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的情慾味道瀰漫一室,奔流的汗水如雨,滴濕了兩具交纏的軀體,揚灑著火一般的熱氣,幾乎迷濛了雙眼。
夜,很漫長。
男子像即將出征的戰士奮戰不已,即使身下的女子已累得沒法回應,他依然孤軍奮勇地掠奪,不耗盡最後一絲氣力誓不甘心。
不,應該說他身體累了,可心卻仍不滿足,好似總缺少那麼一點點,明明他快捉住那種感覺了,一剎那間又錯過了,一回又一回需索反而更空虛,怎麼也找不回那抹溫度。
釋放最後一絲精力後,他逕自往旁一躺,大口喘著氣。
累得已閉上眼的關潔兒嬌懶的問:「你最近是怎麼一回事?似乎特別煩躁。」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他。
抹了抹臉上汗漬,杭縱天翻身下床,走向浴室。「沒什麼事,你多想了。」
「不,絕非是我的錯覺,你沒發覺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改變嗎?」
感覺到床墊輕微的震動,她睜開眼,看著他健碩的背影走向浴室。
不知怎地,她有很深的不安感,望著毛玻璃後的男子身影,她覺得他好像越來越模糊,正飄離她的世界。
對於感情,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敏銳,稍有一絲不對勁便能嗅得出來,他異常的舉動絕不是因為愛她,而是出自內心的不確定。
身為牛津大學心理系畢業的高材生,她擁有英國政府頒發的心理醫師執照,並在自家醫院擔任了三年的心理咨詢師,有些事不用說出口也能看出端倪。
他太急躁了,渾身緊繃得恍若找不著出口的熔漿,她總覺得他是想從她身上找到什麼,可是又十分失望地發現她不是他要的。
一個人的肢體語言反應出內在的情緒,他在氣憤,他在惱怒,他在為她所不清楚的理由自厭中,甚至藉由身體的交合來發洩。
以前,他對做愛這件事是有些漫不經心的,不是說他應付,而是他在享受性愛的愉悅、放鬆,偶爾尋求刺激,不像現在這樣感覺似乎是全心投入,卻也讓她碰不著他的心。
他的心呵……她不禁苦笑,她明白在兩人之間,關係、承諾,都是自己勉強他而得來的,她明白他或許答應娶她,但是那一句「我愛你」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沒關係,她有得是耐性,她會等。
「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哪有變。」他不可能因為一個無舉足輕重的吻亂了心神,早就忘了,忘了……該死,他居然忘不了。
她遲疑著,考慮要不要把自己的擔心說出口。「縱天,你是不是認識別的女人?」她不想懷疑他,但種種跡象顯示有他人介入。
正在刮鬍子的杭縱天手偏了一下,左頰上多出一道血痕,他低咒地用水沖掉血漬。「該死!」
「怎麼了?」她也下了床。
來到他身邊,看到他頰上的血痕,她不捨的用舌舔去,「你還沒回答我。」
她感到他表情一僵。
「我不想說謊,我是有事在煩,但你別擔心,對方根本不重要。」他避重就輕的回答。
關潔兒深思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好一會,突然幽幽的說:「如果有一天你愛上別人了,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他回視著她,「如果有那麼一天,你能放我自由嗎?」
她心一窒,驀地擁住他,任憑本來裹在身上的被單掉地也不在意。「我放不掉、放不掉,所以,別愛上別人好嗎?」
回應她的,只有一室沉默,這份承諾沉重得根本讓杭縱天說不出口。
承諾上坐著一個名字——唐迎晞。
這個名字莫名地在腦海中浮現,一個張狂又絕對自信的女孩,如一道迎著晨陽的晞光射入他心湖,鬼魅一般盤旋不去。
他困惑地搖著頭,想將腦中不該存在的影像甩掉,提醒自己即將結婚了,而且對方是愛他極深的好女人,他不能辜負她。
「縱天,你怎麼了,頭疼嗎?」臉色看起來很難看。
他不自覺地躲開撫上額頭的手。「沒事,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
「不愉快的事?」手心一縮,關潔兒有些受傷地將手往身後藏。
「沒什麼,一個討厭的人。」讓他如坐雲霄飛車,心情起伏不定。
她試著接近他的心。「能不能告訴我?我是樂於傾聽的好聽眾。」
靜靜地看了她一會,杭縱天傾身在她面頰上落下敷衍一吻,「晚了,我該回去了。」
一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關潔兒獨居的豪華公寓,完全忽視她伸出的手,任由她留在原處,凝視他逐漸遠去的背影。
光和影,永遠在追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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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看起來很寂寞,需不需要有隻兔子來陪你,共度孤寂春宵?」
一隻兔子……
嗯,不要懷疑,確實是一隻穿著毛茸茸兔子裝,有一對滑稽長耳的兔子小姐,而且她還非常盡責,一蹦一蹦地跳到正在角落獨飲的男子身側。
這位可愛的兔子小姐非常俏,鼻頭抹黑畫上幾根長鬚,兩顆裝上去的大門牙特別顯目,遠遠一瞧就能看見反光的白牙。
她的左手拿著擺滿各式甜點的托盤,明明供應酒精類飲品的宴會,她卻神通廣大的多了杯百分百現搾的柳橙汁,還有果粒浮在上頭,光聞味道就甜得膩人。
「我有女朋友了。」目光一遠,望向正處於藥商之中的曼妙身影。
「哎呀!有女朋友就不寂寞嗎?你沒瞧見那些有老婆的人懷裡抱的可不見得是他們的黃臉婆,嗯,左邊的黃董稱簡小姐為他的秘書,右邊的張副總很開心地介紹說那是他表妹,那位地中海石先生帶的是乾妹妹,但是誰不曉得那是情婦的別稱。」
男人呀!都一樣,吃在嘴裡,看在碗裡,若能把中意的菜都夾在一塊就再好不過了,老婆是防颱風壓屋頂的,真正能讓他們開心的是養在外頭的小女人。
聽著如數家珍的聒噪聲,覺得無趣的杭縱天勉為其難地看了一眼烏唇。「我不希望有人打擾我。」
「啊!那個人一定不是指我,沒人不喜歡兔子小姐,我是吉祥物。」兔子做出討喜的動作,將雙掌往下巴一擱,露出舉世無雙的大笑臉。
「我討厭兔子。」她一定要來煩他嗎?
「嗄」她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十分驚訝地往嘴裡塞了一塊餅乾。「嗯!嗯!反社會族群症候症,你不快樂……嗯!嗯!性生活不協調,你有嚴重的大腦不平衡毛病,需要看醫生。」
「我就是醫生,而且我的性生活很協調。」怪了,他幹麼跟一隻煩人的兔子說這些?
「喔!醫生呀!難怪看起來心事重重,好像被拋棄的孤兒。」嗯!根據兔子小姐的診斷,他還有救。
杭縱天的臉一陰,冷冷地吐出,「別煩我。」
「耶!三個字吶!你要不要試著用最短的句子表達出最貼切的想法。」呵!好期待。
「滾。」
兔子怔了一怔,接著大力鼓掌。「好,有氣魄,捉到精髓,果然是荒野一匹狼。」
咦,瞪兔子?眼神裡殺氣騰騰的說我想吃兔肉。嘖,他有那麼討厭兔子不成?
不過沒關係,她一向能化腐朽為神奇,讓他對兔子的印象徹底改觀,轉為愛不釋手。
「滾這個字聽不懂嗎?」不請自來的搭訕最令人厭惡。
她驚訝地掀掀無辜羽睫,「你不知道兔子是用跳的嗎?我們不用滾的。」
「那就跳遠點,遠離我的視線。」他已經很煩了,不必她火上添油令他更煩躁。
杭縱天從沒喜歡過上流社會的宴會,甚至是厭惡的,他打心底排斥觥籌交錯的歡樂氣氛,總覺得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置身於浮華的世界中,他只想隱藏自己,不願和醫界的朋友打招呼,要不是女友一再的請求,說參加宴會一定要偕伴同行,他根本不想出席名為壽宴,其實是私下較勁,醫、藥掛勾,看誰能拿到較多的回扣。
偏偏眼前這隻兔子一點也不懂得看人臉色,明明要她走卻死賴著,一張大花臉像在取笑他的故作姿態,讓他隱忍多時的悶氣在胸口竄動。
「哇!中氣十足,參加大聲公比賽不成問題……喂!喂!喂!你要去哪裡?」真沒風度的男人。
陽台的風景會比較動人嗎?都市的夜晚看不到滿天繁星,他抬頭一瞧也只有滿眼的黑。
「不要跟著我。」
非常有骨氣的兔子小姐停下腳步,雙手環胸,嘴角勾起一抹愉快的笑意。
「阿叔,你拒人於外的態度真叫人傷心吶!要不是我這個人還算堅強,早被你傷得不支倒地……」喝!他是鬼嗎?動作真快。
一句「阿叔」讓杭縱天倏地回身,快步走向她。「你叫我什麼?」
「阿叔呀!還是你嫌我把你叫老了?」二十九歲看起來像三十五歲,他還真悲哀。
「你是……唐迎晞」
她想彈彈手指喊聲賓果,卻發現兔掌彈不出聲音。「喔!恭喜恭喜,你終於恢復記憶了。」
「你真的是那個眼鏡妹?」他一臉難以置信,再三打量。
「咳!咳!什麼眼鏡妹,很傷感情的說法,少女的芳心非常珍貴,傷不得。」她眨了眨眼,模樣俏皮。
「你沒有近視?」
唐迎晞搖搖笨重的兔首,像是可愛的不倒翁。「誰說有近視的人才能戴眼鏡為了遮住我的國色天香、花容月貌,我可是煞費苦心,萬人迷不好當呀!恐龍先生。」
那一聲「恐龍先生」讓杭縱天確定她就是擾亂他心緒的女孩,一把將她拉至陽台,藉著微弱的燈光端詳她的模樣。
不過有點困難,除了一雙特別動人、彷彿會說話的靈燦眸子外,她的五官繪上深淺不一的炭筆顏色,隱約看得出姣好面容,卻沒法形容真正的長相。
這隻兔子……不,是這個搞怪的唐家女兒,一張好好的臉塗得像兔子,誰曉得她是否如自己所言,美得讓人不可直視。
唯一得到印證的是她那扣人心弦的雙眼,黑幽幽地恍若深不見底的闇潭,淡淡的流波揚散著星子般璀光,將人的魂魄吸入佈滿魔性的深潭。
「你幹麼打扮成兔子模樣?蕭老的壽宴可不是化裝舞會。」她沒被趕出去還真是奇怪。
「好玩咩。」她吐吐舌,一點也不為一身的奇裝怪樣感到難為情。
杭縱天真想剖開她的腦袋,研究她古里古怪的大腦構造。「你覺得好玩,別人可不一定這麼認為,沒人為難你嗎?」
換做是他,準會先氣出病來,盛大隆重的壽宴被她搞得不倫不類,任誰都會不快。
「阿叔,你不曉得我的魅力無遠弗屆嗎?老少通吃。」一說完,她朝年過半百的許總拋個媚眼,腰桿子一搖做出兔女郎的嬌態,逗得他笑不闔嘴。
萬盛企業的許總她剛好喊他二伯,是她姑姑當年一起放蕩的兄弟,愛屋及烏,唐家的四個孩子同樣獲得寵愛,許總疼他們比自家小孩還要多上十倍。
「唐迎晞,不許再喊我阿叔。」杭縱天臉微黑的瞇起眼,對她隨意送媚拋嬌的行為十分不贊同,原因不是什麼道德禮教,而是該死的他會吃味。
「阿叔比較親切嘛!你不覺得我們站在一起很有叔侄臉?」唐迎晞的嘴一噘,更像她現在扮演的動物。
「我不是兔子。」他要真像她才有鬼。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兔子是對同性戀者的蔑稱,一語雙關。
噗哧一聲,銀鈴般笑聲柔媚地流洩。「大哥,你真可愛。」
「而你則非常可恨。」讓人心律不整,整個思路全亂成一團。
「我?」她又眨眨眼,十分驚訝地咬牙做出怨懟樣。
「對,就是你。」如果她不出現他面前,他幾乎快忘記兩人曾有過的吻。
幾乎。
「喔!那你愛上我了嗎?」有愛才有恨,他的眼神中有她。
對她突地丟出的問話,他頓時接得手忙腳亂,有些無措。「小孩子不要隨便開大人的玩笑。」
「阿哥,我二十一了,不小了。」她的口氣頗為遺憾年歲漸長,歲月不饒人。
他先吸了一口氣,又吐出。「別亂喊,一聲杭大哥佔不了你多少便宜。」
「是,杭大哥。」她中規中矩地行了個童子軍,以兔子的裝扮還真有幾分可笑。
「你……」他忍不住失笑出來。「你穿著這身道具服不難受嗎?」
她是他見過最活潑的兔子,一點也不受束縛地蹦蹦跳跳,好像那一身厚重布料毫無份量,輕如羽衣隨意揮灑,活似一隻放大的真兔。
「是不怎麼舒服啦,不過很值得……嘿嘿!你沒瞧見某人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氣得想掐死我。」想拿她當擋箭牌,門兒都沒有。
蕭鋒梓驚嚇的表情足夠她笑上一整年了,他以為她會裝扮得如出水芙蓉向蕭爸祝賀,還特意送了她一件荷葉滾邊的純白小禮服,想在宴會上大秀她的美麗,讓眾人傾羨他有美相伴。
偏偏她不讓他稱心如意,一開始就言明會有兔女郎來敲門,要他做好心理準備,別被她嚇到。
而他的確嚇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因為他期待的是低胸、緊身衣、露大腿的修長女郎,而非一隻包得密不透風的兔子。
為此,他還真賭氣不理她,放任她一個人在宴會遊走,獨自生悶氣打電話向她姑姑抱怨,真是個愛告狀的臭男生。
不過,她這人臉皮滿厚的,別人側目的眼光越多她越自在,怡然自得地大啖美食,絲毫不像受到冷落的客人,還有人往她口袋塞鈔票,以為她是受邀來表演的串場玩偶。
「某人是誰?」
她一笑,黑色的長鬚也往上揚。「某人是我今日的男伴,也是壽星的兒子。」
「我那天見過的男孩子……」有點印象,是個油頭粉面的小子。
「蕭鋒梓,不過我喊他蕭瘋子,頭號的裙下之臣。」
「他喜歡你?」杭縱天眼一沉,有些不是滋味。
唐迎晞笑著將兔足往他肩上一放,身子偎近的低喃,「誰不喜歡我呢!你不想吻我嗎?」
她的眼,像是有魔力,吸引著他,四唇不自覺的越來越近,近到彼此的呼吸即將貼合,幾無縫隙,冰冰涼涼的鼻一觸……
「你們在幹什麼」
一聲低喝打散黑色的迷障,倏地回過神的杭縱天有些綺夢乍醒的愕然,神色渾噩地像剛走了一趟迷霧森林,一時不知身處何地。
當眼前滑稽的兔臉映入眸中,他不由自主地勾起唇畔,輕聲地一笑,這麼醜的兔子他居然受她引誘,實在太不可思議。
可是他並未推開她,反而舉起手撫向她可笑臉龐,將落在她左頰的長髮撩向耳後,動作出乎意料的輕柔,連他自己都沒發覺眼底泛起憐寵的笑意。
不過蕭鋒梓看見了,並深深同情他,被小魔女看上的男人,下場都很慘,嘗過瓊漿玉液的凡夫俗子怎能忍受平淡無味的開水呢?
他無疑是自掘墳墓,把一顆真心放在地上任人踐踏。
「哪邊涼快哪邊待,恕不招待茶水。」真掃興,不會看時機出聲。
「喂!別太愜意,這是我家。」反客為主了,她還真不懂「客氣」為何物。
「你不是要我當自己家,別太拘束?」她可是好客人,謹遵主人家美意。
蕭鋒梓翻了翻白眼,一腳跨向陽台,順手闔上落地窗,「那叫客套話,顯然對你來說形同空話。」
她要聽得進耳,他的名字可以倒著寫。
「自知之明聽過沒,你不覺得有點擠嗎?」兩個人剛剛好,三個人就顯得空間太小。
他挖了挖耳朵,一副痞樣,「身為主人,我有義務保護客人不受魔掌摧殘。」
「魔掌?」杭縱天挑了挑眉。
「喔!杭醫師,我影射的對象絕不是你,捍衛你的貞操將是我畢生遇到最困難的挑戰。」因為他毫無抗拒之意,早晚成為魔女的囊中物。
「是嗎?」他冷笑。
一男一女,一強一弱,誰都看得出受害的是誰。
「相信我,唐妹妹沒你想像的柔弱,她……」蕭鋒梓畏縮地做出害怕的表情。「根本是惡魔化身。」
不只是她,唐家所有的成員,都有成魔的潛能,大魔、二魔、三魔、四魔一字排開,外加一位動作派的大魔頭,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他剛向唐姑姑投訴唐妹妹的惡整,哪知她居然要他節哀順變,化悲憤為力量,至少穿上兔子裝的人不是他,少丟一次臉。
這是什麼家庭嘛!小的奸詐,老的陰險,一窩子盡出豺狼惡虎,沒個突變種,簡直是全人類的不幸。
幸好他對惡魔女的迷戀沒之前的深,愛情昇華為友情,不然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蕭瘋子,你有沒有被瘋狗咬過?」唐迎晞語氣很輕的問道。
他謹慎的一回,「你問這些是什麼意思?」
陷阱題,他曾被類似的問題陷害過,不管回答什麼都會遭海削一頓。
「瘋言瘋語一堆,沒一句人話。」她要真的是惡魔,第一個喝的便是他的血。
「呿!別拿我和泯滅天良的你相提並論,你呀!不要把魔手伸向杭醫師,人家是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你不要糟蹋人家。」他真的不希望看到醫界痛失英才。
一朵鮮花……不,是一棵大樹剛有餘蔭,她就迫不及待地拿起電鋸,興匆匆地攔腰一伐,讓大樹成不了百年樹人,直接倒地。
「我糟蹋你了嗎?杭醫師。」要當事人說了才算數,閒雜人等等同野草,無發言權。
杭縱天看了看一臉惋惜的蕭家么兒,再瞧瞧眼神明亮的兔子,抿緊的唇一啟,「你們是男女朋友?」
「不是。」
「你別嚇我。」
兔子不小心踩了蕭鋒梓一腳,他有口難言吃了暗虧,跳呀跳地差點撞到玻璃,痛腳伸直瞪視要讓他成殘的惡女。
「既然不是男女朋友,那就沒必要滿足你們的好奇心。」因為他的心中沒有標準答案,隱隱浮躁。
兩雙眼同時怒視。
「阿哥,你忘了我要將你搶到手了嗎?」他只能讓她糟蹋。
眸心一閃的杭縱天往她額頭一扣。「又亂喊了,你的壞毛病怎麼改不過來。」
「你打我?」她非常意外,有些不能適應有男人捨得傷她。
「你打她」詫異萬分的蕭鋒梓在心裡劃了個十字架,後腳跟往後移了幾步。
「打不得嗎?我想她還沒嬌貴到一碰就碎。」他們的神情未免太震驚了,他不過輕輕地以食指點扣罷了。
「是不嬌貴,但會記恨,從我有記憶以來,除了我姑姑,沒人打過我。」而他破例了。
「所以……」不過是一個小女生,真怕她咬他一口不成。
「所以你準備和你的女朋友說再見了,我決定讓你生不如死,一輩子當我的愛情俘虜。」對他,她誓在必得。
對男人而言,最痛苦的一件事不是愛上她,而是她不愛他們。
「愛情俘虜?」他眼角動了動,像是想忍住衝口而出的大笑。
面對她近乎兒戲的挑釁,聽在耳裡的杭縱天只覺得好笑,她哪來的自信能俘虜他呢?感情的事可不是玩家家酒,嘴上說說便算了。
活了二十九個年頭,他有過的女人不在少數,除了現任女友外,他也有幾段戀情,她們對於他的意義不過是一段人生過渡期的陪伴,他喜歡她們,但不會沉迷。
應該說失去了也沒有什麼好可惜的,不致傷痛得一蹶不振,感情是可以替換的,沒有誰是不可或缺,分分合合本是常事。
面對唐迎晞,他實在是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有趣、惱怒,還有一點點微澀的橘子味道,不酸也不甜,但刺激味覺,讓人不斷地口生津液,猜想嘗起來的真正滋味為何。
「杭醫師給你一個忠告,不要小看她的威脅,她真的想要擄獲一個男人,就像蝴蝶誤入蜘蛛網,那人絕對逃不掉。」現在他還笑得出來,等過些日子就嘗到苦頭。
杭縱天失笑,「我該害怕嗎?」
對他漠不經心的回應,蕭鋒梓忍不住要歎氣,「你該怕的,你沒發現自己的手還環著唐妹妹的腰,一副呵寵有加,怕她跌倒的模樣嗎?」
很不想戳破他的後知後覺,唐迎晞本身就是一塊寶石,她有超乎想像的魔力,使人不知不覺朝她靠攏,繼而沉淪。
「咦?」他眉頭一擰,低視無意中所做的動作。
他幾時摟著她的腰?
杭縱天的疑惑表現在臉上,卻沒想過要放手,好像擁著一隻兔子並無不妥,大掌自然而然的擱放,如同呼吸一般簡單自在。
「『著魔』聽過沒?那是我唯一要奉送你的兩個字。」還有珍重。
他不以為然的僅是勾起唇。「你不用去招呼客人嗎?你的女伴我會幫你照顧。」
杭縱天沒有意識到自己已有所謂的「佔有慾」,一瞧見蕭鋒梓老像是追著尾巴的小狗拚命在唐迎晞身邊打轉,他就有種想將他驅離視線的衝動。
對於自己的女友他倒未有過這種念頭,任由她在男人堆裡周旋也不在意,甚至連多留意一眼的慾望也沒有。
「唐妹妹,手下留情,人家是有女朋友的人。」蕭鋒梓這句話不是說給唐家老大聽,而是提醒眼前的男人,他不是毫無負擔的自由身。
不過他說歸說,沒人聽進去,反而讓兔子小姐露出一抹令他心口發顫的詭笑。
「對喔!蕭鋒梓,你沒提我都忘了有這回事,接下來我應該去向對方打聲招呼才是。」跟人家要「東西」前,總要禮貌地知會一聲。
她話一出,兩個男人的眉頭同時一皺。
「不要呀!姑奶奶,這是我老爸的壽宴,你別鬧場……」天啊!他是白癡,他是笨蛋,怎麼忘了她愛興風作浪的個性。
「阿哥,你的『前任』女友是哪一位?帶我去認識認識。」她早就看到不時往他們方向瞧的關潔兒,卻裝傻地在人群中找人,左顧右盼。
「唐迎晞,你到底想幹什麼?」他完全猜不透她腦子裡在想什麼。
「叫我小晞,或是親愛的晞,這樣才顯得我們關係匪淺。」她笑著挽住結實臂彎,狀似親密地一偎。
不當一回事的杭縱天輕戳她的眉心。「想玩什麼儘管去,別玩到我頭上。」
「可是我現在只想玩你呀!」她邪惡地一笑,故意踮起腳尖往他唇上一啄。
「你……」他神色一凝,撫著她輕啄過的唇生惱。「小女孩別玩大人的遊戲。」
星眸漾笑,唐迎晞將身子偎得更近,故做神秘地壓低聲音,「我玩得起。」
「你……」他該說她不知天高地厚嗎?
望著她深如黑夜的眼,他莫名生起一股亢奮,似要制止她的胡來,別惹是生非,又像期待地想著她能掀起什麼波瀾,將他按部就班的世界攪得天翻地覆。
他外表看起來是很酷,冷冷地與人疏離,眼高於頂又目空一切,實際上的他卻非常孩子氣,但他隱藏得很好,就連最親近他的關潔兒也不知道他有這一面,她只是搞不懂他為什麼一定要在自己的床才睡得著,而且還得抱著發黃、看來老舊的小被子。
「走啦!走啦!別像第一回上花轎的姑娘忸忸怩怩,偶爾放縱一回你才會明白世界不是一成不變,它是多采多姿、迷人又旖旎。」
看似半推半拉,但唐迎晞一點也沒使力,她每走一步,身側的男人就會跟著動,旁人一瞧是兔子拉人,事實上卻是他自願順著她,眼中藏笑地任人打量。
可是心驚膽戰的蕭鋒梓可就不敢太樂觀,他百般阻攔地跳到兩人面前,又是懇求,又是使出哀兵政策,不讓他們毀了父親的生日。
蕭老有七個孩子,他排行最小,也是最得寵的一個,但是父親對他的教育方式也最嚴格,一點小錯都不允許犯,言行舉止一定要有禮得體,不可輕浮躁動。
「迷人又旖旎可以改天,你不要害我被禁足,我爸會打死我的。」千金難買早知道,他已經後悔了。
紅顏禍水,千古名言,他怎麼老是學不乖?
「我會去送你一程,安息吧!」唐迎晞一把推開他,順便送了他一肘。
「你……你……」他顫抖的手往前一伸,痛得淚花在眼眶打轉。
魔女、魔女,果真是惡魔轉世,對為她灑熱血、拋頭顱的知己下手狠毒,一拐肘抵住他胸口,五臟六腑各翻了個圈。
好你個唐迎晞,居然把練了七年的跆拳道用在他身上,對他真是……用心呀!
蕭鋒梓痛得摀住胸口,趁沒人發覺的當頭趕緊溜上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與他無關,他不在狀況內,因為他肚子痛,和馬桶相親相愛。
總之,先溜為快,禍不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