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著墨鏡走出了海關,舉目四處張望了一會兒,心裡正在納悶的同時,就被人從背後賞了他一拳。
「靠!戴什麼墨鏡哪?幹嗎?想讓別人認不出來你這位超級無敵大帥哥哦?」他笑了。這種說話的口氣,除了夏雷還會有誰?櫻庭皓司轉過身去,反手就還給了他一拳。
「好小子!你少在這裡說風涼話喔我警告你!」夏雷也笑,伸手勾住了他的肩膀。
「幸好你聰明,提前一天到台灣;要不然這裡鐵定擾跟上次一樣,充滿著一大堆熱愛你的女樂迷,對著際這位超級大帥哥哇啦哇啦地鬼吼鬼叫,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剝才過癮……」想到上回瘋狂的女樂迷爭先恐後的「盛況」,櫻庭皓司還是覺得「心有餘悸」。他老搞不懂這些女人到底是欣賞他的演奏才能?還是對他這個人「心懷不軌」?
「還損我?你自己呢?那些天天上徵信社要求你幫她們抓奸的女人咧?還是多如過江之鯽?」夏雷不禁放聲大笑,對老友的嘲弄一點也不在乎。
「唉——」他故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還很死相地裝出一副頗為無辜的表情。「沒辦法,誰叫我媽把我生得這麼帥呢?男人要是長得帥哦,桃花就會多得讓你想擋都擋不祝」櫻庭皓司望著夏雷那粗獷性格的臉龐,又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他和夏雷之所以能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除了小時候他倆曾是同所學校裡一起打架逃學的難兄難弟之外,最重要的,是他相當欣賞夏雷這種落拓不羈的個性。
「喂!趁你還沒被唱片公司逮著的時候,咱們哥倆好好地去瘋一下怎麼樣?」夏雷撞了撞他的肩膀,朝著他眨眨眼。
「你怎麼知道我這次來台灣是跟唱片公司有約?」
「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呀?大哥,」夏雷丟給他一記「受不了」的白眼,冷不防又捶了他一拳。
「拜託你好不好?我可是頂頂有名的大偵探耶,這點八卦消息還難得倒我嗎?」
櫻庭皓司默然地撇了撇嘴,搖搖頭。「其實,除了和唱片公司有約之外,我這次來台灣,還有件事想拜託你……」
「喲?有事情要我辦哪?這可是天下奇聞了!」夏雷瞪大了眼睛望著他,薄薄的嘴唇浮上了—抹「不可思議」的笑意。「怎麼?難不成你也要我去抓奸,而且還抓到台灣來啦?」
「你別胡鬧了!」他笑著就給了夏雷一拳,環視了一下四周,又道:「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得找個地方坐下來再說。」
「行!我車就停在不遠,咱們先回台北再聊。」
夏雷拍拍他的肩膀,隨即便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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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找人?」
夏雷這麼一喊,馬上便引起咖啡廳裡的客人投來了無數道「相當關切」的眼光——開玩笑!兩個帥極酷斃的男人聚在一起,不引起旁人的側目也是滿難的……櫻庭皓司點點頭,端起擱在面前的雞尾酒啜了一口。
夏雷瞪著一雙炯炯有神的桃花眼看著他,顯得有些莫名其妙地。
「找誰?這個人跟你有什麼關係?」
天!他這個偵探還真不是幹假的。櫻庭皓司搖搖頭,頗為無奈地開口答道:「她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是我一個朋友拜託我幫忙找的。」
「哦——我知道了,」夏雷臉上立刻就露出了很死相的好笑,點起一根煙對著他噴了一口。「一定又是那個美美的鋼琴家對不對?」櫻庭皓司又露出了他那正字標記酷斃的笑容,微微地搖了搖頭沒說話。
夏雷連忙拍胸脯保證。「好吧!看在是我未來嫂子要辦的事的分上,這一次我不收你的錢就是。」
「喂!你搞清楚,我跟她可什麼都沒有……」
「開一下玩笑嘛!看你緊張的,」夏雷把自己癱在椅背上,耍酷般地朝著半空中吐了一個煙圈。「我知道——你是超級怪胎,眼睛長在頭頂上,就算是天仙美女都配不上你,這總可以了吧?」
「不要光只會說我了,大哥,」櫻庭皓司笑了,也點上了一根煙。「你自己呢?到現在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只要一提起他的「終身大事」,夏雷就一個頭兩個大,連忙舉起雙手投降。
「好了好了!別瞎扯了,你不是要我幫你找人嗎?有沒有線索?」
「哪!這是給你的。」他把望月葵交給自己的資料,遞給了夏雷。
夏雷順手翻了翻,突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地叫了出來:「是個女孩子?」櫻庭皓司點點頭,猛然想起了望月葵交代他的話。
「想要確定你找的人是不是就是這個叫做辰辰的女孩,除了資料上所寫的東西之外,還有一點……」
「什麼?」他輕輕吁了一口氣,娓娓地道:「只要問問她知不知道望月旭馳這個人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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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哩啪啦——砰!
摩托車的車頭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她整個人就像被彈射出去的橡皮筋般飛了起來,撲倒在離車子三、四公尺外的水泥地上!剛墜地的那一瞬間根本就不知道痛,腦海裡只進出一個念頭——毀了!她才剛買沒多久的新衣服……果然——勉強站起來之後,向辰希這才發現「災情」之慘重:白色牛仔褲的膝蓋關節處破了兩大塊,剛買的那件嫩綠色外套也被擦爛了;還有,更恐怖的是,一滴又一滴的鮮血,正毫不留情地墜在外套裡的那件鮮橘色毛衣上……天啊!她流血了!她原來是那種一見到血就會昏倒的女生。這會兒看到自己的紅血球正如萬馬奔騰般地向外流竄著,而且是從自己的眉頭處流下來的!辰希簡直不敢想像,自己的臉到底被摔成了什麼鬼樣子……哇——這可是美美的一張雙十佳人的青春容顏哪!她珠淚馬上便不聽使喚地噴了出來!倒不是因為痛,而是生氣!氣好好的馬路上怎麼會好死不死地生出一個躲不掉的坑洞?氣她幹嗎要為了保護那該死的披薩而放單手騎機車?還有,氣自己怎麼會這麼「衰」
她一拐一拐地走到車子旁,全身上下的傷口這才如被火灼到似地疼了起來。像個飛盤摔到路當中的披薩當場跌個稀巴爛,可憐的五十CC摩托車兀自橫躺在地上轉著車輪嗚咽著,她根本就沒力氣去抬它……還真是慘絕人衰哪!辰希怔怔地望著眼前的「撞況」,腦海裡一片空白。傷口的疼痛正如由心底漸漸浮起的絕望和難過,一點一滴地壓迫著自己,淚水就這麼不聽使喚地流得更厲害了!「小姐,」一輛白色轎車停在她的跟前,電動車窗緩緩地搖了下來,露出個男人的臉龐。「對不起,請問一下,中山北路七段是不是往這個方向走?」搞——什——麼——呀——這人的眼睛是瞎了不成?沒看到一個美女跌倒了嗎?除此之外,讓她感到更為納悶的是,這狗男人的國語還帶著一種很奇怪的腔調。
辰希不由得轉過頭去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可惜婆娑的淚眼沒能看清楚他的長相。要不是她已痛得無力開罵,這天殺的豬玀還能逃得過被狂削一頓的劫難嗎?算了!怪只怪自己的命不好——誰叫她天生注定命中帶摔呢?辰希也只能乏力地點點頭。
「喔,謝謝。」
只見那早該切腹自殺的爛男人竟然就這樣大咧咧地開著車揚長而去了,連最基本的同情心、問一問都沒有,辰希簡直為之氣結!想起自己多舛的命運就不禁悲從中來,沒想到現在竟還碰到如此淒慘的「浩劫」,她向辰希就真的「背」到連諸天神佛都懶得庇佑她的地步了嗎?唉!看來,她也只能「自立自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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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她側躺在床上,正哭到一半。側躺的目的是——讓汩汩而出的淚水只往右半邊的臉流去,以免去沾到左半邊眼瞼上剛剛才縫好的傷口……唉!如此「大費周章」,真是天可憐見……一聽到同學兼室友唐美儒回來的聲音,辰希趕緊伸手將淚水匆匆抹去。
她才不要讓別人看見她在哭呢!自從媽媽過世以後,她就發誓再也不要在旁人的面前掉眼淚……「哪?你在家啊?我還以為你打工去了呢!」
美儒提著大包小包的零食走進房門,一點兒也沒察覺出她的不對勁。
「美儒,我……」辰希清了清喉嚨、頓了頓,藉以掩飾聲音中的哽咽。「我出車禍了!」
「啊!怎麼啦你……」美儒連忙跑到她的身邊,一見到辰希那張摔得又青又紫的臉蛋,竟不由自主地叫了出來。
「天啊!辰希,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很醜對不對?我就知道……」她偏過頭去,心裡面難過極了。
「剛剛在醫院裡縫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下子鐵定把臉都給摔爛了!」
「還好啊!沒那麼嚴重,只是腫得有點厲害而已,」美儒輕輕扳過她的臉來,半安慰半責備道。
「你是怎麼搞的啊?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我拜託你好不好,大姊,這已經是你這學期以來第三次跌倒了耶!」
她連忙張口反駁。「我……哪有?」
「還說沒有!」美儒丟給她一記責怪的眼神,竟扳起手指一一細數了起來。
「那次上體育課打籃球拐到腳是第一次,後來沒來由地從樓梯上滾下來是第二次,現在又……」
「沒辦法,人家天生平衡感就不好嘛——」辰希截斷了她要講的話,輕輕地歎了口氣,有些自我解嘲地苦笑道。
「以前我媽就常說我是命中帶摔,從小到大不知道跌倒過多少遍了!真要算起來的話,我看我八成都能出一本名叫『摔跤大全』的書了呢!」
「這樣你還能說笑話?我真是被你給打敗了!」美儒又好氣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
「既然這麼有經驗了你還跌成這副德性?這回又是怎麼啦?」
「人家騎車去送披薩嘛——誰知道一個不小心就跌倒了!都是那馬路上的坑洞害的啦……」
「你自己不小心還敢怪馬路……」美懦起先還逼盯著她的臉叨念著,接著突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地叫了出來。
「哦——你要死啦?你騎機車沒戴安全帽,對不對?」她心虛極了地低下頭來。
「你……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哈!你要是戴了安全帽哪還會摔到臉呢?向辰希你是嫌自己長得太漂亮了是不是?」
「你不要叫那麼大聲嘛!人家下次不敢了……」
「下次?還會有下次啊?」美儒氣急敗壞地指著她的鼻子喝道。
「你一定沒打電話回家對不對?不管,我一定要告訴向伯伯、向媽媽,說他們的外甥女這次又幹了什麼好事……」
「不要啦!姊姊……」一想到舅舅和舅媽那足以把人逼瘋的嘮叨,辰希連忙一把抓住了美儒的褲管,求爺爺告奶奶般地哀嚎道。
「我求求你千萬別告訴我舅舅這件事,你要是說了,他們一定又會緊張兮兮地跑采看我;這樣我又得被疲勞轟炸好久!搞不好還會被他們念上一輩子……」
美儒見到她那副可憐兮兮的神色,馬上便心軟了,不由得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你就是這個樣子,好好地逞什麼能呢?你舅舅、舅媽他們又不是不疼你,看你每次一提起他們就好像碰到鬼似的……」
「就是因為他們太疼我了我才會這樣啊!」辰希忙不迭地開口解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狀況。我媽走了以後,全靠舅舅把我養大;他們養我、供我唸書,還讓我繼續學琴。我表哥表姊他們都沒有這麼好的待遇,我自己都覺得很不好意思了,哪敢再麻煩他們……」
「這話也是……」美儒點點頭,同意她的話,隨即便又惡形惡狀起來。
「既然這樣,你就乖一點好讓人放心呀!看看你,有事沒事又把自己摔成這什麼鬼樣子……」
「人家我又不是故意的……」她低聲嘟囔了一句,抬起頭來看到美懦那張「不甚友善」的表情,連忙吐了吐舌頭,不敢再多說什麼。
「我看你在那披薩店打工的工作就別再做啦!你這樣騎車送披薩,又這麼不小心,實在讓人放心不下耶。」
「還說咧!」辰希歎了一口氣,顯得極為懊惱地。
「我都不敢跟公司講,披薩沒送到那也就罷了!人家……人家把公司配的那輛車都給摔爛啦……」
「天啊!」美儒大驚失色地叫道。「那你不是要賠給人家嗎?一輛車少說也要好幾萬耶!你哪有那麼多錢?」
「就是說啊!」她搖搖頭,滿臉沮喪的表情。「學期又快要結束了,我下學期的學費都還沒著落呢!現在又發生了這件事,唉!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先別急,我們一起想想辦法……」美儒暗暗思索了一會兒,隨即把心中的建議給提了出來。
「我看這樣吧!明天我先從我的戶頭裡提錢出來幫你去賠給人家,也順便去幫你辭職……」
「不行啦!美儒……」聽她這麼一說,辰希趕緊從床上跳了起來,一不小心牽動了身上的傷口,害得她不禁哀嚎出聲。「唉喲……不……不可以這樣啦!每次都要你這樣幫我……這怎麼可以……」
「傻瓜!就當你是先跟我借的嘛!看你緊張的……」美儒搖搖頭笑了笑,不以為意地。「我們都『同居』四年了你還跟我客氣什麼?你說是不是?」
「可是……」辰希強忍著眼中的淚光,萬分感慨道。
「如果我把披薩店的工作辭了,你要我拿什麼還你……」
「那?說起工作讓我想到一件事!」美儒兩掌一拍,欣喜萬分地說道。「你看看我,你要不提我都忘了要跟你說這件事了!我打工的鋼琴酒吧裡,那個現場演奏的女生下個月就要離職了,今天經理還在問我們有沒有朋友可以接手呢?我第一個就想到你、你不是也會彈鋼琴嗎?我看你就去我們酒吧上班你覺得怎麼樣?」
「這……」美儒是一片好心沒錯,這個建議乍看之下也無任何不妥之處,但,辰希心中卻有著一個極大的顧慮……
「怎麼啦?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看到她一副為難的表情,美儒不免好奇不解地問道。
「沒……沒有,唉,其實,也沒什麼……」辰希苦著一張臉,有些不知所措。「唉,其實……告訴你也沒關係。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願意用琴藝去賺錢嗎?」
「所以,你媽就禁止你學琴?」
她搖搖頭。「那倒也不是,她自己就很喜歡音樂,怎麼會不讓我學琴呢?只不過,我媽生前就一直警告我,禁止我用琴藝去賺錢,深怕我又重蹈她的覆轍……」
「唉,不會啦!你別想太多了……」美儒堆起笑容安慰,想想又問:「你說你爸爸是日本人,這也就是你來念日文系的原因?」
「那當然不!」辰希立刻斬釘截鐵地回道。「讀日文系純粹只是因為考上之後就來念的,完全不是一種預謀。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遺傳的關係,我的日文一向都念得很好……」
美儒笑了笑沒有說話,隔了一會兒才又歉然地說道:「對不起哦,辰希,我並不知道你……」
「唉喲!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啦!你看我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辰希搖搖頭,露出了純真而又樂觀的笑容。
「大概我這人天生神經就很大條吧!除了少了爸爸在身邊、還有我媽曾經帶給我的一些精神壓力之外,我一直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
「如果……」美儒咬著嘴唇,像徵詢她的意見般地說道。「如果是因為這樣,那我就不好勉強你去了……」
「你不要這麼說啦,美儒。」她伸手拉起美儒的手,眼中含著淚光帶著笑意。「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事實上我也不能沒有工作啊對不對?其實,就像你說的,可能是我自己想太多了!這樣吧,等我把傷養好後,我就去你們酒吧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