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陡峭艱險,未到山尖,馬已無法順利前行,完顏滿只能和厲狂浪牽著馬匹徒步攀登。
愈往上走,路愈崎嶇,卻能感覺到周圍難以名狀的清靈之氣,順著風和雲,逐漸向山尖凝聚,盤旋在頂端不斷繚繞,使人身心舒暢。
忽地一聲馬鳴,猶如雷電,在完顏滿耳邊爆發。
掌心傳來刺痛,使得走神的她一驚,發現手裡的韁繩滑落,身旁的坐騎前蹄一滑,差點兒滾下山去!
「拉穩了,別讓它拖下去!」厲狂浪聞聲回眸,緊急牽住完顏滿的手,借她力量使用。「謹慎些,別在登山時發呆!你最近是怎麼回事,經常魂不守舍的,病了嗎?」
「沒呢!」心虛的完顏滿著急的否認,怎麼也不敢說自己滿心都在思索著厲狂浪的事。
她費盡力氣拉回馬兒,渾身汗水淋漓,不經意的一瞥,見附近景色秀麗,於是謊稱道:「我是看周圍的模樣看出神了。」
在接近山尖的位置,縱目環顧,周圍彎曲逶迤的山路,層層疊疊的山色林影,隔著一縷縷輕煙淡雲,映入眼底,景觀美不勝收。
人似登臨天境,置身在雲彩之中,俯瞰人間,十分暢快,全然顧不得當前的處境依然危險,
「在周圍,一不注意就會摔個粉身碎骨。」厲狂浪深知附近的景色多麼誘人迷失心志,不為所動的催促著定力不夠的完顏滿,「快,登上山頂再休息!」
「……」真是個沒情趣的男人。
天池高踞於長白山主峰——白頭山之巔。
兩人牽著戰戰兢兢的馬兒到達山頂,為防止完顏滿再失足,厲狂浪主動拉住她沒受傷的手腕,與她一起行動。
她在他身邊一直低著頭,戀戀不捨的打量著兩人連在一起的雙手,儘管長途跋涉的身體酸疼不已,不時顯露在她眉眼的淡淡笑意仍含有一點甜蜜。
她突然想永無止境的走下去。
可惜再向上攀登幾步,走到尖端的兩人已看見嚮往多時的天池。
他突然鬆開她的手。
他們到了。
碧綠的池水猶如一塊無瑕的美玉,柔和的躺在群峰環繞的峭壁之中,沉靜的倒映著天邊的雲霞與週遭的山峰。
完顏滿似被帶入仙境,雙目倏地放射出迷醉之光,驚呼一聲,就想跳到水中央盡情徜徉。
「你做什麼!」厲狂浪眼明手快的拽住飛奔而去的人兒,手忙腳亂的牽住被她拋棄的馬兒,大吼道:「看著腳下的路,別發傻!」
她興高采烈的點頭,小心翼翼的順著山勢下滑,直到踩上了略長雜草的土地,才一鼓作氣的跑向池水邊。
那輕快的身影,在奔跑間,把一身的疲憊都甩開了。
在她身後的厲狂浪搖頭一歎,像是看不慣她的任性,卻又轉不開注視她的目光,心思悄悄被她愉悅的情緒所感染。
他忽然意識到,她很久沒這麼輕鬆過了。
此時的她恰似孩童,一臉新奇的跑到池邊戲水,隨即回頭向他招手,面帶微笑,一路定來的辛苦全都忘掉似的。
他不由得懷疑……以往認定她放肆張揚是否太過了?哪個孩童會裝含蓄、扮端莊、假正經?
他真有自己以為的那麼討厭她嗎?
「你不過來喝喝水呀?」完顏滿蹲著側望他。
厲狂浪等她雙手探入池內掬起一捧清水,立刻手指遠方,不疾不徐的提醒道:「你瞧那兒。」
他指示的方向是池水的北面,離兩人的方位有些遠,卻可隱約看見正有兩頭黑熊在池畔游移,狀似洗澡。
「……」完顏滿馬上將掬在掌心的水揮灑開。「山頂有野獸?」
「北邊森林內什麼都有,我們過去。」厲狂浪邊答邊牽馬朝北定去。「天色快暗了,不宜潛水,等明天一早,我們再來。」
完顏滿依依不捨的望著池水許久,慢慢跟著厲狂浪的腳步,逆風走到林中,興奮過後,再度感到身體很沉重。
林問,鳥獸淺鳴低吟之聲四處飄蕩,稍一轉眼,便可見到不尋常的小動物在樹叢中隨意亂竄。
「那邊有住屋?」發現林中央聳立著木房子,完顏滿恢復疲態的臉露出驚喜之色。
「你不是曾經派人來此尋劍,附近情況如何,難道你不曉得?」
「是有收到一些傳說,但都是聽說的,和親眼見到的是兩回事啊!」
完顏滿加快腳步超過厲狂浪,跑到密不透風的屋子前出聲問:「有人在嗎?可否借住一晚?」
「別叫了。」厲狂浪打開破破爛爛的圍欄,熟門熟路的走進庭院,將馬安置在外,迎著完顏滿詫異的目光,淡漠的告訴她,「這裡是我與友人親手築成的房屋,沒有外人住。」
「你還會建房子?」
「我與友人到天池尋劍,耗時兩年,你不是打聽過了?」他也曾年少輕狂,為了鍾情之物不顧一切的去追求。
完顏滿略帶神往的點頭,不由得希望看到那時的厲狂浪,是不是比現在的他鄉了點開朗、熱情,也不這麼冷硬?
「聽說你似乎失敗了?」她打聽到的消息不多,唯一確定的是,人們都說,厲狂浪是最接近那把神劍的人。
因此對神劍心儀已久的她,見到他的第一天就大為欣喜,直覺兩人非常有緣。
不管是人或劍,她全想要……心動得無法抑制。
「差一點,本該到手。」厲狂浪含糊其詞,似有心事,舉止緩慢的推開未鎖的屋門。
裡頭的灰塵霎時飄流而出。
完顏滿躲到他身後,雙手不自覺的抓著他的衣裳,像在閃避暗器。
他轉頭,睨她一眼,似在拒絕她的親近。
她忘了收手,明知他不懂得憐香惜玉,鐵定會一巴掌拍來打掉她的手掌,但她就是愣住了,仰望著他又冰又黑的眼眸,急欲探索裡頭有什麼情緒,認命的等待他給予打擊。
等了許久,只見他又冰又黑的眼眸蕩過一抹無奈,接著他收回視線,走進屋子裡,任她揪著不放,沒看見她傻傻的嬌顏上多了一份驚訝。
這一回……他不打她了。
完顏滿窒息半晌,如同走不穩的娃娃,揪著他一步一步跟進。
他往左,她絕不向右,纏他上癮似的,被風吹得乾澀的唇慢慢上翹,揚起了含蓄的甜笑。
他總算不再抗拒她的觸碰了。
她高興得幾乎想大叫一場。他不打她了∼∼不打她了∼∼他不打她了呀!
「你夠了沒有?」讓身後的女子抓得身心煩躁的男人忍不住吼了得寸進尺的她,「有必要揪得那麼緊嗎?」
「啊∼∼抱歉……」仔細一看,衣裳居然快被她扯破了。
完顏滿異常羞愧,自己似乎表現得太飢渴了。
「方纔你說,劍你找到了?」她打哈哈的轉開話鋒。
「差一點。」厲狂浪提起往事,面色冷凝了幾分。「我與友人確實看到了劍影,但是正欲出手試探,水中卻有一條怪異的大魚襲來,咬傷了我朋友,害他送了命。」
「你沒拿劍?」
「當時忙著送走體溫逐漸冰冷的友人下山求救,哪顧得到別的東西……」後來救治不及,朋友死了,他也無心尋劍。
只當是傷心往事,不願再觸及。
厲狂浪突然沉吟不語,許多心事迴盪在腦海裡,無意說明。
完顏滿知道他在感傷,很有義氣的表示,「下一回我見到那條魚,一定為你殺了,替你朋友報仇!」
厲狂浪聞言,俊臉一皺,彷彿一塊寒冰出現裂痕。
為什麼這麼看她,像看怪物似的?完顏滿不自在的摸了摸臉蛋,她又說錯話了嗎?不然他為何一副不知該生氣或發笑的彆扭表情?
「你呀……」
「如何?如何?」她有所期待的凝望他情緒複雜的臉。
他卻瞥她一眼,不再說話,走遠了;害她一顆小鹿亂撞的心找不到出口,懸在半空,難受極了。
「小狂,你的性子有點悶呢!你該學著抒發內心的感想。」
「小狂,話憋著不說,會憋出病的……別不理我呀!」
「小狂,你一定是石頭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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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附近,氣候嬗變,時而霧氣氤氳、縹緲虛幻,時而風雨飄搖、蕭瑟淒涼;清澈的池水亦會隨著環境的轉變,變化顏色。
昨日碧綠的水色,今天一早,完顏滿再看,已是蔚藍一片,像整片水都換過一般。
「今日天氣不錯,適宜潛水尋劍。」厲狂浪漫步而至,一手抓過木製的扁舟推向水中。
完顏滿跟在他身後,休息一整夜,精神飽滿;聽了他的話,又有些萎靡不振。暗自期盼大雨降落,煙霧四起,不去尋劍了。
萬一找到劍,兩人便得分別……
可她,還想和他多待些日子。
「你記得劍在哪兒嗎?」走到遼闊無際的水邊觀望,她在意的問。
池水既深又廣,若無明確目標,他們就得大海撈針似的忙個沒完沒了,她很期盼如此。
「以前知道,現今忘得差不多,只記得大概位置。」確切方位得重新估量,他預計怎麼都需搜尋個兩天。
「沒關係、沒關係。」陪他玩個半年也行,反正她沒事。
「……」厲狂浪彷彿聽得見完顏滿的心聲,問著閒來無事一身輕的公主,「你不是誇口說你有法子?」
「我的法子啊……」完顏滿腳尖一點,落到扁舟上。「就是跟它耗到底,不管要多少天∼∼多少月∼∼多少年!」
「……」他開始了第一百零二次後悔答應她開出的條件。
扁舟在厲狂浪的推動之下,順著水流和風向,慢慢飄向水中央。
「我手腕的傷快好了,你沒事能不能指點我幾招?」以後有空,他們可以在森林內練武、捕獵、種菜、養花,衣食無虞……造就美好的未來。
完顏滿這才發現,兩人若有意隱居在此生活,亦非難事。
只是……他倆各自有著不可拋棄的家園親人,難以與世隔絕。
「你的武藝師承何人?」厲狂浪迎風佇立,遙望遠處,感受著週遭的清靈之氣。
「我父兄為我聘請了一些武林高手,不過……比起你,他們可能差了一點。」她的言辭裡沒有對那些教導者的尊重。「他們時常要我打賞才肯傳授我有用的招術,教我武功也不認真,逢迎我父兄倒很積極。」
「可你已學到火候了。」這個公主夠奇怪,嗜武成癡,睡前都要看那些假秘笈,偶爾聽她夢囈,說的也是亂七八糟的武功心法。
「真的嗎?」完顏滿被誇獎了一般,開心的笑,自豪道:「我打贏了你不少手下!」
真想和厲狂浪交手,即使心知不是他的對手,仍想讓他瞭解她最驕傲的一面!
「他們不是最優秀的。」他不屑的神色似乎在說她打敗的全是三流貨色。
完顏滿瞇了瞇鬱悶的鳳眼,「你就不能讓我高興、高興嗎?」
他背對她,聽她像小貓煩悶亂叫的聲調,腦中不由自己的浮現出她嬉笑怒罵的各種臉色,鮮活得挑動著他僵硬的心弦,微微發顫。
他的嘴角無意識的掀起淡淡的笑。「你為何獨愛劍術?」
「舞起來漂亮,像跳舞。」
「……」
「怎麼了?」她聽到他在歎氣,她說得不對咩?
厲狂浪目視前方,平淡道:「你的劍路就像你的性子一樣的花俏張揚,只攻不守,破綻眾多,但你的速度夠快,若能速戰速決,遇到的對手再平庸一些,你多半會取勝。」
「請問……你是在諷刺我嗎?」
「我正要提醒你,若想武藝有所進展,還需修身養性。」
「修身養性?」完顏滿半咬著唇瓣,「你是說我脾氣不好?」縱然如此,冷漠又自負的厲狂浪又比她好多少?
「金枝玉葉,難免的,往後多到這種山水奇秀,蘊涵靈性之處,少去妓院那種的地方瞎鬧,認真改善你不端不正的行為,你的品德自會有所增進,脾氣自然就會愈變愈好。」
完顏滿頭暈的問:「你身邊有沒有人因為跟你長時間相處,最後導致抑鬱而終?」
「若你此時一病不起,鬱悶辭世,那你就算是第一個因跟我相處,導致抑鬱而終的人。」他回頭給她一個鼓勵的笑,「請開始發病吧!」
他的笑容很淺,很真實,也很有諷刺的意味。
完顏滿忍住驚艷之感,他分明在諷刺她,她若為他驚艷得著迷,豈不是太丟臉了?
可……望著他俊逸的身影在蒼山清水的輝映中如畫般美好,她癡迷的心又不受控制的胡亂顫動,為他怦然。
「你真難相處……」她意識到自己的迷戀有多危險。「當初我還盼望你教我武功呢!幸好你擺架子一直不肯教,否則我一定會被你荼毒死了。」
「你根本不必學武,早點嫁人,相夫教子,有危險去找父兄幫助,如此才是正確之道。」女人家,學什麼逞兇鬥勇。
完顏滿發出哀歎,掩蓋過水聲浮蕩,她哀怨的抓了抓頭髮,責怪自己發什麼瘋,竟喜歡上這種傲慢男子?
難得見她這麼挫敗,無力的坐在扁舟上,一副不知道拿他怎麼辦的神態,厲狂浪像個成功抑制住玩伴氣焰且為此而心情愉快的小男孩,冷硬的眉目一點點溫和開。
「聽話吧!省得以後嫁不出去。」他也難得多嘴了。
「假如我變成你喜歡的樣子,柔柔弱弱,乖巧溫順的,就算是好姑娘?」
「……」他難以想像她能改變本性。
「那樣你就會對我好了嗎?」完顏滿低頭繼續問。
厲狂浪微愣,察覺她的問題藏有陷阱。
他的沉默給了衝動的她勇氣,於是又問:「是不是我變了,你就願意娶我?」
他旋身,望定她。
她的話裡流露出的期望,他沒有聽錯。那誠摯的心聲不是陷阱。「你是金人,我是宋人。我們只能敵對!」他少有的用稱得上溫和的聲音回答她。
她卻感覺得到他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像尖利的刺,輕輕細細、連連續續,無可避免的刺痛她。
她喜歡他,也喜歡自己的家人、國土,即使能為他委屈自己,卻不能連家人也不要,國土都抹殺。
完顏滿蹙起愁眉,嬌艷的臉兒顯得凝重;厲狂浪隨著她皺眉,像透過重重鍾甲,見到她的脆弱與彷徨。
他傷神了。
「我們……」她半抬起頭,仰望他,落寞的問:「拿到劍,馬上下山,各走各的路,再不相見了?」
他點頭,手指微動,想去揉開她緊皺的眉心,否則自己的心如同打了一個結,解不開,因她而悶得有點慌。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討厭我嗎?」
天邊的陽光穿過雲朵,灑落一線金光;周圍的水,跟著泛開耀眼的光芒。
完顏滿忐忑的等著厲狂浪的答案,緊接著聲明,「要說真話!」
他又轉過身,背向她。
水那麼平靜,舟過無痕,他的心卻亂得可怕,從未有過的亂;身後的她嚥下一口悶氣,他聽得見她連呼吸都帶著惆悵。
他不知如何作答,生平未曾有過的為難了。
完顏滿的臉頰被風吹得發涼,伸手一摸又發現不冷,手掌也溫熱如常,然而全身竟無半點暖意,手按住胸口才察覺心正在變涼。
厲狂浪……他不說話。
厲狂浪……他又不理她。
她喜歡上的男人,討厭自己嗎?
她不敢想,多想多委屈,只能陪他沉寂。
許久、許久,海枯石爛般長遠的漂泊……
幾乎凝固成一幅畫的厲狂浪令人意外的開口,輕柔道:「不討厭。」
完顏滿震了震,體內的血迅速回溫,身子又變得熾熱了。
「到了。」他阻止扁舟前行,毫無預警的跳進池水中,非常突然。
完顏滿吃驚的趴在扁舟上看他,「我得陪你下去找嗎?」
隔著水,她的聲音模糊難辨。
沉入水裡的厲狂浪不斷下潛,根本沒有尋找水中之物的舉動……
他說了謊!
其實並未到達他記憶中寶劍所在的位置,但他需要冰涼的池水來鎮靜他異常躁熱的心不為她紊亂。
潛到深處,他轉身,望著上方。
隔著水,她的容顏他已看不清楚,然而望著那模糊的輪廓,即使流淌在身邊的池水多麼冰涼,他仍無法冷靜自持。
因為她,他的理性正在逐漸消失……
撲通一聲,水面破開浪花,一道身影猛地投入水中,如矯健的魚兒向他湧來。
厲狂浪胸口有些漲,不知是否屏息太久?
藍藍的水花被完顏滿修長的手臂劃開,她嬌艷的臉蛋漸漸逼近他的眼簾。
她盯住他,不時轉動眸子,像是在問他,兩人該去哪?
他向她靠去,她冷不防的撞向他的胸膛;他環住她的腰,將她提向水面;她抗拒著,不想離開。
在水底的兩人身軀輕盈,力量卻減弱了,移動起來有些困難,也聽不到任何聲響。
頭頂上的光愈來愈明亮,完顏滿感覺得到快離開水中了,她不懂得厲狂浪為什麼不讓她跟著尋找?
她喜歡潛在水裡,尤其天池的水是這麼清澈明麗,她疑惑的拉了拉他的手,不解的湊近他的臉龐,用目光問著他為什麼要帶她離開?
在水裡,兩人不必受到身高的隔閡,稍微移動,便能自由的貼近。
他轉眼,就看到她嬌媚的容顏近在咫尺,無暇分辨她眼中的疑惑,胸口如遭襲擊似的顫了一下,視線凝在她彷彿花瓣的嘴唇上。
那粉嫩微紅的唇片是這片無垠的藍水中唯一的紅光,誘惑著他去觸碰、去品嚐。
他怎麼能?
他絕不會魯莽的犯下唐突的錯誤!
他有自信,但是……他移不開視線了。
在即將破水而出的剎那,她貼得那麼近,嫩紅的雙唇就在他嘴邊,她還睜大了明媚的眼,含著期盼的神色盯著他。
厲狂浪不可自持,輕輕一動,吻上她的唇瓣。
完顏滿大為錯愕,呆了。
明明置身在清涼的水裡,卻好像掉到火團內,熱氣從唇舌間一點點的燃燒蔓延,把她整個人都點燃了。
嘩啦聲響起,兩人的身子衝出水面。
他一手壓著扁舟,面無表情的別開臉;僵在他懷裡的人兒忘了喘氣,險些窒息昏過去。
「上來。」厲狂浪單手拖著完顏滿虛軟的嬌軀。
一向豪邁的人兒此時像只羞澀的小兔子,紅著眼睛,魂不附體。
「你、你方才……對我……」她語無倫次的開口,她以為他這種人一輩子都不可能主動親近她。
「前面才是。」厲狂浪忽然顧左右而言他。「我記錯了!方纔那裡不是劍所在的位置。」
「我說的不是這個!」她的語氣又變得流利。
厲狂浪目光一閃,頓然無力,望向她泛紅的嬌顏。「抱歉,我看錯了。」
「什麼?」
「你的嘴,我沒看清楚!我以為是一條肥嫩的魚。」
「……」她眨了眨眼,傻了半晌,搖了搖頭。「你在耍我嗎?」
「應該是這兒。」厲狂浪專注的望著水面,似乎找到了寶劍的位置。
「別想逃,懦夫!」
身後陡然傳出一聲咆哮,他回頭,見她勇猛撲來,下意識後退,踩到水面。
撲通——兩道交纏在一起的身子再度落入水底。
這一次,她不再壓抑,猶如報復,更似宣洩,一口朝他的嘴唇咬去,不管他會打她,或事後罵她。
她發狠的咬破了他的唇,直到一點點血色流到水中,然後輕輕的舔著他的傷口,把他的滋味留在嘴裡、留在舌尖。
她喜歡他,而他不討厭她……
完顏滿抱緊了一動不動的男人,不想放開了。
在天池深處,無人可見的水裡,被她擁抱的男人皺著眉,冷硬的俊顏毫不柔暖,卻任她侵噬著,沒有反抗。