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她身上,她忘記昨天晚上自己是怎麼睡著的,不過身上卻多了件棉被。
巧芸伸手揉了揉眼睛,惺忪的睡眼往窗外看,看見正在草坪上慢跑的封二哥。
他不知道幾點就起床了,也不曉得運動了多久,只見他身上的汗水一顆一顆地隨著步伐落下,後頭還跟著他養的大狗狗,吐著舌頭跟著一起跑。
巧芸不知不覺癡癡看著,好一會兒都沒發現,也有人正在後頭睨著她。
封二哥一步步地精實跑著,巧芸的眼珠兒一吋一吋跟著移動,在她十七歲的認知裡,男生,不就應該要這樣嗎?
如果、如果她嫁給了陳讓,但每天卻又看著這樣令人心動的陳封,那……
巧芸不敢想也不願想,如果事情真的變成這樣,該怎麼辦?
她默默低下頭,掀開不知是誰替她蓋上的棉被,準備上樓,再睡個回籠覺。
「過來吃早餐。」
怎料,有個聲音從她後方響起,讓頭低低的巧芸嚇了一跳。
陳讓在她身後好一會了,從她目不轉睛地眺望窗外的二哥起,他的臉色跟著一吋吋垮下。
她不該、不該用那樣的目光,瞧著陳封。
他可以等、可以讓,但不能忍。他不能容忍他的未婚妻,這樣看著別的男人。
「你自己吃就好。」巧芸無精打采地說著,也懶得問他的聲音為什麼聽起來有些不對勁。
陳讓一個步伐,迅速地擋住邵巧芸的去路,巧芸差點沒撞上他。
她第一次覺得原來陳讓這麼高,也第一次覺得他這麼有架勢,但很抱歉,他誰不阻攔,竟然擋她的去路。
「我就說我不想吃了啊!你自己吃。」
「既然我答應邵爺要好好照顧妳,妳就得過來吃這一天當中最重要的一餐。」陳讓很明顯地不退讓,巧芸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拿她爹地來壓她?最好有用啦!一大早就要講大道理,聽了就煩。她往餐桌望瞭望,看見三明治和牛奶,故意說道:「我不習慣吃西式早餐,這樣可以了吧!」
說罷她便再跨出一步,但陳讓竟然sheng體一側,又硬生生地再擋了她一次。
「過來。」他發出低沉的聲音。「我叫人十分鐘內,煮好一份中式早餐,妳跟我到餐桌等。」
「你真的很盧耶!」巧芸跺了跺腳,雙手插腰,噘起嘴不服氣的抗議模樣,讓陳讓眼眸微微一斂。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也沒有變。任性、率真、滿腦子一堆鬼主意,這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曾經在他孤單的病床旁掀起一陣陣不平靜的風浪,而不一樣的是,她長大了,眼中看著的,竟然還有別人。
「我再說一次,過來。」
陳讓低下了嗓音,讓巧芸感受到氣氛有些不對勁。
「吃就吃嘛!了不起啊!」她嘴上這麼說,心裡可不這麼想,要她邵巧芸乖乖聽話?他陳家屋頂掀起來還比較快。
巧芸表面上是乖乖跟著陳讓走到了餐桌,兩顆又大又圓的黑眼珠兒,卻不安分地左右搖晃。
家僕們很快照著陳讓的指示開始料理中式早餐,個個焦頭爛額,即便要煮個稀飯,米也沒那麼快熟;要熬個豆漿,豆子也得先泡過水吧!這下子如何在十分鐘內弄出個中式早餐?
巧芸看一大群人在廚房忙得要死,靈光一現。
「我不愛吃西式、也不愛吃中式早餐,我就愛吃自己煮的早餐,可以吧?」說罷,她一箭步跑進廚房,家僕們被這大小姐弄得面面相覷。
「你們煮你們的啊!我弄我自己吃的,看什麼看,不行嗎?」巧芸沒等大家反應,開始拿起廚具作勢料理。
家僕先是不知所措地回頭看餐桌旁的三少爺,接著很快就發現情況不對,最後一個個放著爐上的鍋子不管,脫下圍裙逃之夭夭。
那個住進來不久的邵家小魔女,開始「大動干戈」地在廚房翻天覆地。
「唉呀呀!切個蔥刀子也會滑掉?我本來想煎個蔥花蛋呢!」巧芸嚷得大聲又故意,一把菜刀從廚房飛了出來。
「唉呦!我要切蘋果當餐後點心的,怎麼連水果刀都不聽我的話啦?」這回「不小心」從她手上飛出的是把水果刀。
接著就是鍋鏟鍋蓋盤子杯子通通長了翅膀,哪兒不飛,就往餐桌上去,整間廚房像打戰場般慘不忍睹後,巧芸才滿意地罷手。
陳讓坐在桌邊,不說一句話。
如果這丫頭是在考驗他的耐性,那麼她失敗了。
他不能釋懷的,不是她如何搗蛋,而是她不該讓他看到早上那一幕。
陳讓端起碗,一個人靜靜地先吃,巧芸見他竟然無動於衷,擺明不把她放在眼裡,胸口不知突然哪來的怒氣,咻的一聲,手中最後一根叉子,不偏不倚就往陳讓眼前扔去。
「啊……」她扔出叉子的那一剎那,很快就後悔了,她手勁不小,要是真的傷到人了怎麼辦?
她剛是氣這臭宅男竟然甩也不甩她,但其實跟他也沒有深仇大恨,萬一這叉子真的插到他的眼睛……
就在巧芸張著嘴巴,還來不及發出聲,就見陳讓揚起手中的筷子,無意地往旁輕撥,叉子就這樣不著痕跡地飛偏了,匡啷一聲落地,而他順勢夾起桌上的一塊皮蛋豆腐。
「過來,吃早餐。」
他再說了一次,這五個字聲音不大,卻隱隱約約有股說不出的箝制,讓巧芸一時之間聽了話,乖乖地走向餐桌。
陳讓收回的筷子,平穩地將軟嫩的豆腐放到她眼前的盤中,上頭的皮蛋甚至晃也沒晃,不過巧芸沒有留神這些,她很快發現這一瞬間自己失了殺氣。
她不甘心自己失勢,一個故意不小心又要打翻盤子,怎料陳讓一雙筷馬上壓在盤緣,巧芸竟動也動不了。
他用些許嚴肅的表情,低斂地對她說:
「這段婚姻雖然不是我們選擇的,但如今妳踏入陳家,就請妳尊重這個決定。我們有半年的時間可以相處,我願意用最大的誠意和妳共度,讓彼此接受對方。在妳滿十八歲前,妳都得住這裡,不過妳可以放心,在妳未成年前,我不會對妳怎麼樣。」
說罷,他拿起一個杯子,準備替她倒牛奶。
講到「婚姻」兩個字,巧芸可醒了,她打從一開始就不曾想過要嫁人,她還要唸書還要交朋友、還有大好的青春時光、還想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什麼叫未滿十八歲前不會對她怎樣?他想要她還不願意咧!
「半年?我連半天都不想!」她本能地大聲抗議。
陳讓拿著那杯牛奶,緩而徐地再道:「妳真的這麼討厭我?」
巧芸還沒有答話,就聽見一個更沉冷的聲音,像是質疑、像是審問犯人。
「還是妳喜歡的,真的是陳封?」陳讓的表情,明顯不對勁了。
但巧芸從小就天地不怕,腦袋想什麼,嘴裡就說什麼:「封二哥威風又勇猛,我是喜歡那一型沒錯……」
陳讓一聽,突然將手中的杯子鏗的一聲,重重放到巧芸面前,巧芸止住了話,陳讓臉上露出複雜難懂的神情。
陳封?!自己的親二哥?
他從小看在眼裡的小女孩,喜歡的竟然是自己的二哥?
她進陳家,要嫁的人是自己,為什麼這丫頭嘴裡竟然說出這種話?
他此刻心中滿是難以言語的情緒,動怒、震愕、及不欲承認的嫉妒。
自己的未婚妻,喜歡自己的親兄弟。陳讓什麼話也不再說,冷著臉轉身離開。
當母親告訴他邵家想把女兒嫁到陳家時,他沒有提出異議,不管他兩個哥哥怎麼說,說他以後沒平靜日子過也好、跟他說真的不喜歡可以拒絕也罷,他都沒打算那麼做,因為他剛才對巧芸說的那番話,都是真心的。
幼時一個人在病房獨處的經歷,讓他更懂得人內心的孤單,所以他願意用誠意和耐心,和獨自來到陳家的巧芸試著相處。縱然她剛才的那番話重重傷了自己,但心中有她的陳讓,不願在起點就和巧芸起爭執,更不願嚇壞了才進入陳家的她。
莫非他的等、他的讓,最後得到的,會是這樣的答案?
但感情之事,陳讓深知無法勉強,矛盾複雜又震怒的心緒,讓他繃著一張寒冷的臉,離開了餐廳。
巧芸知道他在生氣,不過她不知道這句話影響陳讓多大。
哼!氣死你!我就可以一個人安靜吃早餐啦!
巧芸得意洋洋地咧嘴大笑,她就是想氣他、想唱反調,想要用這種方式讓全世界都知道,她有思想有主見,不是個說嫁就嫁、任人操控的洋娃娃,她要人重視她心中的難受與孤單、要人注意她關心她。
正當巧芸得意地要拿起那杯牛奶時,竟赫然發現,陳讓剛才放在她眼前的這個杯子,竟然……裂了一圈。
他……氣成這樣?他震裂了這個杯子?
要不要這麼幼稚,跟自己家裡的杯子過不去?
巧芸愣了愣,轉頭看著已經走遠的陳讓背影,想起他剛剛說的那番話,和他臉上嚴肅認真的模樣。
難道……他真的這麼重視這個婚約?
她眨眨眼,深呼一口氣,這個她從來不想深思的問題、不想認真看待的決定,難道陳讓會玩真的?
十七歲的巧芸,還是個該唸書的年紀,今早她無精打采地被司機送到校門口,踏進這貴族學校。
教室裡,巧芸聽著窗外傳來一陣又一陣的蟬鳴,還有隱約的啾啾鳥叫,她托著臉蛋,心不在焉。
今天逃課!
她心裡湧起這個念頭,窗外風光多美好,被關在陳家已經夠可憐,為什麼還要被關在學校一整天。
想到就要做到的巧芸,很快將東西悄悄收拾好,下課鍾一響,她便躡手躡腳地溜到校園牆邊。
她左瞧右望,哈!沒人!今天誰都阻止不了她逃課!她要到旁邊的雪花冰店先吃個過癮,然後再去逛有好多新鮮玩意的格子店,最後再去地下街玩太鼓達人……耶!完美的一天!
巧芸先把書包一扔,順利扔到牆上,踮起腳尖,用力一蹬,翻上了牆。
就在她雙手抱著書包,準備翻出牆外時,怎料一個不小心,重心不穩,唉唉唉唉呀!天!她就要滾下去啦!
就在這一剎那,她竟然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陳讓?!
他竟直挺挺地站在牆外,看著她……不,等著她滾下來!
「唉呦!痛痛、痛……」巧芸硬生生地從牆上抱著書包滾了下來,而那個站在眼前等著一切的該死東西,竟、然沒有過來接住她!
混帳東西!不會幫忙嗎?
「我身手不好,來不及反應,不好意思喔!」摔在地上的巧芸冷不防聽到一旁的陳讓不疾不徐地這樣說,真是火冒三丈、氣到想搥心肝。
他是故意的是不是?笑他懦弱無能,他就真的擺爛,用「身手不好無法反應」這個爛理由,讓她摔個四腳朝天?
「你!接著人都不會嗎?」巧芸氣得嚷嚷。
「就不知道教官會不會。」陳讓脫下了外套,巧芸還沒聽懂,就遠遠聽見學校教官的聲音傳來。
「邵巧芸同學,妳翻牆逃課嗎?」
真是有夠倒霉,課沒蹺成、摔個半死,現在又被教官發現,後頭還跟著一大群看熱鬧的同學,巧芸真想搥完心肝搥牆壁,不過她很快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外套,蓋住了她摔下來時掀起的衣裙。
是陳讓,他在第一時間遮蓋了她險些曝光的衣裳。
教官已經走到她身旁:「妳是怎麼了?最近狀況那麼多,知不知道妳已經記了幾支過,馬上跟我來教務處!加上今天這一支,我看妳是得被退學了。」
巧芸已經摔得疼得要命,又被當眾訓斥一番,這種貴族學校就是什麼都管、什麼都嚴,一天到晚啥事都要記過,現在還要退她學?她真是滿心不爽,要是讓爹地知道了該怎麼辦?他一定會失望又生氣。
就在這個時候,巧芸聽見陳讓一句話。
「我來,是要替她請假。」陳讓還是站在原地,沒有扶她沒有拉她,不過光是這句話,就夠救她的命。
「幫她請假?你是誰?」教官打量著陳讓,四周的同學們也好奇地探究。
「我是她的未婚夫。」
之後,巧芸聽到一陣尖叫,正確的說,應該是一陣陣驚聲尖叫。
是怎樣?大家不都知道她被爹地「賣」到陳家去了嗎?
巧芸還摔在地上,不過陳讓的身邊,已經圍滿了她的同學。
「原來你就是巧芸的未婚夫喔!你叫陳讓對不對?」
「原來陳家三少爺長這樣……好帥喔!你有幾公分啊?」
「陳家真厲害,勢力龐大就算了,連人都生得這麼英俊挺拔,你好你好,我是巧芸的死黨,我叫……」
「喂!」地上的巧芸聽不下去了。「妳們幹什麼啊!不先扶我起來嗎?」
她摔個七葷八素也就算了,這些人也跟著腦袋發昏?
巧芸抬起頭,看著剛剛連續幫她「解圍」兩次的陳讓,他英挺的身軀,比起她的同學們高了一截,被人群圍在中央,卻翩然有禮地點頭示意,紳士微笑。
從進陳家第一天起,她就不曾好好仔細看一看他,現在居然摔在地上,看著一大群人將他團團圍住。
巧芸仰著頭,頭一回好好將他看個仔細。
陳讓風度翩翩、氣度高雅,好像……好像什麼?巧芸再抬頭往一旁望望,她念的貴族學校,有著歐洲中古式建築,美輪美奐,陳讓在這旁邊一站,是……是啦!是有點像優雅的貴族王子。
但現在是怎樣,大家顧著看這陳家三少爺,把她這摔到地上的同學擺哪了?巧芸看著像蜜蜂一樣圍繞在陳讓身邊的同學們,還有人拉著陳讓的衣角滿臉笑容的講著話,越看越不知心中哪來的一把火,燒得她火冒三丈。
「你們圍著他幹什麼?搞清楚欸,我是他未婚妻,OK?」
巧芸一邊揉著摔疼的膝蓋自己站起來,一邊沒好氣地高聲喊嚷,這話說完,她自己愣住了。
自己怎麼會說出「未婚妻」三個字?
她抗議、排斥都來不及,現在自己說得那麼順口,搞什麼鬼?
就在這時,她發現陳讓眼角始終有道目光朝向她,她不小心和他互望一眼,瞧見了陳讓嘴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巧芸馬上心虛地狠狠用眼瞪回去。
看什麼?是怎樣?搞得好像被抓包了什麼一樣。她看不慣那些蜜蜂同學,出言糾正一下不行嗎?
「剛剛的事情已經替妳擺平,回教室上課,放學我會親自來接妳。」陳讓收起對那些同學的禮貌笑容,又沉下一張臉,對著巧芸說。
巧芸一瞧心裡更怒,怎麼?對她的同學就有說有笑,對自己就這張撲克臉?
「你真的很討厭耶!」
她嗔著,話裡有一些抗議,抗議他怎麼可以對她的同學好,對她就那樣凶。
陳讓低下眼眸,給了巧芸一個沒得商量的目光。
他的那句話中,有著沒有說出口的意義。以他陳家三少的地位,從來不需要親自駕車迎接誰,今天她邵巧芸,是第一個。
虧她還知道自己是他陳讓的未婚妻,在聽見巧芸衝口而出這三個字時,他心底有那麼點衝動,想要給她一個會心的笑容,或是擁抱。
但是他還不清楚,在巧芸心中,他這「未婚夫」究竟只是一個名稱,還是一個真真切切的身份,他還忘不了,巧芸望著陳封時欽佩的眼神;還無法釋懷,巧芸說著她喜歡的男生,就是陳封那一型……
即便他今天親自到學校看她、親自等她下課,用行動展示他對她的重視,陳讓心裡還是相當不舒坦,不斷思忖她到底領不領情、會不會懂。這樣複雜的心情一直持續到放學時分。
「你還真的等喔?」巧芸一出校門,本沒精打采的雙眸突然一瞠。
其實她是有那麼一點感動啦!陳讓今天幫了她很多忙,好像早就知道她會出什麼事一樣,替她一一解圍,算他有點本事。
現在瞧見他真的在校門口等她放學,巧芸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為什麼,喉嚨好像哽著些什麼話,不過這陳讓,當真不會說句好聽的。
「不然妳期望誰來帶妳回家?」他正想著巧芸與陳封的事,聽到她這麼說,臉上露出一絲不悅的神情。
「你到底凶什麼凶?我在學校已經被老師、教官念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到放學,又要看你這張撲克臉,那我不如回邵家看那些人算了啊!」
「妳這麼想回邵家?」
「你告訴我,待在陳家有什麼好?」
兩人已經上了車,卻在車上開始爭執。
「陳家不好是嗎?我看妳早上倒是挺開心。」
「早上?」巧芸壓根不知道陳讓到底在說哪件事。這時她想起自己把陳讓氣得走出餐廳,她樂得一個人清閒吃早點的事。
嘴上從來不輸人的她,硬是大喊:「對啦!我早餐吃得可開心了,怎樣?」
她得意洋洋,坐在一旁的陳讓卻立刻青了臉色,不再答腔。
他看巧芸的臉色,知道她是刻意找事情跟他鬥嘴,然而心中的結一天沒解,他一天不知該如何面對。巧芸對陳封,到底是什麼心態?是小女孩的崇拜、真心的喜歡、一時的寄托?他不斷臆測,臉色更拉長。
巧芸見陳讓對她的攻擊沒有反應,一張臉更像石頭一樣硬,煩悶地在座位上不停晃動。學校是牢籠、陳家是牢籠、連這台車也像悶死人的囚車,沒點聲音、沒點笑容、沒點新鮮的空氣。
為什麼她的日子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她的「未婚夫」,對她就是這張臉?
她郁卒不已的心情,從車上延續到陳家,不知道在氣什麼的陳讓,那張石頭臉繃了一整天,話都不再多說一句,讓巧芸悶得一回家就窩在房裡,誰也不想見。
夜晚,陳家有個醉醺醺的小傢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在房間搞自閉。
巧芸威脅家僕替她買啤酒回來,家僕被這出言恐嚇的小魔女嚇得不得不照辦,陳讓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她已經醉得東倒西歪。
「扶我……幹嘛?」醉了的巧芸兩頰如蘋果,她不知何時倒在一個手臂中。
「給我。」陳讓拿走她手中的啤酒罐。「未成年不能飲酒。」
「那未成年就可以被爸爸賣掉嗎?」巧芸晃頭晃腦地從手臂滾進一個胸懷裡,「哼!所以我就偏不唸書、偏要逃課,怎麼樣?」
陳讓胸膛前,有個喃喃自語的小丫頭,他見到她眼眶下干了的淚珠。
他剛剛替她補請了所有的曠課、在她科科不及格的考試卷上簽了名,還有那些服裝儀容不整、上課頂撞師長等等的小過單,他都一一親筆回復了學校。
巧芸模糊的囈語,他卻聽得比誰都清晰,他能瞭解她為什麼要一直犯規搗蛋。她遇上了別人沒有的境遇,偏偏這不是她想要的。
夜深人靜、四下無人的時刻,他的心房還是為她開啟,是心軟也好、是真心愛上也罷,此刻他有力的手臂扶著這醉醺醺的丫頭,心中卻無力再延續白天的緊繃。
「妳還是一樣,有自己的主見和想法。」陳讓低聲在她耳邊說著,帶著巧芸不知的些許親暱。「也還是一樣,不肯乖乖安分。」
他替她撥撥散開的頭髮。「不該這樣的,我真的拿妳沒轍嗎?」陳讓為自己的「讓步」自嘲著,他對她的寵溺,當真無法克制。
貼著他胸膛的巧芸,不知道自己怎麼輕飄飄的,腦袋一片空白,含含糊糊中,她對陳讓說道:「今天謝謝你喔!」
她替他請了假、蓋上那件防她曝光的外套,還在校門口等她放學,說聲謝謝算應該。
「對我,妳只有謝謝可以說嗎?」陳讓臂彎讓她倚著,低下頭輕問,迷迷糊糊的巧芸「嗯?」了一聲,歪斜的小臉又晃了晃。
「喔……還有我同學都說你很帥……」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作夢還是醒著,全身飄飄然,連自己說了什麼都不知道。
「那妳覺得呢?」陳讓單手就摟住了這個搖頭晃腦的女孩。
「不……不知道……」因為醉酒,她說得含含糊糊。
「不知道?」
「其實你有的……有的時候人很好啦!呵呵……」巧芸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只是好像都不說出來……」她醉了,吐出藏在心裡的話,只是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意識模糊的她開始手足舞蹈。「就像你今天啊,明明就是來解救我的嘛……幹嘛不承認?」她一邊說,一邊可愛地湊上小嘴,眼睛瞇瞇的、唇瓣噘成圓,迷迷糊糊「虧」著陳讓。
這時候的她,收起了白天的防衛,展露率真的本性。
「我……」巧芸的貼近,讓陳讓提了一氣,要自己克制。
巧芸說到這兒,手一揮,竟掛在他頸上。「你……呵呵……該不會是不好意思承認吧?」
話才說完,她站也沒站穩地一個踉蹌、險些跌跤,陳讓索性雙臂一舉,將她打橫抱起。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辦法真正鎮住這丫頭了。
她的臉蛋倚著他的胸膛,手腕勾著他肩背,陳讓的呼吸明顯急促,他們兩個第一次,如此靠近。
「我有不好意思承認什麼?」似乎是被說中而急於解釋,還是其它的原因,陳讓臉頰開始微燙。
巧芸微張的櫻桃小口、彎彎的眉毛、帶著稚氣又透著紅潤的小臉蛋,似乎不斷地誘惑著他。陳讓再吸了口氣,把她抱到床上,這時他需要的是意志力。
「我答應過,不會欺負妳。」
他低聲說著,卻不知道是說給巧芸聽,還是自己。
從小就心儀的女孩子,現在甜美地躺在自己懷中喃喃夢囈,之間沒有距離、沒有心機,這要他這個男人……如何壓制蠢蠢欲動的心。
陳讓越是不想失去自制力,越是發現自己力不從心。
「巧芸……」
「嗯?」
「我想……」
「想什麼?」
他聲音變得更低緩厚磁,他緩緩地低下頭,向著床上的巧芸,想要在這個寧靜的夜晚,給她一個克制不住的親吻。
「我想我們可以有個好的開始。」陳讓帶著感性的雙唇,已經湊到她唇邊,他是答應過巧芸沒錯,在她醉時如此「趁人之危」,也不是他陳讓的作風,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打算將理智暫時拋一邊,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悄悄給她一個吻。
他越靠越近,兩人間的溫度越來越燙,陳讓甚至屏起氣,就要覆上她的唇。
「嗯……」就在這個時候,巧芸舉起手往臉上去。
陳讓馬上「心虛」地抬起了頭。
被她發現了嗎?
不過巧芸眼睛睜也沒睜,揮了揮手,依然夢周公。
唉!這丫頭,偏在這時候,抹了抹自己流下的口水。
翌日傍晚,陳讓又親自開車將巧芸從學校接回家。
巧芸氣嘟嘟地趴在桌上,百般無聊地寫著數學習題。
陳讓揚言每天都要親自送她上下學,表面是關心,巧芸瞥了他一眼。「哼!還不是要盯我盯得死死的?」手上的筆有一搭沒一搭的算著。
昨天不小心喝醉,是誰說一醉解千愁?她現在只有要命的頭痛。
頭快爆炸了,怎麼喝醉這麼難受?巧芸寫著寫著,看著那些平時拿手的排列組合算式,平常閉著眼睛都會寫,現在卻是越看越模糊,眼皮一重,巧芸「砰」的一聲倒在作業上,又睡著了。
時鐘的指針在牆上轉了好幾圈,腦袋不能運轉的巧芸昏睡一整夜。
這時有個高挺的身影,悄悄出現在她身邊。
「又睡了?」陳讓輕輕撥開她的發。「連兩天都沒睡好,sheng體怎麼受得了?」
白天接送她上下學的時候,看著她氣呼呼的模樣,知道她心裡還是不好受。
「倔強的小丫頭。」他嘴上念著,卻又帶著笑意。「不過就是這份倔強,讓我相信妳一定過得了這一關。」
巧芸獨自被送到陳家,孤單地必須重新面對一切,這個年紀,還得面對所謂的「婚姻」,他心裡不會不明白她的懊惱和不甘。「妳是邵家小公主,沒什麼事情不行的。」
他低語,昔日那個天塌下來也不怕的小女孩,他對她有信心。
不過這天地不怕的小公主,也是個愛流口水的小丫頭。
陳讓抽起一張面紙,扶起她的臉頰,擋在她小嘴和作業簿的中間。
睡著的巧芸不知道自己已經快把作業簿給沾濕一片,幸而有陳讓細心地替她鋪上面紙。
陳讓在她身旁坐下,開始翻起她的作業本。
在她來陳家之前,她的字跡清晰,數理的考試,也都能輕鬆及格。
「但現在卻滿篇紅字。」他帶著些許的心疼說著。
於是陳讓拿起筆,開始替她訂正修改,其實巧芸的聰穎,他早就明白,不是每個女孩都有本事搞翻天下,巧芸偏偏就有這等本事。
她反應快、不服輸,小腦袋瓜轉啊轉地,就是一條整人詭計。而他陳讓,就是愛。
乖巧嫻靜的女孩他見多了,成天想進陳家門而來攀關係的女孩,他不知道回絕過幾回,那些平淡如開水、溫順地想成為陳家好媳婦的女人,他沒興趣。
打從巧芸踏入他的世界,沒錯,的確是天翻地覆,但他像成癮了般,愛上她帶來的色彩。
「妳很有本事,讓我替妳寫功課。」他嘴角揚起一弧笑,笑裡,有他白天不肯承認的寵愛。
筆動得飛快,陳讓面對這些數理習題,顯得相當上手,他欣賞巧芸,因為她和他一樣有靈光的腦袋。
「小丫頭,如果妳的精力肯用在這兒,妳早就跳級畢業了。」他牽起嘴角,露出平時難得一見的笑容。
他冷靜慣了,總是靜靜地看著週遭發生的一切,在內心暗自思量,謀定後動。但巧芸不一樣,她有什麼說什麼、想什麼做什麼,直率得讓他享受著她帶來的種種不一樣。
或許就是他們有這些一樣、和那些不一樣,讓他對她,愛不釋手。
「啊!幾點了?我怎麼睡著了!」
翌日一早,巧芸被陽光喚醒。
「現在六點半,妳還有時間過來好好吃頓早餐。」
巧芸眼睛都還沒全睜開,冷不防背後就有聲音回答她的問題。
「你嚇死人啊你!」她馬上大聲抗議,從睡眼惺忪到倏地圓眸大瞠,可愛的表情,讓陳讓心中莞爾。
「你站在我背後多久了?」她本要揮手擦一擦口水,家僕馬上遞上毛巾。
「從妳流口水開始。」
「你!」
陳讓示意家僕把巧芸的碗筷擺上餐桌。「不用浪費時間找我吵架,妳今天必須把早餐吃完,才能去上課。」
巧芸這兩天鬧情緒沒睡好,陳讓希望她能多照顧身體。
「你將軍啊你?」
「將軍?」說著,陳讓硬是拖她走向餐桌。
「你把我當小兵命令!」巧芸對陳讓的口氣很有意見。
「有這麼囂張的小兵嗎?」陳讓說完,拉開了她的椅子。
「你幹嘛?」
「跟妳一起吃早餐。」
他說著,卻聽見巧芸提高分貝。「誰要跟你一起吃啦!」
一起、一起,什麼都要一起嗎?住一起、上下課一起、她不要那麼多一起。
她的臉龐略過一絲羞澀,不過很快地被她的尖嗓取代。
「看到你,我就吃不下!」
沒想到陳讓理也不理,竟然已經……親自幫她盛起稀飯、抹起土司。
「我讓他們準備了各式早餐,妳再怎麼挑,都能挑中幾樣喜歡的吃,沒有理由吃不下。」
「不用你雞婆。」巧芸見到陳讓這樣「不顧身份」地幫別人準備餐食,本能反應就是搶下他手中的果醬刀,她還沒能接受他這樣「親自照顧」她。
不料陳讓的反應也不小,他使力握住了手中刀子,動也不讓她動。
無數的經驗告訴了他,這丫頭要是碰上刀叉,準沒好事。
「你!」
這回沒有打算大動干戈的巧芸,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手緊緊握住了陳讓,她慌忙一放,手腕一縮,但瞬間又被自己「心虛」的舉動給惹得惱怒。
她是怎麼了?怎麼變得這麼不幹不脆了?
因為什麼?
她有些尷尬地抬眼,冷不防對上陳讓的目光。怎麼他看著她的眼神……好……好像很有感情?
「我不吃土司啦!」她慌忙隨口一喊。
「沒關係,這裡有鮮奶、有燒餅、有色拉和法國麵包,還有……」陳讓當真為她準備了滿滿一桌各國料理,彷彿就是告訴她,別想撒野。
「通通不吃、通通不吃!我就是沒有胃口!」
她急了,因為她好像快要抵擋不了這個宅男的關愛。
這怎麼行?她要搗蛋、她要唱反調、她要抗議啊!她不要這樣輕易地就點頭,她對自己說過,怎麼可以嫁一個懦弱無能大病號臭宅男。這些話才繞在耳邊,今天早上是怎樣?隨便一桌料理就感動她了?
她邵巧芸哪是這麼好打發的?
陳讓卻沒有隨之起舞,只是喚來了管家。
「照顧邵小姐是我們陳家的責任,今天這些她都不喜歡,明天請廚師再設計一份餐點,要讓她滿意為止。」陳讓交代,老管家頭可大了。
巧芸聽了,心中更煩躁。「你不要這麼、這麼……這麼雞婆!」
她想說的是不要這麼關心我,但她抵死也不想承認,這一瞬間她好像快沒招數了。
「是雞婆、多管閒事都不重要,妳的健康才是重點。」
好了、好了,別說了!這些噁心的話你想說,我還不想聽……
巧芸不知怎麼著,一點也不自然,隨手拿起眼前的小餐包啃了幾口當作交代,這個陳讓煩不煩,這樣亂他都不介意。他不發怒,她要怎麼繼續造反下去?
小餐包到底是什麼味道,巧芸還真的一點也沒感覺,不過此時她胸口倒是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滋味,莫名其妙地湧上她喉間,讓她食不知味、不敢正視,甚且……有那麼一點不知所措。
巧芸吞了幾口餐包,匆匆忙忙地換上制服,被陳讓送到學校。
她翻開昨晚的作業。「這……」一大片口水,被幾張面紙擋在作業簿上。
「要你多管閒事啊!」她知道家僕不會那麼好心,會這麼做的只有陳讓。「我看你是在笑我流口水的樣子吧!」她喃喃地對著作業簿低語。
還好有這幾張面紙,不然巧芸這本作業簿一定報銷,不過就在這時,她聽見老師喊著她名字:「邵巧芸,妳在發什麼呆?上台把昨天作業的答案寫出來。」
頓時全班的眼睛都看著她,但巧芸沒在怕,這些題目她平常看都懶得看,簡單得要命,但是現在……沒睡好的她昏昏沉沉的,一時之間,她什麼都反應不過來。
「寫就寫啊!」她不服輸地講在嘴巴上,心裡卻有些發慌。但,她看見作業裡除了面紙,還夾了一張memo紙。
這不是答案嗎?
巧芸瞄了一眼,馬上意會這題怎麼解,走到黑板前啪答啪答寫得快速又得意,下台還不忘將頭抬得高高的。
台下還傳來隱約的聲音。「哇!巧芸這麼厲害,這題最難了耶。」
哈!她開心地回到座位,這下她威了,老師沒話說了吧!巧芸低頭看看那張小紙條,上頭的字……好吧!她承認挺好看的。
這張沒讓她出糗的字條,巧芸本隨手要揉進抽屜擱著,但伸起的手猶疑了下,看看上頭陳讓的親筆字跡,又貼回原處。
「好吧!謝謝。」她對著字條說著。「但不代表我就會乖乖嫁給你。」
於是覺得這堂課老師要講的,她都會了的巧芸,把作業簿攤開放在桌上,再偷偷拿出小說,打算度過這堂無聊的課。
怎知小說才翻開第一頁,就見到一張一樣字跡的便利貼:「不想嫁人就好好唸書,如果妳能向妳爹地證明自己有能力不用陳家照顧,就能拒絕他的安排。」
巧芸看完哼了一聲:「講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話,我看是你自己也不想要鳥這場婚約嘛!誰理你。」說罷,管他三七二十一,繼續翻開小說。
她開始低著頭津津有味地看著推理故事,怎料陰魂不散的陳讓,在她看到第三章時,又貼了張紙條:「我只看到這裡,就知道結局了,所以妳如果夠聰明,就不要浪費時間,乖乖上課。」
巧芸低聲嘟噥:「鬼咧!什麼結局?你說說看啊!」她翻開下一頁,竟又讓她看見同樣字跡的字條。「看來妳還是不死心,告訴妳,女配角的哥哥是兇手,就這樣,不用再看下去了。」
巧芸圓眸一瞪,看個小說也這麼囉唆!她氣得用力合上書本,忘記自己還在課堂上,大聲嚷嚷:「你真的很機車耶!陰魂不散!欠揍啊你!」
她一喊完,就知道完蛋了,全班頓時安靜,大家回頭看著莫名其妙的巧芸。
「丟臉……丟大了。」她整張小臉蛋瞬間漲紅。
倒霉又糗大的巧芸,就這樣被叫起來罰站了一節課,直到下課,大家還在背後默默笑著。
傍晚,陳家。
「都、是、你!害我丟臉丟到家了!」巧芸一腳踹開陳讓的房門,嚇得正在為三少爺倒茶的家僕杯子都打翻了。
陳讓正在下棋,見到這怒氣沖沖的丫頭,手沒停、頭沒抬。
巧芸看了更火:「你還有閒情逸致在下棋!我今天被你害得丟臉死了!」
只聽見陳讓不疾不徐說道:「我怎麼害妳?」
「你!」
「課是妳該上的、小說是妳要偷看的,妳不感謝我幫妳寫好數學解答,還回來罵人?」陳讓一邊說,一面在棋盤上放下一顆棋子,氣定神閒。
「你怎麼知道我上課發生什麼事?」巧芸提高分貝地質問。
怎知陳讓眉毛微微上挑,便不搭理。
巧芸見他不回答,更是滿面怒意:「你就是這樣,又宅又自以為是,才沒人陪你下棋!」
說到這,巧芸停了停,心生疑惑:「咦!對了,那你是在跟誰下棋?」
只見陳讓一個人對著棋盤,沒有人和他對弈,他是在幹嘛?
而陳讓神情依然專注在棋盤上,好像那些棋子比她還重要。
巧芸忍不住再怒言:「你可不可以不要不講話?」
「我在跟自己下棋。」陳讓悠然自得,和怒火沖天的巧芸恰恰相反。
「跟自己下棋?你神經病啊你!」
其實陳讓想讓她明白,人要懂得安靜下來和自己相處,心靈沉澱了,才能和自己對話、才能成長。他年幼時臥病無法玩耍,但卻也因此更有機會思考領悟。
「人最大的敵人往往是自己,希望妳能多思考。」陳讓恬靜地對著巧芸說。
「你的意思是嫌我吵?」巧芸手插上腰,滿臉怒火。
「有時靜下心,才看得到事情的真諦。」
「事情的真諦就是我懶得理你!」
巧芸氣呼呼地回房,今天已經夠衰了,回來還要被人嫌。她火大地在房裡亂摔東西,桌燈匡啷倒地、枕頭棉絮亂飛、書包飛向牆壁再掉到地上,不過這樣的場面算客氣了,家僕們在門外面面相覷,此時巧芸白天偷看的那本小說從書包落出。
小說剛好翻到最後一頁,巧芸眼睛大瞠。「什麼?結局真的是他講的那樣?」
她不可置信地把書捧起,她一向以自己的領悟力自負,什麼數理、推算公式,她聽一遍就懂,這種推理小說同學沒幾人有興趣,她卻可以看得津津有味,但……這宅男,功力也不低?
「所以……」巧芸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天他半夜在客廳關掉電視,是因為他早猜到結局了?」她想起那天晚上陳讓將電視開了又關。「最後他再打開對著電視傻笑,是因為他猜對了?」
巧芸慢慢放下小說,眼睛眨呀眨地,開始回想這些天她新認識的陳讓。
他的確很有耐性,她把陳家搞得天翻地覆,也不見他發過火,也好心的幫她請假、寫答案。好吧!她承認他也挺聰明的。「這點跟我一樣,沒什麼了不起。」巧芸努努嘴,此時,她的房門突然被打開。
陳讓站在門外。「還有件事,我說最後一次,不管在任何地方,都不要再說『我也不想鳥這個婚約』這種話,聽見了嗎?」。
巧芸莫名其妙地圓瞠雙眸,現在是怎樣?她上課講的話他都聽得見?他裝****器了是不是?
「另外。」陳讓還沒說完。「明天開始,早半小時起床,我會看著妳把早餐吃完。」
他有完沒完?!
「還有,」巧芸瞪大眼睛,聽他繼續碎碎念。「今天上課沒注意聽的地方,必須作習題補回,現在就開始寫,我一小時後會回來檢查。」
你夠囉!陳讓。
「最後,希望妳每天睡前半小時,能試著靜下心來思考,今天發生了哪些事,有什麼地方可以改進。」
改你的頭啦!我最需要改進的地方就是想辦法讓你閉嘴。
「現在妳不說話,不代表妳同意,妳應該正想著該怎麼跟我唱反調。」陳讓不疾不徐地補上了這一句,揭穿了她的心思、切中她所想。
「別再浪費時間了,留點力氣多念點書,妳會有不錯的成績。」話落,他關上門從容離去。
巧芸鼓起腮幫、伸出手指對著門大喊:「你、你、你……你這個討厭鬼!」剛剛才努力想著他的優點,好啦!現在通通收回。「陰魂不散的傢伙,離我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