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帝王將相,情有獨鍾,波折重重 >> 宮月策作者:桑果 | 收藏本站
宮月策 page 1 作者:桑果
    楔子

    一片延綿竹海內,一位身著玄色練功衣的女子背手而立,素淨的容顏未施半點脂粉,闔起雙眸的臉孔微微仰起,朝著微風吹來的方向迎去。她與這天地自然是如此融洽,由週身所散發的平和寧靜如同一塊最為樸質簡單的石塊。

    拂著髮際的輕風微變,幾乎是同時,一道寒光劃破了這林中的靜謐安和。那玄衣女子姿勢不變,右手卻在不知何時已直直指向身後,手間持著一把散發著逼人寒氣的利劍。劍尖直指身後意欲靠近之人的咽喉。

    「小姐,是卑職,藍魄。」身形高大的男子止步原地,雖要穴被制,聲音卻一派平緩鎮定未現半點驚惶。

    劍仍直直地橫在空中,玄衣女子卻已然睜開雙眸,一雙沉靜的眸中映著面前那如波濤湧動的竹海一片,空洞的聲音冷冷響起:「告訴爹,半炷香後青染自會回府。」

    「是。」在身後男人恭身抱拳的同時,直指咽喉的劍尖猛地一顫,逼走的劍鋒直直刺進男子的左肩。鮮血,立刻由內湧出,很快就染紅了劍周圍的衣裳。

    「不要再讓人來打擾我,否則劍尖刺向的就不只是肩膀了。」仍然沾著鮮血的劍被女子冷冷插回腰間。

    「遵命。」左肩已被血水染紅的藍魄聲音仍是平緩鎮定,那一劍彷彿根本就不是刺在了身上。

    耳畔聽得輕歎一聲之後風揚起的聲音,青染心知來人已走。可這擾她沉思之人可以趕走,擾她心湖之人卻要如何才能趕走?

    曾幾何時,這片只要嗅到這滿坡的翠竹清香、望著疊伏的竹濤就能讓自己拋卻所有煩惱的竹林竟然也毫無用處了。

    她該忘了那個名字,早就該忘了的。在舉國歡慶的那一日,就該毫不留戀地忘記,卻一不留神又再次讓那名字由雙唇間逸出——

    墨霜鐘。

    墨霜鐘。

    墨霜鍾……

    第1章(1)

    月如鉤,夜中沾染著一抹透骨的濕涼。

    帥府外,兩隊侍衛正在交接。他們身後的將軍府在夜色中越發顯得肅穆沉凝。

    青系大元帥青璉,以一擋百、令敵聞風喪膽的國之棟樑、殺場悍將,即使離府百里都能感覺到帥府周圍那股強烈的肅殺之氣,若非嫌命太長哪個賊人敢來踏青大元帥的地盤。

    可恰是這一夜,這看似尋常而安靜的一夜,一道不安分的黑影已然悄悄潛入帥府側院,對府內環境相當熟悉的人徑直來到了一處簡雅的院落內。身影在門外靜靜佇足,與黑沉的夜融為了一體。

    「藍魄,此事攸關的不僅是青系一脈,更關係到金翅國數百年的基業。」由屋內傳出的低沉滄桑之聲中含著令人胸痛的壓迫感。即使不見其人但聞其聲以足夠令膽小者雙腿交顫。

    「元帥放心。藍魄此次入宮必然不會辜負元帥厚望。」謙卑的男聲恭敬應道。

    滄桑的聲音復又響起:「藍魄,記住了,從你明日入宮那一刻起你要效忠的將不再是青系一族而是你的新主。」

    「卑職謹記元帥教誨。」藍魄對青璉的鄭重囑咐立刻恭敬受領。

    「侍官之職是宮中最為神秘的職務。金系一族百年前能夠創建金翅國,雖銀、青、赤、墨四系居功至偉,可據傳開國大帝金展帝的侍官才是第一功臣。而這位功臣出自何系,姓甚名誰,樣貌年齡卻至今無人能知。」屋內沉靜了片刻,青璉再次出聲,聲音卻低沉得嚇人,「甚至連當今聖上的侍官老夫都只曾聽聞而未曾得見。」

    「什麼?連元帥都未見過?」藍魄向來平靜的聲音也因為太過驚訝而猛然上揚。

    「雖然四系權傾朝野,與金系共享金翅國,但金系的侍官卻是一個僅屬於皇族的秘密。即使身為元帥的我除了知曉每位皇族成員都有一位侍官護身,其他也是無從得知。」青璉凝重的聲音中透著對皇族秘密的無奈。

    藍魄倒抽了一口氣,聲音早已不復平靜:「原來這侍官之職還有如此多的內情。」

    「你所面對的極有可能是一條通往黑暗和死亡的不歸之路。老夫今夜前來,就是特地告訴你,無論侍官背後隱藏的是怎樣的秘密,青系的存亡早已繫在三皇子身上,你入宮之後必須誓死捍衛。」青璉沉重的音色很快就被庭院內無邊無際的黑暗所吞沒。

    「卑職早已有了死的覺悟。」藍魄聲色堅定。

    「好。」青璉低聲讚道,「青系能有今日這般聲勢也都是我青系世代以命相搏所得。好男兒當志存高遠、重死輕生。或許他日再見,你的成就已在我之上也未可知。」

    「卑職定會將這未知變為天下皆知。」

    藍魄將野心說得如此從容坦然,引來青璉一陣仰天長笑,「哈哈哈哈。這才不枉我當初將你從霍獵谷的野狼群中救出來。」

    在青璉豪邁的笑聲中,有穩實的腳步聲一步步向大門靠近,同時屋內傳出藍魄謙卑的聲音:「卑職恭送元帥。」

    「刷」的一聲響,被霍然洞開的門內山巒般黑壓壓的魁梧身影走了出來。比鋼鐵更堅厚的身軀就立在門外時,如一堵山般擋住了斜照入屋的月光。

    黑暗中,比夜風更靜默的那個人雙眸尾隨元帥的身影,被夜色染黑的瞳內有複雜難辨的情感流瀉而出。

    待那巍峨身影與夜色融成一片,黑衣人才緩緩走入灑滿月光的台階前,看了眼面前虛掩著的門,修長白皙的手一把將其推開。

    「元帥去而復返,是否……」藍魄起身回首,卻在看到來人時不由得一愣,「小姐?」

    屋內通明的燈火將來人的面容照亮,那玉般的臉上,唇緊抿,眉微蹙,一雙眸中,黑瞳仁外的那一圈碧色透徹如璞玉。

    「肩膀好些了嗎?」女子微微啟唇,聲音如岩石上滴下的山露般清美。

    「無礙。勞小姐操心了。」面對來人的突然造訪,藍魄顯然有些無措。

    「你明日要入宮?」

    對方輕描淡寫的一問,藍魄卻已驚得臉孔煞白,「小姐是如何得知的?」

    女子並不回答藍魄的疑惑,反倒走到桌邊,輕掂起桌上的酒壺,自行將桌上的三隻空杯倒滿,放下壺,執起一杯遞到藍魄面前,「青染昨日那一劍,你若能原諒,便乾了此杯。」

    「錯在卑職,何來原諒之說。」藍魄連忙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青染再次執杯遞上,「你我自幼一起長大,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見,祝你珍重。」

    藍魄輕點了一下頭,再次接杯飲盡。

    「這最後一杯……」青染望著手中的杯子,唇角淡淡地揚了揚,「祝你前程似錦。」

    藍魄仰頭喝下第三杯,剛放下空杯,卻忽然臉色驚變,右手緊緊抓住胸口,五指指節暴凸而出,一雙瞳死死地盯著桌上的空杯,滿臉的不敢置信。

    「為何要在酒中下毒?」黑瞳外那圈藍暈因極度的驚愕而閃出駭人的靛藍色。

    青染迎上藍魄的雙眼,唇邊的揚起漸漸深濃成一抹淒然的笑,「我需要一個入宮的機會。」

    「來年不就是諸皇子的選妃大典了?為何……為何要對卑職下手?」藍魄越說喘息越是沉重,可見毒性發作得相當之快。

    「來年?」青染垂下雙眸,眉眼間全是藏不住的苦澀,「我等不了那麼久了。」

    「所以你就要入宮當侍官?當這沒有四系貴族會去當、終身不能嫁娶、終生不能離宮、永遠不能反悔的侍官?」這從來都不是什麼好差事。雖然被元帥說得那般神乎其神,而其皇族死士的本質卻無法改變。

    「貴族?與皇族相比只不過就是『卑微』二字。從失去他的那一日起,帥府是牢,閨房是牢,戰場是牢。若不見他一面,我便要走不出這心牢。」青染淡淡說罷,側頭去看藍魄,只聽他一聲悶哼,整個人已如泥般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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