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前,她試著要逃脫,但外頭有不少漢子顧守,她根本就逃不出去,而且那些漢子看她的目光好可怕,就好像是餓狼看見甜美獵物般貪婪、迫切!
以前胡公公就曾跟她說過,請她不要隨意、單獨一個人出宮,說是宮外人心險惡,甚至有壞人會捉貌美的姑娘家去青樓做花娘。她本以為胡公公是在騙她,要嚇阻她出宮,卻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這種無法無天、喪盡天良的事,就是有人真的會做得出來。
怎麼辦?誰能夠來救救她?喬至軒會來嗎?說不定他已經離開鎮上,不顧她的死活。
從她跟著他的那一刻起,他一直想甩開她這個麻煩,有了這個難得的機會,他一定是趕快走人。
想到喬至軒或許已經走了,傷心的淚水不禁撲簌簌的直落。如果她逃不出這裡,她也不要活了……
「小姑娘,想清楚了沒有?」
惱人的問話聲乍揚,震醒了在想事情的趙靜,她抬起眼,望向鳳姐那張簡直可說是喪心病狂的面容,也激起她骨子裡的倔強。她沒有求饒,粉臉一沉,冷聲的問道:「逼良為娼,你就不怕有報應嗎?」
鳳姐不在乎的笑了笑。每回被捉進來的姑娘,都會說上這麼一句話,她聽得耳朵都快長繭,「報應這種事是子虛烏有,小姑娘,別白費心機跟我說大道理,我鳳姐不吃那一套,倒是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逼我使出狠毒的手段——」
趙靜沒說話,只是瞪著鳳姐那惹人刺目的笑。
鳳姐壓根兒不理會趙靜投射過來的憤怒眼光,「答應了嗎?小姑娘。」
「我死也不會答應。」
「尋死的手段我看多了,到最後還不是乖乖聽話?小姑娘,別再做無謂的掙扎,我不想傷了你,畢竟你以後是為我進財的搖錢樹。」
「我是不可能會答應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鳳姐瞇起眼,看著一臉倔強的趙靜,「看來不給你這個丫頭一點顏色瞧,你是不會乖乖聽話。」
趙靜哼了聲,「嚇唬人的手段人人都會,逞口舌之強,沒啥了不起。」既然逃不了,乾脆就激怒她,最好是殺了她,省得她痛苦。
鳳姐沉下臉。對於刁鑽的丫頭,她一向不會心慈手軟。她轉頭對外頭叫道:「來人!」
「鳳姐。」
「好好的伺候這個丫頭,讓她知道百花樓的規矩。」
「是。」話聲一落,一名粗壯的漢子立刻拿著長鞭走進來。
長鞭咻咻咻的聲音,令趙靜心驚膽戰,隱約猜得出他想做什麼。
緊盯著趙靜絕美的臉兒,漢子如豆般的雙眼,倏地發出邪惡的光芒,「小姑娘,只要你點頭答應,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畢竟要傷害你這麼個小美人兒,我的心也會疼。」
趙靜沉著臉,沒說話。
漢子看著趙靜冷傲的態度,一股想征服她的慾望湧上心頭,他如餓狼般的撲向眼前甜美的獵物。
「不要……」趙靜沒料到漢子會這麼色心無恥,她拚命的掙扎,卻無法撼動漢子分毫,一股逃不了的絕望情緒襲上她的心頭,不甘這種殘忍的事會降臨在她的身上,「放開我。」
趙靜的抵抗惹來漢子的訕笑,笑她不自量力,也更激起想欺負她的慾火,他低下頭,往她雪白的嫩頰親去。
趙靜嚇壞了,閃躲不及,只覺得臉上像是爬滿了蟲子,令她覺得思心又難受,只能死命的掙扎,卻怎麼也無法閃躲,急怒之下,她張嘴狠狠的咬向正要往她的唇而來的厚唇。
「啊……」猝不及防的狠咬,令漢子吃痛的叫了聲,抬手抹去嘴上鮮血的剎那,怒從心起,「你這個賤丫頭竟敢咬我,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教不乖的。」
話落,他拿起擱在一旁的鞭子,動作凌厲的往趙靜的肩頭鞭去。
肩上乍揚的劇烈疼痛,來得又快又急,疼得讓趙靜連喊痛的機會都沒,她知覺盡失的暈了過去。
漢子可不管他的鞭打力道是多麼的重,此刻,他只想洩恨。他舉手正要再打上一鞭時,鳳姐的聲音忽然響起。
「夠了,這個丫頭長得這麼漂亮,要真把她打死了,那我豈不是少賺許多銀子。」
心裡的怒火雖未盡宣洩,但又不敢違逆鳳姐的話,漢子只能退到一旁,讓鳳姐瞧視著趙靜。
鳳姐探頭看了臉色雪白的趙靜一眼,正要喚人為趙靜上藥時,外頭傳來砰砰砰的聲音。
她和漢子狐疑的對看一眼,打算出房一瞧,兩扇門板緩緩開啟,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房門口,陰沉的臉色猶如踏著黑夜而來的索命閻王,懾人的氣勢震得屋內的人說不出話來。
喬至軒銳利的眼眸環掃了屋內一眼,目光最後落在床榻上暈過去的佳人。
她果然在這兒!
再見到她肩膀上的鞭痕時,一股滔天怒火從心頭竄起,不讓鳳姐和漢子有說話的機會,他揚掌一揮,渾厚的掌氣震得逞兇的兩人跌得東倒西歪、痛呼連連。
他邁步的往榻楊移去,鐵青著臉,抱起受傷的可人兒,離開百花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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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至軒抱著昏迷的趙靜n心急如焚的火速回到客棧。
他不顧禮節的脫下她的衣裳,要為她上藥時,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皮開肉綻的鞭痕,臉色倏地陰沉,心狠狠揪緊,恍如被打的人是他。
那些該死的傢伙,膽敢傷害她,剛才他不該輕易的饒過他們……
好熱!趙靜覺得身子像是被烈火焚燒般,熱得她直冒汗,再加上肩膀所傳來火辣辣的劇疼,讓她痛苦不已。
「忍著點,待會兒就不疼了。」他柔聲輕哄,卻掩不了焦急、不捨。若能夠的話,他真想替她身受痛楚,只求不見令他揪心的痛苦神情。
「痛……」
喬至軒深吸口氣,快速的為她清洗傷口、上藥。
「不……走開,不要,救命,誰來救救我……」
聽聞趙靜痛苦、無助、絕望的求救聲,喬至軒整顆心像是被擰了般難受。
「靜兒!」
「救我,喬至軒,你在哪……」夢囈中,晶瑩的淚珠,一串串的滑落她的臉龐,只想見到她滿心信任的男人,可是他還是沒出現。
「靜兒,我在這兒,沒事了。」喬至軒連忙捉住她的小手,像是要給她力量、保證。
夢魘中的趙靜,壓根兒沒聽到喬至軒的話,夢裡轉換到喬至軒惡意欺負她的惱人面容,「喬至軒,你真可惡,為什麼不來救我?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不,我沒有。」喬至軒急忙否認,一時間忘了,此刻她正在發燒,根本聽不到他的話。
「你有、你有,你那麼討厭我,當初就不該救我……我不要當花娘,我不要……」她無意識的辯駁,一會兒夢見和喬至軒爭鋒相對,一會兒夢見她被擄去百花樓,夢見那個無恥之徒要欺負她。
喬至軒的眼眸浮上一股悲憤的痛楚,她在昏睡中還記著他可惡的舉止,而她的指控讓他發疼的心更痛,幾乎可以想像得到,當時她無助的模樣。
「靜兒,不會了,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相信我,你別再說這些讓我難受的話。」
因為痛苦,趙靜一直搖頭,口中甚至還道:「娘,您在哪?快來帶靜兒走,我不要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娘……」
喬至軒心一揪,整個人像是被人用重棍狠狠的敲了一下般難過。
「趙靜,你給我聽清楚,我不准你死,我不准你離開,聽到了沒有?」他在她的耳畔怒吼。他一點也沒發覺到,扣著她臂膀的雙手正微微發顫,他害怕她的娘親真的會聽進她的請求,帶她離去。
「娘、娘……」
一聲又一聲的呼喚,猶如是重錘般的在喬至軒心房上一下又一下的捶打,再加上她痛苦萬分的神情,讓他再也忍不住的將她發顫的身子擁入懷中。
頭一回他才知道什麼叫做悔不當初!什麼叫做現世報!
他不要她靜言,他不要她大家閨秀,他要一個氣他、惱他,又聒噪的趙靜。
天呀!能否將往日那個活潑坦率的趙靜還給他!
「靜兒,只要你醒來,我以後不會再欺負你,不會再惹你生氣,不會將你置之不理,我會疼你、寵你、愛你的。」為什麼要到了她受傷的這一刻,他才明白他喜歡她,才知道她對他的特別!
夢囈中的趙靜,突然感到自己被一股溫暖包圍,慢慢的,她不再掙扎,逐漸進入沉睡的夢鄉。
感受到懷中人兒不再掙扎、痛苦,他才放下一顆心,但是當他的視線見到她臉上交錯的淚痕時,難以壓抑住的心疼再次油然而生。
從今而後,他會盡全力守候她一生。他在心中許下對她的誓言。
鐵臂一縮,他緊緊的抱住她,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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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去日來,難過了一整夜,趙靜終於醒過來。
她眨了眨眼,映入眼簾的是喬至軒滿臉疲憊的俊容。
怎麼會如此?難道他是為了照顧她才這般?會嗎?他不是嫌她麻煩嗎?
在他的攙扶下,她坐起身子,然而她卻不知該對他說什麼?
喬至軒盯看著她蒼白的容顏,喉頭倏地一緊,好半晌才能出聲,「靜兒!」沙啞的聲音掩不住狂喜的激動。
她發燒了一整夜,過了四更天後才慢慢退燒。她身上傳來如火球般的熾熱,灼燙了他的心,令他無法成眠,睜眼守護著她一整夜。
一向對她是充滿冷淡、不悅的眼眸,此刻是染上憂慮、驚慌的看著她,令她感到十分的不自在,甚至還有一股快喘不過氣來的沉重,她倒寧可見到他的怒容。
身曾陷青樓,她已不再清白,就算他不再嫌她是麻煩,她也不敢再接近他。她不是沒有矜持,不知何謂羞恥,而是那時候的她,是想要與他在一起,而今……
她別過臉,不敢看他,也沒有那個臉再面對他,她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權利。
一想到可怕的遭遇,趙靜的身子不禁顫抖起來,她雙臂環胸,盼能夠溫暖猛然從身子骨竄上的寒意。
她的驚慌、害怕,看在喬至軒眼底,心也跟著擰了起來,微微發疼,他語氣又輕又柔的說:「沒事了。」
趙靜怔了怔,抬起一雙滿是不解的水眸,直直的望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要以這種如春風般暖和她心的語氣來同她說話?他這是在可憐她?還是在輕視她?不管是哪一項,她都不想去猜,不想讓她的心更痛。
所以此刻她能做的,就是將他逐出她的視線、她的心房之外。
「我好累,煩請你出去。」她神情冷漠的下了逐客令。
「為什麼要躲我?」濃眉一沉,喬至軒的聲音倏地一冷,無法接受她從未有過的冷漠拒絕。
「請你出去。」不理會他的質問,她仍是這句逐客令,只是這回增添一抹嚴厲。
「靜兒!」
「你出去好不好?」對上他憂心的俊容,她吼出她的堅持。他溫柔的呼喚只會讓她發疼的心更痛。
「給我一個要我出去的理由。」喬至軒冷下臉,朝她回吼。
深邃的雙眸忽然揚上的悲痛,令趙靜的心倏地一揪,不知是為了他疼?或者是為了她自己?她不懂,那是因為她的關係才會浮掠而上的情緒嗎?若是的話,可惜她無福可享。
「要你出去還會有什麼理由。」她冷聲道。
喬至軒深吸口氣,壓下因為她冷漠的語氣而倏揚上的怒火,他顧了她一整夜,不是要得到她冷情的拒絕,他想要見那個總喜歡纏著他,讓他又惱又氣又不知該如何應對的趙靜。
「趙靜,理由。」
聽出他咬牙切齒中的堅持,她的語氣更冷了,「孤男寡女不該共處一室,這個理由你滿意吧!」
「不滿意。」他怒道:「之前你根本不把這個理由當作是理由。」
「是的,所以我才會被你欺負,我被捉去青樓也是自作自受。」她失控的尖叫。如果她不因為憤怒而離開,也不會有之後的事情發生。
喬至軒怔了怔,望著她咬著牙、忍著淚的模樣,忽然明白自己沒經腦子思考的話語,深深傷了她的心。
「靜兒!」
「不要再叫我了。」
喬至軒不再說話,就只是盯著她瞧,眸底淨是撥動心弦的憐惜,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你的轉變太突然,我無法接受。」他的聲音平靜,坦白的說出此刻心中的感受。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而且你不會懂我現在的感覺,我……」她突然止口。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發生過的事情,已經無法再抹去,她無法不在意。
「我什麼?為什麼不說了?」她的頓語令他感到不安,甚至有一種她想離開他而去的恐懼感。
「我好累、好累,可不可以請你出去,讓我靜一靜?」激動的情緒稍緩,只剩哀傷的請求。
她傷心欲絕的模樣讓喬至軒的心狠狠揪緊,他握緊雙拳在心中決定,絕不放過傷害她的人。
「我會為你討回一個公道。」
「喬至軒!」她慌張大喊,制止他的離開。
喬至軒側過身,當他見到她落淚的那一剎那,用心碎也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一個活潑可愛的姑娘家,竟被糟蹋成這般要死不活的模樣,而他也是兇手之一。
「靜兒?」
「你現在過去又有何用?我已經……」要她怎麼說?顫抖的雙唇張了又闔,闔了又張,末了化為串串淚水,哭盡她的委屈。
她淚流不止,他疑問滿心。
為她敷藥時,她手臂上那象徵處子的守宮砂仍在,也就是說她仍是清白之身,既然如此,那麼她為什麼會……
「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她抬起頭,淚眼模糊,只見到一道黑影在她的眼前跳動,她看不清他焦急的神情,聽不見他緊張的語氣,發脹的腦子想起了噁心的那一幕,一股想吐的念頭才揚起,酸水便自胃部疾速的竄上喉口,她忍不住的乾嘔了起來。
喬至軒愣在原地,錯愕的眸光望著她捂著嘴難受的模樣。到底是怎麼樣的委屈,讓她變得如此?
他看著她好一會兒,深吸口氣,將滿腔因疑問、心疼而泛起的憤怒給壓制下來後,快步的來到床邊,伸手輕拍她的背,舒緩她的不適。
他溫暖、體貼的動作撫去她噁心的情緒,但是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於是連出聲道謝也說不出來。
喬至軒望著她因剛才幹嘔而紅了的俏顏,想不明白,她避他遠之的原因何來?
「我想,既然你不願意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直接上百花樓去問比較快。」
「喬至軒!」她再次喚住正要轉身的他,她動了動唇,努力再努力,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豆大的淚珠兒,再次滾落眼眶。
忍著翻攪在胸口的心疼、不捨,喬至軒輕聲問道:「是傷口在痛嗎?」他故意轉移話題。
趙靜搖了搖頭,「不是。」痛的是她的心呀!
喬至軒沉下眼,沒說話,過了一會兒,突然道:「你的守宮砂仍在,可見得你仍是處子,你的清白仍在。」
「可是……」她吸了吸氣,硬逼著自己開口,「那個拿鞭子打我的男人,他吻我的臉,好噁心、好噁心……」不堪的記憶再次掀起,她慌忙的以手背去擦頰上的吻記,奈何那像是被烙了印似的,怎麼也擦不去。
「靜兒!」不曾見過的激動舉止,令喬至軒大驚失色,擔心到最後她會傷了自己。
「就算我的守宮砂仍在,我也已經不清白了,你為什麼要逼我去想起來、說出來?你好狠,喬至軒。」
一聲又一聲的指控,隨著一串又一串的淚珠兒,震得喬至軒呆愣在原地,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靜兒!」
不想再見到他,也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個字,她突然掀起被子,將自己包得密不通風,就算會悶死也沒關係。
喬至軒見狀,嚇了一大跳,「你這是在做什麼?」他伸手要掀開棉被,奈何趙靜捉得死緊。
「你出去、出去。」
「你這樣要我怎麼放心出去?」
「喬至軒,如果你還有一點點良心,我求你不要在這裡,我求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哀求的語氣令他心傷,又怕再這麼下去會悶壞了她,權衡輕重下,他只好妥協,「既然你不願意見我,那我出去了。」
趙靜沒再說話,她緊咬著唇,淚卻流不停。
良久不見動靜,他只好起身離開。
聽到關門的聲響,趙靜並沒有掀開棉被,而是不停的哭泣著。
此刻她只想被黑暗包圍,光明只會讓她覺得沒有安全感。
出了房的喬至軒,沒有離開,他站在門外,聽著她悶悶的哭泣聲,一聲又一聲的揪疼他的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房內哭聲漸歇,才又推門而入。
喬至軒悄步的來到床邊,動作輕柔的掀開棉被,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淚痕滿面的小臉,心又是一緊。
不管她怎麼說,他絕不會讓她白受委屈,而盤旋在胸口的怒火,再不宣洩,他會瘋、會狂的。
「靜兒,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討公道的。」
哭累而睡去的趙靜,沒有聽到喬至軒的承諾,睡夢中的她,仍被百花樓中所發生的事糾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