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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別逞強 第5章(2) 作者:唐純
    「好些沒有?」

    出了紅樓,被冷風一吹,思維是清醒了一些,可頭卻彷彿更沉了。胸腔裡翻滾著一股熱氣,直往喉頭上面湧,壓也壓不住。

    珂珂彎低身子,小臉皺成一團。

    謝慕白歎了口氣,將她散落在頰邊的亂髮攏到耳後,一手輕拍著她的後背,「想吐就吐,不要忍。」

    珂珂要強,他這麼一說,她偏要忍。慢慢站直身子,回頭瞪他一眼,眸中儘是挑釁。

    謝慕白啞然失笑,又瞬間強忍下來,「你好了,我們就雇個轎子回家吧。」伸手招來一頂藍色小轎,容色盡量平淡無奇。珂珂猶豫了一下,彎身坐進轎子裡,還未坐穩,又唰地一聲拉開轎簾,「你呢?」

    樓前的燈光映著她燦燦發亮的雙眼,謝慕白黝黑的眼瞳中浮現笑意,「我跟著轎子走。」

    珂珂好像是滿意了,暈紅的小臉綻放牡丹花般的微笑。

    青藍布的轎簾緩緩放下,隔開二人視線。

    謝慕白心中沒來由的一空。牡丹花開至一半,可惜呀可惜。

    「啊!我想起來了!」轎簾又被「刷」的一聲拉開。

    珂珂一臉興奮,「夜宴完畢之後,不是還要放煙花嗎?我現在不要回家了,我們看了煙花再走。」說著,便要一腳跨出轎來。

    謝慕白黯淡的神情瞬間一亮,又彷彿是猶豫了一下,才慢慢笑開來,素白的衣袖展開,攔住她欲起的身子,「煙花在河對岸放,我們去河面上看,不是更清楚?」

    不等珂珂回答,他已轉身朝杏兒吩咐道:「你先回去跟夫人說一聲,免得她擔心。」

    杏兒響亮地「噯」了一聲,一眨眼跑遠了。

    「靖王妃從來不擔心你,為什麼你不讓杏兒跟咱們一塊兒去呢?」珂珂疑惑地問。

    「咳。」謝慕白俊臉染紅,竟罕見地不自在起來,「我們兩個人都不在家,娘親若是問起來,沒個答話之人,會擔心的。」

    這是實情,但,也是借口。

    對喔,想他二人成親至今,這還是第一次攜伴同游哩。

    珂珂心頭微微一顫,感覺有幾分甜、幾分暖。今夜,在如此明月之下,這個男人,怎麼看怎麼順眼。

    「哎!」她爽朗一笑,攀著他的手臂跳出轎來,「今夜雖不是中秋,但如此圓月,辜負了也挺可惜。反正這裡離河邊不遠,坐在轎子裡悶也悶死了,不如出來吹吹風,賞賞月。」

    她俏眸流轉,語氣活潑,看得他心頭微波輕蕩。

    一時豪情頓起,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防,挽了珂珂的手臂,大聲笑道:「好好!好個不負圓月好時光!」

    他原本並非拘泥之人,這些年過去,他從一開始的不甘願不理解,到如今的安天樂命,只是偶爾,貌似溫順底下的任性也要抬頭,而今,恰遇不知天高地厚、爽朗率直的金珂珂,他心底深處潛藏的激情熱焰如休眠的火山口,猛地爆發出來,竟也做出連自己都無法預計的決定。

    若非如此,他決不會任自己與她走得這樣近。不會羨慕她,不會憐惜她,不會放縱她,不會容忍她,更不會對自己今夜的所行所為起了愧疚抱歉之心,更不會,在剛剛轎簾放下的那一剎那,竟陡然升起連自己都未曾覺察的——不捨。

    他捨不得——

    捨不得只望著她的背影,捨不得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自找樂子、自娛自樂,那會讓他產生一種錯覺,覺得自己這些年來,其實還是寂寞的。

    明月夜,水光映天,皎白清光如在水面鋪上一層金沙,有小舟輕蕩而過,劃破了河上的月光,絞碎了一河金色迷夢。

    珂珂趴在船沿,以手掬水。粼粼波光在她手心裡跳躍蕩漾,一瞬,碎了,散落點點星芒。

    她覺得有趣,大半個身子探出河面。

    「你在幹嗎?」清朗中帶著急切的聲音從風中傳來。

    她一轉頭,看見謝慕白丟了船槳,鑽過篷艙,她喊一聲:「小心!」

    他步子太快,小小船兒晃了兩晃,他一個打跌,直直跌坐在船板上。船身震動,珂珂半個身子幾乎都懸在船舷外面了。他看著心驚。

    沒料到,她掌心輕拍水面,身子借勢而起,不止是人未落下去,就連晃動的木船也平靜下來。

    謝慕白怔了一下,苦笑著坐直身子,「我忘了,你原是有功夫的。」

    剛才,他在船尾,眼見得她有危險,竟忘了他倆之間,孰強孰弱?孰是主宰?孰是被動?這一剎那,心思搖動,才看清自己對她的心疼以及憐惜,顯得那麼可笑與可憐。

    他頓時心緒低落,慢吞吞地轉身,走向船尾。

    珂珂原本得意輕揚的眉在看見他強自壓抑的某種情緒之後,微轉詫然。她不明白,剛剛還好好兒的謝慕白,這會兒,怎地如陰霾罩天,風雲色變?

    「喂!」她喊他。

    他訕訕然立住腳步。

    「船槳沒有了,我們怎麼辦?」

    「呃?」謝慕白一下子衝到船尾,果然,剛才一陣搖晃,兩隻槳都落入水中。他垮下肩膀,想了一想,轉過頭來,隔著矮矮的船篷面對著船頭的珂珂,「順水漂流,希望明天早上能遇到其他船隻。」

    珂珂挑眉再挑眉,然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也很好啊,起碼我們不用一個站在船頭一個站在船尾。」

    她的笑容,映在月光之下,嬌若春花。他心裡咯登一跳,胸前好像劃下一道什麼,暖暖的,柔柔的,卻也是深刻的,讓他害怕的。

    她是一朵帶刺的玫瑰,他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知道。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攀折,可這支玫瑰,卻驕傲而又強勢地進入他的園地,攻城掠池。他沒有辦法拒絕,只能任其生長。

    然後,他以為,只要他不去碰她,不去採她,不去招惹她,那麼,她自生長開放,她自凋謝枯萎,這些,都與他無關。

    他無法將她摒棄於生命之外,但,至少,他可以做到視若無睹,明哲保身。

    他惹不起,可以躲得起。

    原本,他一直是這樣以為的。

    然而,她的箭,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射中他。紅箭中的,他真的不曾受傷嗎?真的不曾嗎?

    「你在想什麼?」她腳步輕盈,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步。

    船身又是猛地一晃。

    他一腳踏空,身子失去平衡。心裡暗道聲苦,沒想到,珂珂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他的素袖,用力一帶,將他整個人拉拽過來。

    謝慕白收勢不住,身軀整個地撲倒下來,將避無可避的金珂珂壓在身下。眼珠對著眼珠,鼻尖觸著鼻尖,二人氣息交錯,熱乎乎地噴在彼此臉上。

    她的眼睛……純真美麗……

    她的嘴唇……艷色慾滴……

    覆在身下的身軀……溫暖柔軟……

    他胸口一緊。

    「對不起!」謝慕白一躍而起,胸口不知道是被撞到了,還是嚇到了,總之,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壓也壓不住。

    珂珂背部被撞痛,疼得頻抽冷氣。看他神色冷淡,避之唯恐不及,不由得噘起小嘴兒,「夫子就是教你們這樣對待自己的恩人麼?」

    謝慕白一怔回首,見她芙頰刷白,秀眉緊蹙。

    他心頭一震,心跳重擊了兩下。趕緊蹲低身子,將她半扶起來,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肩上。

    「哪裡痛?」他喉嚨緊澀,嗓音帶著連自己也不敢置信的沙啞。

    珂珂軟唇嘟圓,杏眸微瞇,「你好緊張麼?」

    「我——」他不肯承認,想要放手,卻實在狠不下心來。

    「謝慕白,」珂珂微微歎氣,身子坐直,離開他的懷抱,「我真喜歡剛才的你。」

    他心頭又是一陣狂跳,身子還維持著剛剛攙扶她的姿勢,似是著著實實被嚇住了。喜歡一個人,可以這麼輕易說出口麼?

    可以麼?

    珂珂拍拍長衫下擺,站起來,今夜有風,微涼的風吹過她發燙的面頰,吹起她散落在肩頭的柔柔的黑髮,有一兩縷發尾拂過他微帶迷惘的雙眼,有些癢,但他不曾眨眼。

    怕眨眼的瞬間,就會錯過什麼了。

    「你知道麼?」珂珂走到船頭,坐下來,將兩隻腳擱在船舷下,河水從腳下靜靜淌過,她停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一點也不喜歡文人,可真喜歡跟文人在一起的你。」

    他的心一瞬間鬆開了,又一瞬間糾結成團。

    他自認為聰明,覺得單純又自然的金珂珂無論想什麼,做什麼,都在他算計之內。他只要守住自己的心,與她保持一段安全距離,那麼,她便休想將他控制於股掌之間,如此以來,他安全,王府也安全。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珂珂居然會對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她說,她喜歡他麼?

    她不喜歡文人,可她卻喜歡上了身為文人的他?

    是這個意思麼?是這樣麼?

    身為狀元郎的謝慕白,這會兒,竟為珂珂這一句再淺顯不過的話語犯了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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