得又開始憶起亡妻。女兒長大了,老爸更孤獨了。
「心雲,看到沒有?我們的女兒很快樂。」溫樹德對著亡妻的遺照笑笑說。
遺照中的人輕盈地笑著,好像在說:我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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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的溫綠綺來到公司,和前台小雯道過早安,再去人事科等著他們安排。
其餘員工也陸陸續續地到來。
「你先坐坐,這個時候大家都忙著泡茶、整理,等一下帶你去認識其他同事。」人事主管蘭小姐這樣對她說完,自己也忙著去泡茶了。
大約十五分鐘後,蘭小姐才把她帶到各個辦公桌前認識各位同事,大家都很友好地點頭示意。
最後把她帶到一間辦公室門口外的辦公桌前。
「這是趙經理的原來秘書吳碧蘭,下星期離職。」蘭姑娘向溫綠綺介紹即將離任的秘書。
「這是新請來的秘書溫綠綺。你們在這幾天裡交接好工作吧。」
「謝謝!」溫綠綺在蘭小姐離去之前向她道謝。
「不客氣。」蘭小姐愉快地離去。雖然說帶她認識各同事是她的工作職責,但能聽到別人的道謝,她會工作得更愉快。但就有許多人不明白這個道理,總是理所當然地享受別人的勞動而不願說聲謝謝。
「你好,請多多指教。」溫綠綺向吳碧蘭點點頭。
「不用客氣。」吳碧蘭拉過打字椅讓溫綠綺坐,開始交代工作。
「現在你把這些文件拿到影印房複印十份,等會開會要用的。」吳碧蘭交給溫綠綺一份文件,讓她去影印。
「經理,新請的秘書今天已經開始過來上班了。」吳碧蘭向剛回來的趙世皓報告。
「嗯。我們現在去開會,你讓她去做會議記錄。」趙世皓吩咐完後,便進辦公室去了。
「我回來了。」溫綠綺影印好文件回來。
「我們九點三十分有個會議,現在到會議室做準備。把文件帶上。」
準備好之後,各業務員陸續到來,坐下來等著會議主持。
時間已經超過了三分鐘,而主持人還是沒有出現,各個與會人員都抬手看看手腕上的表。
「趙經理可能有電話。耽擱了大家的時間,實在不好意思。」吳碧蘭十分職業化地站起來對大家說。
「對不起。剛好有個電話,遲了五分鐘。」
等待的人出現了,溫綠綺和大家一樣,把目光投向進來的人身上。
啊!天!怎麼會是他?那個路人甲男先生,居然是她的上司?老天居然開這種玩笑?溫綠綺看著趙世皓,準確地來說,是瞪著一臉笑意的趙世皓,感到前所未有的荒唐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新來的秘書?這個世界上的事真是巧啊。趙世皓習慣性地掃過每一個人,眼光落在不可置信地瞪著自己的溫綠綺臉上。「歡迎溫小姐的加入。」趙世皓突然笑了一下,真是相逢有緣呵。
這男人這麼沒有風度,會不會公報私仇?看他使壞的笑容,笑得溫綠綺心裡毛毛的,看來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了。「請溫小姐作個自我介紹吧。」趙世皓坐下來,定定地看著溫綠綺。不知為什麼,一向嚴肅的他居然興起了捉弄一下她的念頭,可能是她的表情非常地豐富吧。
「已經介紹過了。」溫綠綺站起來對趙世皓說。
「我還不太瞭解你,就向我介紹一下你自己吧。」
「現在佔用大家的寶貴時間來自我介紹不太好吧?我又不是什麼大明星。開完會我再慢慢地自我介紹好了。」擺明要她難過嘛。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他?
「也對。我的秘書真是想得周到,顧全大局。現在開會。」趙世皓想不到溫綠綺的反應倒是十分的快,而且十分得體,實在讓自己無話可說。她的確具備了成為出色秘書的條件,怪不得徐經理會錄用她。
「你和經理有什麼關係嗎?」散會後,吳碧蘭和溫綠綺留下來整理會議室,吳碧蘭終於把放在肚裡的疑問問了出來。世皓好像對溫綠綺很感興趣——這個時候,就讓她在心裡放縱地叫他的名字吧。五年了,做了他五年秘書,她從沒有得到他工作以外的關注,暗戀的心也該收回來了。
「上司和下屬的關係。」溫綠綺回答,惹到這個沒有風度的男人,恐怕會死得很慘,最差的打算就是要打道回府。
吳碧蘭沒有再問下去,即使他們之間有點什麼,也輪不到她來關心。她的身份只是秘書,秘書而已。她能做到的就是做好一個秘書的工作,讓上司無後顧之憂。這樣才能使他讚賞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一會,但這樣她就已經很滿足了。真的,這樣就滿足了。
溫綠綺不會像她,把青春都消磨在這裡了,消磨在一個沒有可能的男人的身上。
「吳小姐,麻煩你讓溫綠綺進來一下。」她們兩個回到辦公桌前,電話就傳來了趙世皓的吩咐。
吳碧蘭抬眼看看旁邊的溫綠綺,意思是:你也聽到了,進去吧。多可悲,她等了五年,他都沒有叫過她的名字;一直都是「吳小姐」的稱呼,叫得有禮而生疏。
進去就進去,誰怕誰?這裡那麼多人,他總不會把她毀屍滅跡吧?溫綠綺站起來直直地推開經理室的門進去。
「下次進來前請記得先敲門,這是最基本的禮貌。」趙世皓聽到推門聲,從文件中抬起頭來,教導他不懂規矩的新秘書。進門前先敲門也不懂?讀什麼大學?
這次真的是自己做得不對,她以為是他叫進來的就不用敲門。溫綠綺退後一步,在門上敲了三下,然後很有禮貌地微笑著問:「請問經理找我進來有什麼事嗎?」把「經理找我進來」這幾個字說得特別的重,提醒經理:是他讓她進來的。
天!這女人根本就是故意的。趙世皓頭痛地皺眉頭,他們這種相處方式怎麼可能合作愉快?他是上司、也是男人,應該努力改善一下他們的關係,讓她知道,他並沒有把昨天的事放在心裡,他不會是一個記仇的上司,絕對不會公報私仇。
「進來,請坐。」看到她眼中的戒備,他的頭更痛了,誤會越來越深了。
「謝謝!」溫綠綺坐下來,挺直腰桿。他這是想先禮後兵?
「習慣嗎?」不知如何開場白,於是他很蠢地問了一句。
「還好。」廢話。她初來乍到,哪裡知道習不習慣。
「其實你不用太拘束,我不是一個刁鑽的上司。在我手下做事很輕鬆自由的,只要你把自己的事做好了,我一般不會有其他的話說的。」他試圖讓她瞭解,自己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上司。
「知道。」溫綠綺像機械人似的回答。
「昨天早上的事,純屬誤會。我不會放在心上的,你無需太介懷。基本上我是從來不記仇的。」看她的樣子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我也不會放在心上的。」瞧他說的,好像是她跟他爭似的。而且,如果不放在心上就不會拿出來說。還有他的用詞:「一般」,「基本上」,都是給他自己留有餘地的耶。
「那我們以後就合作愉快吧。」這女人!
「我也希望和自己的上司合作愉快。」他看起來也不算差勁的人。
「沒事,你可以出去了。」達成協議;
「那我先出去了。」她站起來,有禮地告退。
「嗯。」他點點頭。
「經理是個怎樣的上司?」出了經理室,溫綠綺立刻向吳碧蘭打聽上司的為人,看他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一個很好的人。」吳碧蘭盡量不加入個人感情地評論,但她還是沒有做到。綠綺只是問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上司,沒有問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那你為什麼不干?」很可疑喔。
「我已經二十八歲了,該回歸家庭了。」吳碧蘭輕笑。再在他的身邊呆下去,她就永遠沒可能嫁出去了,因為呆在他的身邊的話,她的心就只會放在他的身上,沒有機會發現其他男人的好:
「你要結婚了?」女人窮盡一生追求的,只不過是被人愛被人寵而已。事業從來就不是女人的生命。
「經理是一個很有才華的男人,能在二十五歲坐上這個位置,不簡單的。」吳碧蘭的語氣裡全是賞賞。即使這個男人不屬於她,她依然要為他喝彩。我們不能因為得不到一個人的愛而去否定那個人,因為我們愛這個人,所以我們更應該去肯定他。這樣我們付出的愛才會無悔,畢竟誰會願意愛上一個一無是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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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時間下來,倒也相安無事。看來真是她溫綠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無驚無險,又到五點。」
五點一到,立刻有人說出這句話,然後在五分鐘內全部走光。工作本來已經夠辛苦了,何不抓緊時間去輕鬆一下呢?
溫綠綺收拾好桌面,也很快地背起包,準備回家。
「綠綺,麻煩你推遲一個小時下班,幫我把這個季度的業績統計好,做一份詳盡的報表。總公司明天開會要用。」誰知還未踏出一步,背後的門已經打開,趙世皓吩咐加班。
「是,經理。」真是命苦,為什麼不走快一點?走快一點他就找不到自己了,她就可以安心地和子然吃個晚餐了。工作後,她和子然相處的每一秒都變得珍貴了起來。
「謝謝。做好之後放在我桌面上,明早我回來審查。」他倒是提著公文袋走了。
「討厭的傢伙。」她一邊拿出電話,一邊對著上司的背影做鬼臉。
「對不起,我要加班一小時。」電話接通,溫綠綺十分抱歉地說。
「沒關係,工作重要。」那邊安慰。
「我會盡快做完的。」她再三保證,做快一點或許不用一小時,他說錯了。其實在她心裡,他比任何事都重要。除了老爸,沒有什麼比他更重要的了。
「我到你公司樓下等你,不急。」
「好,不說了。我要抓緊時間做事。」她一邊講電話,一邊已經在開啟計算機。
五點五十五分完成報表,送進去放在桌面上,關計算機、鎖抽屜,剛好一小時。趙世皓計算得還真是精確。
乘電梯下樓,在樓下見子然正邊看報紙邊等候。
「子然。」溫綠綺輕輕地來到何子然的面前叫他。
「走吧。餓了嗎?」何子然收起晚報,站起來。兩個人並肩走出大廈。
「有點。」溫綠綺經他一問,才覺得真有點餓了。
「想到哪裡吃飯?」
「隨便。」她只在乎和誰一起吃,而不在意去哪裡吃、吃什麼,「只要和你一起,到哪裡都是一樣。」和他一起,去大排檔吃飯和到高級餐廳吃沒什麼分別。
「綺,我不想去美國深造了。」子然突然停下腳步,看著溫綠綺說。他怎能放心地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忍受一年只見她一兩次的可能。離別,在這個時候,是最殘忍的事。
「定下來了嗎?」溫綠綺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一切都準備好了。可我不想去,我怕過沒有你在身邊的日子,我已經習慣了每天見到你。」何子然在掙扎,他真想放棄這個機會,雖然實在是很好的機會,但比起「只要和你一起,哪裡都是一樣」的心愛的人,就顯得微不足道了。愛情,到底能不能經得起分隔兩地的考驗呢??
「當愛已成習慣,要戒掉比戒毒還難。」溫綠綺感歎地說。
「我不去了。」看著黯然的溫綠綺,何子然不禁脫口而出。
「傻啦。那麼好的機會,怎麼可以放棄?而且時間和距離可以考驗愛情,我們的愛情是經得起考驗的。我還可以利用幾年時間好好地打拼一番,說不定還能闖出一片天地呢。」她說的全是言不由衷的話。
「離得那麼遠,一年最多只能見兩次。」思念是最折磨人的,他不願她像他—樣痛苦,
「我們可以寫信、通電話,發e-mail。」她只是說得輕鬆而已。可她不願成為他的絆腳石,兒女情長,英雄氣短,說得一點也不錯。
「我們走吧。」意識到他們正站在路上,妨礙了別人的過往,何子然歉意地向路人笑笑,牽起溫綠綺的手繼續前行。如果一直這樣執手走下去,該多好!
「子然,我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心情是高興還是傷心,真的好矛盾啊,」在茶餐廳裡坐下來,溫綠綺把自己心裡的複雜想法說出來。她應該為他可以申請到獎學金去美國繼續深造而高興的,但即將離別、天各一方的愁緒卻把喜悅沖淡了。他不是去一天兩天,而是一年半載才回來一次啊。
「先別想這些,吃飯,」他怕情緒影響她的進食。
吃完飯,兩人重遊校園。
「什麼時候走?」這時候,喜悅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即將離別的惆帳。
「下個月。」
「你會不會到了美國就忘了我?」溫綠綺問得楚楚可憐。
「不會,絕對不會。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把我的心也弄碎了。」如何能忍受看到她傷心的眼神時的那種刀刺般的心痛,那讓他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壞的情人,竟然讓自己所愛的人傷心,因為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就會盡其所有地去讓她快樂。他伸手把她摟進懷中,肯定地告訴她,不會忘記她,永遠不會。
「我不要你去,不要你去瀆什麼碩士博士,不要你離開我。」溫綠綺抱著他的背,喊出一串的不要,這就是她最想說的。
「好,我不去。不要讀碩士,不離開你。」聽到她聲音中帶著哭意.何子然心痛地應允她所有的要求,只要她不傷心、不哭泣,他願意為此放棄全世界。
「哇」的一聲,忍了許久的溫綠綺終於哭了出來,哭得天昏地暗。她知道他剛才答應她的話不是在安慰她,而是真話。如果她開口要他留下來,他就一定會二話不說地留下來。他可以為她放棄所有,她更不可能自私地阻礙他的前途。她應該為他做一點點事。
「別哭,別哭呵。」何子然輕拍著哭得肝腸寸斷的人,感覺心痛得像要裂開來。
「下個月幾號去?」哭了許久,溫綠綺覺得還是不應該太投入地去傷心,他還站在她看得見碰得到的地方,應該好好地把握最後的幸福相處的時光。
「下個月十五號。」他輕柔地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那哭紅的眼睛正水汪汪地看著自己,任鐵鑄的男子也會化為一池秋水般溫柔。
「這麼快?」一聽到分離的時間,她的眼淚又想流了。
「我也覺得太快了。」分離的日子總是來得特別快,就像盼重逢的日子來得特別慢那般,讓人心急。
「你過去以後要打電話給我,或者給我電話號碼;要給我寫信,我也會天天寫給你,要發e-mail給我;每個假期都要回來。」溫綠綺一一交代他到美國後要做的事。
「好,還有一項,要天天想你。」何子然輕笑地應允,將所有的交待都一一緊記於心。只要她開心,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美國的冬天很冷。」
「我多穿幾件衣服。」
「美國的治安很亂。」天,她都在說些什麼!
「我少出去。」總有讓她安心的回答,他也有足夠的耐心去回答。
「美國那麼遠。」這才是最重要的。美國有多遠她沒有一個概念,但只要他離開她身邊,就覺得遠得天各一方了。
「坐飛機很快的。」
「子然,你不覺得我很嘮叨嗎?」連她自己都這樣認為。
「不,我只覺得有你的嘮叨是幸福。我希望能讓你嘮叨一輩子。」對她關心自己的嘮叨,他怎會覺得煩呢?那是幸福,被人關心的幸福。
「到時可別說我煩哦。」一輩子,聽起來那麼浪漫。溫綠綺笑了。
他做了一個決定,臨走之前要把這個嘮叨丫頭定下來,讓她可以在他耳邊嘮叨一生一世。
「會不會到了美國就忘了我?」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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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怕來臨的日子就越是來得快。明天……明天子然就要登上飛機、飛到地球的另一端、飛到一個離她很遠很遠的地方了。
無聊地盯著計算機屏幕上的文字。對於溫綠綺來說,這個時候是一天中最無聊的時候。
相處下來,趙世皓也不是一個刁鑽的人。除了工作上嚴格一點,做人一板一眼而顯得有點老氣橫秋外,其他方面都挺和藹的,就像現在的他。
溫綠綺無聊地抬頭看著正和員工交談的趙世皓,出神地想。他長得真不是普通的好看,男人長得那麼俊真是罪過。身材也十分好,給人一種很性感的感覺。氣質更是無與倫比,自信的笑容,銳利的雙眼,成熟穩重在一舉手一投足之中表露。這男人,可以評為優秀級的了。他能在二十五歲時坐上經理的位置,外表應該幫了不少忙吧?畢竟每逢洽談業務的客戶代表是女性時,就幾乎百分百能談得成生意,實在讓溫綠綺不能不想歪一點點。
趙世皓正在和員工交談,利用午餐後的一點時間溝通一下,卻感到兩道審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住,十分的放肆,毫不遮掩的放肆。
回過頭來,捕捉那目光的來源——原來是他的秘書溫綠綺。他用捕捉的警覺去搜救目光的來源真是大費周折了,因為肆意評論的目光的主人一點也沒有心虛地對上了他的目光,一點也沒有被人發現偷窺後的難為情,還大咧咧地看著自己。
這女人,真不是普通的野性,根本就不懂得含蓄為何物,不懂得矜持怎麼寫。有女孩子像她這樣直直地盯著男人看的嗎?被發現了不但不臉紅、不收回目光,還直直地和人對視。她的表現和吳碧蘭的完全不一樣,證明她對自己沒有什麼念頭。一個女人能這樣盯著男人而不臉紅,就證明了這個女人對這個男人沒有任何其他想法吧。
被他發現了,溫綠綺不在意地收回目光、盯著桌面的文件,心思不由得飛到子然身上去。
子然和她剛剛審視過的男人截然不同。子然溫文內斂、含蓄典雅,乾乾淨淨的臉上總帶著淡淡的微笑,衣服穿得合身得體,寶藍的西褲、淡藍的襯衫,給他增添了一絲詩人的抑鬱氣質。
想到子然,她的唇邊不由得泛起笑意,幸福陶醉的笑容浮現臉上而不自知。
趙世皓結束交談,轉身回辦公室,經過他秘書的辦公桌時,剛好看到她臉上的笑容,像個傻瓜似的。戀愛中的傻瓜,他搖搖頭、走進辦公室。
明天,這個詞讓她想到幸福溫暖的人就要離開她、飛向美國。那麼遙遠的美國啊!不要再想了,還是進去向經理討假去機場送機吧。一想到分離,溫綠綺就心浮氣躁。
敲門。
「進來。」裡面傳出趙世皓的聲音。
「經理,我明天早上想請一個上午的假。」綠綺推門進去,站在辦公桌前恭恭敬敬地說。
「明天?明天不行。」明天總公司有人下來開會,秘書不可能缺席。
「可我有很重要的事。」她懇求,希望能打動他的心。
「留它後天再做好了。」沒有什麼重要得過明天的會議。而且,她作為秘書,一早就收到傳真通知明天有會議的,還好意思來請假。
「可是只能明天。」她不可能讓子然後天再走吧。蠻不講理的傢伙,他憑什麼決定她要做的事留到後天再做呢?
「明天的會議很重要,作為秘書,你沒有理由缺席。而且這個會議是一早就定下來的,你比我更清楚,用不著我來提醒你吧?」趙世皓沒有心情再跟她磨蹭。
「可我明天非得請假不可。」
「不批准。」他端出經理的身份嚴肅地回答。
「不管你准不准,我明天一定要請假。」她的心情已經很差了,又偏偏遇上這個蠻不講理的上司。
「請注意你的態度,有這樣和上司說話的嗎?」趙世皓提醒眼前的秘書,她現在說話的對象是上司。這女人真是的,如果個個員工像她,工作還用做嗎?她怎麼一副長不大的性格?
「請你設身為我想想,好嗎?」虧她剛剛才在心裡贊完他。去他的!
「你有什麼非請假不可的事呢?」趙世皓打算聽聽她請假的理由,相信不會是什麼大理由。
「送機。我男朋友明天要去美國,我一定要去送機。」這個理由夠了吧?溫綠綺把它說得理直氣壯的。
「送機是吧?」早就知道是不值一提的理由。
「這對我來說很重要的。」聽他的語氣,好像她要做的事多麼的不值一提似的,真叫人生氣。
「送機時時都可以送的。」女人就成不了大器,送機居然看得比自己的本職工作重要十倍以上。
「可……」她還要說服他讓自己請假。
「反正一句話,明天的會議你一定得參加。」趙世皓打斷了溫綠綺的話,不想再多聽她無謂的解說。
「如果我從現在開始不幹了呢?」溫綠綺氣得兩眼冒火,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
「你和公司簽了勞動合約,如果你現在辭工,需要賠償公司的損失。」
「你……」溫綠綺真是又急又氣,不知該說什麼,一跺腳,轉身就出去了。
趙世皓看著溫綠綺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不對,工作就得像個工作的樣子,不可能為了送男朋友上機而不來參加會議。女人,就是不會分輕重、不會顧全大局。
越想就越氣,越氣越想哭。溫綠綺在辦公桌前氣鼓鼓地瞪著桌面上的東西,雙目可以噴火。男人真是沒有一點感情的動物,簡直就是蠻牛一條,不對,是裡面的那個男人,不能一竹篙打落一船人。
明天,她不能去送機,不能看著子然離開了。她答應他看著他的背影離去的。可是,現在都不能實現了。拿出手機撥打何子然的電話,接不通;撥他家裡的電話,沒有人接,可能出去和親友道別去了。
一直到下班回到家裡,溫綠綺還是悶悶不樂。
「我回來了。」她有氣無力地向廚房裡煮飯的老爸叫了一聲。
「回來了,是不是感冒了?怎麼有氣無力的?」溫樹德手哩拿著勺子、腰間圍著圍裙出來問。做父母的對自己的子女特別的敏感,一句話已經聽出不對勁來。
「沒有。」她放下袋子回答。
「那是工作太累了?」他再問,
「也不是。」
「那是什麼原因不對勁?」溫樹德問。她讓他很擔心,因為她一向都是那麼快樂的女孩,今天卻表現得如此沮喪。
「上司不讓我請假去送機。」她對焦急的父親說。
「明天有很重要的事吧?」
「總公司有人來開會。」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開會嗎?
「這就是了。你的上司也是沒有辦法。」做父親的很公正。
「他簡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溫綠綺說起他就氣。
「你沒有正面和他衝突吧?」看到女兒氣憤的模樣,溫樹德很小心地問。希望沒有,有哪個上司可以容忍下屬這種態度?
「我說不幹了,他居然說要我賠償公司的損失,真是氣死我了。」綠綺一講起來又是怒氣沖沖的。
「女兒,你不應該這樣。你想想,假如你是他,你也會這樣做的。他是上司,他的一切要從公司的利益出發,他不讓你請假無可非議。你覺得自己對,因為你是從自己的利益出發;他不讓你請假,因為秘書對他來說如同左右手,是不可缺的。公司的運作關係到許多人的吃飯問題的。」溫樹德說了公道話。
溫綠綺認真地想想老爸的話,實在是很有道理。她怎麼可以為私事而耽擱了工作呢?
「對不對?」溫樹德看到女兒在反思,於是又不失時機地問了一句。
「對。」老爸的話準沒錯的,今天的事她真的太衝動了。
「那應該怎麼做?」
「明天去向他道歉。」一想到是自己不對,溫綠綺就不氣了。
「要誠懇一點。」
「知道了。謝謝老爸。」知錯能改一直是她的優點。老爸沒有分析誰對誰錯之前,她認為全部都是趙世皓的錯,現在又覺得全部都是自己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