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倒不多,明明箱子很大,東西好像沒裝多少,好像裡面還剛剛好可以塞下一個人?」李憲生是不擇場合地開著玩笑,被諶祥死死地擰了一下胳膊
「你見到我哥了,他怎麼樣說?」諶祥低低地問著肖鷹飛。
肖鷹飛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把墨鏡帶上,「快點走吧,當然你們想在下一期八卦週刊的封面上露露臉,我也可以陪你們演這場戲。」他說著這話,面無表情,一副見到的人都是鬼的樣子。
李憲生和諶祥互相看了一眼,大概是知道這次去,並不像他們想像的順利。諶祥有些難過,李憲生心裡聽著,倒覺得是真正的鬆了口氣,臉上都不顯得難過,被肖鷹飛敏銳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憲生晃晃頭裝做不在意地推著行李走到前面去。
「你們沒可能了?」諶祥不死心地肖鷹飛後面嘀咕著。
「你非要我親口說?非要說你哥不要我?」肖鷹飛猛然回頭,諶祥才看到那眼是紅紅的。
「上帝還是有天理的!他還算沒有被你的魅力沖昏了頭!」李憲生曬曬的丟下一句。
肖鷹飛怒極反笑,「你知道我是喜歡男人的,我也知道你呢,一直只怕是喜歡我們家小吉的,不過現在他不要你也不要我,不如我們倆將就一下吧,就湊一起吧。」
「我敬謝不敏。」李憲生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你們也太無聊了吧,肖鷹飛呀,你到底準備怎麼辦呀。」諶祥在邊上急得直跳腳。
「就是繼續和他糾纏不清啊。怎麼,怕我搶了你的心上人呀。」肖鷹飛沖李憲生一努嘴,狡獪地眨著眼,點破了姑娘的心事。
「肖鷹飛,你真的很無聊!」諶祥聽不下去,臉紅了,說了一句,我去叫車,便向門口飛奔而去。
留下來的兩個人一陣沉默,李憲生看著一面憔悴的肖鷹飛忍不住歎息著搖頭。
「和你說個事,今年,阿吉會回來。夏天的時候。他說了的,也許,總還有機會。我知道他心裡是有你的,你自己看著,能把握的就把握一下吧。」
「是嗎,你知道嗎,我去了一屋子什麼也沒有,沒有我的CD,沒有我的影碟,沒有我的畫報……原來他的桌子上總是放我們倆的合照,他見了我,一點高興的樣子也沒有,我說想和他在一起,他好像一點感動的感覺也沒有,像他這樣戀舊的人,我真的不敢想像他用了多少努力把我從他心裡完全毀滅掉,所以他毀得多了,也許我已經很難再進去了吧。他媽的,他還留了好多你的信。」說到這裡,肖鷹飛重重的一拳捶在李憲生的身上。
「沒什麼了,我能留在他那裡的,也只有一些信。」李憲生平靜地說,「他可能都再不會有機會知道,我喜歡過他。如果他肯給我一個機會我真的會疼他、愛他、一輩子對她好!」
「你住口,小吉是我的!」肖鷹飛幾乎要把李憲生拎了起來。
「我只知道,他不可能是我的。」李憲生說得多少有些落漠,「是你的總是你的,也許繞了地球一個圈了,也還是會回來。或者如果他想放棄愛情而選擇平靜的生活,你也應該尊重他的選擇。」李憲生說到最後口氣也有幾分嚴厲。
「你,和我們是不一樣的人。還是有個好姑娘就好好考慮吧。」肖鷹飛也有幾分動容。他們在多次採訪和被訪問中磨擦,也許是因為都愛著同一個人,也許是對手之間自然容易產生的互相尊重,有時,李憲生覺得肖鷹飛比諶吉更瞭解自己。
可是那一個男人,他們共同思念的男人,卻在大洋的彼岸。
像他那般念舊的人,怎麼就會對他們的過去不存依戀了?!真會如此絕情嗎?
八月初的時候,諶吉回到了家。天氣不冷了,諶吉卻買了好多西洋參準備送人。他一向不會處理這些關係。
自己離開家的兩年,對於諶吉來說,就是思念累積出來的,對家鄉的思念,對肖鷹飛的思念,對父母的思念。
父母是典型的中國父母,他們一心想著是諶吉能夠出國,那是他們覺得最好的一條路。諶吉真的走了,父母反而知道因為那種原因才走的,而難過。父母的思念是最能體會的,他自己想想覺得自己狠心,一走就是兩年,有一次媽媽在電話裡哭著說,「小吉,你什麼時候回來看看家裡人,都很想你,我們做父母的,沒什麼說的,希望你覺得幸福就好。」
諶祥說,「媽媽覺得心疼你呢,因為她說,戀愛一次就夠了,最幸福的就是和第一次戀愛的人走到頭,少了很多折磨呢。」諶吉為之動容,是呀,父母能夠明白,他愛著,卻又麻木著,沒有激情去投入感情了。
時間的有時走得很快,有時走得很慢,二年的時間過去的好像很快,而從春到夏,卻好像走了很久,久到諶吉覺得自己好像用了一輩子在壁爐前燒有關於肖鷹飛的回憶。時間總是這樣,冬天總會過去,諶吉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是因為壁爐不能再用了。
回到了家還是有些陌生的,在電話裡有時說起的話真到了沒有距離,反而沒有什麼可說的。再往下呆著,就更沒話可說了,這大概就是所有的感情吧,諶吉覺得人真的是很矛盾的,思念的結果仍然還是擋不住相處時的不安。誰也不能否認他們是愛自己的,但是為什麼還會有那麼多隔閡?
諶吉總是留在家裡做菜,也不出門。
母親倒是老搶著要做事,偶爾說,「你們兄妹兩呀,從小打到大,沒幾天消停過,現在呀,你回來和她安安靜靜的,規矩著,我可真不習慣。」說到這裡,是抹著眼淚。擦乾了眼睛,又說,「你,有空還是出去轉轉吧,一點到晚在家裡不悶呀。就是那個當演員的朋友,也是可以聯繫聯繫的呀。」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諶吉倒不知道和誰聯繫好。就連知道他回來的李憲生也一個電話沒打過來。他想想自己好像是習慣了寫信吧,真的坐在一起,該說的什麼信也寫過了,肯定也沒什麼可說的。
不過不是出去買些走之前要帶的東西吧。
沒有人有空陪他,所以當諶吉從超市出來,拎了些大包小包,他還在是走回去還是要攔個的士的猶豫的時候,一輛車停在他的面前。
「小吉,我送你。」
這個人那一天走了,諶吉會有時會恍惚覺得他走了出去,其實就是站在窗外呢。好像一推開門他還會走進來,還會再問一次自己,以後的歲月,你是真的準備這樣恍惚地過下去嗎,或者窗外的人不是他,是另一個自己。
有時就會想再看到他,然後,有時走在路上,會突然回過頭去,以為那樣的偶然還會再次發生,他還是想有那樣的偶然,想見一下,雖然他心裡總好像有個聲音覺得,他再付不出同樣的感情給肖了。
而在他想著他又不會出現的時候,這個偶然又來了。
「小吉,快上車,我不想被人發現,也不想被人抄牌呀!」肖鷹飛急速地說。
愣了一下,或者是被催眠了,上了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是和肖鷹飛坐在一起了。心跳快了。
「東西放到後面去吧,你這樣坐不覺得難受嗎?」
諶吉是聽了這些,才發現自己買的東西都和自己一起擠在前座裡。臉紅了一下,側過頭去把提著東西都放到後面去。車突然剎了一下,諶吉扶不穩,是倒在肖鷹飛的身上,手裡提著的東西,隨意滾在後座。
肖鷹飛的頭一低,似乎是輕淡淡地在他的頭髮上親了一下。諶吉不知道是自己敏感還是對方真的有所圖謀,臉紅得和柿子一樣,偏偏還要扶著對手的腿撐起身子。手摸著那個厚實的腿,對方穿的棉質的褲子,柔軟的像是摸到了肌膚,而那從肌肉內部傳出來的熱度似乎溫度可以燙手,諶吉已經後悔了,燥熱迅速席捲了全身。他頭扭到一邊去看風景,如果這個時候肖鷹飛真的有什麼舉動,他推開車門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所幸肖鷹飛並沒有笑話他。
「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好不好。」肖鷹飛的聲音聽著就像是在耳邊,很有幾分討好和商量的餘地。
上都上了這條船,跑是跑不掉了,諶吉臉仍然望著窗外,既不回答,也不否定。哪裡這麼巧,就會碰到他,這群人大概是全都串通一氣了,諶吉突然是覺得苦笑不得。
咖啡屋裡強勁的冷氣,好像是把屋外的燥熱都去掉,廳裡是三三兩兩的情侶,女人們都穿得輕薄,肆意享受男人的眼光。
他們兩進來,高高大大的個子,倒是有人往這邊看過來。肖鷹飛手按著諶吉的肩,示意他快點走。兩人默契地向同一個隱密些的位置望去,並快速坐下。諶吉看著肖鷹飛玩弄著牌號,臉上露出古怪的微笑。生不出氣。
「有沒有覺得像我們第一次約會。」
肖鷹飛點了杯冰咖啡,諶吉要了瓶礦泉水,聽著肖鷹飛冷不丁冒出來了這一句。諶吉只有裝著沒有聽見,他沒有帶表,掏出來手機看看時間。
「還是原來那個?」
「嗯,出國了一直丟在家裡,也沒有人用,是老款了。」諶吉低低地說。突然望著手機多了些感歎,「沒上號,就是單純著當手錶用。」說著表情複雜地盯著手上的手機。
因為兩個人都腿長,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不故意的,諶吉老是覺得肖鷹飛的腿碰到自己,褲子和褲子之間的摩擦惹得他一肚子火。那綿延的感情就好像一直在心裡搔到癢處。
「忽」地一下子站起身來,紅著臉說,「去一下洗手間。」
來不及感覺肖鷹飛是笑了還是沒有笑,便逃一般地走了。
肖鷹飛搖搖頭,不知道怎麼打開諶吉的心門,這麼容易就臉紅,這樣的男人現在已經很少了,是心事多單純,而又多善良的人。手機就放在桌子上。這麼多年,手機還是沒換,諶吉總是念舊,那怕這個世界變化多快,手機日新月異,他好像總沒動過心思。就是這樣的人,自己是不是還在對方心裡佔著一席之地呢。想到這裡,心酸了一下,抓起手機,電池板倒是換了新的。
感歎了一句鋰電池就是容易掉電,再念舊的人,有時也抵抗不了一些變化。手機的手感和多年前是一樣的。那個時候,自己發給諶吉的短消息,諶吉每次都是等到短消息的儲備都滿了,才會刪去……時常還會在自己偶爾抬頭的時候,看到諶吉帶著笑翻看。那時自己還會取笑他,「看了那麼多遍,背都背下來了。」
諶吉總是笑而不答,現在才能知道他那個時候翻看短消息的寂寞。便覺得諶吉是真的愛慘了自己,也許就是愛之深,反而才難以彌補了。
心裡一動,彷彿是要再偷窺什麼一樣,翻開短消息。收信箱不知道怎麼是空的。不知道李憲生有沒有通過短消息聯繫呢?鷹飛突然苦笑一下,也許是吧,像李憲生這樣有職業病的是不是一般都叮囑一下如何毀屍來跡呀。手不經意地在菜單裡轉轉,挑了發信箱打開。
令他吃驚地是,第一條是發給自己的,只是自己卻從來沒有收到過呀。
打開看看,寫著,「今天很想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忙?」
鷹飛抿緊了唇,再打開下一條,仍然是要發給自己的,「今天從報刊亭經過,決定還是不買那本八卦雜誌,覺得把你好像拍得老了點,攝影師也太差勁了。」
「今天走過學校,我們原來住的宿舍樓已經拆了,還說我們要十年後回去合張影呢,看來是沒機會了。」
鷹飛的眼睛模糊了,已經再看不到什麼,看到一滴滴水珠滴在自己的面前。
這些消息一天一個,大概在寫的時候還在反覆地想,要不要發過去,然後又總是被反覆看過了,然後儲存到一段時間刪去,好移位給別的消息。
肖鷹飛猛一抬眼,才看到諶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數步之外。
哽咽的喉嚨裡再說不出來一句話,諶吉的樣子在眼前模糊了。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情緒席捲了自己,好像最後那一點秘密都被對方知道,根本無法維持自己的自尊,怎麼就這樣輕易被他看出來了自己還留著的感情,看出來了愛。委屈,傷心,還有太多太多的情緒都湧在心裡,他說不出來,都是自己不能面對的,也不想面對的。
看著對方眼中有淚,他只怕他再不走,自己也會傷心地在對方面前哭泣起來,只有這一個人,這一個人,永遠無法帶給他寧靜。諶吉轉身就向屋外跑去。
「小吉!」
什麼也無法阻隔肖鷹飛追趕的腳步,已經根本無法在乎這裡是不是會有人認出來自己,放開他,自己這一輩子的心都是空的。
諶吉無法把那個聲音甩開,不,不光是聲音,所有他的一切,都想甩開,不想再這樣去苦苦地喜歡一個人了,還有愛就意味著太多的傷害了。他慌不擇路,急急要穿過馬路。
「小吉!」有雙手扯著自己的衣袖,然後自己被人用力地抱住滾倒了,好像聽到有急急的剎車的聲音,在他和那個人撞在一起翻滾著的時候,自己的手被死死的扣住。
當他掙扎著爬起來的時候,握著他的手緊緊的,只是那漂亮的一雙眼睛卻痛苦不已。「你可以不可以原諒你自己,也原諒我,你要我再死一次嗎,我不是貓,沒有九條命的呀。」
****
諶吉是在醫院裡甦醒過來的。
他首先聽到了是房間外的悲泣,有人大聲地痛苦的呻吟,「救救他吧,醫生救救他吧。」
然後有好像無休止的尖叫和哭泣。
諶祥一把抓著他的手,「哥,你醒來了。」諶吉恐怖地看著她,為什麼是她,他呢,他呢?
當諶吉的眼光在房間裡打著轉。房門猛地被衝開了。
「不好了,不好了。」肖鷹飛大出血了!」李憲生一頭冷汗地衝了進來
幾萬把冰冷的鋸子把諶吉的心鋸開,讓他的身子一下子劇烈地顫抖,渾身上下都已經沒有知覺了。諶祥撲上來抱著他,「哥,是假的,假的了,別擔心,那個人沒死呢。」
幾百匹馬從諶吉心裡面空蕩蕩地奔馳、踐踏而過,踏在他的心尖上,那馬蹄的聲音半天才讓他意識到就是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而聽到那個「死」字,諶吉激靈靈真的打了個冷顫。生或者死,原來只有那麼一瞬。
看著他的表情,諶祥吞了聲,忍不住還是說,「哥,他沒事,他擔心著你,不過這會大概被其它記者纏著呢,李憲生估計一會又會去瞎編一篇什麼大明星見義勇為的報道出來了。」說到這裡,諶祥有臉上一下子綻開了花。嬌俏地瞪了李憲生一眼。
李憲生表情複雜地看著諶吉,似乎在說「你看,你哪裡忘得了他。」走了過來,看著打著的點滴瓶。
諶吉盯著妹妹的笑臉,原來那個愛撒嬌的小姑娘沒了,現在的她在戀愛呢,過去還是曾經那樣貪戀過肖鷹飛的小女生呢,而現在卻是腳踏實地地在愛另一個男人。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李憲生在和他的信中絲毫沒有提起過喜歡自己的妹妹,那麼她的臉上怎麼還可以帶著種幸福,那是真正在愛的時候不想去索取什麼回報的笑容。
諶吉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問,他能夠知道,當自己的妹妹在知道自己和肖鷹飛是在一起的時候,曾經有多難過,自己的妹妹曾經是放了多少感情來暗戀那個男人呢。現在真的都不介意這些了嗎?
「哥,他愛你呢。我覺得你也愛他,為什麼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呢?爸媽不是也都默許了,你何必要和自己為難。我覺得我們每個人都有過去的,有多少人期望自己所愛的人也愛著你呢,你能夠得到,不知道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呢。而且,有多少人有勇氣想去把失去的感情再補回來呢?」
「小祥?」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我希望你能幸福地給爸媽看,給我看,然後呀,我才會更有勇氣。」
看著諶吉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諶祥撲哧笑了出來,「才有勇氣覺得我也能夠在未來裡幸福吧。」
說著站起身來,「哥,你睡一下吧。」她細心地幫諶吉捻捻被子。「他呀,聽說,和你一起進醫院的時候,抱得很緊的呢,一直都不肯放開手。」說著眨眨眼,看著諶吉的臉,「哥,我真的覺得你很幸福,因為你在愛著,也被愛著呢?」
我真的是幸福的嗎?
用手蒙著臉,竭力想穩定那混亂的情緒,但我頭腦裡像必須交卸一些心裡的負荷,疼痛很快襲來,麻藥的藥性已經過去了,現在他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夠快點進入夢鄉然後在夢中忘掉痛苦,只是他又很想知道那個人是不是還好,自己真的做錯了嗎。
痛得又醒了之後,身邊好像一直有人在握著自己沒有受傷的手。
然後輕輕地,聽到了身邊的人輕輕地在唱一首歌。
睜開眼,夜已經黑了,
房間裡沒有點燈。
也許是視覺變得不再敏銳,所以聽覺和觸覺就格外重要起來。那握在自己手心裡溫柔的觸感,和那沒有絃樂的伴奏下越發顯得乾淨真摯的聲音。
歌聲停了,握著諶吉的手卻緊了,似乎只憑自己呼吸的改變,他就知道自己醒了。
「我還能唱歌給你聽呢。」握著諶吉的手,放在他臉上摩蹭。
「你老是在要我哭。」這是那次演唱會後,他們在數次碰面中諶吉第一次主動地和對方說話。
「那以後我就讓你笑吧。」手溫柔地伸到諶吉的腋下胳肢著。
一下子控制不住,諶吉笑了,又覺得不好意思,孩子氣地想拉上被子,那只受傷的手妨礙了他的動作,被子只蓋了半張臉,又滑落了一半下去。再去拉被子,這樣的動作就可滑稽了,這樣想著,諶吉就只能用一隻眼看肖了。
肖輕輕地貼近他,把那半邊的被子拉下來,把諶吉把因為被子而搭在臉上的頭髮順到髮際邊沿去,「這個醫院裡面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快點好吧,我想抱抱你,聞著你味道入睡。」
諶吉「那你的影迷呢?」
「我知道,你心裡總有這個結,原諒我自私,我不想放你走,因為我不想你恍恍惚惚的過著一輩子,我不相信有人會更愛你,更瞭解你,也不願意有人更愛你,更瞭解你。你離開我的時候,我總是在想,為什麼要追回來,為什麼不肯放手,我也想過放棄,想過和別人,但是我不想騙自己,小吉,我們在一起很多年了,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已經渡過了很多,你何必放棄得那麼早呢?」肖在說的時候,十分動容。
諶吉看著黑暗中的影子,想著初見時候的心動,相戀的快樂,一個人的苦悶,分手的痛苦,思念的寂寞,相逢的喜悅,離別的惆悵,從生到死,從呼吸到觸摸,這個人其實從來沒有離開自己。
「人生就好像是一盤棋,開手的幾步,我們可能還能猜得到,可是往後的呢?誰也不知道,可是如果因為擔心結局就停在中途,那不是你的性格,或者是我一廂情願,也可能是我太急了,小吉,哪怕是一個普通人的愛情,他們不能保證他們相愛就沒有一點問題,不能保證說將來就一定能一直走下去,可是你為什麼不能……」
「你又說讓我哭的話了。」諶吉聽不下去,他伸開了雙臂,與肖鷹飛擁抱住。淚已經無法抑制地流了出來。
「沒有,因為我知道你在笑,心裡開始笑了。」肖鷹飛輕輕推開他,把頭貼在他心跳的位置。
「你知道嗎?我總覺得我們會在一起的,哪怕你離開我的時候,我也知道你會和我在一起的。」
肖鷹飛抬起頭來,挪出位置來將手放在上面按著諶吉厚實的胸膛。那雙手在他胸部撫摸探尋的時候,唇慢慢向上移動,在諶吉微微蠕動的喉結上舔過,吻著,吮吸著諶吉線條剛毅卻泛出細微青髭的下巴,舌頭描繪著的男性的唇形,然後探入其中,然後在諶吉覺得無法呼吸的時候停住,他們的視線突過黑暗,身影互相停在雙方深邃的眼瞳中。
「小吉,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我老是摸你留下來那件毛衣,摸起來像你身上的絨毛。我們的被子裡也是你的味道,害得我晚上老是睡不著。我們的房子,我都還留著,裡面你的味道也還是那樣,太陽都曬不走。」
諶吉想,他大概是醉了,他全身無力,任由那濕潤的舌又落在他的膚上並開始滑動,他能感覺它穿梭在睫毛間,來來回回,直到吮淨眼睛周圍的淚為止,帶給他麻麻癢癢的觸覺。肖鷹飛的動作並不算太過份,溫柔而細緻的,沒有絲毫的急躁,但很輕易的,他感覺自己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他的身體象乾涸的沙漠一樣需要愛人的撫摸。
而只有閉上眼睛,他才能阻止自己去想像自己把這羞人的樣子表達給別方。才不讓自己把渴求說出來給對方,要知道他們分開了這麼長時間,現在他們可不是情人,怎麼就這麼輕易的混在床上了。諶吉想著,他應該推開他,應該告訴對方,他們兩個人是在醫院,應該要制止這撩人心弦的親密,可是他什麼事都沒做,這場甜蜜來得這麼不容易,又如此銷魂,他浸淫其中,無力自拔。
幾乎他都覺得他要開口說些什麼來請求對方,把這場甜蜜進行得更徹底了。那雙手終於知道他的想法在向他兩腿間伸過去,他的腿自然地分開了。諶吉的臉在黑暗中紅了,為自己的不知羞恥。
那個身體向自己靠近了很多,諶吉只能用一隻手抱著對方,感覺自己就在對方的掌握中,激情膨脹著,因為自己受傷的手,他顯得很無力的由著對方擺佈一樣。
當那種甜蜜變成一種折磨的時候,諶吉的身體開始狂喊,要,還要,忍不住用那隻手抓緊對方的衣服,「上來!」從他齒間簡短的迸出兩個字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叫我的名字。奶的,我侍候你,你也不說我是誰。」那雙手有力地在他下體上懲罰地用力握緊。幾乎在諶吉覺得疼痛的時候又溫柔地移開,遊走在腿間輕輕撫慰。
「阿飛。」終於耐不住快感,在一陣細密的呻吟之後,諶吉終於叫出了肖鷹飛的名字,而這一聲,就是激情化解冰凍的心,肖鷹飛長歎了一聲,伏下身子,遞上了纏綿的吻,而手上卻加快了節奏和力度,幫助諶吉向高潮攀升。
諶吉的手開始死死地扣住肖鷹飛的手腕,隨著他手腕的動作在對方的手腕上摩擦,握緊和放鬆。而那一聲叫出的阿飛,讓他的心理再無防備,眼神已經迷亂,「阿飛,你怎麼?」
阿飛的身體還和自己有距離,沒有更徹底的屬於和被屬於,諶吉望著對方的眼神開始肯求起來,對方那吻幾乎是掠奪式地降落下來,在諶吉的口上攪動,長久才退開,苦笑說,「我也想,但是我不行。」
諶吉稍微擔起了身子,才發現床邊有一個枴杖,而肖鷹飛的一隻腿和自己一樣,都是受傷了。「你!」諶吉不知道自己是氣得還是笑得,只能發出這樣一句,看著肖鷹飛苦惱地看著自己的慾望,而在對方的努力下,激情與快感很快讓他在迷亂中分不出清緒。只知道肖鷹飛用力地掀開了被子,自己更赤裸,更坦蕩地放在對方面前,欲,是愛慾,望,是希望,統統一覽無遺。沒有更進一步地動作了。當諶吉平息了自己的呼吸,對方的懷抱溫暖而平實。
然後一起,兩人笑起來。
諶吉和肖鷹飛兩個人一個是摔傷了手臂,另一個人則是腿上受了傷,還好都不太嚴重,諶吉的機票推遲了,肖鷹飛的檔期推遲了。
兩個人回到了那個公寓裡養傷著,他們互相取笑,也互相幫助,比如上洗手間,比如洗澡,比如穿衣。快樂在公寓裡不斷膨脹膨脹再膨脹。
屋外的世界也許也會如此更和平,更寬容,更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