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了一會兒,女人尖細的聲音傳了過來,「余仁傑,你別再虛情假意了,你根本就不愛我,人家真的很想要那條項鏈,你愛我就買給我呀!」女人的聲音拔高了起來,可以想像她是如何的轍動,「嗚……余仁傑,你一點都不愛我,我這次一定要跟你分手!」
女人最後一音拔高而尖銳的穿刺過余仁傑的耳膜,差點造成暫時性失聰,而還想繼續挽留的余仁傑,卻只聽得到話筒裡傳來的嘟嘟聲。
把自己手上的綠色存摺左翻右翻了上百次,余仁傑確定他沒有眼花,個、十、百、千,上頭的最後一格,用黑墨清楚地印著1021元,不禁,余仁傑的眼眶紅了……看樣子,余仁傑這次是無法挽留他的女友了,好不容易……他才能找到一個願意和他交往的女友。
跟著,眼淚開始啪嚏啪嚏的滴了下來,余仁傑無助的想著,我該怎麼辦?
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的他,在男人堆裡十足是個矮冬瓜,相貌又平凡到讓人過目即忘,所以,當他終於有個女友時,他簡直高興得痛哭流涕,甚至還偷偷的在三樓房東裝設的神壇前磕了N個響頭,因為,這可是他人生二十六個年頭裡交的第一位女友,儘管女友不夠體貼、不夠溫柔,可是在心靈深處,他早已把她當成未來的妻子在交往。
余仁傑的女友很漂亮,他是在一個BBS的聊天室裡認識她的,而且巧的是,他們還住在同一個縣市裡,等交談久了,後來就改用MSN,借由視訊讓兩人的感情更加貼近,在那段時間裡,余仁傑每天都過得好幸福,因為他沒想到Hermit竟然會那麼漂亮,而這樣一個美麗的人兒,竟然願意與他聊天共談。
之後,余仁傑每天下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希望能順利找到Hermit的芳蹤,而就像是上天在保佑一樣,余仁傑每天都能看得到她,當對方的訊息傳來時,瀰漫著戀愛氣氛的交談文字,便開始不斷地流瀉在兩人的銀幕上。
所以,余仁傑戀愛了,他覺得他愛上了Hermit,在某日,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他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從兩人一見面的靦腆相處,到後來幾乎天天約會,對余仁傑而言,可說是天天過得不亦樂乎,連平常最討厭的教書工作也變得有趣起來、班上惹人厭的小鬼也看起來也順眼多了,就是往常同事都推給他的行政事務,他也心甘情願的接了下來。
啊,那時的世界是多麼的美好,到處都充滿著光亮,就是因為那時有Hermit在陪伴著他,他愛她,而她也愛他。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余仁傑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嗚嗚,Hermit不要我了,我好想再看看她!
這時,余仁傑才想起,在交往的三個月裡,他們兩人從沒拍過一張照片。
嗚嗚,我好想再聽聽Hermit的聲音,再跟她解釋我是愛她的,可是,那條項鏈真的貴到我買不起啊!
余仁傑真的不知道他該怎麼辦才好,他抱頭痛哭,在床上縮成了一堆。
****
「砰」的一聲,余仁傑手上的小考考卷散落一地,眼鏡歪了,人也難看得像只解剖青蛙一般的仰躺在地,撞倒他的學生把他拉起來,可是他卻只覺得顏面神經好疼,延續了昨晚的郁卒,差點他就把眼淚往下掉,所幸,他努力的吸了吸鼻子,硬是撐住泛紅的眼眶。
「老師,對不起,你沒事吧?」
比余仁傑高出一顆頭不止的學生道藿歉,順道把考卷撿起來,當然,他也不忘偷偷瞄一瞄上頭的考題。
「我沒事,已經打鍾了,你快點回教室吧!」
拿回考卷抱在胸前,余仁傑戴好眼鏡,堅強的告訴自己現在是在上班,不可以把私人情緒帶到這裡,可在忍耐的咬一咬牙後,他還是覺得心裡好難過,整個人像是酸臭了一樣。
「老師,我們班都在等你。」
「呀!你是四班的……」
余仁傑難過的情緒又多添了一道,他覺得自己好糟糕,尤其是這幾日,Hermit不理他之後,他的工作、生活都亂成一堆,看看手錶,這才知道他已經遲到了十五分鐘了,還讓學生出來找,真是令人丟臉。
唉!我真是一位失職老師。
「那我們快回教室吧!」
快步地往四班走去,宣佈這節課的平時測驗開始,發完考卷之後,無所事事的余仁傑只好在課堂裡走來走去,誰知,他越走就越難過,一想到Hermit已經在幾天前跟他說拜拜,他的心忍不住就一陣愀痛。
他也想買那條項鏈給她啊,可是他真的沒有錢嘛,他這個月和上個月的薪水早就都花在買LV的名牌包包上了,雖然這些花費讓他三餐必須吃白土司配白開水,偶爾來碗泡麵,可是他怡然自得,那種難以下嚥的痛苦,在看到女友興高采烈提著包包時,早就煙消雲散。
他好喜歡女友那時歡樂的臉龐,那時的她,像個聖潔的天使,臉上全洋溢著溫暖的光輝。然後,女友就會給他一個吻,一個充滿愛與感激的吻。
忽然,余仁傑想起了無數次他買東西送女友時所得到的吻,那些吻,總是充滿著香郁與甜蜜的氣息,非常令人陶醉,可是……
Hermit再也不會吻我了!
余仁傑突的吸呼一窒,眼淚毫無預警的彈了出來,等到他察覺之時,這才驚覺全班學生都用怪異的眼光在望著他,直教羞愧不已的余仁傑無地自容,多麼希望他現在真的是一隻鴕鳥,可以趕緊把頭插進講台桌下的細縫,可是,行動永遠比理智運作得更快,當他還想跟學生解釋說明什麼的時候,他的雙腳,已經飛奔出門去了。
當然,全班學生的聲音,剎時也全都爆了開來,有的哈哈大笑、有的竊竊私語、有的莫名其妙。
****
丟臉死了!丟臉死了!丟臉死了!
余仁傑趴在辦公桌上不停的懊悔。
我真的是太失態了,讓學生看到這種景象,以後我要怎麼活下去啊?嗚嗚……
為什麼我的個性會這麼懦弱?
余仁傑好想變得堅強一點,他壓根不想像個被拋棄的女生一樣痛哭失聲,可是他真的好愛Hermit,只要一想到她,眼淚就會不停的往下掉。
擤了擤鼻涕,余仁傑抬頭望了辦公室一眼,
呼,幸好現在是上課時間,沒有人。
可在慶幸的同時,余仁傑又悲哀了起來,他抓緊了頭髮,在心裡大罵自己。
笨蛋!我是老師呀!怎麼辦?我翹課了,我沒有請假,要是被發現就完了,嗚,還有那、那群學生該怎麼辦啊?
愈想愈糟,余仁傑知道他應該在學校裡好好工作,可是一想到要回去面對的是學生的恥笑,他就卻步了。
為什麼我會這麼糟?嗚……
余仁傑覺得他真的是世界最沒路用的人,他的一切都糟糕不己,長得不行更沒任何才能,就連在學校裡的工作也是靠父母親的關係幫他找來的,而且還考不上正式教師,他現在僅僅只是位代課老師而己。
什麼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余仁傑埋怨起李白都是騙人的,哭得眼睛又酸又疼。
忽然門「刷」地一聲被推開,余仁傑宛若受驚的貓咪跳了起來,他想,他這次完蛋了,不僅要被同事知道他失職,還要被嘲笑他一個大男人居然躲在這裡偷哭,真是孬種、沒路用!
趕緊起來用袖子大力擦了擦臉,淚痕雖然擦得掉,可紅腫的眼眶卻騙不了人,余仁傑只好將頭壓得低低的,佯裝他正在奮力批改作業。
「老師,考卷我幫你收來了。」
一聽,有點熟悉的聲音讓余仁傑震跳了一下,想了想才知道原來是在走廊上相撞的那位學生,也就是四班的學生。
真糟糕,我不知道這位學生的名字?
余仁傑慚愧不已,他在這間私立高中已經任教快一學期了,竟然都還不知道學生的名字,就連學校的行政人員及老師們,他也只識得幾個。
「你……你是?」
「老師,你也太扯了吧!」來者將手上的考卷一放,滔滔不絕的開始說:「我是四班的班長呀!老師,你好歹也教了我們快半年了,我這麼好記的名字你也記不住?」
讓一個比自己小上八歲的孩子指正缺失,還被說中痛處的余仁傑,這才剛收斂好的水龍頭,又開始狂流、亂飆。
嗚……我也不想當老師呀!而且還是打雜兼任代課的,我教的班級那麼多,學生加起來的就有好幾百個,那麼多人,我怎麼記得起來啊?再說,我才教一年而已,再過不久也就見不到了,為什麼就一定要記得?嗚嗚……竟然連學生都欺負我!
余仁傑覺得很是委曲,硬是替自己找了一堆歪理。
「老師,你是我看過最混的一位老師,別人起碼混得有技巧,你連技巧也沒有。」學生輕蔑而無情地說著,轉身離開前還不忘道:「還有,老師,我叫蘇軾,夠好記了吧!余老師,你起碼也該把各班的班長記一記吧!」
蘇軾越說,余仁傑的臉色就越糟,最後,學生走了,辦公室裡的唯一老師,氣得「哇」的一聲,趴在桌上痛哭失聲。
****
嗚嗚……Hermit,我需要你的安慰,你為什麼都不接我的電話?Hermit……
余仁傑拿著手機癡癡地望著,多麼希望Hermit能在下一刻回電給他,他在語音信箱裡留了無數的情話綿綿,無非就是祈求女友能回心轉意原諒他,再度跟他交往。
再撥撥看好丁,也許Hermit剛剛在忙,沒有注意到鈴聲。
余仁傑再度將手指頭移到按鍵上,認真的撥著第二十七通電話,緩州地深吸一口氣。
老天爺呀,請保佑我,快接吧!嗯……有聲音!
不過,余仁傑才剛興奮的表情馬上就枯萎下去,因為那個聲音是對方直接關機的機械錄音。
為什麼?難道Hermit討厭我討厭到直接關機?
察覺到這個事實,孟克的吶喊也無法表達出余仁傑此時的震驚。他從下班到現在,一直守在手機前,今天在學校傷痕纍纍的心,真的很需要有人來撫慰,於是余仁傑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他好想再看看Hermit,再聽聽她的聲音,可是……此刻的他卻驚覺到他在女友心中的地位,似乎沒有他想像的高。
一直以來,原來都是自欺欺人,只是我不願承認罷了。
交往了這麼久,余仁傑仍不知道女友真正的名字、住址,他唯一知道的只有女友的lD與手機號碼,每次問及此,女友總是用同樣的理由搪塞他。
「等你非常非常愛我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所以,余仁傑自認每一天都比前一天還要愛Hermit,他一直覺得是他還不夠愛Hermit,所以才沒資格知道一切,叫現在,呼之欲出的答案在他的腦海裡鑽動著,頑強的抵抗著,他不想逼自己相信這個答案。
換了一套外出服,余仁傑想出去碰碰運氣,他知道Hermit很喜歡去一間酒吧喝酒,他跟她去過幾次,後來,因為他真的對那種地方沒興趣,也就盡量避開把約會地點定在那裡。
在T市,要找停車位是相當困難的,所以余仁傑的代步工具是一輛腳踏車,原本他的腳踏車是二十四段變速的捷安特,可他現在騎的是在學校跳蚤市場裡用一百元買到的N手粉紅淑女自行車。
雖然每天早上騎著他的二手鐵馬上班時,四周的學生偶爾會忍不住輕笑,可是余仁傑一點也無所謂,將捷安特拍賣掉的錢,他買了一條精緻的手鏈送給Hermit,而那時的快樂,已經足以讓他將騎車的怪模怪樣不放在心上。
余仁傑花了四十分鐘的時間騎到那間酒吧,找了一個比較隱蔽的位置坐下來,等了好幾個小時,就在他覺得今夜就要無功而返之時,他終於看到了Hermit。
當下感動得全身僵硬,慶幸他沒有太早離開,想說只要偷偷看Hermit一眼、偷偷聽她說幾句話就好,他並不奢求Hermit能看到他、能與他講上一句話。
Hemrit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曼妙的韻味,她今晚穿著一套絲絨質料的潔白套裝,伏貼的剪裁將她豐盈的身段包裹得玲瓏有致,波浪裙擺襯著雪白大腿更是吸引眾人的目光。
因為躲藏在角落,余仁傑理所當然的行著最高級的注目禮,他目光滿滿的癡情全都投射在Hermit的身上,完全沒注意到Hermit的身旁還陪了一個男人,直到Hermit熱情的與身邊的男人攀談時,他的心都要碎了,眼前兩人的親暱舉動,在在顯示他們是一對情人,Hemrit不停地嬌笑著,而男人則不時地親吻她的臉頰、脖頸,逗得她花枝亂顫。
深受打擊,余仁傑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他知道她的Hermit再也不會回來了,他想站起來離去,卻怎麼也沒有力氣移動半分,心碎的打擊再加上自卑的窩囊感,讓他一口仰盡方才隨手亂點的酒,熱辣辣的感覺在心疼的胸口灼燒著,全身上下都是泛著酸疼的苦楚。
儘管酒吧裡的音樂柔和得像是要撫平所有人的傷痛、儘管酒吧裡的喧嚷聲響像是要帶給人們歡樂熱鬧,可是,余仁傑卻覺得坐在這裡的他,彷彿正在被人一點一點的抽空,他的生命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寒冷不己。
突然,似乎有人在叫著余仁傑的名字,他豎耳一聽,這才知道是那兩人在談論著他,而就像是所有人一樣,即便所在的地方有多吵雜,一旦有人輕輕喊了自己的名字,很神奇的、也很神經質的,被喊了名字的人,總是會很疑惑的聽下去,直覺那道聲音在眾多噪音裡顯得特別清晰。
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斷斷續續傳來的聲音,讓余仁傑不得不默默的聽著。
「……怎麼樣?你甩掉了那傢伙沒?」
「這還不簡單……那人懦弱死了……叫他往東他不敢……呵呵……
又愛哭……我還從沒見過這種人……」
「……你可真狠……這次……到底拐了多少?」
一聽,Hermit比了比手指,帶著甜蜜笑容的紅唇,說著余仁傑無法想像的話,他不想連最後的美麗回憶也沒有了。
「豁」地一聲站起來,笨拙的余仁傑撞歪了桌子,玻璃酒杯掉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亮,他低著頭、顫抖著雙腿往門口走去,所有人瞅了他一眼之後,馬上又把目標轉回自己的伴上,直到他離去,再也沒有人回頭看他一眼,就連Hermit也認不出他來,彷彿看著最普通、最渺小的路人甲從眼前走過一樣,一點印象也沒有。
悲傷的余仁傑,連生氣的力量都沒有了,他只覺得無比難過,牽著腳踏車漫無目的地遊逛著,他不知道他生命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如此一個什麼事情都做不好、個性軟弱、身高矮、近視又深的人,沒有人會記得我,當然就更別談有人會喜歡上我……
余仁傑愈歸納愈是糟糕,也不管現在已經是半夜一、二點,明天一早還要上班工作,他整個人就像是失了魂的木偶般,麻木的走著。
一個傷心到了頂點的人,接下來會做什麼呢?
用僅存的財產買了一堆啤酒,余仁傑趴在橋上,就像全世界的醉鬼一樣,望著橋下幽幽流動的黑色大排水溝,一口一口喝著啤酒,打算在想不開的那一刻洶湧跳下去。
走過的路人雖然都張望了他幾眼,但冷漠是都市人的天性,事不關己的念頭,催促著大家視而不見。
余仁傑已經一腳踩上欄杆了,他搖頭晃腦,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嘴裡不停地喃喃念道:「Hermit,你為什麼不愛我了?嗝……我對你那麼好……為什麼?為什……麼?嗚……還是說我對你還不夠好?你可以告訴我呀!我會改的……嗚……」
余仁傑一張醉得紅通通的臉上,沾滿了眼淚鼻涕,哭得紅腫的臉,腫得跟顆包子一樣。
忽然,余仁傑腳下一滑,整個人直挺挺的趴在欄杆上面,漆黑的水面「啵」的一聲,濺起了水花,好像有什麼東西掉了下去,鐵桿子撞到他的肚子,令他疼痛不己,哭喊得更加大聲,路人看到他的狼狽模樣,反倒覺得滑稽、有趣,紛紛掩笑而過。
很湊巧的,四班的班長——蘇軾,其實早就路過這裡很久了。
他經過這座橋總共兩次,第一次是為了到對面便利商店買宵夜來吃,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而經過,那時余仁傑對他來說是路人甲;第二次是幫他大姐買錯衛生棉的牌子而再度經過,回來時,總算借由余仁傑那豪壯的哭聲,認出了掛在欄杆上的人是余老師。
之後,他雙手交叉抱胸,神色漠然的站在那裡看了五分鐘,也聽了五分鐘。忽然,他額上的青筋冒出了無數條,頭頂似乎還盤著白煙,整個人像是在極度忍耐著什麼。
「為什麼還不跳!」是命令句,蘇軾咬牙切齒的說道。
從蘇軾第一次經過這座橋算來,再加上在這裡等了五分鐘,總共是五十四分鐘。
這傢伙真是沒路用,連想死也拖那麼久,五十四分鐘耶!竟然猶豫了五十四分鐘!
想想,自己的學校竟然有這麼丟臉差勁的老師,就算毫不以學校為榮的蘇軾,不禁也開始覺得丟臉不已。
要是明早起來的社會新聞有這麼一條——「某私立高中代課教師為情自殺!」我還真不知道該把臉往哪放?
蘇軾在學校早就看余仁傑這位老師不順眼了,不但書教得其爛無比,做什麼事情都畏畏縮縮的,好像是在叫大家多欺負他一點,而且,動不動就哭,男人的臉全都讓他丟光了。
竟然讓這種人當我的老師,我呸,哼!
蘇軾終於忍不住走向前,拎住余仁傑的手臂,問:「老師,你還認得我是誰嗎?」
醉眼朦朧的余仁傑眨了眨眼,滿臉酒氣的湊上前去,瞇著眼努力的看。
「啊……你是……啊啊……鹹蛋超人……」
鹹蛋超人?
蘇軾仿如聽到他腦裡有著汽笛鳴放的聲音。
我今天才跟你說過話,這麼好記的名字竟然記不住……
「老師,你不是想跳下去嗎?我幫你!」蘇軾冷靜而殘酷的聲音如此說道:「對了,老師,你要不要喊句經典的話,什麼『你不要攔我,我活著已經沒意思了,讓我死吧!』之類的?」
「為、為什麼……要這樣喊?」余仁傑的意識似乎回來了一點點,可是他發覺得太遲了,站在他眼前的這一位不是要幫助他的人,而是要殺他的人,「我沒有……我沒有要跳……沒有……」余仁傑拚命搖著否認。
「膽小鬼,我站在這裡看了很久,看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怎麼不是想尋死,我來幫你比較快。」
「沒有……真的沒有……」
「救命」二字還沒喊出口,余仁傑已經掛在半空中了,而很高興為世界除掉一個大垃圾的蘇軾,卻在下一刻慌了,因為令他措手不及的是,余仁傑竟然拖著他的袖子不放,活生生一同把他拽了下去。
於是,兩聲嘹亮的尖叫隱沒在低沉厚重的水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