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是這圖書館的常客,只見他熟稔的往固定的位置走去,拉開椅子坐下,駕輕就熟的模樣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蘇軾很喜歡這裡,會來的原因之一,是蘇大姐是這所學校的研究生;其二是因為這裡不像外頭的市立圖書館、文化中心等,老是人滿為患,這間大學的圖書涫是在考期人多,平時門可羅雀,而且,社區的居民似乎都沒想到大學的資源可以利用。
其實,只要填張表換個證件而己,所以,這裡人少又安靜,規劃的空間隱蔽性高、藏書又豐富,著實是個好地方。有時,他念了一整天書,放眼望去,五樓D區的桌椅就只他一個人,電燈、冷氣、廁所、沙發,簡直就是專屬他的,不免大歎台灣的大學生越來越墮落了。
余仁傑左看看、右看看,挑了一個靠牆、有插座、重點是離蘇軾有點距離的位置,當沒瞧見蘇軾有任何反對的舉止後,他安心的吁了一口氣,趕緊把手提電腦與書拿出來,考慮當初搬家的不便,余仁傑慶幸他買notebook買對了,雖然價格昂貴了點,但,就像現在這樣,可以在這裡工作真是方便。
也許是期末吧!每間學校從小到大、從私到公,都不能免俗的期末考即將登場,隨著時間越挨近中午,今日圖書館的人數多了不少。
余仁傑摸了摸他隱隱作痛的臉頰,早上,蘇軾紅著眼出浴室時他就知道慘了,他不知原來萬金油是不能塗在那裡的,看著一步步逼近的蘇軾,余仁傑只能嚇得貼在牆上,恨不得能化身為可愛的小壁虎逃命,或是能在牆壁找條裂縫讓他鑽也行,可惜可惜,當余仁傑被蘇軾翻過來的那時候呀……
回憶當時,余仁傑十足十像成了烤肉架上的魚,就那麼輕輕一翻呀翻,要塗什麼醬料、抹什麼辣椒油,都隨人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看著蘇軾高舉的雙手,余仁傑重重的閉上眼,等待著要招呼到他身上的拳頭。
未料,蘇軾使出了他從末見過的招式,沒揚他巴掌也沒揍他兩拳,竟然捏起他的臉頰,狠狠的拉呀拉的,痛得他的臉又紅義腫,玩了好幾十分鐘才肯放手,讓余仁傑忍不住在心裡大罵卑鄙,因為,蘇軾居然邊玩邊笑,還笑得很邪惡、噁心至極,害他水珠子在眼眶裡打轉,就是不敢落下,痛苦非常。
真不懂為何蘇軾突然轉了性,這麼暴躁易怒的他,居然沒有打人,真是不可思議!儘管余仁傑無比懷疑,可他還是想不出任何原因。
而拜蘇軾所賜,這裡不愧是個讀書的好地方,受到圖書館用功氣氛的影響,余仁傑啪嚏啪嚏運指如飛,很快就出好一張複習考卷,不過,餘下來還有同是教數學的章老師拜託他出的一年級考卷、二年級李老師要的國文考卷……
咦?國文?我不教國文的呀?
余仁傑扳著指頭箅了算,大概還要出個十多張左右,一想,整個臉都皺了起來。他拿出國文考題光碟放進去,認真研究研究,他們學校的家長多得是某階級的人,精得很,如果全抄出題光碟的話,一定會被罵,所以很多老師每到考試頭就大,非得博覽群書、學冠古今才行,於是,這項工作的一小部份就落到任人壓、任人揉、任人欺的好好人余仁傑身上嘍!
更重要的是,這次期末段考後原本就是放寒假,只可惜,高三生還有一次聯校模擬考,這次考題就是輪到他們學校來出,本來,校方想請補習班包辦出題讀卡閱卷排名的,可是不知怎麼的,談不攏,沒有學生補習的家長一方就說不公平,而有補習的一方則也反駁是考實力又不是考背題,好死不死兩邊嗆了起來,沒法子,私立學校家長大經費全靠他們,只好就由學校來出題了。
余仁傑咬緊牙,他要脫胎換骨,說什麼也得把這學期撐過去,工作一定要做完,幸好平時草包的他其實還是有點底子,翻著參考書、課本,再看看出題光碟,大致把題型配分都擬了出來,照這樣的進度,下個月交差地對沒問題。
而坐在余仁傑一點鐘方向五十公尺遠的蘇軾,可沒那麼拚命了,不,正確來說,他平時唸書也是有點拚命的,否則,怎能保持他的完美紀錄呢!雖然他每天內心都得意洋洋、臭屁非凡,叫他多念一個鐘頭的書都是糟蹋他的才能,呀,不,總之,今天蘇軾的讀書狀況不似以往。
只見他信手拈來一本參考書,剎時複習了一半,再換一本前幾天買的新考題,洋洋灑灑寫了幾十篇,一邊訂正著答案一邊大歎。
唉,今天的心思不夠專呀!早知道余仁傑這傢伙帶衰,可沒想到會衰到我身上。
早上的慘烈可真是苦不堪言,幸好蘇軾處理的快。去油漬的好方法,當然就是廚房妙妙小幫手洗碗精。
嗟,當然不行,那種對人體有害的東西,怎麼可以拿去淋在命根子上,所以,只好用次級的香皂洗掉,碰水的那一刻,可真謂是刻骨銘心、永生難忘,他發誓以後看到小男孩,一定要好好教導他們,當萬金油與水相遇相愛的那一刻,那激起的熱情花火,是多麼的危險與澎湃,絕對要好好的——只可遠觀而不可近玩焉!
如此令人屈辱的事情,怎可能不氣炸蘇軾的大腦,他一邊洗刷,同時一邊聲嘶力竭的叫囂著,終於挺過去的那一刻,可真是快要無力、虛脫,雖然無法如意的以余仁傑的雙頰為靶子報復,但是蹂躪余仁傑臉頰的力氣還是有的,所以,他就捏呀捏呀,看著他那副蠢樣,總算是氣消了不少。
不過呢……還真的很好笑,哈,那張臉,一拉開像只小豬似的,癟嘴巴、塌鼻子、大餅臉,哈哈哈……
想著想著,蘇軾嘴角一上揚,還真的笑了出來,直到被前方用功讀書的陌生人一瞪,方才知道他失志了,之後,他掩嘴止,而那手指上彷若還殘留著余仁傑的皮膚觸覺,軟軟又滑滑的。
哼,那沒鬍子、沒膽子的臭小子!
再看了一下書,時間已接近正午,據研究,人體五官最花費能量的就屬眼睛,看東西多吃力呀!於是,蘇軾的肚子已有了飢餓的徵兆,他略為收拾一下,便起身往余仁傑走去。
而仍拼得昏天暗地的余仁傑,完全沒察覺到後方有人靠近,一張小臉就埋在十三寸的螢幕前,直到有隻手拍到他的肩膀上他才驚覺,「啊嗚」的慘叫被捂在一隻大手裡,幸好沒跳得多高,只是滿臉已經丟人的紅通通嘍!
「收拾一下,貴重的東西拿著,咱們去吃午飯。」
一聽,余仁傑點點頭,快快的關機整理,拿起背包,安安靜靜地跟在蘇軾後頭,母雞帶小雞的朝著專賣食物的徒步街道走去。
「好了,想吃什麼?」
「都、都可以……」
余仁傑摸摸口袋,先前跟某老師借了兩千塊來生活,省吃簡用下,算一算還可以撐一個星期沒問題,只是房東太太那邊,還是得等一下個月的薪水才行。
「別皺了,整張臉都擠成一團了。」沒大沒小的拍了拍余仁傑的臉,蘇軾經由早上的瞭解,大致上明瞭余仁傑現今的困難處境。
「有、有嗎?」
「當然有,都皺得跟七、八十歲的老頭一樣。」
「你騙人!」余仁傑著急的揉著臉,要是真得變成老人就完了,他還那麼年輕,還有好多事沒做呢!
「吶,你笑一個來看看。」
「什麼?」對於蘇軾無厘頭的要求,余仁傑一頭霧水。
「沒什麼。」蘇軾思酌一下,也覺得忽然那麼說很怪,於是趕緊轉移話題,「好,我突然很想吃蔥油雞,就這一家吧!」然後,他問也沒問旁邊那個人的意見,逕自推門走了進去。
精緻的簡餐,附贈了飲料、甜點、水果,價格平價又實惠,兩個人都靜默的吃著盤中餐,鬼詭的氣氛連店裡的人都感覺到了,吃完的客人錢扔了就跑,絲毫不敢這次停留,而蘇軾設開口,余仁傑也不敢說話,就算要說,也不知要談什麼,一個是學生、一個是老師,難道要聊說那個下次考試的數學考題有哪幾條呀?唉呦,這還不簡單,考卷就我出的,等會兒拿給你看。
呸呸呸,這樣的談話也未免太可怕了,很可能就這樣聊到監獄去了,這不是洩漏學校機密是什麼,校長大人肯定不會饒了余仁傑。
或許,現在的關係可以稱之為忘年之交,不過實際上,他們真正如朋友一樣相處的時間,好像一個星期的時間都不到,更別說是有什麼深厚的交流了。
余仁傑眼珠子亂轉,看著對面吃相沉穩到了極點的蘇軾,內心的感覺甚是怪異,因為蘇軾越來越不像他印象裡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也許他是一個很好收買的人,只要有人對他一點點好,他就對那個人死心塌地,所以,雖然余仁傑還是挺害怕蘇軾的暴力,可是,他卻在困難的時候只記得蘇軾一個人,在盡釋前嫌之下,記憶裡那動不動就出手打人、動口損人的蘇軾,已成了動作粗魯,其實和藹的蘇班長。
他剛剛說了句什麼來著?笑來看看?難道我的臉真的很帶衰嗎?
在余仁傑認真的解讀下,認為可能真的是他平常的表情都太郁卒了,剛剛才被說像極了八十歲老頭呢!
以後自己一定要常常面帶微笑,大家不也都說笑臉迎人、春風得意,好運就會跟著來,對對,回去對著鏡子練習吧!
相較於余仁傑吃得亂七八糟的吃相,蘇軾就顯得優雅多了,只是他的眼神是很凶狠且迫力的盯在油雞皮上,像是要挑出根雞毛來一樣,嚇得一旁服務生頻頻冒汗,深怕他是故意來找碴的,等會要是聽到——「小姐,你們菜裡怎麼有根雞毛沒剔乾淨!」那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侍者懷疑他們兩人其實就是來吃霸王餐的警惕目光下,蘇軾的腦袋其實沒平常精明,事實上,他相當的——煩惱!
這個余仁傑、余小人呀!一張似是發生全世界最慘烈事件的臉,不知怎麼了,自己竟不覺得討厭了,天,聽到了沒?不討厭耶!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呀!也就是說,我已在不知不覺中適應了那張臉羅?那個沒路用的個性、那個完全沒路用的傢伙,適應呀適應,而下一步即達到Piaget大師發展理論上的平衡,天,太可怕了!
忽然,蘇軾雙眼怒張,把那些盯著他看的服務生全嚇了一大跳,拍著心口喘著氣。
不行,真的不行!得快點找出在意的原因才行,剛才我竟然想看那傢伙的笑臉,肯定是腦袋神經錯亂了,所以,哼哼!
「吃飽了?」蘇軾問,余仁傑點點頭。
「走。」
於是,兩個各懷不同心思的人,總算吃完一頓飯,掏了錢付帳,在服務生全鬆了口氣之下,兩人又繼續回圖書館打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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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天黑日、如火如荼的拚命下,日頭在渾然不覺中成了夕陽,發出火紅火紅的輻射波,把大地映得一片橘紅,今天週六開館到晚上十一點,所以沒聽到平常的閉館音樂,兩人就準時在五點離開了。
因為,有個相當神聖的使命正等著蘇軾去完成,他火速騎著機車直奔超市,這時候正是家庭煮婦們拼得你死我活之際,蘇軾機車一停妥,人就像根箭桿子似的飛射而出,頃刻就加入了你推我擠、你搶我奪的戰場,而在戰場外圍的余仁傑,則是張大著嘴、猛瞪著眼,看著那個高出的身影在開放架前穿梭,蘇軾宛若是一隻隼鷹,掌握了快、狠、猛、准的採購守則,目光一旦相中的獵物,沒有不到手的。
轉瞬,任務完成,蘇軾輕輕鬆鬆提了數袋戰利品回家,至此,余仁傑又對蘇軾的印象又深了一層,目瞪口呆的表情,直到晚飯時才鬆弛。
三人飯桌上,余仁傑很榮幸的又見到了蘇大姐,蘇大姐仍如初見面時的豪爽與大方,慇勤地招呼著余仁傑。
「余老師,你放心,老師有難,學生怎可見死不救咧,你就儘管來,反正阿弟啊閒得很。」
怎麼這句話好熟啊?
「真的很謝謝……我一直麻煩你們……」
「麻煩?怎麼會呢?我可是很高興你能來我們家的,呵呵!」蘇大姐輕輕笑了笑、眼神飄了飄,不知怎麼的,余仁傑忽的感到陰風陣陣,哆嗦了一下。
為什麼蘇大姐這麼高興?為什麼呢?她平常都這麼高興嗎?
余仁傑在心底泛起一股戰慄。
「因為真的很難得嘛,希望你能陪我們玩久一點,來來,要不要來一塊,這甜不辣可是我炸的喔!」
難得?玩久一點?
「對呀,快來嘗嘗!」蘇大姐挑了一塊放進余仁傑的碗中,後者則是乖乖的夾起來嚼。
「唔!」
三個驚歎號都不足以昭顯余仁傑的錯愕,好辣!余仁傑在嚥下去的那一剎那,退來的味覺發揮了,那勁頭直衝大腦,頭皮都麻了,嗆得眼睛佈滿紅絲、眼淚直流,打開嘴巴扇呀扇呀,余仁傑覺得他快要噴火了,就在他手足無措要被辣死的時候,蘇大姐早己笑趴在飯桌上,忽然,一杯冷開水「咚」的一聲放在他眼前。
咦?
「不想辣死就快喝。」
余仁傑有如撒哈拉沙漠的旅人、見了兔子的獵犬,眼睛都直了,也不管這有沒有陷阱,拿起水來猛灌。
呼……痛快!
仍留戀甘霖般的冰水,余仁傑忽見蘇軾一口一口夾起甜不辣來吃,這下子又驚得張開嘴問:「蘇、蘇、蘇同學……你不辣?」
「挑我自己炸的就不會,大姐的浸過辣油,別吃就行了。」
啊?怎麼分啊?不都長得一模一樣嗎?
在余仁傑訝於蘇軾神奇的同時,蘇大姐已經笑完了,繼續在用飯,而余仁傑也只好專注於眼前的菜,再也不敢碰甜不辣一下。
酒足飯飽之後,蘇大姐坐在客廳裡看著八點檔哈哈大笑,留下收拾碗筷的余仁傑還有一旁好整以暇切著水果的蘇軾,俐落的刀法、完美的削皮技術,很快的,一盤水梨拼湊得整整齊齊,而余仁傑洗碗的工作己完畢,覺得他不好再叨擾,今天還是先回去好了,跟蘇軾說了他的意圖,只見對方眼一瞇眉一揚,余仁傑知道他回去的主意打得太早了。
「你這笨蛋,你現在是要回去養蚊子嗎?」
如果可以,余仁傑現在很想要先把耳朵拿起來,不知道哆啦A夢沒了耳朵是靠什麼來聽聲音的?
「你什麼時候發薪水?」
「不清楚……」
「啥?不清楚?」
「因為學校的出納……所以……好像不太固定……」余仁傑吱吱唔唔,又不能抱怨學校行事效率,只好含糊其辭。
「說個大約時間。」
「大概是月初……吧……」
「算了,你今天先留下來好了。」蘇軾的內心在賊笑,他想晚上捉弄余仁傑好報今早一箭之仇。
「喔……」余仁傑沒仔細聽。
「我家就兩個房間,我姐的房間不適合人居住,你就先跟我擠一擠吧!幸好我家的床都是雙人床,應該夠睡。」
「喔……」余仁傑還是沒仔細聽。
「好啦,正好我缺一個抱枕,希望你的睡相不會太差。」
「什麼?」完全聽清楚了,余仁傑彷若剛被五雷轟頂,又驚又駭,十二萬分的震撼。
留下來?擠一擠?抱枕?為什麼我會變成抱擾?
啊,現在是冬天,一月的冬天,美妙的冬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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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這麼大,余仁傑尚未與人同衾共枕過,現在的他,正在浴室裡發呆,詭譎的情勢讓他心底直發毛。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氤氳的霧氣透著嘩嘩水聲,心臟的律動有點緊張而快速,浴室外頭有個人在等著。
等我洗好出去的時候,那個人會不會已經在床上躺好等著我呢?啊……這場景怎麼怪怪的,蘇同學其實是在開玩笑吧!難不成等會兒他會作弄我?
轉念一想,余仁傑笑了一笑。
真是的,想太多了,蘇同學人這麼好,剛剛說的話一定是鬧著玩的!
腦袋遲鈍的余仁傑,有點接近問題的核心,可惜他的道行仍沒有蘇軾高段,看不透人心險惡、抵不過蘇家惡劣基因,所以等一下被整之時,依舊沒發現他是找錯人幫忙。
余仁傑吹乾頭髮、刷完牙,安頓好一切,蘇軾正好合上今日進度的最後一頁,關了檯燈,說:「好,睡覺時間到了。」
咦?這麼快?十點不到呢!蘇同學真是早睡早起的好典範,既然如此,就順著對方的習慣吧,畢竟寄人籬下。
「好……那蘇同學我……」余仁傑還沒問完他是要打地鋪還是一起睡床上時,蘇軾已經攏著他的肩,半推半拉的將他送上床。
「噓,快睡覺。」
「……好……」
余仁傑乖乖的躺著,只是蘇軾的手還是環著他的腰,讓他整個人窩在蘇軾的懷裡,成了名副其實的人型抱枕,這姿勢讓他彆扭得睡不著。
僵持了許久,余仁傑忍不住輕輕推了推,想轉個身,換個好躺一點的姿勢,不料,有個東西動了……
是蘇同學的手,怎麼回事?不,不要……
余仁傑緊閉著眼,一動也不敢動,因為蘇軾的手正不安份的在他身上遊走,探進衣服裡的手指,靈巧得像條蛇,撫過了余仁傑剛淋浴完的敏感肌膚,令他忍不住倒抽一日氣。
蘇同學為什麼要摸我?
疑問加驚悸,讓余仁傑相當沒志氣的嚇哭了,然後,有東西堵住了他的嘴,是蘇軾的大手。
「天呀,你怎麼這麼沒路用,這樣就嚇哭了,呿!」
蘇軾靠在余仁傑耳邊的低語,清清楚楚的傳進余仁傑的聽覺中樞,這一下,余仁傑哭得更厲害了,只是嘴巴被壓得緊緊的,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好了啦,不過摸你幾下,你忘了你現在是我的抱枕嗎?我又沒打你,不過是摸摸你,又不是女人,這樣有什麼好哭的?」
本來蘇軾想做的事情是更惡劣的,想嚇得余仁傑一夜不得安眠,可是現在對方已經哭了,讓他一點勁也沒有,更別談報早上的仇了。
幸好,我及時堵住了他的嘴,要不然,那嚎哭肯定會讓我耳聾!
「吶,你不哭我就放手,聽到了沒?」
余仁傑艱難的點一點頭,而後蘇軾放開了手,霎時,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不堪,近日來所培養的和平氣息消失殆盡,說實在的,蘇軾心裡有點不好受,他不過是想作弄對方一下,他以前就常和同學鬧著玩、開葷笑話,偶爾一起看看片子、打打手槍也不算什麼,未料現在情況變這麼僵,余仁傑縮到了牆角,像是被嚇得不輕。
哎,感覺很不好……奇怪,以前欺負他、損他的時候,怎麼不覺得呢?今晚看他那副模樣,居然心裡覺得有點難受,心底某處疼疼的?
蘇軾翻個身背對余仁傑,想盡量不再嚇到他。
唉,這傢伙真經不起玩……
就在蘇軾以為余仁傑再也不會理睬他的時候,從牆角傳來了對方的聲音。
「你……為什麼要……摸我?」
因為我想嚇你啊,笨蛋!
當然,蘇軾沒這樣回答,他竭力把理由台理化。
「我不是說過我缺個抱枕,我對待我的抱枕都是這樣的,抱枕就是拿來抱、拿來摸的呀。」
歪理,真是歪理,有誰會對個抱枕上下其手,也許有,但,那歸為另類。
「原來是這樣呀……都怪我膽子太小了……我……對不起……」
天呀!這傢伙道什麼歉?被欺負的人可是你耶!
蘇軾心底「咯」一聲,鬆了一口氣,他十分慶幸余仁傑的呆蠢在這時展現它適時的功用。
「不然,我讓你摸回來,這樣就扯平了吧?」
「不、不、不用了……」
即使是在黑暗中,蘇軾也可以想像余仁傑的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所以,蘇軾笑了。
「你放心,我對你這麼好,怎麼會欺負你呢?對不對?」
「嗯……蘇同學人很好……」
「既然這樣,你有什麼好怕的,好啦,快過來睡覺,放心,我不摸你。」
「好……」
於是,單純的余仁傑又從牆角爬回來躺好,從腰上環過來的手又輕輕的嚇了他一跳,不過,這次他沒那麼大的反應,只是戰戰兢兢的被擁在蘇軾的懷中,許久,冬天被子裡的溫暖、背後那個人給予的心安,終於慢慢的讓他睡著了。
哎,這抱枕的感覺真不賴,香香的又軟軟的,這傢伙的骨頭怎麼這麼細?可憐喔,一定小時候鈣質攝取太少,嗯,不過他這矮冬瓜的身高,倒挺適合當我的抱枕!
蘇軾沒睡得那麼快,在胡思亂想之下,他覺得他心底有某處,正在緩緩的柔軟、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